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你不可辜负

作者:凰梧

   而裴廷清听过宁母的话后,他的面上如往常一样波澜不惊心的,看似赞同地对宁母点点头,裴廷清把目光转向宁怜梦,温和地反问:“你精神不太好,所以把我的堂妹姝怡认作了我的旧爱?”

  囡囡眼瞧着要跟欣欣分离,不等蔚惟一说什么,她自己已经先跟欣欣依依不舍地道别,随后江茜和贺朝礼分别牵着欣欣的左右手,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蔚惟一站在身后看着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的背影,低头望过拉住自己手的囡囡一眼,最后与段叙初的视线相撞,两人心照不宣地淡笑。

  池北辙见时间差不多了,走过来拍了一下段叙初没有受伤的肩膀,“我们也先走了。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再联系我,你好好照顾自己。”

  “好。”段叙初跟池北辙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池北辙却是这样全心全意地对待他,段叙初动容的同时,也很钦佩池北辙的人品。

  池北辙没有再说什么,跟蔚阑珊并肩离开,中途蔚阑珊去牵池北辙的手,池北辙顺势拽住蔚阑珊,强而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

  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蔚惟一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段叙初,“池大哥真是好男人,不管是对待自己的妻子,还是朋友、陌生人。”

  段叙初闻言立即醋了,脸色顿时黑下来,“我对你也不错,黎傲他们几个人更不用说了。”

  连子涵顺势接道:“二哥对我若是真的好,也不会把我关在地下室里,不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救二嫂了。”,这话说完就被闻嘉仁在他肩上揍了一拳,连子涵打不过闻嘉仁,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这几人过来主要还是探望段叙初,耽误段叙初太多休息时间,连子涵和闻嘉仁把带来的鲜花和礼物放进段叙初的病房后,两人也一起也离开医院。

  囡囡看到蔚惟一伤口处的纱布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吓得连忙提醒蔚惟一叫医生来。

  蔚惟一刚刚一时高兴过了头,这才感觉到痛,而那边段叙初已经打电话叫来周医生,所幸蔚惟一只是被子弹擦伤皮肉,处理起来比较简单,不用再住院。

  不久后主治医生进来病房,检查过后又给段叙初打上点滴,药物的作用下段叙初很快睡过去。

  囡囡摇摇头,理所当然地说:“我喜欢跟妈妈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觉得无聊。”,她嘟着粉粉嫩嫩的小嘴,拧眉盯着蔚惟一,仿佛被抛弃一样委屈地反问:“还是说妈妈你更在乎爸爸,要把囡囡赶回家一个人待着?”

  蔚惟一闻言心疼地抚上囡囡的脸,“妈妈怎么会不在乎囡囡?正是因为太在乎了,才小心翼翼生怕委屈了囡囡.......”,毕竟这六年来她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如今刚认回囡囡,她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囡囡会排斥她。

  囡囡忽然捧住蔚惟一的脸,凑过去“吧唧”用力亲了一口,随后抱住蔚惟一的脖子,小小的身子陷入蔚惟一柔软的胸前,眉开眼笑的,“我就知道妈妈很爱囡囡。”

  这孩子......蔚惟一在囡囡亲过的地方摸了一下,忍俊不禁、神色温柔,“那囡囡先跟妈妈一起去超市买食材回来,中午给囡囡做好吃的,然后我们再去下面的花园散步好不好?”

  囡囡用力地点点头,“嗯!”,她挣脱蔚惟一的怀抱,牵着蔚惟一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囡囡手舞足蹈的样子让蔚惟一忐忑的心安定下来,中途收到周医生发来的讯息,“蔚小姐,段先生的下属会在暗中保护你和囡囡,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事立即联系我们。”

  蔚惟一回复过去,“我知道了。”

  ***

  厉绍崇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单人床上,环顾四周判断应该是在一家规模不大的门诊里。

  他试图动了下身体,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厉绍崇咳了一声,脸上的肌肉不知为何紧绷绷的很僵硬。

  他正要摸上去,这时趴在床头睡过去的女孩惊醒过来。

  大概只有19岁的女孩清澈的双眸里满是惊喜,两片好看的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厉绍崇听不懂,眨了下眼睛迷惘地看着对方。

  “哦,我忘了。”女孩这才用生涩的普通话说道:“你听不懂我们这个地方的语言。大哥哥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叫宁医生进来。”,也不等厉绍崇回应,女孩很快地跑出去。

  面对这种情况,厉绍崇的脑子运转很慢,精力不够他也懒得去想,安静地等了几分钟,一抹纤细的身影走过来,遮住从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线。

