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或多或许都带些血性以及争强好胜之心,内心渴望与别人一较高下,武侠小说里,那些高手们遇见,二话不说,上来就要讨教,一年之中,武林中总要有那么一场比武大会,这些在平常人看起来,纯粹是闲的蛋疼,殊不知,那是血性使然。
所以,去九层小楼闯关的人,黑压压起码有上千人,当然,小楼的门槛,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去的,至少要达到古武四级的程度才有资格闯关。
“其实应该让苏夏那小子,也过来历练历练。”见到人群中很多的年轻人,孔铭扬说道。
“他老师今天要带他参加什么学术会议,好像挺重要的,国际上很多专家都要到场,他老师对他很看重,早把他当关门弟子对待,在会上,要给他介绍国外一些前辈,机会难得那能错过。”苏青回他。
“你就惯他,在家闭门修炼,大半年,还不如亲身历练一日进步大。”
“他本身就不爱习武,让他修炼也是为了强身健体。”苏青反驳。
“若是遇到危险呢?”孔铭扬挑眉。
苏青瞥了他一眼,“那不是有我的嘛,苏夏他自小身子弱,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孔铭扬酸气四溅,“还说不是惯着他,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普通人拍马都赶不上,他身体要弱,你要别人还怎么活,藏在羽翼下的小鸟是永远长不大,经受不住一丁点风雨的,你不可能将他护在身后一辈子。”
苏青眉头微皱,这人的口气透着丝丝酸气,但仔细想想,话糙理却不糙。
苏夏现在早已长成高出她一头的高大英俊的男人,可对他,自己似乎一直都停留在他小时候,脸色惨白虚弱的模样,下意识里,总想宠爱他,顺着他,不忍他受一丁点的苦楚,只要有她这个姐姐在的一天,他就能自由快乐地生活。
不苛责他武功要有多高,能达到强身的作用就好,自己完全可以保护他不受欺负,事业只要他喜欢,做什么都无谓,有她在,家里无需他养家,生病了,她的医术能够让他不受痛苦……
想到这儿,猛然惊醒,对待苏夏,似乎宠溺太过了,就是自己家的儿子,她都不会如此纵容。
是啊,人行走于世,能护的了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总有疏忽的时候,处处小心保护,反而是一种慢性善意地伤害。
况且,一个人,不管是再亲的人,都无法代替你去生活,无法代替你去体验人生百味。
苏夏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叫着姐姐,心中悲苦无法诉说的病弱弟弟。
时过境迁,她应该放开羽翼,让他体会更广阔的天空。
“他说的没错,苏夏是要经过些事,咱们不能什么事情都替他办好,这孩子对你依赖性强,你说什么,他从来不会反驳,你啊,试着放手,咱家的孩子,都禁得住打击,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只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已。”外公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苏青点头,“我知道了外公。”
“不过,你别看进去千号人,能走到五层者,不会上五十人。”章老看着不远处的小楼说。
五十人?这淘汰的比例低的离谱,“这些守关着是……”
“都是从各个家族里抽调出来的高手,功力自然不弱,越往上越高。”章老说。
“古武家族的人?”苏青提高声音,“这样子的话,对自家人放水在所难免,对别的参与者不公平。”
“公平?”孔铭扬不屑,“你真以为谁的拳头硬就能过关,现在要想找一个绝对公平的环境,很难,只要有人堆的地方,就没有绝对的公平,那些自身能力很强,没有家族后盾的人,除非你格外的出挑,要不然,除非像赵云般,过五关斩六将,才不被淘汰,不过,到最后,你依旧出不了头,因为你背后的势弱,没有号召和威信,这样的人,若是你再好强点,受的折磨越多,就好比一个国家,个人太强,国家太弱,容易吃亏,古武家族同样如此。”
章老似乎很意外,孔铭扬能将世事看的如此透,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孔铭扬的话,虽然残酷了些,却是不争事实,他孔家虽然入世,可有着超然与世,所以,这些历经千帆,才悟到的人生哲学,他却看的很透。
