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谨欢满头冷汗,她总算明白了,慕楚是压根看不上女人学管理,“女人要自强,谁说就该靠男人,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赚钱,我花我自己赚的钱我心里踏实。”
慕楚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似乎流露出一抹哀伤,“像我妈妈那样的女强人?为了能在事业上做出成绩,连家人也忽略了?”
“……”卢谨欢不知道该说什么,人这一辈子,总是在计较自己失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得到了什么,因此,不管他们得到了多少,他们总是不快乐。
“每个人对自强的定义都不一样,慕楚,这世上有几个人又能像你妈妈一样做出那么大的成就?”
慕楚什么也没说,卢谨欢看了看他,站起来道:“我去做饭,晚上想吃什么?”
“我一会儿要出去,不用做我的饭。”慕楚抬了抬眼睑,他心里其实很羡慕大哥,能够娶到大嫂这样的好女人。
“哦。”卢谨欢拿起自己的东西上楼,走到楼梯间时,她想起了那本关于建筑设计的原文书,她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慕楚,“对了,慕楚,你大哥说你借了他一本关于建筑设计方面的原文书,你还看吗?我想拿来看看。”
慕楚皱眉想了想,“你说的是那本绿书壳的原文书?”
卢谨欢点点头,他又道:“我想起来了,上次我拿到静安雅筑去了,应该是放在了我妈的书房里,你自己去拿吧。”
卢谨欢想起慕岩跟阮菁之间紧绷的关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你去帮我拿回来吧,我正好趁这两天在家看一看,周一就给你。”
“可是我没时间。”慕楚摊了摊手,十分无辜的道。
卢谨欢没办法,见此时天色还早,估摸着阮菁跟慕岩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应该不会撞上她去静安雅筑,她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自己往外走去。慕楚看着她走出客厅,他又窝回了沙发里,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人总是不能存有侥幸心理,因为往往出事就是有着这样的侥幸心理。
卢谨欢沿着人工湖往静安雅筑走去,她走得很快,想着去拿一本书,很快就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跑到静安雅筑外面时,已经气喘吁吁了。她看着这栋三层楼高的欧式别墅,心里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就在这时,柳妈从里面出来,卢谨欢连忙直起腰。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柳妈时,心里总会觉得恐慌。她那双带着阴郁的眼神扫在身上,总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柳妈。”卢谨欢将腰板挺得直直的,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柳妈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一点情绪,轻轻应了一声,又往外走去。卢谨欢见她往外走,连忙问道:“柳妈,妈妈在不在?慕楚有本书落在她书房了,让我去帮他拿回去。”
“夫人不在,你直接进去,书房没有上锁。”柳妈说完,径直走了。
卢谨欢深吸了口气,这才转身往里面走去。书房就在一楼,她从客厅穿过去,就到了书房外面。果真如柳妈所说,书房没有上锁。一般家里有重要的文件,书房是会上锁的。
以前在卢家的时候,她爸就将书房锁得严严实实的,不准任何人进去。
卢谨欢推门走进去,这不是她第一次来阮菁的书房,上次她送她龙凤玉镯时,她来过,那时候她一心就只想着怎么左右逢源,安稳度过在慕家的一年时间,所以她没有细细打量。
今天她依然没有仔细打量,只是觉得这书房阴气挺重的。明明窗明几净,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是来自哪里。她没有多想,急忙走进去到书架那边找原文书。
阮菁收集的书也很多,不过都是野史之类的,听说以前慕长昕是个爱书之人,想来这些书是他还在世时收集的。她走到书架旁,仔细找起来。书太多,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容易找。
她一层一层挨着找,找了好几个书架,也没有找到。她正想放弃,就看到最后一排书架上放着那本书,她高兴得不得了,连忙跑过去抽出来,翻了翻,正是她看的那本原文书。
可算找到了,她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转身往外走去,就在她抬步往外走的时候,她听到细微的嘶嘶声,她顿住脚步再听,却什么也没有。
她以为是她多疑,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次声音更明显了,那声音说不清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像在隔壁,又想在地底下,顿时让她毛骨悚然。这会儿天色暗下来,书房里本来就有一股阴森之气,再加上这声音,更是加深了那种阴森可怖的气氛。
她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往外跑,虽然她平常少年老成,可是对这世上某些光怪陆离的事还是心生恐惧。她匆匆跑出去时,与阮菁迎面撞了一个趔趄,两人同时“啊”了一声,双双撞倒在地上。
阮菁铁青着脸,“跑什么?见鬼了?”
