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廷清直起身子,他垂眸凝视着裴姝怡,纤长绵密的睫毛在白皙的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墨色的眼睛里光彩熠熠,裴廷清回她以低沉而又温柔的声线,“怎么了?”
裴姝怡仰头看着裴廷清的唇,颜色淡而润泽,薄如刀削般线条优美,随着他发出声音而动着,男人喜欢看美女,而裴廷清这样俊美的长相,同样也诱惑着裴姝怡,这一时刻她很想吻裴廷清,尝尝他唇上的滋味。
裴姝怡的手指攥紧,不停地抿着唇,半晌她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开了,“我想找个适当的时间让诗娴知道我们两人的关系。”
“我们有什么关系?”裴廷清反问,这让裴姝怡的身子一颤,猛地抬起脸看向裴廷清,难道说裴廷清不愿意让杜诗娴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也对,她怎么那么傻?
裴廷清是有家有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她是他的堂妹,以前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如今他们走到这一地步,他更不愿意承认了吧?
到底是她太天真了。
裴姝怡心里屈辱而又失望,难受得差点要掉下泪来,她连忙伸手打开门,别开脸冷淡地对裴廷清说:“早点休息吧,我也去睡了。”
裴廷清点点头,心里泛起苦涩,刚刚他还期待裴姝怡主动做出什么,或说出什么来,却等来这样一个结果,所以她心里还是放不下项宇曜,直到现在还不接受他吧?
裴廷清没有再说什么,平静地打过招呼就走了,裴姝怡从里面关上门,背靠在门上仰脸盯着灯光,过了很久她才忍住没有哭,关掉灯重新回到楼上杜诗娴的房间。
这天晚上裴姝怡和杜诗娴一起睡觉,她们都很庆幸这么多年过去,什么都变了,连蔚承树都背叛了,唯独她们两人的姐妹情谊依旧很深厚。
裴姝怡和杜诗娴抱在一起,她温柔地安慰着杜诗娴,决定明天陪着杜诗娴去找蔚承树,先谈判要回惟一,若是蔚承树不同意的话,杜诗娴只好走法律途径了。
第二天中午三人约在一起吃饭,果不其然蔚承树不同意把惟一给杜诗娴,而在此之前裴姝怡和杜诗娴去家里看过了,不知道蔚承树把惟一藏在了什么地方,很显然他是在拿惟一威胁杜诗娴,不让杜诗娴离婚。
期间蔚承树说惟一还小,不能没有爸爸,若是两人离婚会给无辜的小孩子带来很大的阴影和伤害,他问杜诗娴难道希望惟一在单亲家庭中成长吗?
裴姝怡听完这一番话,顿时火气又上来了,端起手边的一杯热茶就要泼到蔚承树脸上,最后被杜诗娴拦住了,杜诗娴让裴姝怡先坐下。
她心平气和地对蔚承树说:“你指责我跟你离婚是对孩子不负责,那么你出轨背叛这个家庭,你有想过我和惟一吗?你做出这种事来,还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以后惟一若是懂事了,难道对她不是一种伤害吗?”
“我知道错了。”蔚承树的眼睛里有淡淡的血丝,唇色泛白凝视着杜诗娴,他沙哑地说:“我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并没有为自己找借口,我只是希望诗娴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这成了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反正绕来绕去蔚承树就是不想离婚,裴姝怡眼瞧着杜诗娴也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她直接开口打断蔚承树,“好,你说要诗娴给你一个机会,我倒是想听听你怎么解决这件事。”
蔚承树顿时哑口无言了,裴姝怡若是不参与他和杜诗娴之间,他和杜诗娴还有很大的转圜余地,毕竟他知道杜诗娴仍旧深爱着他,他自认为自己能搞定杜诗娴一个人。
蔚承树抿紧唇,眼瞧着杜诗娴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这才艰涩地开口,“我一定会跟那个女人断掉,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我想把墨桦带回蔚家。这件事我跟我妈也说过了,她并没有反对。”
杜诗娴闻言“啪”一个耳光甩到蔚承树英俊的脸上,知书达理如她,此刻也实在不能忍了,她不介意自己变成一个泼妇,“墨桦是吗?行,你连名字都起好了。我确实不能为你们蔚家生一个儿子,既然你妈也那么喜欢儿子,你连同那个女人也娶进家门吧,我成全你们,没有人会反对你们的。”
杜诗娴此刻太后悔当年自己的选择,为什么没有听母亲的话?她又怒又痛,眼睛都红了一圈,起身拿过包往蔚承树的头上砸了一下,“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法庭上见吧。”
杜诗娴说完后拉着裴姝怡的手一起走出门,蔚承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变得无情而又冷漠,“杜诗娴,你觉得就算打官司,你能赢吗?”
