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你不可辜负

作者:凰梧

   车子刚开出不到三米远,言峤突然跑了出来,从房子的另一边抄近路去追车子,裴廷清的眼角余光瞥到言峤的身影,那架势似乎要拦着车子,裴姝怡也吓了一跳,失声喊了一句言峤危险,她追过去试图拉住言峤,裴廷清比她快了一步,疾步上前猛然从一米多高的院墙上跃过去。

  也就是那么半分钟的时间,裴廷清上前蹲身一下子把言峤裹在了怀里,在车子驶过来眼瞧着已经没有时间避开时,裴廷清抱住言峤突然跳上了车顶。

  最终他一条手臂撑在车顶上,以单膝跪着的姿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那里,另一臂弯里紧紧抱着言峤,将言峤完好无损地护在了他宽厚的胸膛里。

  车子“吱”一声刺耳的紧急刹车,惯性作用滑出一段距离停下来,驾驶座上的唐宋整个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去,在额头撞上挡风玻璃时,又弹回来重重地跌在了座位上,额角的鲜血顿时冒出来。

  唐宋缓了一下,也顾不上其他的,立即打开车门下去,站在那里焦急地问车顶上的裴廷清,“裴少你没事吧?”

  裴廷清平静地摇摇头,而怀里的言峤并没有意识到刚刚那一刻有多危险,若是裴廷清的动作慢一点,估计他们两人就会被车子撞飞了,对于言峤来说,此刻被教官叔叔裹在怀里,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这个神一样的教官叔叔为他挡去一切。

  裴姝怡早就吓掉了魂,面色惨白又满是惊恐,像是被钉住了一样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反应过来后惊慌失措地跑过去。

  这时裴廷清正抱着言峤从车顶上轻松地跳下来,裴姝怡的双目里通红,上前把言峤从裴廷清的怀里拉出来,一个耳光就要甩上言峤。

  裴廷清及时出手抓住裴姝怡的胳膊,用低沉温柔的声音说:“别打。”

  裴姝怡盯住裴廷清几秒,这才仿佛从刚刚的生死一刻中缓过来,她眼中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了,猛然扑到裴廷清的怀里,两条手臂死死抱住裴廷清的腰,哭着哽咽地问他有没有事,是不是存心要吓死她,若是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要怎么办?

  “我没事。别哭姝怡,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你要相信我的能力。”裴廷清也不管言峤还在场了,他抱紧身子不停颤抖的裴姝怡,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又心疼地安抚着。

  言峤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此刻他的关注点也不在裴廷清和裴姝怡身上,而是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伸手把同样惊魂未定的段叙初拽出来。

  言峤的声音里也带着哭泣,“初初你下来,你不要去孤儿院了,我不让你走。你喜欢这里的话,就继续待在这里,我们还要一起玩耍,还做最好的朋友。”

  段叙初被言峤用了很大的力气拽着手腕下车,他站在那里看着睫毛湿润、脸上满是泪水的言峤,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言峤,段叙初在言峤耳边低声说:“好,我不走了,以后也不会离开你。“

  这几个月的短暂相处,言峤和教官,以及裴姝怡他们给了他太多温暖,让他体会到从来没有过的温馨,他也舍不得离开这里,更没有想到言峤会不顾性命冲出来拦下车子,这样一份情谊足以让他感动、珍视。

  言峤被段叙初抱住,趴在段叙初单薄的肩膀上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要做一辈子最好的朋友。”,言峤信誓旦旦地说着,过了一会挣开初初的手臂,他伸出小指要跟初初拉钩。

  “好。”段叙初认真地应着,勾住言峤的小指晃了晃,再把大拇指对过去印在一起。

  言峤还挂着泪珠子的脸上却是瞬间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笑,一如往常像是天使,“我以后不会再跟你打架了,就算要揍你,你也要还手知道吗?”

  段叙初认真地应下,“好。”

  “我还是会让我妈妈生一个妹妹给我,我长得这么好看,我的妹妹也一定很漂亮,你以后要娶我的妹妹做老婆知道吗?”