“对不起,妈妈,我…我……”卢谨欢边道歉,边去捡书,都怪她大惊小怪的,也许那是老鼠的声音,她怎么就往鬼怪上联想了。
阮菁撑着门框站起来,见卢谨欢手里抱着一本书,她挥了挥手,道:“没事,快起来吧,我听柳妈说你来书房找书,找到了么?”
“嗯,前段时间我在研究建筑设计,刚好想起来,慕楚说搁在您书房里了,让我自己来拿,对不起,妈妈,我不该没有经过您同意就擅自来书房拿书。”卢谨欢诚恳的道歉。
她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也正好把自己来这里的理由说明白,她不是来窥探她的什么秘密的,而是真的来拿书的。
阮菁眸光闪了闪,“书拿到了吗?是不是你要的那本?”
“嗯,找到了,那,那我就回去了。”卢谨欢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被阮菁叫住,“欢欢,你进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卢谨欢只好又走了回去,阮菁把书房的门合上,对她道:“最近在公事上,我跟慕岩闹得有些不愉快,你帮我劝劝他,多担待一点。”
卢谨欢直点头,虽然她不清楚阮菁跟慕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慕岩对她越来越冷的态度上,肯定是她做了让他不可饶恕的事。
豪门恩怨,本来就是难解的谜题,卢谨欢也不会自大的觉得自己可以左右慕岩的决定。
阮菁又说了些话,这才放卢谨欢回去。阮菁站在客厅中央,目送卢谨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面的青石板路上,她脸上恬淡的笑意一敛,将柳妈招了来,也不问青红皂白,一耳光扇在她脸上,“你是怎么做事的,你明知道……,你竟然还大意的放她进去?”
柳妈的嘴角立即冒出血丝来,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夫人,她是二少支过来的,如果我拦下她,二少肯定会起疑。”
“他一天吃喝玩乐嫖赌,起什么疑?”阮菁愤怒道。
“夫人,我一直不敢跟您说,之前二少去您书房里看书,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来问过我,我什么也没说,但是从他的神情看来,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柳妈继续道。
阮菁皱起眉头,“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慕楚性格大大咧咧的,心思也没有放在正事上,他肯定是随口问问,这样吧,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把书房锁上。”
“是,我知道了。”柳妈捂着脸道,然后又想起刚才卢谨欢惊慌失措的样子,她道:“夫人,您看大少奶奶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我刚才特意叫她进去坐了一会儿,就是想试探她知道什么,看样子是什么也没发现,不过还是谨慎点好,万一这事让慕岩知道,后果就不堪设想。”阮菁实在头疼,若说慕楚知道什么,也该是他自己过来,怎么会支卢谨欢过来?
“是,夫人,那我下去准备饭菜了。”
“去吧。”阮菁挥挥手,将自己抛进了皮椅里。今天在公司,慕岩步步进逼,让她实在狼狈,董事会上,大家就失火一事声讨保安部,大家一力主张要撤了陆一枭保安部长的职位。
她力保,慕岩却不动声色的掌控全局,在她快要顶不住压力时,竟然掉头帮她,说:“失火之事确实该找人来负责任,可是陆部长昨天跟阮董都去了隔壁市视察工作,并不在市内,如此把意外算在陆部长头上,似乎不公平。”
慕岩发了话,大家打压阮菁的气势立即一变,开始为阮菁说起好话来。慕岩要让她看到的是,现在董事会的人以他马首是瞻,他睁眼说瞎话,他们也会一致赞同。
她很不甘心,她辛苦了那么多年,终于能够入主慕氏,成为最高执行总裁。她已经过惯了这种生活,若让她退下来,那根本是要她的命。
可是慕岩养精蓄锐了三年,根本不是她能够抗衡的,她该听陆一枭的话退下来了。只是她不甘心啊,老公成了别人的,现在连她唯一能够得以寄托的事业,也将要成为仇人儿子的,她怎么能甘心?
