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谨欢微微一笑,“因为我妈妈啊,她长年累月的躺在床上,缺少活动,医生说关节会坏死,所以我去学了按摩,每天帮她按半小时,效果十会显著。”
她的神情十分自豪,慕岩却在心里叹了一声,她会煮饭是因为她妈妈,她会按摩还是因为她妈妈,她有什么事是为了她自己而做的?
“你从来没怨过他们吗?”
“怨过,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怨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不能,所以我只能选择接受。”卢谨欢顿了顿,“虽然我并不赞同妈妈拿命去换我回卢家,但是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不能糟蹋她的心意。慕岩,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即使觉得自己的身份很可耻,可是因为有那样一个妈妈,还是会觉得骄傲。”
慕岩点点头,他怎么会不懂?只是他妈妈比卢谨欢的妈妈要幸运一点,遇上了他痴情的爸爸,所以即使后面她死了,也是含笑九泉。
母亲给了他们生命就是伟大。
“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想去学工商管理?你这样的气质,我觉得你更应该去读中文系。”慕岩尽量不让自己沉浸在那一堆烦人的公事中,他想了解她更多一点。
“因为我爸爸,我们家看起来比别人富裕,但实际上已经负债累累了,我想攻读MBA,就是为了回来接手公司,帮助爸爸重振家声。”卢谨欢当初虽然十分抵触卢文彦,可若是卢家倒了,她跟妈妈就会流落街头。
她不怕吃苦,怕的是妈妈跟着她一起吃苦。她过惯了安稳的日子,让她跟着她颠沛流离,身体迟早也会垮。所以她不愿意让妈妈跟着她吃苦,她想等自己羽翼丰满了,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时,再将妈妈接出去。
然后相依为命,等着卫钰回来。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被迫嫁给了慕岩,成为他生孩子的工具。她以为幸福会离她越来越远了,但是没想到幸福还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好吧,慕岩承认他真的败给她了,她做什么事都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讨好别人,这样的人生,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心疼了,反身搂住她,“欢欢,以后在我面前就做你自己,你高兴做什么就做,不高兴就不做,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刻意来讨好我,我不是你的天神,我是你的丈夫,知道吗?”
卢谨欢点了点头,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自己委屈,但是他的娇宠让她觉得很幸福,她笑得眯起眼睛,不知怎么的,就想亲亲他。
大脑传递出这个信息,她还来得及阻止,行动已经快过理智,她低头吻了吻他的唇,一触就立即逃开,就像受到惊吓一般,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慕岩一愣,随即笑开,他的小妻子越来越有趣了。
两人在书房里腻歪了一会儿,陈善峰打来电话,说记者发布会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他可以过去了。慕岩放开她,准备出门去公司。
卢谨欢想去,可是又觉得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他的忙,只好先回学校去了。
秦知礼的消息十分灵通,见她还来学校上课,她十分惊讶,“欢欢,你怎么还有时间来学校呀?现在慕岩该是忙得焦头烂额了,你应该在他身边陪着他才对。”
“他很强大,根本不需要我陪。”卢谨欢有些挫败,慕岩太强势了,让她成了一个摆设。
“再强大的人在这个时候也需要有人陪在身边,欢欢,你都在想什么啊,如果换了是我,我死也要粘在他身边。”秦知礼恨铁不成钢,她知道卢谨欢爱上慕岩后,她就再也不在她面前提卫钰了。可是看她对什么都不争的样子,她又替她着急。
现在白方渝回来了,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呢,只要有机会,她绝对不会错过。
“我要是像你就好了。”卢谨欢有自己的个性,她天生就不是一个粘人的主,你要她这会儿去粘着慕岩,她肯定做不出来。
秦知礼叹了一声,她跟卢谨欢相处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性子她岂会不知道,她外表看起来独立自信,其实心底却藏着一个自卑懦弱的小人儿,与其说她不想去粘着慕岩,不如说她是怕她粘得太紧惹他讨厌。
情侣之间在适当的时候保持一点距离感是必须的,可是在对方遇到困难时,就一定不能再有距离感,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们携手共同面对,给他关怀给他温暖。
情侣尚且都需要这样,更何况他们还是夫妻?
