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不欢愉

作者:卿筱

  “你又要打我了吗?”卢谨欢心里惊痛,她闭上眼睛凄惶的问道。掌风从脸上刮过,预料之中那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她睫毛直颤,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过了许久,她悄悄的掀开眼睑,看到慕岩已经收回手,从她身上站起来,目光清冷的看着她。她心口一跳,连忙撑身坐起。

  “不知羞耻的女人,我看错你了。”慕岩冷冷的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他临走时那一瞥,让卢谨欢头皮一阵发麻,她心脏猛得一缩,开始感到害怕。她坐起来,连鞋也顾不得穿,匆匆追了出去。

  慕岩径直往大门口走去,刚走到玄关,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他一腔的怒火正无处可以发泄,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他二话不说,攥紧拳头挥了过去,边打边咆哮,“你这个混蛋。”

  炎沉睿根本就没有防备,被慕岩一拳打在下巴上,顿时往后栽倒,手里的菜落了一地,他也顾不上,因为慕岩已经飞扑过来,他连忙向旁边侧翻,避过慕岩那一拳,与慕岩扭打起来。

  “我手痒好久了,正找不到人陪我打一场。”炎沉睿身手也极好,他的格斗全是慕岩教的,两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却并没有用格斗技巧,纯粹是靠蛮力制服对方。

  卢谨欢追出来,就看到两人扭打在一起,她想要去拉开他们,却无从下手。这两个男人已经疯了,只听慕岩道:“连我的女人你也敢动,你嫌活得不耐烦了。”

  炎沉睿同样不示弱,一拳揍在他小腹上,说:“你没能力给她幸福,就别占着那个位置,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上次没有打过瘾,这次我非得揍死你不可。”

  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卢谨欢看见他们一拳揍过去,再一拳揍过来,心都痛了,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让她的心也闷沉沉的。

  他们再这样打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她急中生智,连忙跑回去,跑到冰箱前,把所有的冰冻矿泉水跟啤酒之类的东西全打开倒在盆子里,然后端出去,对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一阵猛泼。

  饶是炎热的初夏,冰冷刺骨的冰冻水泼在身上,也让他们浑身颤抖不已,卢谨欢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们,“你们要打,就给我离远一点打,我眼不见为净。”

  炎沉睿年纪小,拿拳头讲道理还情有可愿,慕岩一大把年纪了,也跟人动手,实在让人不能理解。卢谨欢以为慕岩是那种优雅的贵公子,没想到动起拳头来,也是野蛮人一个。

  两人都讪讪的松开彼此,卢谨欢疾步走了过去,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她刚走过去,慕岩已经一跃而起,头也不回的向电梯间走去。

  卢谨欢瞅了一眼炎沉睿,急忙追了过去,“慕岩,你站住。”慕岩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又迈开来,卢谨欢气得直跺脚,慕岩这脾气跟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她冲过去,挡在了电梯前面,伸手拦住他,说:“你要走就从我身上踩过去,否则我死也不会让你走。”

  慕岩冲动之下,跟炎沉睿干了一架,此时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他退后一步,冷睨着她说:“你拿什么立场留我?炎沉睿的情人还是我老婆?”

  卢谨欢微微垂下头去,她不喜欢把误会越闹越大,她跟慕岩之间已经隔着千山万水了,她不想再因为误会,而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加不可能。

  “我跟炎沉睿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慕岩,刚才是我一时气话,你不要当真,先跟我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处理好了,你想走我也不拦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她会担心死的。

  慕岩定定的看着她,他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轻佻的摩挲着她脖子上的吻痕,说:“真碍眼。”说完他低下头去,在她脖子上吮起来。

  卢谨欢全身像过电一般,他黑乎乎的脑袋就埋在她的脖子处,耳边响起的是唇吮在脖子上的暧昧声,她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捧着他的脑袋,想要推离,“慕岩,你别这样。”

  慕岩在她脖子上留下几个明晃晃的吻痕,神情终于不再那么冰冷,他吹着口哨转身就往回走去,留下呆若木鸡的卢谨欢。他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她转身对着电梯的金属壁一看,终于明白他的心情为什么突然间变好了。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炎沉睿在她脖子上留了两个咬痕,他却在她脖子上种满了草莓,衣领挡都挡不住。她无奈的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自己,转身跟着往回走。

  走到门前,慕岩已经进去了,炎沉睿还是刚才那副模样,他坐在地上,神情一片破碎。刚才那一刹那,她没有走向他,而是追着慕岩去了。

  他早就知道她心里从来没有放下慕岩,他还是伤心了,刚才,他多么希望她停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有一刹那,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可她毫不犹豫的走了,让他一个人孤伶伶的留在这里。

  卢谨欢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沉睿,你还好吗?来,我扶你起来。”

  “我不要你管。”炎沉睿推开她的手,他的力气太大,卢谨欢猝不及防,被他推坐在地上。她愣愣的看着他,他从来没有对她这么恶劣过,一时眼里尽是难以置信。

  炎沉睿见把她推坐在一滩水里,一时慌了,可他又拉不下面子去扶她,板着脸站起来走进去。

  卢谨欢坐在地上,她还是惹他讨厌了,无论她怎么做,似乎都会伤他的心。卢谨欢心里难受起来,她最不忍心伤害的人就是他。她发了一会儿呆,撑起身子站起来。

  客厅里,两个淋得跟落汤鸡的男人各据沙发一角,谁也不理谁。卢谨欢坐了一屁股的水,十分尴尬,连忙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天气炎热,她穿了一件稍微有点低胸的白色T恤,质地轻薄,连里面胸衣的颜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慕岩见她穿这一身出来,眼里都要喷火了,再看炎沉睿的目光粘在她身上,他心里更加不悦。他还记得去年夏天,他们刚结婚那会儿,她成天穿着保守的衬衣马裤,防他防得跟色狼似的,现在有真正的色狼在这里,她反倒不防了。