  厉绍崇望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女人修长的双腿、曼妙不盈一握的腰身,再往上......厉绍崇忽略掉,几秒钟后女人精致优雅的五官撞入厉绍崇的瞳孔,哪怕室内的光线并不明亮,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让人惊艳、难以移开视线的气韵。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宁,是个医生。”言简意赅,清冷没有感情,她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简单的棕色针织毛衣和牛仔裤,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而下,眉眼如泼墨画,优雅、淡然,“昔日风光温润裴家财阀的大少裴言瑾,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厉绍崇猛地一僵,“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裴言瑾用一条手臂按在床上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浑身每块骨头都像散架一样,费很大劲才坐起身,“我的名字叫李绍轩,并不是你所认识的裴家大少。或许我跟他长得有几分像,你才认错人了。”

  虽说脸上的银色面具不见了,但面前的这个女人未必熟悉裴言瑾,而且他也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人。

  意料之中,宁潇并没有诧异,挑起那一笔颇有些英气的眉毛,她扬声反问:“李绍轩......你和厉绍崇又是什么关系?”

  厉绍崇是全国通缉要犯,这个女人知道厉绍崇并不奇怪,但关键一般人很难第一时间内联想到李绍轩和厉绍崇有关系吧?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裴言瑾的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握成拳,目光紧绞着宁潇,半晌没有接话。

  “我从海边救下你时,这个银色的面具就在你的身边。”宁潇说着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把那个树脂制成的银色面具拿出来,“平日里关注报道的人都可以轻易判断出这个就是厉绍崇戴的那个面具,再根据你身上的几处枪伤,以及你不省人事的地点,我肯定你就是黑势力组织的首领,那个让普通人闻风丧胆、警方缉捕多年、来无踪去无影的厉绍崇。”

  “而几年前我在杂志上看到过有关裴家大少裴言瑾的专访,虽说你的脸现在毁了差不多一半,但我还是认出你来了。”

  脸......毁了是什么意思?

  裴言瑾抬起手掌摸上自己的脸,果真整张脸都被绷带包裹着,也难怪他会感到脸上很痛、很僵硬面部肌肉难以控制,也就是说他毁容了。

  那天在山顶他告诉蔚惟一他比段叙初和裴言峤长得都要好看,虽说有自夸的嫌疑,但他的外貌也确实出众,曾经的裴家大少是多少名媛闺秀的梦中情人,而且若是以后蔚惟一知道厉绍崇长相丑陋,蔚惟一会怎么想?

  当然,他并不像女人那样在乎自己的外貌,然而突然间毁了,就像断胳膊、断腿一样,一时间确实很难让他接受。

  裴言瑾放下手,用力地闭上双眸,心中五味陈杂,实在难以形容。

  宁潇见状平静地说:“皮相而已,无需那么在意,但你若是同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换另一张脸,不比你原来的那张脸难看。还有这个也是你的东西吧?”

  裴言瑾这才睁开眼睛,接过那枚他戴了很多年的戒指,放在手心里慢慢地握成拳,

  好半天他平复下来,猛然间想起裴言峤,没有心思再去探究宁潇的来历,他急切地问道:“跟我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他呢?”

  “我想可能是因为掉下悬崖时,你垫在他身下的缘故,他才不至于受那么重的伤,目前.....”宁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裴言瑾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缩,盯着她身后,这让宁潇蹙起眉头,“怎么了?”,这样问着,宁潇转过头去。

  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裴言峤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他额前墨色的发线垂下来,遮住面上大半的表情,唯有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仍是灼亮无比,目光先在宁潇脸上扫去,最终落在床上的裴言瑾身上,那里头的风暴急剧而起,变得阴寒森然。

  裴言瑾僵硬几秒,反应过来后立即掀开被子下床,也不知道此刻从哪里来的体力,他几个大步走到裴言峤面前,“言峤,我确实是厉绍崇没有错,但......”

  话还没有说完,裴言瑾的手腕就被裴言峤反扣住,紧接着只听见“咯吱”一声骨骼断裂的声响,裴言瑾的手腕无力地垂下去,尚未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来,裴言峤丢开他的手臂,噙着冷笑面无表情地用力把他甩向一边。

  裴言瑾踉跄后退几步,眼瞧着快要栽倒在地,宁潇疾跑过去扶住裴言瑾,“裴先生!”,而此刻身形挺拔的裴言峤正在一步步紧逼上前,周身透着强大的气场,杀气弥漫。

  在知道他尊敬的大哥裴言瑾就是那个陷害,甚至是刺杀他和段叙初多次,让裴廷清躺在医院里一睡不醒,试图统一m2k,吞并四大财阀家族的厉绍崇时,连宁潇这个外人都能体会裴言峤此时此刻的心情。

  “裴家三少。”不要说她只是医生,没有学什么武术之类的,就算再来几个高手,未必是裴言峤的对手,宁潇扶着裴言瑾往后退去,被逼至床畔,一大片阴影压下来,她试图劝解道:“你先冷静一下,或许裴先生有自己的苦衷.....”