“欢欢,勇敢一点,既然爱,请深爱,哪怕最后伤得遍体鳞伤,总算爱过一场。”
爱情从来不需要瞻前顾后,只需要勇往直前。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受了伤,总好过什么也没争取就擦肩而过的好。
当年卫钰跟欢欢就是这样错过的,她不想看到欢欢再次跟幸福擦肩而过。
卢谨欢被秦知礼说得激动不已,她确实顾虑的太多,怕自己会不够好,怕自己会惹他讨厌。其实这都是她不自信的表现,越跟慕岩相处,她就越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他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对她也是真的好。可这种感觉她总觉得不真实,就好像踩在了云彩上,随时都会掉下去一样。所以她就像一只窝牛,他碰一碰她的壳,她就伸头出来看看,一发现不对劲,或是让她感到不安,她就缩到了壳里去,将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保护自己,突然让她把坚硬的壳丢掉,也是不可能的事。短短时间要让她脱胎换骨,根本就不可能。
“知礼,我不是你,我永远也做不到不顾一切。”她伤心过一次,就会胆怯,会害怕再度受到伤害。她一直以为慕岩跟她是同一种人,后来她才发现她错了。
他跟卫钰一样,都太耀眼,不是她这种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能够触碰的。这几天,她虽然感动,虽然幸福,但是她的心还是不安的飘荡在空中。
就像久渴的人突然看见了绿洲,会害怕那是海市蜃楼;就像贫穷了一辈子的人,突然中了头等彩,会害怕那只是自己的一场黄粱美梦,那种惊喜与惶恐,会让他们感到不安与害怕。
“傻瓜。”秦知礼揉了揉她的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局外人,不能够明白局中人的心思,所以只能点到为止,她帮不了她,除非她自己能够克服。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在成长中养成的,她的性子已经根深蒂固了,一时间让她改过来,只怕也会是一种剥皮换骨的痛。算了,凡事还是随缘,缘分在,怎么折腾也跑不了。
下午放学后,卢谨欢跟秦知礼往校门走去,远远的看见许多人围在校门口,她们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快步走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从人群缝隙里挤进去,卢谨欢一眼就看到站在居中的一个高挑美人。她怔了一下,正打算拖着秦知礼的手悄悄离见,却见美人笑盈盈向她走来,“卢小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卢谨欢身上,她顿时成了众人注目的集点。卢谨欢停下所有动作,抬头疑惑望向白方渝。白方渝跟白柔伊虽然是双胞胎姐妹,但是长得不是特别像,所以她第一次看见她时,会觉得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白方渝会来找她,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跟慕岩的关系并未公开,就凭那天慕岩抱她回宿舍,她就来找她,这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白方渝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与一个成功人士的知性美,这样的气质根本不是卢谨欢这种在校学生可媲美的。白方渝踩着碎步走过来,她穿着高跟鞋,将整个身形拉得笔挺修长,自信优雅。
卢谨欢看着她向自己走过来,她的气场很强大,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走路,都像在走戛纳电影节的红地毯,气质高雅雍容。卢谨欢没有被她的气场给震慑住,她走近了,她才轻声问:“我认识你吗?”
是的,她不认识她,即使她曾经有可能是慕岩心中的挚爱,也跟她没关系。
白方渝脸上噙着的温柔笑意有那么一刹那僵住了,随即又绽放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对,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
她丝毫不介意卢谨欢言语间的轻慢,她退出荧屏好几年了,她不认识她很正常。而今天她找她,不是为了来怄气的,她没必要介意。
卢谨欢挑眉看着她,静等她的下文,白方渝抚了抚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卷发,妩媚的看着她,“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方便吗?”
秦知礼不喜欢白方渝,不仅是因为她唐突的行为,还有她此时故意搔首弄姿的样子,堪堪一个狐狸精的表率。那天她可看得分明,白方渝总是有意无意去勾引慕岩,现在慕岩勾引不上了,她就打算从卢谨欢这里下手,走迂回路线?
没门!有她秦知礼在,她不会让她得逞的。
“不方便,她还要赶回去给慕岩做饭,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秦知礼语气很冲,还明显带着炫耀。卢谨欢拉了拉她的手,她没理,仍旧挑衅的看着白方渝。
别想拿你跟慕岩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来说事,谁没有青梅竹马?现在是谁手里拿着红本本谁嚣张的日子,欢欢不带受她这窝囊气。
白方渝脸上还挂着笑意,眼神却冷了下来,“秦小姐,久闻大名,果真与传言中一般脾气火爆,我见识了。”
“很荣幸能让你长长见识,欢欢,我们走。”秦知礼知道卢谨欢现在心里本来就没有多少底气,再听白方渝说点什么,估计她更会动摇。
白方渝有备而来,岂会让卢谨欢就这样走掉,她连追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卢小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关于慕岩的过去么?那些他不肯告诉你的过去?”
