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宇曜从里面关上门,转头皱着眉头对项宇哲说:“你明知道裴姝怡是被裴家那边的人逼得,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嫁给我,我也不想勉强她,那么为什么刚刚还要竭力劝着,让我尽快和裴姝怡办理结婚证?”
项宇哲倒仍旧是不急不缓的姿态,坐在沙发那里抽着烟,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悠闲姿态,瞥过去项宇曜一眼,他勾唇笑着说:“因为我想试探裴廷清是否真的放下裴姝怡了。”
“就上次在那边的酒店要杀裴姝怡和如今为了得到儿子,保住他自己的婚姻这两件事情来说,他或许对裴姝怡还存在那么一丝旧情,但也确实不爱,并且放下裴姝怡了,若不然他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成为合法夫妻。”
项宇曜闻言抿了抿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看得出来裴姝怡对裴廷清的爱依旧没有变,或许裴姝怡不能忍受裴廷清多次的羞辱和冷漠态度,那么她会选择离开不再低贱,但心里一辈子也放不下裴廷清。
对比起来,裴廷清不配得到裴姝怡的爱,项宇曜对裴姝怡只有满满的心疼,只恨裴姝怡这个女人太痴情、也太傻了。
项宇曜有些烦躁地扯着脖子上的领带,倒了一杯红酒猛然一下子灌进去,半晌他转头沙哑地问项宇哲,“既然你都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反正不管怎么说,你必须利用你在黑道中的势力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项氏的继承人和旗下财产,因为项父深爱着项母,也为了讨好项母,项父几次说过要把项家交给项宇曜,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项宇哲虽然他也有安排,但项宇哲怎么满足于此?
此刻项宇曜有求于他,话里的意思是项宇曜退出不跟他争项家,宁愿抛弃项家二少的身份一无所有,也要保裴姝怡和言峤两人母子平安,让他们能顺利离开。
项宇哲勾唇嗤笑一声,“裴廷清以前想跟裴姝怡在一起,我偏利用孟静,不让裴廷清和裴姝怡在一起,现在他想把裴姝怡嫁入项家,我也不会如他所愿。”,项宇哲修长白皙的手指弹掉一截烟灰,他眯起的桃花眼里凝聚着阴鸷,颇有些自负地对项宇曜说着,“有些人越往高处走,朋友和对手也会越少,而我和裴廷清做了多年的对手,自己一个人也不会太寂寞,反而很有趣,这就是我喜欢跟他对着干的最大原因,所以这次我会帮你。”
在很大程度上,项宇哲喜欢完完全全地征服一个人,让对方从内心里依附、臣服于他,比如他不仅得到了孟静的身体,也得到了孟静的心不是吗?也正是因为项宇曜清楚项宇哲这种游戏人间的心态,他才更加肯定项宇哲会帮他对付裴廷清。
项宇曜顿了一下,随后对项宇哲说了他和裴姝怡的计划,“到婚礼当天,言峤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裴廷清和其他几个裴家人肯定会去参加裴姝怡的婚礼,而无暇顾及这边,所以到时候你解决掉裴宗佑安排在暗中的那些人,先把言峤带去另外一个地方。我跟裴姝怡举行这场假婚礼,过后会去接言峤,在当天晚上乘航班飞去日本。”
“裴家在日本那边的实力未必有我强,只要我们安全地到达日本,之后的事就不劳烦你了。”项宇曜眸光深沉地看着项宇哲,一字一字地说:“你最好让言峤安然无恙,不能因为他是裴廷清的儿子,而对言峤做出什么来。如此,你看到裴廷清和自己的儿子骨肉分离,难道不觉得很痛快?”
“尤其裴廷清还很在乎言峤,我也相信你不会卑鄙到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手,若不然怎么能算真正战胜裴廷清?”
项宇哲点点头,“你说的对,胜之不武向来不是我的行事作风,这次我帮了你,你也要遵守这笔交易的规则。”,项宇哲抬起手掌在项宇曜的肩膀上按下去,一点点用力,他英俊年轻的面容透着一股子的狠戾,“所以明天去办理结婚证,需要我帮你们吗?”
