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护士处理好慕岩的伤口,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卢谨欢赔着笑脸送走脸色难看的护士,回头就看见始作甬者坐在沙发上,正端着打包回来的粥吃得津津有味。()
她走过去,刚要责备慕楚几句,却被他扯着坐在沙发上,转瞬间,她手里多了一盒粥与一个勺子,“欢欢,你也饿了,快吃吧。”
慕岩坐在病床上,失血过多的俊脸泛着青色,看着姐弟两相亲相爱完全把他遗忘的这一幕,他心里别提有多郁闷,“欢欢……”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慕楚打断,“姐夫,你不会还是个要奶吃的小屁孩吧,自己有手有脚,一直叫欢欢干什么?”
本来以为慕岩会翻脸的,结果他不仅没翻脸,深邃的黑眸里还闪烁着一抹只有卢谨欢能看懂的光芒,他说:“知道我要奶吃,你就该回避一下。”
他故意咬重“要奶吃”三个字,其用意相当明显。
慕楚:“……”
卢谨欢羞愤交加,她狠狠瞪向慕岩,警告他不要瞎说,慕岩却可怜的看着她,旁若无人的撒娇,“欢欢,我饿。”
卢谨欢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她端起粥走进去,将病床上的小桌子立起来,把粥盒放上去,“吃吧,这是将乌鸡炖烂后,再熬的粥,你流了那么多血,好好补补。”
慕岩靠在床头没动,目光落在她身上,“我全身没力气,你喂我。”
卢谨欢汗,刚才还凶狠的欺凌自己,他怎么好意思说全身没力气?不过比脸皮厚的程度,她确实没慕岩厚,又心疼他受了伤,只好认命的拿起勺子喂他。
慕楚瞧他得寸进尺,在那边凉凉道:“我记得你伤的是小腹,不是爪子。”
慕岩冷冷的给了他一个眼神,大有我乐意,你看不惯咬我啊的挑衅意味,气得慕楚把拳头捏得咯吱响。
慕岩吃了几口后,看到慕楚气得脸色铁青,他心里痛快了不少,“欢欢,你也吃吧。”
“不了,这是专门买给你的。”卢谨欢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慕岩伸手拿走勺子,往她嘴里送。
慕楚见两人喂来喂去的,肉麻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欢欢,我要回去了,你送送我呗。”
卢谨欢回头看着他,“这么快就要走了,再坐会儿吧。”
“我还有点事,你送我下楼吧。”慕楚就是见不得慕岩称心如意,怎么给他添堵,他就怎么来。
“好吧。”卢谨欢站起来,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拽住,她回过头去,就看到慕岩脸色难看的瞪着慕楚,“你也不是三岁小孩,自己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慕楚亦冷睨着他,“我总比那些还嗷嗷待哺的人强多了。”
病房里的气氛再度剑拔弩张,卢谨欢头疼得看着他们,她安抚似的拍了拍慕岩的手背,将他的手拿开,“慕岩,我去送送慕楚。”
“不准去!”慕岩看见卢谨欢脸色不太好,他又软了声调,“欢欢,我伤口痛,你去帮我叫医生过来。”
卢谨欢听他说伤口痛,也顾不得要送慕楚下楼,连忙出门去叫医生了。
支走了卢谨欢,慕岩双手环胸的注视着慕楚,眼里带着警告,“慕楚,如果你想让欢欢伤心,你大可以挑拨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但是我告诉你,上天入地,我慕岩今生要卢谨欢要定了。”
慕楚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亦是严肃的盯着他,“你说要就要,那也要看你要不要得起。”
“慕楚!”慕岩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一点,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欢欢幸福。”
慕楚倾身靠近他,盯着他的双眼,压低声音道:“你凭什么给欢欢幸福?若是她知道……”
“慕楚!”
“你以为她会原谅你?你们的幸福不过是走在刀尖上,你能瞒她一时,能瞒她一辈子?她迟早会知道,迟早会离开你。”慕楚冷冷的说完,直起腰来,继续道:“做错事的人是你们慕家,你凭什么理直气壮的让欢欢来赎罪?”
慕岩心底慌乱,却强作镇定,“慕楚,我说过,如果你舍得让她伤心,你可以告诉她真相。”
“你!”慕楚气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他恶狠狠的瞪着他,“算你狠!”