卢谨欢倏然停住脚步,秦知礼没料到她会这样,一下子冲出去了,等她刹住脚步时,却听卢谨欢认真的说:“白小姐,慕岩不肯告诉我的过去,肯定有他不想说的理由,每个人都有隐私,我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他的隐私,这是对他的尊重,亦是对这段婚姻的尊重。”
秦知礼差点拍手叫好了,看到白方渝乍红乍白的脸,她道:“欢欢,你太给力了。”
白方渝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卢谨欢,第一次正视这个对手。她听柔伊说过,卢谨欢跟慕岩的婚姻是建立在利益上面的,慕岩对她没有多少感情,她不知道她的底气来自哪里,她恼羞成怒道:“卢小姐,你跟慕岩的婚姻是怎么回事,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你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掂量清楚,不要到时候落个自做多情,别怪我没提醒你。”
卢谨欢挑眉看着她,她这么沉不住气,凭什么来找她谈判呢?秦知礼已经全被白方渝的话给气死了,她刚要说话,就见卢谨欢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将满腔的怒意都压回心里,“白小姐,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掂量得很清楚,我就怕你自己没掂量清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很有自知之明。”
白方渝哪曾想卢谨欢的嘴上功夫这么厉害,她灰头土脸的看着四周对她指指点点的大学生,感觉无地自容,她想弃战,又觉得很不甘心,于是冷着脸道:“你不过是慕岩用一千万买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才是他的最爱。”
“既然白小姐你这么有信心,又何必来找我?不要让自己更掉价,失陪。”卢谨欢冷声说完,拖着还想赏白方渝几句的秦知礼向学校外走去。
白方渝气得半死,她本来就不该来找卢谨欢的,只是那天慕岩挺生气的,她就想着从卢谨欢这边下手。都怪她冲动的性子,她该好好跟她说的,看来现在她只能借助姨妈的力量,常在慕宅出入,寻找机会了。
秦知礼被卢谨欢一口气拖了老远,直到到了公交车站,她们才停下来,秦知礼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哇噻,欢欢,你好有魄力啊,我还怕你被白方渝欺负呢,原来你已经这么强悍了。”
卢谨欢满头黑线,这也值得夸奖么?“其实我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可就是见不惯她那嚣张的嘴脸。什么人啊这是?自己当年放弃的,现在又回来跟我抢,还说得好像我不知廉耻似的,现在是谁不知廉耻了?不管我跟慕岩是因何种原因结婚的,现在红本子上盖了钢印的人是我,我为什么要受她挤兑?”
“对,就是这个理儿。咱们理直气壮,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小三,任她蹬鼻子上脸。不过欢欢,你也不是一点底气也没有。”秦知礼认真分析道,“有句古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她肯定是在慕岩那里碰了软钉子,所以不得不来接近你搞迂回战术。我看慕岩是真的在乎你,你别去管她说的什么过去不过去的,过去的始终已经过去了,你介不介意它都存在着。”
卢谨欢点点头,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白方渝看来是势在必得。这世上同样有句话叫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秦知礼见她刚才一直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她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想太多。”
此时1路车恰好来了,卢谨欢向秦知礼挥手告别,然后跳上公交车。送走了卢谨欢,秦知礼垮下了双肩,她能够劝欢欢,却劝不了自己。
回到慕宅,卢谨欢在南苑楼下遇到慕楚,他今天没有出门,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卢谨欢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慕楚跟她年纪相仿,刚毅的脸上还带着对世事的懵懂。他跟慕岩真是一点也不像,慕岩兢兢业业,不肯浪费半点时光在这无聊的消遣上,但是他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贵公子的颓废气息。
这样的男人其实也挺招人爱的,现在学校里十分流行忧郁男,很多情窦初开的少女就喜欢那股忧郁范儿,觉得自己就是拯救他们灵魂的精灵。
卢谨欢从借钱事件后,自觉跟慕楚分享了一些小秘密,对他也格外亲切起来,“慕楚,你今天不用去学校?”
“不去,烦死了,天天都唠叨什么经济学、管理学,头都大了。”慕楚挥了挥手,就像在挥赶苍蝇一样。卢谨欢恰恰是学这方面的,就说:“很有意思啊,怎么会头大呢?”
慕楚一下子坐直身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大嫂,你还是不是女人啊,女人对那东西都是敬而远之的,你感兴趣?”
卢谨欢看他的样子,就好像她对管理学有兴趣是犯了滔天大罪一样,她呐呐道:“我…我……”
“大嫂,女人不能太强,你就该像柔伊那样,凭着一张脸,摆摆POSE就能赚钱,再说你有大哥,大哥赚的钱够你花三辈子也花不完,别折腾那东西,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