项宇曜垂下琥珀色的眼眸,手指慢慢地捏紧酒杯,“好。”
而这边裴姝怡和孟静一起走出来,后来两人到了可以歇息的地方,孟静吩咐下属拿来红酒,她给裴姝怡倒上一杯,让裴姝怡坐下来,她自己则拿着酒杯,两条手臂撑在木质栏杆上,仰头看着冬日夜晚的苍穹。
孟静语气清幽地对身后的裴姝怡说:“我知道你肯定很看不起我这种女人,先是为李嘉尧生下两个儿子,亲手开枪打死李嘉尧,最后自己脱身了,再带着大儿子嫁给项宇哲…………等等这一切。”
“其实不要说是别人,我自己也特别厌恶自己。我时常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直到我记起我的信念,我才会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活下去。”
孟静的一头长卷发披散在背后,今晚有月光,把她那半张脸照得越发柔美动人,她实在是一个长相太漂亮的女人,不要说是男人见了,就连裴姝怡看着这样弱质纤纤的女子,心里也不由得生出怜惜。
“我倒是觉得我和你没有多大的区别。”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缘故,裴姝怡并不反感孟静,她起身走过去,手中晃动着酒杯,跟孟静一起望着头顶的星空,“我不也是为深爱的男人生下一个儿子,最后却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吗?你比我幸运之处在于你还能把儿子带在自己身边抚养,而我?”,裴姝怡笑了一下,悲凉而又自嘲的,“一步一步被推着、逼着走到现在,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守护不了,到头来我也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孟静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却是抿了抿唇没有再接话,她喝下去杯子里剩下的酒,见时间差不多了,孟静挥退自己的下属,从包里拿过一封信递给裴姝怡。
随后孟静贴过去,凑在裴姝怡的耳边,“这封信你先帮我保管,若是哪天我死了,请务必代替我交到你大哥的手中。当然,你也可以拆开看,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因为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
裴姝怡身子一颤,瞬间睁大眼睛,此刻听着孟静的语气,也知道这封信里写得绝对不是什么情情爱爱,恐怕是孟静要做一件什么事,而能否活着回来却是一个未知数了。
所以孟静应该在信里托付给了裴廷清什么,难道是…………电光火石间,裴姝怡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面色顿时变得煞白,想再问孟静一些,项宇哲给孟静打来电话,问孟静在哪里,他们该走了。
孟静让项宇哲在外面等她,收起手机后,孟静抬手在裴姝怡的肩上拍了一下,“拜托你了。”
这一刻裴姝怡在孟静的眼中看到决绝和悲伤,松开她的肩膀转身离开时,裴姝怡似乎也看到了滑落在孟静脸上的两行清泪,她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心中不免也有些难受,站在原地很久,她才把那封信收回包里。
随后裴姝怡给项宇曜发了讯息,等到项宇曜赶过来后,项宇曜把她送回医院,温柔地叮嘱过几句后,转身要离开时,厉雪正站在走廊里等项宇曜。
厉雪被宁怜梦怂恿,跟宁怜梦联手为了报复裴姝怡,而害得裴姝怡早产,裴姝怡对厉雪不是没有怨恨,但人在经历过生生死死后,很多东西真的看淡放下了,比如仇恨,更何况厉雪是想重新得到项宇曜,才对她下手,她能理解厉雪的心情。
而且厉雪到底算是项宇曜爱过的女人,自然对厉雪下不了狠手,此刻裴姝怡看到厉雪,她也只是礼貌的不冷不淡地颌首,随后从里面关上门。
厉雪大概是为了她和项宇曜结婚一事而来的,裴姝怡觉得项宇曜身为一个稳重成熟的男人,应该会处理好他和厉雪之间的感情,也为了不打扰她和言峤休息,项宇曜拽着厉雪的胳膊,一路下楼离开了医院。
病房内言峤乖巧地坐在床头等裴姝怡,裴姝怡打发走了护工,她伸手搂住言峤的身子,把他紧紧地、用力地抱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在言峤的后背上抚过。