她走到保险箱旁边,迅速输入一串密码,打开后,里面又是一个小型的保险箱,再输入一串密码,她才将那份文件拿出来。
文件上面写着斗大两个字,这是慕长昕临终前立的遗嘱,在她手里这份是附件,而原件在他的律师手里。她一直想不通慕长昕为什么要把遗嘱的内容透露给她,就像她想不通慕长昕为什么要慕岩生下孩子才能将最后25%的股份给他,让他成为慕氏最大的股份拥有者。
她苦涩的笑了一声,她又怎么能想通他的决定呢?她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在她面前一直像蒙了一层纱,她看不懂更猜不懂。
她伸出手指摩挲着文件袋上面写的遗嘱两个字,那是他的字迹,他留给她的东西就这么一份遗嘱,让她睹物思人,心里却更加怨恨。
他把他的爱全给了言若,而她只能得到这么两个字,却是生离死别。
她恨她不甘心,所以她连他的骨灰都扔进了大海里,让他无根无依,让他的灵魂备受煎熬。
“哈哈哈,哈哈哈。”阮菁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狠绝的事,疯狂的笑起来,那笑声尖利的让人心生恐惧。
………………
慕岩回到南苑,他看到卢谨欢的背包扔在沙发上,心里十分欢喜,连走路都像带着风似的。他一个旋风似的刮到楼上,走到卧室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像30岁的成熟男人,便深深吸了口气,等将满心的激动都沉进心底,他才淡定的走进去。
结果他扑了一个空,卧室里没人,他又去了书房,书房里也没人。他边拿手机拨她的电话边往楼下走,手机很快通了,他已经到了楼下,耳边是熟悉的音乐弦律,“你现在在哪里,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念你身旁空气,想念你坏坏眼睛……”
手机铃声是从书包里传出来的,慕岩皱了皱眉,她回来了,手机没带,人也没见着,到底去哪里了?
正要出去找找,就见她抱着书走进来,他连忙迎上去,劈头盖脸吼道:“你去哪里了,手机也不带,人也找不到,以后手机不准离你身。”
都不知道她用手机是来干嘛的,打十次有九次不接。刚才那样的情形,又让他想起了上次她被绑架的事情来,心里一阵阵后怕。
卢谨欢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刚刚在阮菁书房里又受了惊吓,心里特别委屈,她瘪瘪嘴,道:“我…我就是去静安雅筑拿本书,你至于这么凶巴巴的么?”
他对她温柔了,再被他吼,她心里的落差就特别大,也特别受不住委屈。她心里对自己说,完了,卢谨欢,你也变得矫情了。
慕岩有些后悔,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道歉的话,会感觉婆婆妈妈的,最后他愣是没有道歉。他颐指气使的道:“我饿了,你快去做饭。”
“哦。”卢谨欢应了一声,连忙放下书去厨房。
自从他们自开炉灶后,冰箱里的菜应有尽有,而且每天都换新鲜的。卢谨欢拿了青椒,把青椒切成丝,打算做青椒肉丝,还有京酱肉丝跟午餐肉茄子煲。
她利落的洗菜切菜,没一会儿功夫,四菜一汤就端上了桌。慕岩正在看财经新闻,看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觉得十分满足。
他有时候甚至想让她休学回家,每天等他回家,在他回到家时给他递鞋挂衣服。可是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自私,卢谨欢不是寻常的居家小女人,若他把她禁锢在家里,她不会快乐。
所以即使他心里明明很想她眼中只看得到他一个人,他也不愿意折了她翅膀,让她失去自由。
卢谨欢盛饭出来时,抬头正打算叫他,见他正看着自己发呆,她的心立即就飞速跳起来,双颊也染上了一抹红晕,“慕岩,吃饭了。”
慕岩从迷思中清醒过来,他“哎”的应了一声,站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手,再出来时她已经端端坐在餐桌旁,正笑盈盈的等着他,他忽然怦然心动起来,走到她身边,弯腰很自然的在她唇上偷了香,然后很正经的坐回椅子里。
卢谨欢的脸更红了,她拿起筷子,羞怯的都不敢看他了。
见她不好意思,慕岩反而好意思了,他舔了舔嘴唇,说:“你刚才在厨房里偷嘴了,我尝到咸味了。”
卢谨欢窘得都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快吃吧。”她夹了一筷子茄子塞他嘴里,结果茄子刚从灶上端下来,烫得不行,慕岩烫得舌头都撸直了,在嘴里左右滚了两圈,就咽进了肚子里。
结果从喉咙一直烫进了心里,卢谨欢见把他烫到了,连忙问他,“很烫吗?对不起对不起,我…我……,都是你,让你笑人家。”
慕岩喝了两口温开水,觉得舌头都烫麻木了,“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不适应?”
卢谨欢脸红心跳,娇嗔道:“谁跟你是老夫老妻,你老我年轻好不好?”
她现在在他面前说话,总是娇嗲嗲的,又拖着长长的尾音,越发娇嗲得让人心头发痒。见她嫌他老,他眉头皱起来,“我哪里老了,我身强力壮的,说我哪里老了?”
看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天生对年龄就敏感。
卢谨欢涨红着脸不说话,他却不依不饶,非要她说到底哪里老了。卢谨欢窘得不行,他这人也太执着了,她被他磨得受不住了,丢了一句“你哪里都老”,慕岩的脸色当下就沉了。
他不缠她了,她立即觉得轻松起来,丝毫没发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袭来,吃完饭,她去收拾碗筷,慕岩没有像往常那样等她把碗收拾好一起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