  “好。”

  “以后我生气了不吃饭,你还要给我送知道吗?”

  “好。”

  “以后每天都是你叠被子、整理床铺。”

  “好。”

  “…………”

  裴廷清和裴姝怡站在不远处听着言峤的各种要求,上一秒裴姝怡还恨不得撕了言峤这熊孩子,此刻听到言峤说这些,她一下子又乐了。

  裴廷清正在数着,直到言峤歪着脑袋说暂时就这么多了,裴廷清告诉裴姝怡总共加起来段叙初应了23个“好”字。

  裴姝怡的唇角抽了抽,而前面言峤早就拉住段叙初的两只手腕跳起来,欢呼着说初初真是太好了,然后就在原地蹦着转起圈来。

  段叙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的,言峤也太幼稚,但这简单又知足的快乐到底还是感染了他,他用比言峤大的手掌反握住言峤,也随着言峤一起在原地雀跃地跳着,夏日的清晨,东边升起的太阳洒在两个小男孩的眉眼间,让他们看上去仿佛被一团金黄色笼罩,有些透明朦胧。

  这样的画面在裴廷清和裴姝怡的眼里,无疑那两个笑着的男孩都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天使,裴姝怡这才安心下来,握住裴廷清的手,她的唇畔含着浅笑,“你怎么那么确定言峤会留下阿初?”

  “知子莫若父。”裴廷清将裴姝怡的小手紧紧包裹,他低头凝视着阳光下的裴姝怡,她柔美而安然的样子,“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言峤的性子很像你,倔强而且口是心非,就比如你很爱我,却从来不愿意承认一样,言峤也舍不得阿初,只是他的自尊心很重,不愿意开口留下阿初,所以我才假装送走阿初。”

  事实上他没有再想过把段叙初送走,一来言峤肯定不愿意,再者他也查到了段叙初来到这里确实只是意外,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让他很喜欢、赏识段叙初这个孩子,所以他决定就当做像培养言峤和绍轩一样,他也要让段叙初成为优秀的王者。

  另一方面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是最大的,前几年裴姝怡抚养着言峤,言峤的某些性格和作风无意识中很像裴姝怡,倒是他这个父亲的优点言峤没有学到多少,所以往后他要在言峤身上多下功夫才行。

  那边段叙初告诉言峤刚刚吓到裴姝怡了,要让言峤过来跟裴姝怡道歉认错,言峤很乖巧地站在裴姝怡面前,埋下脑袋态度很好地说:“对不起妈妈,以后我不会再做让你担心的事了。”

  提起这个裴姝怡心里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出来,恨不得打言峤的屁股,让他记住这个教训,裴廷清已经先开口对言峤说:“你不用太愧疚。”

  他高大的身形立在那里,笼罩下一大片阴影,让言峤心里顿时感到了很大的压力,果真紧接着他的教官叔叔淡淡地说:“刚刚我见你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看来这段时间没有白让你每天早上跑十公里,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你和阿初每天二十五公里吧,也就是从住处到山上来回两次,并且赶在日出之前到达山顶。”

  段叙初、言峤:“…………”

  每天跑十公里要六点起床,那么二十五公里是不是要五点,或者更早起床?有时候天还未必亮,并且不管刮风下雨、落雪结冰都不能取消,这个惩罚也太重了。

  段叙初抿了抿唇,和言峤挨得很近,他偷偷地用手肘撞了一下言峤,那意思是赶快撒娇卖萌。

  言峤会意后连忙上前抱住裴廷清的一条腿,仰着那一张脸很讨好地笑,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里亮晶晶的像是装着碎钻,他用童稚又甜美的声音说:“教官叔叔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跟我这个小孩子计较了好不好?减少到十公里半,我就让你牵我妈妈的手。”

  裴姝怡:“…………”

  当着她的面出卖她,这样好吗?她绝对不会为这熊孩子求情了,根本就是他自作自受,而段叙初清楚教官很多时候会听裴姝怡的,所以听了言峤的话,他真是为言峤的智商感到捉急,也为自己明天的睡眠担忧。

