惟你不可辜负

作者:凰梧

   杜母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随后一黑,她整个人没有站稳一下子栽倒在门边,几秒钟后回过神,杜母跑过去不受控制地“嘭”跪在地上,猛然抱住已经陷入昏迷的杜诗娴。

  她仿佛崩溃了一样痛哭出声,语无伦次地说着,“诗娴你醒醒,你不要吓妈,妈什么都答应你,妈让你和蔚承树在一起好不好?诗娴,你怎么这么傻,你千万不要有事啊诗娴。”

  “对不起,妈错了..........妈不逼你了,不把你送去国外了,妈也不舍得...........”

  管家听到动静后跑进来,“怎么了夫人?”,看到白色浴缸上的一滩血迹,管家的脸色也是一变。

  杜母在这时猛地回过头,一张脸苍白没有任何血色,被泪水浸透,头发贴在一起看上去狼狈不堪,但她也顾不上这些,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吼着,“去叫医生过来!”

  “好。”管家应了一声,连忙打电话叫医生过来,而那边杜母一个人直接背着杜诗娴走出来,放在床上后,见杜诗娴的胸口起伏着,她稍微安心下来。

  几分钟后私人医生就赶过来了,给杜诗娴的手腕包扎好,告诉杜母因为发现得及时,再加上杜诗娴那一刀子划得并不深,只是造成失血后的短暂昏厥,并没有大碍。

  杜母只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浩劫一样,她放松下来后没有了一点力气,身体发软瘫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浑身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心提上来剧烈跳动着,久久不能平静。

  她就杜诗娴这一个女儿,若诗娴因此先离她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这个母亲还怎么活下去?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女儿的命。

  杜母伸手抚向杜诗娴的脸,眼中的泪水又掉下来,她喃喃自语着,“诗娴,你怎么这么傻、这么狠心?难道为了蔚承树那个男人,你真的连抚育你多年的亲生母亲都不要了吗?”

  “你这么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你现在就是一时被迷失了心智,但妈是过来人,妈不想让你以后受伤了,才知道后悔,为什么你不听妈的?”

  杜母一边哭,一边说着,管家在这时敲门进来,把一杯清水递给杜母,沉默几秒他迟疑地问:“大小姐明天的航班..........?”

  杜母握着玻璃杯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水洒出来几滴,脑海里浮现出刚刚杜诗娴的鲜血滴下来的一幕,她仍是心有余悸,被吓得半死,不敢让这种事再上演第二次。

  杜母望过沉睡的杜诗娴一眼,女儿那么年轻、精致而又美好,是她这一生最珍贵的宝贝,她怎么能失去她?

  不能。

  失去了女儿,她会发疯的。

  罢了。

  女儿不顾自己的性命,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或许也是注定的吧。

  杜母用力地闭上双眼,精疲力竭地说:“取消掉。”

  “我知道了。”管家点点头,神色凝重地问:“但先生那边怎么交代?”

  就算杜母同意了杜诗娴和蔚承树在一起,杜父那一关也不好过。

  杜母的掌心一点点握紧水杯,她什么也没有说,眸子里的阴鸷却渐渐浓郁。

  ***

  第二天早上裴姝怡下楼走去餐厅,裴廷清和霍惠媛早就坐在那里吃早餐了,两人像陌生人一样。

  即便霍惠媛多次想开口,都被裴廷清浑身散发的冷漠气场给镇住,他不愿意亲近哪个人时,那么对方一点机会也没有。

  霍惠媛见裴姝怡走过来,她打过一声招呼,面无表情地离开餐厅回楼上了。

  裴姝怡在裴廷清身侧坐下,“大哥。”

  “嗯。”裴廷清差不多吃完了,只是有几个佣人在,他克制着没有去搂裴姝怡,一边浏览着手机网页,很耐心地等着裴姝怡,“慢慢吃,我不赶时间,去公司顺便送你到杜家。”

  “好。”裴姝怡心里很甜蜜。

  今天裴廷清穿着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衬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墨色的头发也经过打理,比起平日里清隽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少年,一身正装的裴廷清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魅力,长眉入鬓、丰神俊朗更显尊贵优雅。

  这样的裴廷清让裴姝怡感到很陌生,但丝毫不影响她对大哥的迷恋程度,也知道他一本正经的外表下有一颗火热激情的心,看起来清心寡欲的,折磨她时却是疯狂凶猛,一点余地也不留。

  闷骚、腹黑、流氓、幼稚..........等等都是他,她见过他所有的一面,也只有她一个人如此熟悉这个男人,这让裴姝怡心里生出一种喜悦感,她抿着唇无声的笑。

  裴廷清何等敏锐之人,察觉到裴姝怡的走神,裴廷清眉眼不抬的,声音低沉用命令的语气说:“赶紧吃,不要耽误正事。”

  裴姝怡:“............”