“这古武协会会长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苏青说。
“宋老爷子要想胜出,我看悬。”章老叹了口气。
章家虽然不参与,但身在其中,以后也脱不了世俗之事,素来与宋家交好,自然希望宋家能拔得头筹,而现今,全面衡量,也就宋家和盛家的呼声最高,不过,盛家的那位步入化天境界,宋家想要拿下,谈何容易。
盛家要是当了协会会长,那以后的麻烦还会少了?忍不住看了孔铭扬和苏青,这两人的能力,倒是可以,只是……
那些人进去小楼后,在坐的人,面上无不紧张,气氛沉重。
而他们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出门时,章书玉听说是开会,害怕孩子无聊,准备了很多的零食和坚果之类。
此时,等待闯关者进入第二轮的间隙,无所事事的三个小家伙,翻出零食开吃起来。
苏青空间,有些树木结出很多的坚果,像松子榛子之类,蕴含灵气,个大饱满,果实鲜美,母亲章书玉用特别的方法炒熟后,孩子们特别喜欢吃,特别是小白和葡萄,喜欢用来磨牙。
开启坚果的嘎嘣声响不绝于耳,三个小家伙边吃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儿子,给老爸剥一个。”孔铭扬伸头对葡萄说道。
“等一下子。”葡萄拿过一把榛子,低头,胖乎乎的小手,认真剥皮,剥了好几个,然后抬头,“老爸张嘴得拉。”
孔铭扬张嘴,葡萄白皙胖乎乎的小手举高亲自喂到老爸的嘴里。
“儿子真乖。”孔铭扬摸摸葡萄的脑袋,拿过一袋坚果,“老爸帮你们剥。”
“我自己会剥得啦。”葡萄认真拒绝。
“吃坚果,乐趣就在于剥皮的过程,老爸把皮了,就等于剥夺了我们的乐趣,我也不要。”小白说道。
嘿,孔铭扬郁闷了,想表现一回慈父形象,两个臭小子却毫不留情拒绝,顿觉很没有面子。
二爷撇撇嘴,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一点都不可爱,随将视线转向闺女,“老爸帮你。”
橙子倒是爽快点头。
还是闺女好,二爷心想。
不住探头,脖子恨不得伸到小楼里面探个究竟,紧张担心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汗了一把,合着当这是电影院了。
陆陆续续不断有人从小楼里出来,形象或多或少都好不到哪去,有些人垂头丧气,有些人松了口气。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谢敏雪和宋岩也紧接着出来。
谢敏雪过了六层,宋岩过了七层,算是进入了第二轮。
拳脚之下,总免不了受伤,谢敏雪和宋岩两人也是,过五关斩六将,那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路是用鲜血杀出来的。
苏青帮着两人治伤,不敢做的太过明显,皮肤青紫还在,但内里有灵气的修复,已无大碍。
有了苏青的疗伤,这两人比着别人倒是占据了优势。
“盛家的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六层不敌,人家守关者,已经手下留情,让她自动放弃,可这女人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被打趴下,过关已经失败,可这女人居然爬起来还不依不饶地攻击那人,气得人家下了狠手,被打的走不了路,抬着出来的。”宋岩坐在椅子上,吃着苏青给他的苹果说起了里面的趣事。
“怪不得出来时没看见她,她的功力与我不分上下,我都挑战六层成功,她怎么可能失败呢?”谢敏雪不解。
“或许是患病了,影响了发挥。”孔铭扬看着媳妇笑。
苏青干咳了声,移开了视线。
“给我吃一个呗,二表嫂。”谢敏雪见宋岩吃的欢,忍不住吞咽了下,朝苏青伸手。
苏青从包里拿出一个给她。
谢敏雪咬了一口,吞咽下去,顿觉舒爽不少,“还别说,那女人估计真有病,逮着谁咬谁。”
“狂犬病?”宋岩扔掉手中的果核,“伤成那样,绝壁影响第二轮的比赛,何苦来着,失败放弃就是了,五层就算过关了,真有病,给自己找不自在,不过,她那个哥哥还不错,跟我一样挑战七层成功,这资质也算是佼佼者了。”
谢敏雪冷哼,“佼佼者?你这话是变着花的夸自己呢?”