杜诗娴闻言猛地顿住脚步,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如今就连打官司靠得也是人脉和关系,她个人的实力自然比不上蔚承树和他背后所代表的蔚蓝集团,到时候输的那个人必定是她。
“而且恐怕今天你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了吧?”蔚承树说着几步走到杜诗娴的身边,他伸出手臂要去搂杜诗娴,却被杜诗娴一下子用力拍掉。
紧接着门口就有人拦在了面前,足足有十个,杜诗娴和裴姝怡惊得往后退出几步,到底是她们掉以轻心了,杜诗娴更没有想到曾经她和蔚承树相爱至深,如今蔚承树竟然找人来对付她,他想要把她弄回去,软禁起来吗?
裴姝怡的面容泛白,一点点褪去所有血色,却是强作镇定地对杜诗娴使着眼色,让杜诗娴先拖着蔚承树,她的手插入外套的口袋里,找到手机后按下快捷键。
那个设置正是裴廷清的号码,她转过头咬牙切齿地对蔚承树说:“找这么多人过来,你还真看得起我和诗娴。”
只此一句,电话那边的裴廷清就明白了,只是不巧的是他正在开会,主位上坐着的是裴宗佑。
裴廷清收起手机,表面上从容不迫地起身对裴宗佑说:“我去下洗手间。”
裴宗佑没有怀疑什么,点点头就让裴廷清出去了,裴廷清大步往电梯口走,把电话打给唐宋,“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寸步不离地跟在姝怡小姐身边,为什么她遇到危险了,不是你首先打电话向我求助?”
若是裴姝怡找不到机会打电话给他,那么后果会怎么样?这次他必定不会轻饶了唐宋,裴廷清此刻也没有时间跟唐宋计较,他在电话里吩咐唐宋调人过去,但凡这次对裴姝怡动手的几个人,绝对一个活口也不能留,而他自己也飙着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那家酒店。
这边裴姝怡和杜诗娴已经跟那十个人打了起来,蔚承树不想伤害杜诗娴和裴姝怡,尤其是杜诗娴,他只是想用强硬的手段把杜诗娴带回去,也因此他的这几个人虽然有枪,但他没有让掏出来。
蔚承树眼瞧着杜诗娴和裴姝怡落于下风,他上前几步伸出手臂轻易地挽住杜诗娴的腰,低沉地叫着杜诗娴的名字,“诗娴。”
“放开我。”杜诗娴挣扎着,却始终不是蔚承树的对手,更何况蔚承树以往是混黑道的。
蔚承树紧紧抱着杜诗娴不放,温柔地哄着她,“别闹了,跟我回去吧。我们两人是夫妻,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何必要像现在一样?”,他说着就让其他人停下了,随后告诉裴姝怡这是他的家事,不需要她再插手。
裴姝怡背对着蔚承树,闻言转过身来,也知道这个时候她确实该识趣地离开,但看到杜诗娴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裴姝怡心里骤然一疼,手指一点点攥起来,僵硬地站在那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动。
蔚承树也不再理会裴姝怡,他搂着着杜诗娴正要走出去,忽地什么东西朝着这边飞过来。
蔚承树面色一变,连忙往一边躲去,紧接着那子弹便射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其他几个人尚未反应过来,连枪还没有掏出来时,唐宋他们从背后偷袭成功,几颗子弹不停地飞过来,连续四个人倒下去,枪法之准,皆是一枪毙命。
裴姝怡猛地转过头去,只见裴廷清从走廊里的一头迈着修长的腿而来,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拿枪,高高在上、优雅沉稳,从始自终都是云淡风轻的王者姿态,并且还有一点从未变过,在她最危险的时刻,他总是能从天而降、适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裴姝怡只觉得胸腔里激烈而又澎湃,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涌出来,“大哥。”