  卢谨欢随便穿了件衣服出来,就惹来两人的目光,慕岩眼里尽是火,而炎沉睿的眼神,却落在了她脖子上,他的眸光一沉,紧接着疼痛起来。

  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个外人。

  卢谨欢拿了医药箱走过来,炎沉睿的伤势要重一点,伤几乎都在脸上了,唇角绽开,眼角青淤。她拿着药箱走到他面前,刚要帮他上药,只听慕岩“咝”了一声,她担忧的望过去,说:“现在知道痛了,刚才出拳头时怎么没想过?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扭打在一起,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

  卢谨欢一边斥责,一边拿出药酒,点了点,半蹲在炎沉睿身边给他上药。炎沉睿还处在震惊中,直到她的气息靠近了,他才回过神来,怔怔的盯着眼前的她。

  他不是不难过的,他细心呵护了大半年的女孩子,终究还是不属于他。他明明清楚的知道,却还是不愿意放手。

  慕岩见两人近到呼吸交缠的地步,终于忍无可忍,这个该死的女人,难道她不清楚炎沉睿对她的心思,还敢靠那么近,当他是死人么?

  他“腾”一声站起来,绕过茶几来到卢谨欢身后,大掌落在她腰上,将她提溜起来,从她手里抢过棉签,说:“我来给他上药,这点伤,死不了人,我饿死了,你去做饭。”

  他霸道的指挥,惹来炎沉睿不痛快的冷哼声,“队长,我以为你刚才挨了那么多拳头,已经吃饱了,没饱,我不介意再喂你几拳。”

  炎沉睿鲜少露出这么攻击性强的一面,卢谨欢怕两人又打起来,连忙挤在两人中间,对慕岩喝斥道:“你老老实实去坐好,给你们上完药,我马上去做饭。”

  真是怕了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争执起来谁也不让谁,都一样幼稚。

  慕岩岂会肯,他像老鹰拎小鸡一般,将她拎到一边,说:“这里没你的事,快去做饭。”

  卢谨欢瞅了瞅慕岩,又瞅了瞅炎沉睿,像哄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说:“你们乖乖的,不许打架,否则没有晚饭吃。”

  闻言,两个男人很不给面子的翻了翻白眼,卢谨欢也不介意,叮咛之后,这才转身去厨房做饭了。她舀米,洗好后放进电饭锅里蒸上,这才想起刚才两人打架,把炎沉睿买回来的菜全给糟蹋了。

  家里没有菜,卢谨欢回房去拿了钱包,再次叮嘱两人不能打架,这才匆忙下楼去买菜。买好了菜,她付钱出来时,想起慕岩身上的衣服被她泼湿了,没有换洗的衣服,就在前面一家男装买了件灰色深V领T恤与一条牛仔短裤。

  回到家里,两人已经上好药,红花药水将两人的脸涂得花花绿绿的,十分搞笑。卢谨欢不知道,刚才两个男人玩得有多么过分。

  卢谨欢前脚一走,慕岩手里的力道就重了,狠狠的戳向炎沉睿的脸,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你的手段这么高明,把我的注意力全都引到四川去了,若非有人看见你们在泰山,只怕我还瞒在鼓里。”

  “论手段,我岂能跟队长您比?卢文彦的事,你早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解决,你有千万种方式可以让他伏法,偏偏选了那一种,假如欢欢知道,你们之间还有可能吗?”炎沉睿强忍着钻心的痛,不甘示弱的道。“你脸上也伤得不轻,我帮你擦药。”

  说完他拿起棉签,沾了药水,同样狠狠的戳在慕岩的伤处,痛得慕岩差点跳起来,而真正让他跳起来的却是炎沉睿那番话,他眸光一下子变冷了,“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些你想掩盖的事情,我都知道。你逼得卢文彦不得不对欢欢撒谎,让他这么多年的保护,全成了害她。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好手段,你既然爱她,又怎么做得出来?”炎沉睿话音一落,脸上又传来一阵剧痛,他痛得“咝咝”直抽气,自然也不会让慕岩好受。

  “炎沉睿,我跟欢欢的事你最好别管,否则我不管你是谁的孙子,我照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慕岩神色全冷了下来,那事他做得很隐秘,连景辰熙都未必知情,他却知道。

  “呵呵,我自然不会说,慕岩,你现在的唯一的筹码就是欢欢爱你,假如连这唯一的筹码都没有了,你该怎么办?”他也没再叫他队长,在他心里,那个英明神武的队长早已经不见了。

  他语气里充满了讽刺,慕岩瞳孔一阵猛缩,他收回了手,说:“炎沉睿,你连这个筹码都没有,你如何跟我叫板?”

  “是,欢欢不爱我,但是她喜欢我,我不会像你这么卑鄙的将她留在身边。”炎沉睿气得面红耳赤,差点又要跟慕岩干一架了。

  “我可以理解失败者的心态,从卢文彦决定将她送到我身边时,就注定了我们这辈子至死方休的纠缠。如果你有能耐,你尽管放马过来夺她,我奉陪便是。”慕岩冷冷的盯着他,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又怎么会明白他暗夜里的那些挣扎,送卢文彦进监狱,而没有直接取他的性命,是这段感情最大的转圜余地。

  至此,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