言峤的身子很软、很暖和,裴姝怡每次抱着他,就觉得无比的安心,只要有言峤的陪伴,才是她坚持走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天裴姝怡和项宇曜去民政局办理结婚证,却在中途遭遇了一场意外车祸,项宇曜的头撞在了挡风玻璃上,流了不少鲜血,而裴姝怡坐在后面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冲到前面抱住项宇曜,先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项宇曜被送去医院治疗,事后警方那边审讯了肇事司机,将近年关司机应酬多,属于酒后驾驶,赔偿了项宇曜的各种损失后,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项父项母还没有离开t市,纷纷赶到病房来探望项宇曜,虽然儿子伤得不重,但足以证明今天不是黄道吉日,不适合办理结婚证,于是在项宇哲和孟静的建议下,裴姝怡和项宇曜领证的日期推迟到婚礼举行过后。
当然,裴家那边不可能有闲心盯着项宇曜和裴姝怡是否领证,反正这场婚礼就在半个月后了,裴姝怡想逃,也逃不掉。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裴姝怡一方面照顾着项宇曜,再者言峤也需要在医院里做康复治疗,但每当裴姝怡把言峤带出病房时,敏锐如裴姝怡,总能察觉到身后裴宗佑的人时刻监视、跟踪她。
若是她一个人,倒不会再被跟踪,也是因为裴宗佑料到只要言峤还在他的手上,裴姝怡就不会丢下言峤,而一个人一走了之。
裴项两家联姻,到底不算什么小事,在之前和裴宗佑的协议中,裴姝怡极力要求不要把婚事公布给外界,裴宗佑也同意了。
而除了霍惠媛忙于筹备婚礼外,连裴廷清也很少来医院看望言峤了,也只是偶尔扮成言峤的医生叔叔,陪着言峤玩耍待一会,再以有工作为由离开,和裴姝怡并没有多少交流。
这半个月对于裴姝怡来说,无疑是漫长而又煎熬的,只是真正到了这一天,她突然又开始害怕,不敢面对了,一旦他们的计划失败,那么这场假婚礼不仅会成真,就连言峤她也会一并失去,这样的代价太惨重。
前一天晚上裴姝怡再一次失眠,怀里紧紧地圈着沉睡的言峤,只害怕明天过后再也见不到言峤,整个脑子里很混乱纷纷杂杂想了很多,都是以前和裴廷清在一起的画面,曾经刻意去遗忘,然而三年过去,却仍旧清晰如昨、历历在目,而裴廷清呢?大概他早就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了吧?
想到这里,裴姝怡的心便再次痛如刀绞,紧闭上双眼,泪水无声地淌下来。
而这天晚上,裴廷清让李绍轩陪着他喝酒,直到李绍轩再次醉了,他把李绍轩抱回房间的床上。
漆黑的房间里,他自己一个人负手立在玻璃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山峦,一整夜高大伟岸的身形都未曾动一下,眉宇间似乎染上了外面的白霜,苍凉而寂寥。
婚礼是在项家那边举行的,走之前裴姝怡让杜诗娴来医院,先帮她照看言峤,杜诗娴同意了,后来蔚承树赶去南方的城市参加裴姝怡的婚礼。
裴姝怡的婚纱几天前就已经试穿过了,此刻她麻木地坐在化妆间里,任由身侧的人给她化妆、做头发,裴姝怡看着镜子里穿着雪白婚纱,显得圣洁高贵的新娘,这样的场景她在梦中见到过,只是她梦中的新郎是裴廷清。
虽然早就理智地知道这辈子她都不可能穿上婚纱,做裴廷清的新娘,但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嫁给另外一个男人,那天在郁金香花朵里她许诺过他此生非君不嫁,到后来他却先娶了别的女人,而她也为另外一个男人穿上了婚纱,多么可悲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十点多的时候,婚礼开始了,是在室内的酒店里举行的。
裴宗佑没有来,霍惠媛代表裴姝怡的长辈,牵着裴姝怡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项宇曜的位置,中途裴姝怡在一侧看到了穿着一身正装的裴廷清,宁怜梦挽着裴廷清的手臂,优雅高傲地笑着立在他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