光是裴廷清一个人在气势上就压倒了蔚承树这边,让他们一时间面面相觑,蔚承树也没有什么吩咐,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反而惊慌地往后退着,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裴廷清走过来。
裴廷清到了裴姝怡的身边,伸手去握了一下她的,裴姝怡这才发现裴廷清的掌心里冒出一层冷汗,但裴廷清并不是害怕蔚承树他们,他只是担心裴姝怡受伤了,又或是蔚承树拿裴姝怡做人质威胁他,任何有关裴姝怡的,他都不敢赌。
毕竟蔚承树确实没有要伤害裴姝怡的念头,更何况他尚有自知之明,向来和裴廷清井水不犯河水,他只是想带杜诗娴回去。
然而裴姝怡却不允许蔚承树这样做,有裴廷清在她身边,她更不怕了,一步一步走上前要把杜诗娴拉到这边来。
蔚承树的目光里掠过一抹复杂,忽然在杜诗娴的腰上推了一下,杜诗娴整个人顿时一个踉跄往前栽去,裴姝怡见状连忙伸手去扶杜诗娴。
蔚承树便是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契机,掏出枪扣下扳机,下一秒钟一颗子弹向裴姝怡的肩上飞了过去,而与其同时其他几个人在他的指示下也分明掏出枪射出子弹来,若是真拼起来,此刻蔚承树未必会输给裴廷清。
而就在蔚承树掏出枪时,裴廷清的瞳孔猛地骤缩,他没有想到蔚承树真会先从裴姝怡身上下手,毕竟蔚承树曾经爱过裴姝怡,而如今为了对付他,蔚承树竟然对裴姝怡射出一颗子弹。
几乎也就是那一瞬间,裴廷清一个大步冲上前,从后面分别护住了杜诗娴和裴姝怡,而蔚承树射来的那颗子弹他或许还能躲得掉,但他突然想受伤了。
他想当着裴姝怡的面受伤,为裴姝怡挡子弹,只是因为他想让裴姝怡为他掉眼泪,想看裴姝怡如今到底有多紧张他、有多在乎他,那时他可以为了挽回裴姝怡而在手臂上射下去一枪,自我伤害,如今他依旧能用这种疯狂的方式赌一次。
几秒钟后那颗子弹不出意外地射在了裴廷清的左臂上,而裴姝怡恰好被裴廷清护在了臂弯里,不久后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滴下来,耳边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裴姝怡整个人顿时一僵。
半晌她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手掌刚触摸到裴廷清的胳膊,便被一大片鲜血浸染了,裴姝怡吓得面色惨白,“大哥…………”
***
这天是星期六,言峤的休息时间,什么功课都不用做,他待在屋子里等着妈妈过来,但直到黄昏也没有见妈妈的踪影,教官叔叔也不回来,没有人陪他玩耍,他就让袁明叔叔带着他去妈妈的住所。
只是在经过海边时,言峤离很远就看到沙滩上似乎有个小孩子躺在那里,他拧着眉毛走近,只见海水边躺着一个小男孩,他的身上被绑着绳子,衣服破烂了,露出的皮肤上有很多伤痕,只是血液早就凝固,伤口处泛着青白色。
言峤吓了一跳,伸出腿想踹过去,想了想又连忙收回来,他蹲在那里把脸贴在男孩的胸口,一边问着,“喂,你是死的,还是活的?你没有死的话,就应我一声。”
一直跟在言峤身边的袁明注意到男孩的胸口还在起伏着,似乎还有呼吸,他连忙说:“还没有死。”
言峤看过不少电视,那里面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解决的?似乎教官叔叔说过那是人工呼吸,以后他再长大些就教他,但他觉得自己这么聪明,看电视就已经学会了。
言峤歪着脑袋沉默几秒钟,在袁明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时,言峤两手捧住男孩的脸,随后他的唇凑下去,不由分说地亲上了昏迷不醒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