  裴廷清的唇畔勾出笑,看在言峤眼里,让他觉得教官叔叔很阴险,教官叔叔用宽厚的手掌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不以为然的比他还要傲娇地说:“刚刚我不仅牵过你妈妈的手,我还抱过你妈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再用这个威胁我,我给你加到三十公里。”

  言峤:“…………”

  他想哭,他现在一点也不喜欢教官叔叔了,他以后再也不要帮教官叔叔问妈妈的心意了,他要坚决反对妈妈和教官叔叔在一起。

  言峤放开裴廷清的腿,转过去去抱裴姝怡的腰,他毛茸茸的脑袋蹭在妈妈的小腹上,“妈妈、妈妈,言峤好爱你。你也爱言峤的话,就不要让教官叔叔欺负言峤。妈妈…………”

  裴姝怡:“…………”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实在受不了了,最终说服裴廷清减少到二十公里,再往屋子里走时,段叙初和言峤跟在裴廷清和裴姝怡后面,言峤炫耀地问初初他是不是很厉害,让教官叔叔减少了五公里。

  段叙初一张面瘫脸都发青了,忍不住对言峤翻了一个白眼,伸手过去在言峤的额头上拍了一下,言峤怨念地瞪着初初,摸着脑袋很委屈又不甘心地嘀咕着初初为什么拍他。

  初初自己没有本事求情,被他抢了风头,所以初初才生气吧?这样一想,言峤觉得初初是在嫉妒他的聪明才智,于是他就不跟心里不平衡的初初计较了。

  中午时裴姝怡在厨房做饭,裴廷清让言峤留在楼下的客厅,他把段叙初单独叫到裴姝怡的卧室里,注意到段叙初的唇角还有些肿,裴廷清从医药箱里找出药膏,让段叙初站在他的膝盖前,裴廷清动作温柔地为段叙初抹着药,“为什么打架?”

  段叙初也想到教官是要追究起因,他停顿几秒还是说了,“言峤想让他的爸爸和妈妈再给他生一个妹妹,但我告诉他他的爸爸有老婆,就算要生妹妹,也是跟那个老婆生。”

  裴廷清闻言手下动作猛然僵住,心口顿时如刀子绞过一样痛,墨色的眸子里也浮起一抹血红色,半晌裴廷清收回手,他盯住段叙初的眼睛,声线有些沙哑地说:“言峤的爸爸没有老婆,下次言峤再提起时,你就告诉言峤他的爸爸最爱他和妈妈,知道吗?”

  段叙初点点头,“好。”

  裴廷清抬起手摸了一下段叙初的脸,段叙初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和怜爱,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暖洋洋的。

  裴廷清没有再说什么,牵着段叙初的手起身往外走,段叙初几乎是下一秒就握紧教官的手,教官的掌心宽厚干燥,包裹着他的小手,让他很有安全感,他不由得抓紧。

  言峤担心教官叔叔会背着他赶初初走,所以他上楼贴在门上偷听他们说什么,那些话便是一字不差地落在了他的耳朵里,言峤的手指攥在一起,用力地咬了咬唇。

  正在这时门被打开,言峤趴在门上,猝不及防下栽到地上,却是很快地起身,他眯眼对教官叔叔笑着,“嘻嘻…………我刚上来,妈妈让我叫你和初初下楼吃饭。”

  裴廷清:“…………”

  他无奈地关上房间的门,转身分别牵着言峤和段叙初的手下楼。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几个月,到了九月的秋天,这晚蔚承树再次喝得酩酊大醉,被下属从车子里扶着走进院子。

  蔚承树身形晃晃悠悠的,摆摆手让下属离开,一路走进去时,发现平日里黑漆漆的大房子里此刻竟然亮着灯。

  诗娴?!

  蔚承树一下子清醒了,几个大步冲进去,连鞋子也来不及换,他直接走到客厅里,“诗娴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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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没有留言是咋回事?大家对目前的剧情有什么意见,可以提提,比如如果你们不喜欢有关言峤和初初这两个孩子的剧情,我可能就少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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