  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是想拉她去住所,大清早做一次吧?这男人某个方面的需求还真是...........旺盛。

  裴姝怡起了恶作剧之心,故意吃得很慢,半个小时后注意到裴廷清的脸色越来越黑,她挑挑眉毛,这才站起身。

  快到杜家时,裴廷清一个紧急刹车停下来,伸手猛然把裴姝怡扯过来,他低头用力地擒住裴姝怡娇嫩的唇瓣。

  一番狂猛的索吻后,裴廷清箍紧裴姝怡的腰,埋在她的肩上喘息着,贴着耳朵咬牙切齿地说:“你也是越来越坏,尽管折磨我小妖精,看我晚上不撕了你。”

  裴姝怡躺在裴廷清的胸膛,身子因为他落下来的亲吻而颤抖着,却是挑衅地应着裴廷清,“我等你。”

  裴廷清闻言叹息一声,很无奈又透着委屈似的,“我太宠你了,导致如今小白兔都敢反过来调戏大灰狼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裴廷清的语声里带着隐约的笑意,说着在裴姝怡白皙的颈子上啄了一下。

  湿热灼人的气息把裴姝怡包围,让裴姝怡的身子又软绵无力的,却舍不得推开他,“大哥。”

  裴廷清紧实的胸膛肌肉贴着裴姝怡的柔软,沙哑低沉地说:“我很怀念那天女上男下的姿势,期待你下次更主动,最好是把我吃了,我爱你裴姝怡。”

  “唔...........”裴姝怡想到那天自己最疯狂的一次,她的脸立即又红了,那样主动求欢连她自己都不能接受,可能是当时被裴廷清弄得失去理智了吧,反正不会再有第二次。

  裴廷清看过时间,这才最后亲了裴姝怡一下,恋恋不舍地放开裴姝怡,“晚上见。”

  “嗯。”裴姝怡打开车门下去,等到裴廷清的车子离开了,她才走去杜家。

  这次佣人直接让裴姝怡进去了,走到客厅见杜母坐在那里,裴姝怡礼仪有度地鞠躬向杜母问好,“早上好伯母。”

  抛开其他的不谈,裴姝怡的气质和教养让杜母无法挑剔,她不再绷着脸色,淡淡地对裴姝怡颌首,“诗娴在楼上的房间,早餐还没有吃,姝怡顺便帮忙送上去吧。”

  杜母说着起身往餐厅里走去,裴姝怡连忙跟在后面,接过杜母手中的托盘,她打过招呼后,走去楼上的房间。

  杜诗娴早就醒了过来,此刻正靠坐在床头,视线落在玻璃窗外,神情恍惚瞳孔里没有焦距,就连裴姝怡进来了,她也没有察觉到。

  裴姝怡的心蓦然一疼,她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侧坐在床上,“诗娴。”

  杜诗娴这才回过神来,只是看到裴姝怡,她并不像昨天那么高兴,苍白的两片唇瓣颤动着,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点点头。

  裴姝怡心里很难受,坐在那里很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安静地陪着杜诗娴,目光落在杜诗娴的手腕上时,看到那里包着白色的纱布,裴姝怡愣了一下,连忙抓过杜诗娴的手,“怎么了?”

  “没事。”杜诗娴对裴姝怡摇摇头,以往她那么好听的声音,此刻却是嘶哑无力,像是被砂纸打磨着一样,“只是划了一刀,睡一觉而已。”

  裴姝怡的瞳孔微微睁大,紧接着眼睛里一片潮热,杜诗娴的话音刚落下,她的泪珠子就滚了出来,一颗一颗砸在杜诗娴的手背上,“诗娴你怎么这么傻?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和承树连最起码的可能也没有了。”

  杜诗娴咬着唇没有说话。

  她把命都快搭上了,这种情况下,裴姝怡也不敢问杜诗娴愿不愿意和蔚承树私奔了,若是杜诗娴自杀,依旧没有让杜母改变心意,那么还是放弃这段感情吧,爱情在生命面前微不足道。

  裴姝怡心里为杜诗娴和蔚承树难过,然而若这就是结局,她也坦然接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最幸运的是杜诗娴没事,裴姝怡此刻感到很害怕,害怕昨天是最后一次见杜诗娴。

  她伸手紧紧地抱住杜诗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命运没有让她失去杜诗娴这个好朋友,裴姝怡语无伦次地说:“幸好...........幸好你没事诗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你要知道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嗯。”杜诗娴的泪水也涌出来,她反抱住裴姝怡,哽咽地说:“对不起姝怡。”

  裴姝怡摇摇头,另一方面她想的是杜母肯定也被吓到了,难怪刚刚在楼下看到杜母,仅仅只是一夜之间,杜母就憔悴苍老了很多。

  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换做是她,同样门第观念很重的母亲,也舍不得把她的一生赌在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身上吧?说到底杜母也是为了杜诗娴好,只是方式有些偏激了。

  裴姝怡不准备再提私奔的事,放开杜诗娴后,她让杜诗娴吃早餐,打算陪杜诗娴几个小时,然后就回去,想必蔚承树同样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杜诗娴并没有吃东西,她握住裴姝怡的手,乌黑的瞳孔里仍旧装着晶莹的泪珠子,却是坚定又清晰地说:“姝怡,我考虑清楚了。我决定和承树一起远走高飞,你们已经计划好了对吗?带我出去吧。”

  裴姝怡一愣,“可是诗娴...........”,真正到了这一时刻,裴姝怡反倒有些迟疑了。

  私奔虽然是唯一的转圜,但却也是最不明智的选择,蔚承树和杜诗娴都是年纪轻轻的,杜诗娴甚至放弃了高考,那么两个一无所有的人去到异国他乡,以后的生活该有多艰难?

