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发生了关系。
也是知道这个事实后,他开始逃避伊可韵。
他实在没有办法面对她,虽说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女人便是伊可韵,更不知道后来伊可韵会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姐姐,但是,既定的事实,他不能否定。
然而,这样的事情,对伊可韵来说,是她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
她的身子轻微摇晃,隔着铁门看着面前的男人,觉得顷刻之间,她的世界尽数崩塌踝。
苏穆弈没有骗她,当初强/暴她的那个人,是尹泽铭,是这个与她身上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亲弟弟。
为什么老天为这么对她耘?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情,她得用什么脸去面对其他人?她得怎样面对自己?
苏凉呢?那个女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当初那个人是尹泽铭而不是苏穆弈,知道小奕是她和尹泽铭***生下的孩子?
想起这些,她的脑子就像炸开了一样。
多么可笑,她一再地想要证明她能拥有裴聿,而裴聿旧时便是因为苏凉的哥哥苏穆弈当年强/暴了她的事,五年前才会接近苏凉毁掉苏家,可是如今,回想起那些事情,才终于发现,那不过是一桩笑话。
就算是五年后,她仍然以那件事来一再在苏凉的面前提起,想尽办法地提醒苏凉裴聿对她的残酷。
五年前,裴聿若不是为了替她出这口恶气,又怎么会接近苏凉跟苏凉结婚?
这是她唯一能压住苏凉的地方,可如今,算是什么?
五年前,她看着苏凉被裴聿伤得遍体鳞伤;五年后,苏凉看着她闹出一个又一个笑话。
苏凉一定很得意吧?她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她给彻底打败。
伊可韵突然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手臂穿过铁门的空隙,直抓向门里的尹泽铭。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人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尹泽铭!如果当初不是你,我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我要杀了你!尹泽铭,我要杀了你!……”
她像个疯子一样红了眼,想要用手撕碎这个毁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这么多年来,当时的事,成了她终生的噩梦,就是因为那一场噩梦,让她被迫生下了小奕,甚至是与裴聿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她一直都在想,如果没有那件事,她的人生就不会被毁,她能嫁给裴聿,她能和裴聿有个可爱的孩子,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的事。
她有多爱裴聿,就有多恨尹泽铭。
尹泽铭吃了一惊,幸好有铁门挡着,他连忙后退几步,这才险险避过了她的手。
她的头发散乱,根本就跟一个疯婆子没有两样。
他的眼底透出了浓浓厌恶,对她一副避而远之的模样。
“伊可韵,我可没有毁掉你的人生,毁掉你人生的人是你自己!若说到底,是你不该走进那个酒吧,不该让我看见。而且,就我看来,你当时也没多少不情愿,现在在我的面前装什么圣女?”
见她的双眸瞪大,他冷笑出声。
“先不说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就算知道,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晚而已,是你不甘寂寞勾/引我,我才会跟你发生关系,这要是传到外面,别人都会相信我的话。若你不想你的丑事被公布天下,那就赶紧从我的视线里消失!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瞎了眼上了你!”
他的话,无形让她的怒火燃得更旺盛了些。
她的手在半空中挥舞,声音里透着撕心裂肺。
“尹泽铭!你不得好死!你毁掉了我的人生,竟然还说这种话!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任凭她再怎么大喊,尹泽铭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嘴角噙着冷笑,望着她的眼眸里尽是不以为然,随后,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懒懒地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返入了屋内。
即管她喊到声嘶力竭,他也没有回头。
身子顺着铁门滑落,下一秒,她软瘫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
失去了所有不说,甚至直到这时候,当年真正强/暴她的人以这种方式浮出海面,任是她怎么想,都想不到那个人会是她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尹泽铭。
她大哭出声,哭中带着笑,就像是疯癫了一样。
伊可韵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许家门口呆了有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当她回到医院,那些一直都在等她回来的医务人员想要走过来向她要钱,可没走几步就顿住了,一脸的诧异,似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
不仅仅是那些医务人员,甚至是她每走过
的一个地方,路过的人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离她离得远远的,仿佛她有什么传染病一样。
这一些,伊可韵都不在乎。
她直径地走向小奕的病房,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护看见她时显然也大吃一惊,小心翼翼地唤道:“伊小姐?”
她淡漠地看了一眼,吐出口的话像是没有丝毫的温度般。
“出去。”
看护一怔,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到底,她还是退了出去。
等到病房的房门一关,她才抬步走近病床。
病床上,小奕今天的精神很好,正半坐在那里,看见母亲来了,脸上立即盈满了笑意。
“妈妈!妈妈!你终于回来了!小奕好想你!”
