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廷清还是赶去了宁怜梦的病房,宁怜梦的父母和大哥,以及几个叔叔和姑姑都过来了,加起来有九个人,为了女儿生孩子的事,这阵仗确实不小,而再对比裴姝怡,产房外不仅没有父母、公婆,连身为裴姝怡的男人,他都做不到在最关键的时刻陪伴在裴姝怡的身边。
“酒吧里吵,我没有听见,后来手机没电,就自动关机了。”裴姝怡面不改色地说。
不管是对裴廷清,还是霍惠媛和其他人,她从第一个谎言到如今各种谎言,已经不用经过大脑就可以顺溜地说出来。
于是下一秒钟,裴廷清说出这样一句话,“姝怡,你现在连大哥都要欺骗了。”
他知道裴姝怡肯定又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了,只是以往她不开心了,都会直接写在脸上,而他宁愿她发脾气,如今这个样子,反倒让他心里更堵得慌。
裴姝怡还是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试图找出那么一颗星星来,闻言她叹息一样说:“是啊,人都会变。从大哥对我,我对大哥都不再是兄妹之情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再纯粹了。大哥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有时候我很怀念最初的那两年时光。”
电话这边裴廷清紧抿着薄唇,“爱人和亲人本来就不一样,我虽然也怀念那个时候的你,但我更爱如今身为我女人的你,难道你不是像我这样的想法吗?”
裴姝怡自嘲地笑了一下,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裴姝怡平静地对裴廷清说:“我喝了些酒,心情不太好,不用在意我刚刚说的话。大伯母给我送汤过来了,就先这样,待会我也要睡觉了。”
裴廷清想说待会等霍惠媛走了再打给裴姝怡,但裴姝怡显然没有再跟他说下去的兴致,他的左手攥起拳头,心像被扎进去钢针一样痛,但语气里没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温柔低沉,“好,既然喝酒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回去。”
“嗯。”
裴姝怡觉得自己还真是又别扭又矫情,分明也是那么想念大哥,也是那么想和大哥说话,表面上却故作冷淡。
裴姝怡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去把门打开,“大伯母。”
“还没有洗澡?”霍惠媛无奈地嗔了裴姝怡一眼,端着醒酒汤进来,坐在裴姝怡的对面看着裴姝怡喝汤。
整个过程里霍惠媛一句话也没有说,凝视着裴姝怡的目光复杂又深沉,等到裴姝怡喝完,霍惠媛又叮嘱裴姝怡早点休息,她就关上门离开了。
裴姝怡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自从分清楚对裴廷清的感情后,她越来越爱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只要大哥不在身边,她就特别没有安全感。
她侧躺在被子里,手中握着手机,也知道只要她发个短信过去,裴廷清无论多晚都会陪她,但她还是没有发。
有时候依赖是一种可怕的习惯。
而这边裴廷清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他则靠坐在床头抽烟,他很想裴姝怡,但裴姝怡大概睡了,并且不愿意理他,他不想打扰她,那么害怕被她讨厌。
他表面强势霸道,好像掌控主导着这段感情,事实上心里却一点也不清楚裴姝怡对他有多少喜欢,又能喜欢他多长时间。
有些爱情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淡,直到不再爱了。
他怕裴姝怡对他就是如此。
这天晚上两个人各自想着对方,也都失眠了。
***
蔚承树送杜诗娴回杜家的途中,杜诗娴让司机在一条马路上停下来,她打开车门下去,然后让蔚承树回去。
蔚承树见状也跟着下去,皱着眉头对杜诗娴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不用。”杜诗娴委婉地拒绝了,“正因为很晚了,被一个男生送回家,我还喝了那么多酒,这不是让人误会吗?”
蔚承树听了这话,心口猛然一阵抽痛,霓虹灯火下他凝视着杜诗娴,目光里头透着一种无奈,“诗娴,我觉得至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毕竟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硬?”
