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后会无妻

作者:爱吃肉的妖菁

   苏凉喝了几杯果汁,跟泠于晨说了几句后,就起身去洗手间了。

  从隔间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意料到会在这里碰见这位故人,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回归平静,一步一步走到盥洗台前洗手。

  伊可韵杵在那,怎么都没想到五年以来她避之不及的人如今竟然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稳了稳神色,声音略显冷硬。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自那场婚礼后她与苏凉的第一次碰面,偏偏,是在这种地方。而且,前一刻她才从裴聿所在的包厢出来妲。

  莫非,裴聿早就知道她回来了?今晚,也是相约了她在这里见面?

  如此一想,伊可韵就觉得有一盆水兜头淋了下来,她一阵激灵,表情也带着些许的防备窀。

  其实,莫要说她,就连苏凉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她。按道理说,伊可韵这种女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但是,她并没有多想,关上水龙头,抽出纸巾抹了抹手,懒懒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随后,她将纸巾丢进垃圾桶,越过她想要离开。

  伊可韵快她一步,用身子档在了门口。她眯着眼,化着妆的容颜开始逐渐扭曲。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苏凉站在那,双手环胸,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瞅着她。

  这个女人,即使五年不见了,她还是没有分毫的改变。

  “好狗不挡路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听见她的声音,伊可韵倏地瞪大了眼,嘴里一味地低语:“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竟然回来了……”

  苏凉挑了挑眉,敢情她活生生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伊可韵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神色有些复杂。

  五年的时间,她三十一岁,即使再怎么努力保养,容貌也走向了苍白。她的眼角处甚至还有些细纹,不管她再怎样不承认,她终究是被时光无情地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而苏凉,今年才不过二十八岁,正是美好的年华。时间似乎根本就没有残酷地对待过她,即使五年不见,她仍然年轻,更甚是,比当年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这样的女人,正值让男人心动的时候,而她们站在裴聿面前,无疑,苏凉更胜一筹。

  这样的认知她不得不承认,却也让她有了危机感。苏凉对裴聿有着怎么样的意义,她不是不清楚。曾经,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才会认为只要给她时间她总能得到裴聿的心。可如今,这个女人竟然回来了,甚至还站在了她的面前,她,还有什么条件与她争裴聿?

  不,裴聿是她的,她是不会让苏凉得到他。

  她沉下了脸,眼底尽是锐利。

  “你回来做什么?当初既然走了,就别再踏上这个地方!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这?你是在这跟阿聿见面?”

  苏凉有些不漏痕迹地一惊,伊可韵不说,她还真不知道裴聿今晚也在这里。

  她勾起了一笑,看着她的目光淡漠,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重要的人。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这里?我生在这长在这,我的根也在这,我是迟早会回来的,我以为你早就该知道的。至于见面嘛……”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你猜,我是不是跟裴聿见面呢?唔?”

  “你!”

  伊可韵的脸扭曲得狰狞,她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想要将她掐死一样。

  “苏凉,你不要自以为可以跟我抢裴聿!”

  她笑,不语。

  她愈是这副模样,伊可韵的心便愈是不安。她不知道,苏凉今晚之所以在这到底是不是跟裴聿见面,她害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裴聿是否根本就没跟她断过联系。她害怕,害怕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会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因为她知道,只需苏凉勾勾手指头,指不定,裴聿就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她绝不容许这样的威胁。

  伊可韵眯着眼,面容冷冽。

  “苏凉,你还记得我当年跟你说的话吧?”

  “若我说,我不记得了呢?”

  不顾她扭曲的脸,苏凉“呵呵”地笑了起来。

  “伊可韵,你记得好好守住你手里的东西,因为,我怕你再也守不了多久了。”

  “放屁!”

  伊可韵想也没想,就扬起了手。

  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落下,眨眼之间,苏凉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随后,更是反手给了她一巴。

  脸颊火辣辣的一片痛,伊可韵睁大了眼,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掌刮不成,反是被她赏了这一巴掌。

  “你竟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苏凉觉得好笑,“伊可韵,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呢,以后,有得你受!”

  伊可韵恨恨地望着她,抽回手转身拉开了门。

  苏凉嘴边噙笑,她走出洗手间,望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冷冷哼了一声。

  虽这一次碰面出乎意料之外,但不肯否认,却是合了她的意。

  反正,她迟早会找上伊可韵的,而如她所说般,那一巴掌,仅仅只是让她们之间的恩怨揭开一个帷幕罢了。

  过去,她所受的,她要一件件从伊可韵身上讨回来。

  只是,裴聿……

  她沉下了脸,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她是当真没想到那个男人也在这个地方,如此也好,她估摸着,伊可韵是肯定不敢将她回来X市的消息告诉裴聿的,因为,她不可能让她这个威胁暴露在台面上。这样,她也就得了片刻的喘息。

  这一场游戏,在她踏上X市,就已然开始。

  她敛下笑,仿佛方才在洗手间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重新抬步走回了所在的包厢。

  包厢内,依然热热闹闹的一大堆人。不久,众人散尽,她这才发现,容月这小妮子竟然喝高了,正在沙发上躺尸呢!