宋岩绕绕头,嘿嘿笑了。
“我爷爷他们出来了。”谢敏雪突然喊道。
苏青向小楼的方向看去,宋岩的爷爷,谢敏雪的爷爷,盛家的家主,还有其他不认识的几人,从楼里出来。
孔铭扬说,“这几人应该是过了九层。”
果不其然,这六人都过了九层,有资格竞选会长。
第二轮比赛,就是参与者之间的正式较量。
九层以下者的第二轮比赛,相对于九层者,显得不那么重要,无非是彼此之间的切磋。
每层一个擂台,比如五层挑战成功的人,打擂,最后的胜利者可以打六层的擂台,以此类推。
五层擂台上,苏青并没有看到盛于美,据说是伤重无法参与比赛。
六层擂台,谢敏雪占着体力恢复较快,身上无伤的优势竟然给她成了擂主,可以挑战七层擂台,谢家老爷子面上不显,眼睛却盛满笑意,眯成了一条缝。
不过,毕竟功力有限,挑战七层失败,但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小辈们能挑战七层本就不多,更何况还是女孩子。
宋岩在小辈中,功力出众,可盛家的盛于飞也不是泛泛之辈,七层擂台最终剩下了两人。
“石头,兄弟看好你,别给你师傅丢人。”宋岩正准备下去,孔铭扬说道,“呐,你师傅给你的压惊茶。”
“谢了。”宋岩勾着孔铭扬的肩,“看我怎么出上次的鸟气。”接过孔铭扬手中的瓶装水,灌了一大口,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神清气爽,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惊喜之余,低声道,“这该不会是兴奋剂吧?”
孔铭扬慢条细理地拉下他的手,斜睨了他一眼,“你家的兴奋剂有这作用,兴奋不死你。”
宋岩挠头嘿嘿笑,看向苏青,“谢谢师傅,绝对不给你丢人。”
苏青点头,嘱咐了句,“以长补短。”
宋岩微楞了下,视线扫到手中的瓶子,便立马明白过来,一仰头喝个净光,点点头,气吞山河地走了下去。
“总算是没憨到家。”孔铭扬对身边的媳妇说。
“盛家兄妹虽然自视甚高,傲慢不可一世,可并不都是草包,这盛于飞的功力可能比着宋岩还要高上那么一点……”苏青严肃道。
“功力只要相差不到一个阶层,胜负就要看人了,宋岩别看其他事上迟钝些,可武功上却是个明白人,有耐性,刚才你那句话他只要明白,就不会输。”孔铭扬倒是不怎么担心。
接下来果真如孔铭扬所说,比赛开始后,宋岩沉住气,面对对方强烈勇猛的攻击,极可能地闪避,绕行,不与之正面对上。
即使身上挨了几掌,依旧采取迂回消极打法。
盛于飞见到对方被自己追着打,不主动攻击,隐隐有些怀疑不对劲,可随即打中对方几拳,慢慢消除了疑虑。
两人对决,讲究快攻取胜,盛于飞功力上比宋岩深厚那么一些,只想着快快取胜,一波接着一波地全力攻击。
座上的观众不明就里,看到宋岩被追着打,狼狈的很,心里想当然地认为,他输定了。
盛家老爷子他们坐在一角,看着台上,嘴角弯起,对宋老爷子说道:“你这孙子资质不错啊!”
若是在别个时候,这句话绝对没问题,可此时却是蕴含着讽刺之意。
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都被追着打成这样了,居然来了句资质不错,几个意思?
讽刺之余,不是在抬高自己孙子嘛?