他也不顾伊可韵的身上到底有多脏,直接就扑进了她的怀抱,消瘦的小脸蛋一下下地蹭着她。
她垂下眼帘,手轻微颤抖着去抚上小奕的脸。
“妈妈,妈妈,我跟你说哦,”他仰起头看她,“今天小奕很早就醒了,下午的时候只睡了一个钟头的午觉,因为妈妈说过小孩子一定要睡午觉。妈妈不在的时候,小奕画了一幅画哦,就等着妈妈回来,然后给妈妈看!”
说着,他就伸长手,从床头柜上拿过那一直放在上面的小画板,递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脸上洋溢着神采,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她口中听到赞扬的话。
伊可韵的目光投驻在那画板上。
那是一幅专属小孩子的涂鸦,一大一小拉着手,头顶上画着太阳,两人旁边有着花,在后边,还有一栋像房子的东西。
由于是用蜡笔画的,画得难免有些粗糙简陋,但不难看出,那一大一小,便是她和小奕。
小奕笑得很灿烂,小小的手指指着画板上的画。
“这是妈妈哦,这是我!其实,小奕早就知道爸爸不是小奕的亲爸爸,小奕其实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所以,这画上小奕没有画爸爸,因为小奕不知道爸爸到底是长什么模样。不过没关系,小奕不要爸爸,小奕有妈妈就好。等到小奕长大,小奕要买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给妈妈住,由小奕来养妈妈,妈妈只需要享福就行了!”
他“嘻嘻”地笑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等到小奕长大了,小奕要找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婆,让她好好照顾妈妈。妈妈把我抚养长大很不容易,小奕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妈妈了!”
说着,他便抱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烙下一吻。
伊可韵没有说话。
她看着手里的画,这幅画,明明画得那么粗糙,只不过是几笔就能构成。但是,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却是全世界。
就如同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唯一。
她转眸看着小奕。
相较五年前,小奕长大了不少,想当年,在她的有意教导下,他会按照她的吩咐去管裴聿叫爸爸。她不止一次利用小奕去向苏凉示威,而小奕还小,自然不知道她当时怀抱着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却对她说,他知道裴聿不是他的亲爸爸,他没有亲爸爸,不过没关系,他有她这个妈妈就好。
他甚至还说,他会好好对她,买大房子给她住,娶个老婆回来孝顺她,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曾几何时,小奕竟变得这么懂事了?
伊可韵哆嗦着手去碰他的脸,小奕笑着,这段日子以来的住院,已经让他瘦了很多,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然而即便是这样,只要是她在,他都会努力地打起精神来,假装自己很好。
“妈妈,你别担心,小奕身体没有不舒服哦!过几天,小奕就能出院了,等到小奕出院,小奕要去上学,学很多的知识,这样以后才能养得起妈妈。”
他看着她,小脸上满是认真。
“妈妈,小奕不要爸爸了,小奕只要妈妈就好,只要有妈妈在,小奕就很开心了。”
小孩子向来不会说谎,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出自内心。
伊可韵的脸色煞白,她抚着他小脸的手,慢慢地往下,在他小小的脖子上停了下来。
小奕并不知晓,小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妈妈,你怎么哭了呢?不要哭嘛!小奕真的不要爸爸,小奕只要有妈妈陪着就好了,妈妈,你别哭……”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脸就瞬间变得通白。
那种窒息和恐惧瞬间涌上,小奕害怕地挥舞着双手,下意识地去掰她的手。
“妈妈,妈妈!好辛苦!小奕好辛苦!好难受……”
伊可韵的手渐渐收紧,随后,两只手都放在了他的颈脖处,用力地握紧。
小奕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这是铁了心要将他置之死地,他艰难地想要呼吸,小脸蛋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跟白纸没有丝毫的区别。
“妈
妈,妈妈……”
他困难地说着话,眼睛里溢出了眼泪。
“不要,妈妈……小奕好难过……小奕……小奕以后会听话的,小奕会听妈妈的话,以后都不会再调皮了……妈妈……小奕好难过……咳咳……”
他干咳出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有几滴滴落爱她的手背上。
他还小,根本就不懂她到底要做些什么,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才会这么生气地掐他的脖子。
“妈妈……妈……我……小奕……小奕真的不会再顽皮了……小奕……小奕会听妈妈的话……不要……咳咳……小奕好难过……”
不管他怎么哀求,那箍住他脖子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小奕的脸逐渐染上了灰白,直到后面,更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伊可韵不知道自己到底掐了有多久,她的心里一直都在想,如果,在半个月前她还未知道一切的时候,就先把小奕掐死,那么,该有多好?那么,现在这一切,她就不需要面对了。
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再地提醒着她当年的那场噩梦。
小奕是尹泽铭的孩子,他是尹泽铭的孩子……
不,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只要想到这些,她手里的力道就忍不住加重。
她要掐死这个孩子,她要摆脱过去的那场噩梦。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个她一辈子都极欲摆脱的包袱,早就没了呼吸。
小奕死了,她把自己的孩子掐死了。
他终于死了,她终于摆脱了过去的那场噩梦,可是,现在,还有意义么?
