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你不可辜负

作者:凰梧

   这枚戒指她不戴的时候,都是放在床头的抽屉里,而且戒指是裴廷清亲手设计,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也就只有她和裴廷清知道戒指的款式,别人仿造不出来。

  她的公寓有着顶级的防盗系统,没有人能潜入家里偷走她的戒指,更何况还出现在这里,所以毋庸置疑这枚戒指是她的,这个戴着头盔下跪求婚的黑衣骑士是裴廷清。

  “大哥…………”裴姝怡用手捂住嘴,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在舞台下的人都以为她演技高超时,只有她自己能体会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整整两年渴望着裴廷清来找她,演变了太多重逢的场景,但每一次他都能用最感人的方式,给她终身难忘的惊喜和意外。

  此刻他更像是从天而降,当着几千人的面,假戏真做再次向她求婚,仿佛想向所有人证明一样。

  裴姝怡的目光看到裴廷清左手的无名指上仍旧戴着的那枚戒指,她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凶,纤弱的肩膀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戒指他一直戴着,他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承诺,为什么在他吻上自己的那一刻,她没有分辨出来他的气息?在她靠在他胸膛的那一刻,她没有感受到他用力到要把人揉入身体里的拥抱?在整个过程里,为什么她没有去注意他的手上?

  她什么都忽略了,反而伤到他,刚刚他分明流血了。

  裴姝怡心里自责而又愧疚,眼中的泪水流得太多,湿了她的手指,也让她眼前越来越模糊,前面跪在那里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影子。

  台下的观众按捺不住,被眼前的画面所感染,很紧张激动,有的太入戏,握起拳头直直地盯着舞台中间的那两个人,生怕公主不答应求婚一样。

  几千人的礼堂里,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答应他,答应他!”,紧接着整个礼堂都沸腾了,大多数人站起身不约而同地喊着,“答应他,嫁给他,在一起…………”

  裴姝怡被这样的场景震撼,早就不把这当成是一场戏,而是裴廷清故意在那么多人面前向她求婚,让这段无法被认可的爱情公诸于世,他这样的心思,裴姝怡怎么可能不感动?

  她脸上大片的泪水,快要把妆容弄花了,唇畔却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一手提着裙角款款地走过去。

  而台下的项宇曜还没有从刚刚的打斗戏里缓过来,不夸张地说,裴姝怡起初像天使,动起手来完全变成美女野兽,也太颠覆他对裴姝怡的认知了。

  直到裴姝怡快要走过去的这一刻,项宇曜才猛地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裴姝怡和骑士的演技太高超,连他这个平日里很清醒的人都入戏了,完全融入其中,误以为这是一场真实的求婚。

  那么只要裴姝怡答应了,裴姝怡就会成为别人的新娘,他项宇曜就永远不会再有机会了。

  舞台上的裴姝怡已经走到了半跪在那里的骑士身边,而礼堂里在这时又恢复最初的寂静,每个人的呼吸放得都很轻,一颗心提着神经也是紧绷的。

  裴姝怡唇边含着浅笑,有着平日里见不到的娇美,带着羞涩和小心翼翼,跟项宇曜认识的那个波澜不惊的女孩截然不同,仿佛此刻的裴姝怡才是最真实、最动人的。

  她的左手伸了出去,用日语快要说出我愿意时,项宇曜忽然在一片死寂里开了口,“等等!”

  裴姝怡闻言身子一颤,跟其他人一样转头看向台下的声源处,只见项宇曜那抹高大的身形从座位上走过来。

  在他那张俊美的脸显露在灯光下时,观众很给面子地发出一阵惊呼声,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是项宇曜,果然重头戏在这个时候。”

  项宇曜打断了整场的气氛,几个大步走向舞台中间,当着几千人的面拉住裴姝怡的手腕,往后退出几步,用日语说这场戏今天就到这里,未完待续,后面的剧情请关注青竹社最新杂志的圣诞节特别版面。