杜诗娴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两人还站在路边,那司机见这一对情侣一时半会吵不完,他就让蔚承树付钱。
蔚承树从钱包了抽出一张,也不等司机找钱,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杜诗娴到了人行道上。
过了一会,杜诗娴还是不说话。
蔚承树抿了抿唇,“好,不说这些,我就问你是怎么了,从你进酒吧开始,我就在你不远处了。你一个高中生,临近高考了,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这跟你有关系吗?”杜诗娴这才看向蔚承树,此刻她的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越发让人心生怜惜,却是冷笑着讥诮地反问蔚承树,“你为什么替我挡那个酒瓶子?你应该关心的人是姝怡,而不是我吧?”
蔚承树一怔,他也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是杜诗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蔚承树垂下去的手攥紧,“如果你必须要一个理由的话,我想在那种情况下,换做其他女生,我也会去救,并非是只有裴姝怡。”
杜诗娴就笑了,悲凉又自嘲的,眼中泪光闪闪,她匆忙别开脸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原来是这样,学长真是博爱又善良。”
蔚承树肩膀一震,顿时语塞。
“谢谢英雄救美,我该走了,学长也早点回去吧。”杜诗娴说着,转过身就往马路上走,步伐不稳摇摇晃晃的。
蔚承树几步走上前拉住杜诗娴的手腕,坚决地说:“我送你回去。”
“我说了不用!”杜诗娴用力甩开蔚承树,回过头对蔚承树大声吼了一句,这一瞬间积聚在眼眶里的泪水汹涌而出,她瘦弱的肩膀颤抖着,泪流满面地看着蔚承树。
蔚承树也凝视着杜诗娴,夜色里车子一辆一辆从身边经过,霓虹灯火中两人对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蔚承树上前一步,双手捧住杜诗娴的脸,低下头突然用力吻住杜诗娴的唇。
“唔........”杜诗娴难以置信地睁大瞳孔,第一次被亲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感觉到滚烫的舌头钻了进去,在自己的口腔里攻城略地,香醇的酒精味道蔓延,喝酒的时候没有太醉,此刻杜诗娴却浑身发软动弹不得。
这个吻绵长、深邃、火热,几分钟后杜诗娴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堪堪地跌落在蔚承树的胸膛,又被蔚承树弯起手臂抱住。
蔚承树贴在她耳边喘息着,灼热的气息传递给她,沙哑地呢喃着她的名字,“诗娴。”
杜诗娴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猛然推开蔚承树,抬起手臂“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到蔚承树俊美的脸上,她的眼睛通红,屈辱又难堪地说:“蔚承树,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我..........”蔚承树也无法解释刚刚那一刻的冲动,或许他也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垂下眉眼低声说:“抱歉。”
杜诗娴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拦了一辆车子,她坐进去后就让司机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蔚承树挺拔的身形立在原地久久不动,她闭上双眼,泪水滚滚而下。
不过就是男人的自尊心而已,她不喜欢他了,他就不甘心,反过来玩弄她的感情,根本不是对她动了心,既然如此,她何必作践自己?