就算她摆脱了这个包袱,但那噩梦仍然存在着。她所失去的一切,也不会再回来了,她早就一无所有了。
她松开手,小奕即刻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跌在床上。
他的双眸紧闭,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只有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一道勒痕,在残酷地提醒着她这个事实。
她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伊可韵哆嗦着手去摸向小奕的脸,上头仍然残留着温度,只是这温度,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全部褪去,直到最后,只有透骨的冰冷。
那放置在旁边的画板应声坠地,她望了过去,那上头手牵着手的一大一小,从此定格,像是永远都不会化开一样。
……
“这是妈妈哦,这是我!其实,小奕早就知道爸爸不是小奕的亲爸爸,小奕其实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所以,这画上小奕没有画爸爸,因为小奕不知道爸爸到底是长什么模样。不过没关系,小奕不要爸爸,小奕有妈妈就好。等到小奕长大,小奕要买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给妈妈住,由小奕来养妈妈,妈妈只需要享福就行了!”
……
“还有,等到小奕长大了,小奕要找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婆,让她好好照顾妈妈。妈妈把我抚养长大很不容易,小奕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妈妈了!”
……
“妈妈,你别担心,小奕身体没有不舒服哦!过几天,小奕就能出院了,等到小奕出院,小奕要去上学,学很多的知识,这样以后才能养得起妈妈。”
……
“妈妈,小奕不要爸爸了,小奕只要妈妈就好,只要有妈妈在,小奕就很开心了。”
……
那些带着童音的话语仍然回荡在耳边,只是,说出这些话来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她的嘴角慢慢勾起,随后,她大笑了起来,眼泪从眼眶中无意识地流了出来。
从伊可韵走进病房开始,看护就觉得伊可韵看上去有些怪异,因此,便特地留了个心眼,一直都守在门外没有离开。
当她发现病房内好久都没有声音,她便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想一探究竟。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这么的一个情况。
看护尖叫以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不消一会儿,几个医生护士便闯了进来,直直地冲向了病床。
一番检查后,医生阖上了眼。
“已经没气了。”
那看护抬起手,指着一旁没有吭声像失了魂的伊可韵。
“是她!是她把小奕掐死的!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她把小奕活活掐死的!”
那医生闻言,立即吩咐旁边的护士。
“快去报警!”
护士赶紧跑出病房去报警,其他的人把病房的门堵住,深怕她会趁机落跑。
伊可韵一直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目光落在床上那没了气息了小奕,那是她的孩子,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即便再怎么不愿意不喜爱,那始终都是她的亲生儿子。
而如今,她把自己的孩子掐死了。
后悔吗?不,她不后悔,她不后悔把自己的孩
子掐死,如果可以,她宁可早些把他给掐死。
小奕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与其让他长大后得知自己的身世,倒不如,在现在就死掉算了。
说什么只要妈妈不要爸爸,呵,若他知道自己是***才生下来的孩子,他还会说哪些话么?他为什么就算到临死前也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她?是希望她能停下来么?是希望她能放过他么?不,不可能,她不会停下来,也不可能会停下来。
她阖上眼,想尽办法要去忘记,但是,小奕的脸,却始终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将近十年了,从小到大,小奕都是最听她的话的,不管她要他去做些什么,他都会去做。而在他生病以后,他甚至体贴到不愿让她担心他的病情,每每都装作自己快要痊愈了,他不过是一个快要十岁的孩子罢了,为什么要这么懂事?
她宁可希望小奕没有那样懂事,那么,她现在也不至于会这么难受。
手,仍然不停地颤抖,她忘不了她的手覆上他脖子的那种感觉。她睁开眼,泪眼模糊中,小奕的身影似乎越来越远,远到她再也触摸不到。
警察走了进来,冰冷的手铐铐住了她的双手,她的身子往前跄踉了一步,失焦的眼瞳渐渐聚拢。
她回头,看着床上的人。
医生把白布盖上了小奕的头,她只能从那白布下隐隐约约的身形,在脑子里描绘属于小奕的身影。
这是她的最后一眼,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再看见小奕了,她也没脸再去见小奕。
是她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却也是由她亲手把他带出这个世界。
可是,她没有后悔过,真的没有后悔过。
她觉得,这是她目前为止,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了。
她收回目光,警察拖着她向病房门口走去,她的脚步没有一点的迟疑,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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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妖:这章连我自己也被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