  她躺尸也就算了,手里竟还拿着剩了半瓶的洋酒。她走了过去,容月的面靥上残留着明显的泪痕,双眼紧闭,嘴里还在不住地在唠叨着。

  她凑近,隐约能听见些许。

  “让我继续陪在他的身边吧,求求你们了……”

  那带着哭腔的微弱声音,让她蹙起了眉头,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声的叹息。

  容月性子倔,决定守在欧阳曦身边,便会一直守着。可五年间欧阳曦从未醒过来,她又被家里逼着,理所当然,会这么难受。

  她拿掉她手里的酒瓶,抹去她脸上的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起身。

  一双手恰巧在这个时候伸了过来,她抬眸,对上了泠于晨温润的眼睛。

  “让我来吧!”

  苏凉并没有推脱,由着他将容月背了起来,而她跟在后头出了包厢。

  “Sexy”的外头,黑夜里特有的冷风呼啸地吹过,她打了一个冷颤,与他快步地走到停车场。

  泠于晨将容月丢进后车厢,扭过头望着她。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闻言,苏凉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今晚跟容月过来时她开了车,你送她回家,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了。”

  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你才刚回来,并不知道这五年间X市改变了很多。今晚就由我送你们回去,改天你再自己开车,不然,我怕你会迷路。”

  苏凉想了想,泠于晨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她才刚回来,五年来都不曾生活在这座城市,虽说她出生在此,可毕竟五年间的改变很多。

  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上了车,泠于晨抿唇一笑,坐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

  车子在黑夜中穿梭,她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好半晌才找到了话。

  “好像,X市真的变了很多,刚刚经过的地方,我明明记得是可以拐进去的,可如今竟然成了单行道。”

  泠于晨笑着,打了一下方向盘。

  “所以我才不放心你自己开车回去,白天还好,可这大半夜的,太危险了。”

  她也笑着,却笑得心不在焉。

  “泠于晨,为什么离婚?”

  他沉默了半晌,停下车子等红灯,直到绿灯亮起后,他才开口。

  “她很好,我也想要试着跟她过一辈子,可是后来发现,真的没法子。”

  苏凉抿住唇,不再问下去。

  有些事,他与她心里有数就好,摊开来说,只不过是让彼此难受罢了。

  很快的,车子便到达了容月的家。泠于晨下车,将容月背着,她紧随着跟进门,将容月安顿好后,车子重新启动。

  欧阳宅仍然亮着灯,她下车与他道别,泠于晨笑着,手指向了两户小院紧邻的那堵围墙。

  “还记得吗?我们的以前。”

  她望了过去,那堵围墙,曾经有过他和她无数次的回忆。她,又怎么可能遗忘?

  然而,面对他,她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我已经忘了,泠于晨,你也忘了吧!”

  他身子一颤,没有说话。

  苏凉抬步走向大门,走了几步后,回过头看他。

  泠于晨仍然杵在原处,那双眼里,溢着哀戚。

  “为什么,五年前不来找我?苏小凉,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

  她默了一会儿,声音若有似无。

  “我跟你早就属于过去了,没走出来的人是你。泠于晨,好好对待自己,看见你幸福,才是我最希望的。”

  说着,她便拿出钥匙开门。

  大门将他和她隔出两个世界,苏凉背靠着门板,叹了一声。

  走进客厅的时候,舅妈孙雯仍然还没睡,见她回来,便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这些年,所欠下的债都已经还清了,而欧阳家虽然没法过上以前的那种日子,但好歹还是比那时的困窘好了一些,而家里也重新请上了佣人。

  她坐在孙雯的身旁,五年的岁月是无情的,过去的变故,已然在孙雯的脸上刻下了痕迹。那掺着白丝的头发,怎么看都教人唏嘘。

  她扯起一笑,低着声音开口:

  “舅妈,你别担心,我相信大哥一定会醒过来的。”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也是舅舅和舅妈的希望。如今,欧阳曦已经成了他们欧阳家最重要的事,而她,这些年也在为此而努力着。

  孙雯拉过她的手,面容略略有些憔悴。

  “苏小凉,这五年,辛苦你了……”

  她摇了摇头,靠在孙雯的肩膀上,嘴角带笑。

  对她来说,这五年的辛苦不算什么,当她以为自己失去生的念头,是这个家,支撑着她一路走下去。

  孙雯仍在说着这五年间的事,她静静地听着,时不时会回应一两句。

  翌日,她早早就起来了,跟孙雯说了一声,便走出了门。

  路过小院的时候,她抬起头,毫无意外地瞥见那墙上,从隔壁泠家小院伸展过来的树枝,枝头上,挂满了颜色翠绿的青苹果。

  过去的记忆顷刻间浮上脑海,她想了想,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爬上树,偷偷摘了一个。

  以前,她也曾这样爬树摘苹果,只是多年不曾爬过,动作生疏了不少,期间还差点就摔了下来。好不容易摘到一个,她往身上擦了擦,就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那酸涩盈满口腔,她酸得眯了眼,果然,还是犹如以前的那种味道。

  一切,似乎没有改变过,却又像是已经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