  虽然众人都很失望,但也理解一般都是暂停在最*,也顿时明白这场戏其实是项宇曜为青竹社做的一个广告,紧接着他们就把关注点放在了传奇人物项宇曜的身上,而那个骑士反而被忽略了。

  他跪了几分钟,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在起身时没有人注意到他膝盖下压着的一片血迹,此刻已经被他的服装磨掉了,颀长的身形慢慢地退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右手按在左腰受伤的位置上。

  他隔着一段似乎千山万水的距离,凝视着万众瞩目下光彩闪耀的裴姝怡,他的薄唇泛着苍白色,勾出苦涩自嘲的弧度。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黑衣骑士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他细长的眼眸陡然一眯,紧接着转过身大步往后台走去。

  而事实上裴姝怡完全没有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急转而下的状况让她愣了几秒,也是那短暂的时间里被项宇曜拉住了手腕,随后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裴廷清的身上,看到他那样的笑,裴姝怡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下一秒钟见裴廷清大步离开,裴姝怡不由分说地甩掉项宇曜的手,只要碰上有关裴廷清的一切,她立即变得任性而又冲动,根本不去收拾被搞砸的场面,也不顾还在场关注着她的上千人,裴姝怡转过身就要跑出去。

  项宇曜见状连忙去拉裴姝怡的手臂,他以为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在这时突然跑开,何况裴姝怡平日里是那么冷静稳重,但他又怎么能体会到裴姝怡爱裴廷清有多么奋不顾身、坚定决绝?

  于是下一秒钟,裴姝怡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当着社会名流和项宇曜众千粉丝,以及下属的面,“啪”的一个耳光,迅速又狠戾地甩到项宇曜的脸上,这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感觉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不敢相信裴姝怡竟然出手打项宇曜这样在全东京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想想多少人巴结、讨好,或尊崇、膜拜项宇曜,这个不识好歹的大学生打项宇曜,是有几条命不够赔的。

  当事人却根本不考虑这些,在项宇曜下意识的放手后,裴姝怡提着长长的裙摆疾跑出去,而台下的蔚承树和杜诗娴反应过来后,连忙离开座位也跟着追了出去。

  裴姝怡出了礼堂后,并没有看到裴廷清的身影,她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仅凭着直觉从其中一条路上往校门口跑。

  外面刚下过雪,地上有积雪并且很滑,裴姝怡穿着高跟的鞋子,一点也不方便,她干脆把鞋子脱下来,直接丢到一边,不顾任何形象在雪地上赤脚奔跑起来。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裴廷清离开,她一定要留住裴廷清。

  然而校园太大,她跑了几分钟仍旧没有看到裴廷清,脚掌被冻得很疼、很僵硬,快没有知觉了不是自己的一样。

  但裴姝怡顾不上这些,她依然在路灯下跑着,长发和裙摆飞扬起来,这样的画面其实很唯美,像是暗夜里的白色精灵,直到裴姝怡脚下一滑,踩在裙子上,她不小心跌到地上。

  裴姝怡却像是陷入疯魔一样,重新起身要继续去追裴廷清,却被找过来的杜诗娴拽住手腕,“姝怡。”

  裴姝怡的步伐一顿,猛地回头看向杜诗娴,她一边挣脱反抗着,“放开我!”

  杜诗娴被裴姝怡眼中的血色吓到了,差点就松开裴姝怡,这一刻的裴姝怡让她想起那天她第一次去蔚承树的公寓,到浴室里给裴姝怡送衣服,裴姝怡也是仿佛谁都不认识一样,只是拼命地擦着腿,让人觉得像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

  杜诗娴反应过来后,上前一步用力抱住裴姝怡,她声音颤抖地说:“你怎么了姝怡?我是诗娴。”

  怎么了?

  是啊,她在做什么,怎么又疯了?

  她追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裴廷清,也就说明裴廷清不想让她见到他。

  就像昨晚在咖啡厅里,其实她跑出去抱住的那个陌生男人,是裴廷清易容来的吧?但事实上他装作不认识她。

  为什么?