宋老爷子暗暗冷哼了声,维持僵硬的笑容,“好说,好说。”
盛家老爷子暗暗翻了个白眼,好说个屁啊,你真以为夸你呢,二愣子。
二愣子的宋老爷子,熟悉孙子的脾性,看出些什么,可忍不住还是暗暗替他捏了把汗。
“他这是要干嘛?躲个什么劲,上去揍他啊。”谢敏雪见此气急败坏地喊道,恨不得上去,踹宋岩几脚。
“干巴爹!干巴爹!”小白猛然喊了一嗓子。
宋岩正躲盛于飞的拳头,听见小白这句干巴爹,脚下一滑,差点没躲过打个真着。
“就这点本事,只会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壳里?”盛于飞,挥洒掉满脸的汗水,喘气嘲笑。
盛于飞扫过一腿,宋岩堪堪躲过,见时机差不到了,大声道,“来者是客,大老远地跑到京市来,理当让你几招,想不到,居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落,神情一凛,声势大开,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袭向对方。
瞬间,台上局势逆转,原本被追着打的人,犹如被赐予了无限的能量,架势打开。
而盛于飞一方面措手不及,一方面体力消耗大半,一时间无还手之力,处于了下风,身上接连中招。
想要翻身已是不可能,体力严重跟不上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输掉比赛。
看台上,小白三兄妹敲着空塑料瓶子,高喊:“干巴爹,揍他。”
惹来一众目光,苏青是满头地黑线,捂着脑袋,孩子们,这不是球场,能安静不?“你也不管管他们?”斜了眼孩他爹。
孩他爹儿不以为然。
宋岩被孩子们的加油声,激的血液贲张,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地朝对方攻去。
此时的盛于飞鼻青脸肿,已经被打成了猪头,不给他出声放弃的机会,直到将其打到起不来,才算是住手,抱怨道:“是认输还是继续打,你倒是给个话啊,你这样,我很为难的,是继续打,还是……”
盛于飞连抬眼皮地的力气都没有。
盛家老爷子,脸色阴沉,仿佛狂风暴雨即将来临,起身宣布,“不用打了,你赢了。”
苏青看到盛家老头的表情,隐约感觉不对劲。
盛于飞被抬下去治疗。
紧接着就是九层,竞选会长资格的六人擂台赛,盛家老头率先走了出来,抱拳,“讨教了。”
声音隐含着压抑的怒气,如雷般的声波钻入在座的耳中,震得鼓膜发颤生疼,苏青赶紧捂住了橙子的耳朵。
暗骂了句老匹夫,果然毒辣。
紧接着,不认识的那三人,接连上去,因着功力悬殊太大,几招几下,就被打败。
这老头也不知是怒气,还是暴力示威,完全超出了点到为止的初衷,三个人下来几乎丢掉了半条命,看他的眼神除了愤怒之外,就是恐惧,化天境却是了得。
谢老爷子没有上去,自动放弃,再上去也是被蹂躏,何必呢!
最后剩下宋岩的爷爷。
其实,无需比,结果可想而知,一个阶级,可是天差地别,尤其还是古武九级和化天境。
可情知必输的结果,却不能不上,谢老爷子早前输在他的手上有理由弃权,别人不会说什么,可他若是弃权,那就被冠以胆小的声名,连一战的胆量都没有。
两人对决,现场寂静无声。
三米远的距离周围,因两人的气势,骤然刮起阵阵旋风。
前排的观众,有些扛不住地纷纷后移。
片刻后,场内交上了手,高手对决,果真是打开眼界,精彩万分。
天崩地裂,海啸台风也不过如此。
远看,足球场上,块块草坪被掀起漂浮,突然,就见宋老爷子胸中一掌,口吐鲜血,不住后退。
“不,爷爷……”宋岩大惊失色。
宋老爷子眼看就要倒地,盛老匹夫闪过阴骘之色,又是一拳击出。
宋老爷子口中鲜血狂喷。
看台上纷纷捂住了嘴巴,宋岩要下去,却被家族里的人拉住,没有放弃是不能上去的。
宋岩气的要死,更是悔的要死,都怪自己争强好胜,打了他孙子,他这是将怨气仇恨出到爷爷身上去了,眼睛赤红拳头握紧,下嘴唇都咬出了血。
苏青和孔铭扬两人也是心急如焚,可无奈没有理由出手。
眼看,宋老爷子发不出声音,即将被打死之际,场中出现了异常。
葡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下去,似乎是东西滚落在地,一直低着头,迈着短腿追去,正好追到了打斗圈。
下面的人看到,一个两岁左右孩子出现在场中,心顿时提了起来。
高手打斗,拳风犹如风刃,是会死人的。
盛老匹夫,体内热血沸腾,打的正在兴头上,看见跑进来一团东西,骤然发出一阵拳风。
凌冽的气势,让趴在地上的宋老爷子看到,挣扎着就要扑上去挡着,可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在众人捏一把汗的时候,从看台上也发出一股力量,挡在葡萄一米之外,两股力量相交之下,盛老匹夫接连后退几步,神情震惊。
眼前身影一晃,孔铭扬已经出现在场中,弯腰抱起了葡萄,捡起地上一东西塞在他的怀里,漫不经心道,“盛老爷子好功夫。”眼神却是阴冷一片。
盛老匹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没发一言。
孔铭扬抱着孩子回了位子,紧接着场中宣布,没人应战,盛老爷子胜出时。
看台上突然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慢着,谁说无人应战。”
此人正是满脸冰霜的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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