从此远离吧,以后再也不见面,不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
车子停下来,杜诗娴擦掉眼泪,付钱给司机后走去屋子里。
不出所料,母亲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等她,原本以为这个样子又会被母亲打,但母亲也只是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就去厨房了。
杜诗娴转过头看着母亲单薄又沉默的背影,她用手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涌出来。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放纵自己,以后她还是会做回知书达理的杜家大小姐,乖巧贤惠一切都听从母亲的安排。
***
裴姝怡宿醉,晚上又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坐在床上扶着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看过时间已经是10点多,拍了拍昏沉的脑袋,裴姝怡下床走去浴室洗漱。
今天霍惠媛并不在,方管家让裴姝怡去餐厅吃早饭,裴姝怡的头还是痛得厉害,无精打采地吃过几口,就没有胃口了,准备去楼上继续睡觉。
方管家在这时端着一杯清水走到裴姝怡身边,把手里的药片递给裴姝怡,温和地说:“大少爷几个小时前在电话里说,若是姝怡小姐实在不舒服了,就吃点药。”
裴姝怡愣了一下,又一次被裴廷清的体贴和温柔感动,想想自己昨晚那些伤人的话,而他一如往常不跟她计较,这让裴姝怡心里愧疚,点点头接过药吃下去。
这几天她光顾着谈情说爱了,基本上没有看书,这样下去又怎么能考上日本那边的大学。
试卷和习题还没有做,而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裴姝怡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就回到房间认真地学习。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裴廷清直到黄昏时还没有回来,裴姝怡左手中的笔转来转去,想到裴廷清,她又没有心思再做试卷了,难怪说恋爱影响学业。
裴姝怡发着呆,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蔚承树在这时打电话过来,约裴姝怡一起吃晚饭,而地点就在蔚承树的公寓里。
裴姝怡和蔚承树太熟悉,觉得去蔚承树的住所很正常,她也没有多想,答应后下楼跟霍惠媛说了一声,裴姝怡让裴家的司机送她过去。
到了蔚承树的公寓,蔚承树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裴姝怡见蔚承树的眉宇间一片灰白,眼睛里也浮起淡淡的血丝,她就知道蔚承树有心事。
而跟蔚承树从认识到现在,男女朋友做不成,裴姝怡觉得他们两人更适合做兄妹,或者说,她可以是蔚承树的红颜知己。
蔚承树打开了一瓶红酒,却只拿了他自己的杯子,坐在裴姝怡对面的餐椅上,倒过大半杯酒,“我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找你来陪陪我。”,蔚承树抬头看着裴姝怡,笑了一下。
只是比起以往,那样的笑泛着苦涩意味,看得裴姝怡很是心疼,她吃了一口青菜,试探性地问:“是因为诗娴?”
蔚承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裴姝怡忍俊不禁地说:“女人的直觉很准。”
蔚承树也是笑着点点头,他并没有动眼前的菜,空腹喝下去半杯酒,低沉地说:“昨天晚上送她回去,我们吵了一架,然后我强吻了她。”
“啊?”裴裴姝怡怔了一下,还没有问出口,蔚承树下一句就解答了她,“我认真想了整晚,不得不承认,我喜欢上了杜诗娴。”
裴姝怡点点头,并没有多少惊讶,毕竟在那天蔚承树跪地求婚时,她就看出了蔚承树对杜诗娴的情义。
“小小姝。”蔚承树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裴姝怡,那里头仍旧温柔又深情,“我并没有背叛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还是很喜欢你,把你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只要你需要,我可以把我的命给你,哪怕是杜诗娴也无法超越,但我不会再试图跟你在一起了。有些感情更适合放在心里,默默守护着,你能懂我的心情吗?”
裴姝怡看着蔚承树,轻声说:“我明白,我能得到承树你这样的感情,是我的荣幸。”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裴姝怡没有去理会。
对面蔚承树的神情放松下来,唇畔勾起笑,“我觉得只有跟你说了,得到你的谅解,我才没有负罪感。”,他说着起身走到裴姝怡那边的餐椅上坐下,展开手臂对裴姝怡说:“拥抱一下,来为我们这段感情告个别,从此以后我会勇敢地追求杜诗娴。”
“好。”裴姝怡的眼眶红了一圈,伸手跟蔚承树拥抱,埋首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不再愧对蔚承树了。
裴姝怡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出。
蔚承树越发收紧双臂,眸子里浮起浓烈的血红色,他呢喃着,“小小姝,我真的很喜欢你。”
“嗯。”
裴姝怡这一个字音应下,这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裴姝怡一颤,惊讶地转头看过去,对上裴廷清那张阴气沉沉的脸,他薄唇勾着一抹似笑非笑,让裴姝怡从头冷到脚。
=========
稍后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