  裴姝怡慢慢地清醒过来,这才感觉到膝盖和脚心的疼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她不受控制地从杜诗娴的怀里滑落在地,蹲在那里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雪地上。

  大哥还是不要她,像两年前一样,无论她怎么疯狂地寻找,大哥还是狠心把她一个人丢下了。

  杜诗娴的心骤然一疼,连忙也跟着蹲下去,看到裴姝怡膝盖上流出来的鲜血,把雪白的裙子都染红了,她眼中的泪水也差点掉出来,“别哭姝怡,是不是很痛?”,杜诗娴有些慌乱地伸手帮裴姝怡擦着眼泪,“别哭了姝怡,我送你去医院看下。”

  裴姝怡很想趴在杜诗娴怀里痛哭出声,把心里的苦痛全部告诉杜诗娴,让杜诗娴知道她有多想裴廷清,她的心有多痛。

  但她却又不能让杜诗娴知道她爱的人是自己的大哥,若不然她连杜诗娴这个最好的朋友都会失去,所以她不得不像每次一样,死咬着唇拼命地压制着胸腔里的情绪,流着泪对杜诗娴摇摇头,“我没事,诗娴你不用担心。”

  裴姝怡说着就要起身,只是膝盖被磕破,痛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又要栽下去,所幸杜诗娴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杜诗娴转头对身后的蔚承树说:“你抱着姝怡先到车上等我,我去拿姝怡的衣服回来,然后再送姝怡去诊所包扎一下。”

  “好。”蔚承树点点头,上前从杜诗娴的手中接过裴姝怡,他弯身拦腰抱起裴姝怡,眼瞧着此刻的天色有些晚了,蔚承树低沉地叮嘱杜诗娴,“你自己小心点。”

  他就是太宠她,连她学过武术都忘记了,杜诗娴笑着说:“我知道,很快回来。”,说着就转身返回去。

  蔚承树目送着杜诗娴走远了,他才迈开脚步,抱着怀里的裴姝怡往停车场里走。

  而裴廷清离开礼堂后,身上还穿着黑衣骑士的衣服,他大步走去停车场,却在中途挺拔的身形一晃,只感觉按在左腰上的掌心里,被越来越多温热的鲜血浸透。

  他额头上的汗珠滚落而下,猛然用另一只手按在路灯柱子上,钻心的疼痛瞬间袭击了他。

  裴廷清拿下头盔的脸在这时褪去所有血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他无法再支撑下去,肩背靠在那里,下一秒钟砰然栽倒在地上。

  宁怜梦刚从校园外面回来,听到这一声动静,她连跑过去,蹲下身去扶裴廷清,“这位同学,你没事吧?”,却在看到裴廷清那张脸时,宁怜梦一下子愣了,“裴大少爷?”

  裴廷清眉宇间一片灰白色,双眼紧闭着,唯有纤长绵密的睫毛颤抖着,似乎昏迷了过去,宁怜梦的手心里在这时触摸到一片黏稠湿热。

  她浑身一僵,缓慢地收回手,摊开掌心后,只见一大摊鲜红的血,宁怜梦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此刻裴廷清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过去。

  ***

  裴姝怡在附近的诊所包扎过膝盖上的伤,又换好衣服后,蔚承树和杜诗娴把裴姝怡送回公寓。

  裴姝怡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进了电梯就劝两人回去了,她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门前。

  项宇曜不知何时回来了,正抱着手臂高大的身形靠在裴姝怡的门上,看到裴姝怡后,他皱着眉头问:“你没事吧?”

  “让开。”裴姝怡面无表情的,冷冰冰地说着,若不是因为项宇曜砸场子,结果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项宇曜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点头,沉默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裴姝怡知道项宇曜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但她只对裴廷清一个男人服软,其他人她不在乎,她向来就这性子。

  裴姝怡打开门,再从里面关上,经过餐厅那里,无意间瞥到餐桌上摆放的东西时,她猛然顿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