  很多的爱情都败给了现实,裴姝怡相信蔚承树和杜诗娴深爱着对方,但要相守下去,哪里是只有爱情就可以的?

  裴姝怡咬了咬唇,很理智地提醒杜诗娴,“诗娴,我担心你会后悔,你真的想好了吗?由奢入简难,你和承树什么都没有,往后会遇到怎样的磨难,你都做好准备了吗?”

  “我知道。”杜诗娴点点头,泪水掉下来,“我自己选择的路,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坚持走下去。”

  裴姝怡的胸腔震动着,陷入久久的沉默,她钦佩杜诗娴的勇气,再想想她自己,她能放弃高考和读大学,什么也不顾,而跟裴廷清去南非吗?

  半晌后裴姝怡才点点头,“好,下午一点承树会在离你家不远的街道上等你,我试试能不能征求你母亲的同意,带你出去走走。”

  裴姝怡顿了下,神色有些凝重地说:“不行的话,就只有让承树过来,把控制你的保镖解决掉,然后再带你走。大概是两点钟的航班,你把护照和身份证这些都带上就可以了。”

  “嗯。”

  裴姝怡跟裴廷清待在一起久了,几次的惊险里,她的性子也比以往更加冷静从容,而蔚承树不在身边,能给杜诗娴力量的只有她了。

  她反握住杜诗娴的手,盯着杜诗娴的眼睛,低声又郑重地问:“诗娴,你会不会怕?”

  “会。”杜诗娴没有否认,对未来也是充满了迷惘,只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对蔚承树的感情足以让她战胜所有的恐惧。

  杜诗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着裴姝怡冷静的样子,无端地想起裴廷清,又有些好笑地说:“你跟你大哥果然是一家人,总觉得姝怡的性子和你大哥很像。”

  “是吗?”裴姝怡知道杜诗娴的“一家人”指的是她和裴廷清有血缘关系,唇畔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又很快地掩饰起来,她对杜诗娴说:“既然决定了,你准备准备吧,我会陪着你。”

  “嗯。”杜诗娴从床上下来,拿着衣服走去浴室,而裴姝怡在背后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疼地叹了一口气。

  杜诗娴再从浴室里出来后,她把护照和身份证这些放在裴姝怡的包里,随后她坐在床上,把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用钢笔写着给母亲留下一封信。

  期间裴姝怡安静地陪在杜诗娴的身侧,她大概也猜到了信的内容,就见杜诗娴一边写,一边掉泪,把纸张都弄湿了。

  这时杜母在外面敲门,杜诗娴连忙抹掉眼泪,她把那封信藏起来,裴姝怡这才走去开门,心里其实很慌乱,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候杜母,“伯母。”

  杜母颌首,站在那里并没有进来,温和地对裴姝怡说:“我做好了午饭,你和诗娴一起下楼吃吧。”

  才11点而已,这么早吃午饭?裴姝怡心里有些惊讶,乖巧地对杜母道谢,“麻烦伯母了。”

  杜母往房间里看过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就转身下楼了。

  裴姝怡关上门,拿出手机发讯息向霍惠媛报备,顺便也告诉蔚承树杜诗娴答应跟他私奔了。

  蔚承树很快地回复过来,“我知道了,让诗娴等我,告诉她我爱她。”

  裴姝怡把手机拿给杜诗娴,杜诗娴看过后用手捂住嘴哭了。

  一颗一颗的泪珠子砸在手机屏幕上,杜诗娴回复给蔚承树,“学长,我也爱你。”

  而这边蔚承树正在公寓里收拾卧室,看到讯息内容后,他的肩膀猛地一震,紧接着感觉到眼中一片潮湿,凝聚的某种热液猝然间滚落而出。

  他转过身背靠着床,坐在地板上,伸手从床上拿过那个被单,上面还染着杜诗娴的处zi之血,他一直没有洗。

  他和杜诗娴相爱,并且在一起的时间也就那么半天,杜诗娴什么也没有来得及给他留下,唯有他把她变成他的女人的这个床单了。

  而这次无论杜诗娴是否愿意跟他走,他都会把这个床单带在身边,提醒着他和杜诗娴从来没有分离。

  蔚承树把床单紧抱在怀里,脑袋埋进去深深嗅着,还残留着杜诗娴身上的气息,这几天以来他就是借此熬过去的。

  不过没关系,幸运的是他就快要和杜诗娴永远在一起了,往后的每一天他都可以抱着杜诗娴。

  蔚承树想着和杜诗娴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天和杜诗娴在这个房间的床上,几次疯狂的欢爱,蔚承树便又觉得心痛如刀绞,眼中涌出的热泪湿了怀里的一小片床单,蔚承树沙哑又深情的呢喃着,“诗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