  宁潇刚开口就被裴言峤一只手掌抓住肩膀甩向一边,“嘭”的一声,宁潇的后腰撞上床头柜,她疼得咬紧牙,眼瞧着裴言峤要杀身受重伤的裴言瑾,她出声准备喊人过来,谁知裴言峤沙哑地问出这样一句,“你是裴言瑾,那我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言瑾:“.......”

  他望向宁潇。

  裴言峤话里有几个意思?

  他听不懂。

  宁潇同样也是一脸的迷惘,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我问你话。”裴言峤一字一字森冷地说,抬起一只手掌按在裴言瑾的肩膀上,正是裴言瑾中弹的伤口,随着裴言峤手中力道的加重,鲜血涌出来染红裴言瑾的白色衬衣。

  裴言峤却浑不在意,仿佛快要失去耐心,紧盯着裴言瑾的一双眼睛,吐出三个字音,“我是谁?”

  宁潇明白了。

  裴言峤这是脑子摔坏了,不仅忘记其他所有人,他连他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但事实上她给裴言峤做过全面的检查,除了右腿受伤导致如今不能正常行走,他的脑子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失忆是什么引起的?

  受刺激太大?

  宁潇也来不及多想,走过去握住裴言峤的手臂,“三弟。”,她原本清冷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在这时透着温柔,“你先冷静下来,姐姐讲个故事给你听,你就知道我们是谁,你自己是谁了。”

  “姐姐?”裴言峤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眸,满身的戾气渐渐消散,反倒是裴言瑾对宁潇占裴言峤便宜的行为感到不满,抬起一只手按住被裴言峤松开的肩膀,他警告似地扫过宁潇一眼。

  裴言峤站得久了,这才感觉到右腿很痛,他推开挡在面前的裴言瑾,转身坐到床上,俊逸的一张脸紧绷着,防备性地盯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

  “你是裴言峤,这个毁容的男人是你的大哥裴言瑾,亲生的。”宁潇加重后面三个字音,同时抬起一只手状似无意地放在裴言瑾肩膀上的伤口处。

  裴言瑾疼得皱起眉头,却连甩开宁潇的力气也没有,反倒要靠着宁潇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沉吟片刻他抿起唇,接过宁潇的话,“对,你是我的三弟。这个女人是医生,同时也是我的......未婚妻,你的大嫂。”

  宁潇闻言一下子睁大眼睛,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裴言瑾,“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已经嫁......”

  “是。”裴言瑾没有什么波动地打断宁潇,“你嫁的那个男人是我。”

  宁潇:“.......”

  她觉得现在脑子凌乱的不是裴言峤,而是她自己。

  她真没有想到裴言瑾这么腹黑,为了一己私利,把她也拖下水。

  而裴言峤则觉得大哥大嫂这样的关系很容易理清,再看向两人时他放下了很多戒备,不再像刚刚那样冷漠,“还有呢?”

  “还有.......”裴言瑾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薄唇微动低沉地说:“我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全亚洲最大黑势力组织m2k的首领,你是m2k组织里的成员,任务是.......”

  ***

  这两天蔚惟一白天时和囡囡待在医院里,晚上她把囡囡送回家,哄睡囡囡后,再回来医院陪段叙初。

  在段叙初住院第三天仍旧没有裴言峤的消息时,段叙初一大清早就把电话打给了裴姝怡,“伯母。”

  “阿初。”电话那边裴姝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关怀地问:“我听说你受伤住院了,只是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探望你,不过昨天我让人送花过去问候了。你现在好点了吗?”

  段叙初望着床尾那边上百束鲜花,多数都是百合,蔚惟一把它们打理得很好,此刻也正拿着剪刀和花瓶插花,他对上蔚惟一的视线,眸光越发温柔,“我收到了,谢谢伯母的关心。另一方面,关于言峤.........前两天我欺瞒伯母说言峤去国外出差了,是担心伯母知道后会着急。”

  裴姝怡正在给裴廷清擦身体,闻言动作微一停顿,过了一会儿她收起毛巾坐回椅子上,“怎么了,阿初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前两天我和言峤一起去无间岛救惟一,言峤在跟厉绍崇的人打斗时,不慎跌下悬崖。”段叙初委婉地措辞,低沉道:“事后我派人去寻找,以为可以在找到言峤之前瞒住伯母,如今仍旧没有言峤的消息,我只好如实告诉伯母。”

  “你说什么?!”裴姝怡腾地站起身,抬手捂住嘴,好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一连串的打击让她难以承受,身形颤动着,手掌按在床头柜上慢慢地坐下来,她的目光放在裴廷清的身上时,两行清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既然打算瞒着我,如今又告诉我,是因为阿初你们放弃寻找言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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