慕楚说完,转身就往病房外走去,他确实舍不得欢欢伤心,所以注定受制于慕岩。他刚走出病房,就看到卢谨欢与主治医生走过来,她跟主治医生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到慕楚身边,“你要回去了吗?”
慕楚低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是个傻瓜。”
“呃?”
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他笑了笑,“我先回去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不要憋在心里,也不要再让我担心,知道吗?”
不知怎么的,卢谨欢就觉得心酸,她上前一步抱了抱他,然后退开一步,“好,我会永远记住,我还有一个弟弟。”
“进去吧,我走了。”慕楚的手落在她肩膀上,仿佛用了一生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将她带走的冲动。这是她的人生,是苦是甜,理应她自己去品尝。纵使他再心疼再担心,也无法替代她。
卢谨欢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微微发涩,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她才深吸了口气,转身进了病房。
主治医生已经走了,慕岩正靠在床头接电话,见她进来,他言简意赅的交代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他朝她招了招手,卢谨欢乖巧的走过去,“医生怎么说?”
慕岩想起刚才主治医生难看的脸色,他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大碍,慕楚走了?”
“嗯,我在走廊上碰到他了。”卢谨欢情绪有些低落,她坐在床边,拉着慕岩的大掌,将自己的脸搁在他掌心,“慕岩,你说我这个当姐姐的,是不是很不合格啊?”
“怎么会这么想?”慕岩垂眸看着她,掌心贴在她水嫩的脸颊上,她说话时,呼吸就喷吐在手侧,那股痒意就直掠进心里。
卢谨欢想起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心里一时百转千回,“慕楚这些日子也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我却只顾自己难过,甚至还躲起来让他担心。”
“还知道反省,你怎么没想想你也不是个合格的妻子?”慕岩心里有些吃味。
卢谨欢睁大眼睛,郁闷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没开玩笑,欢欢,以后遇到事别再躲起来了,知道吗?像今天这样,万一我真的死了,你连我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岂不后悔终生,是不是?”慕岩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被楚服那枪击中时,他在想,如果那一枪是打在他心脏上,他是否就再也见不到她?
卢谨欢垂下眼睑,想起急救室里那令人绝望的一幕,她到此刻心还隐隐作痛,“慕岩,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这是保证呢,还是说说哄我开心?”
“我保证。”卢谨欢举起手来作发誓状,下一秒被慕岩握住了掌心,他声音低沉道:“欢欢,我们好好生活吧,让那些恩怨都随风而逝。”
“好。”
慕岩看着她,他无法否认的是慕楚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在他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他甚至开始害怕,如果她终有一天知道了真相,她会原谅他吗?
………………
慕岩失血过多,处理文件时就困得睡着了,卢谨欢将床摇下去,拿走他手里的文件,再将手机调成静音,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病房里安静下来,一整天兵荒马乱的,现在终于安宁下来,她拿起手机,想起楚服已死,她悄悄走出病房,来到安全梯里给秦知礼打电话。
电话几乎被秒接,卢谨欢还来不及说话,那端就开始轰炸,“卢谨欢,你下次再敢给我关机躲起来让我找不到,我就跟你断情绝义!”
“……”卢谨欢被她吼得耳膜一阵阵发疼,等她发泄够了,她才撒娇道:“知礼,对不起,我心太乱了,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三秒内别跟我说话,我还没有气过。”
卢谨欢等了等,然后可怜兮兮道:“知礼,三秒过了,你现在气过了吗?”
“……”秦知礼早上起来就看到报纸版面上全是关于卢谨欢不能生育,慕氏前任董事长遗嘱里的25%股份花落谁家的消息。她立即给卢谨欢打电话,结果电话一直不通,后来居然还串线。
作为卢谨欢最铁的闺蜜,这家伙每次出了事,都躲起来当缩头乌龟的德行让她气愤的同时又伤心。
换作是谁被人将自己的痛处公布于众,也没法淡定应对吧,她气愤的是她宁愿躲起来,也不让人陪她一起痛一起哭。
现在听到她讨好的声音,她重重的叹了一声,“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医院。”卢谨欢压低声音道。
“医院?你受伤了?”秦知礼急得差点跳起来。
“不是我受伤了,是慕岩受伤了。知礼,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卢谨欢想起秦知礼与楚服那段过往,心揪了起来。
“什么事?”
“你知道今天早上慕氏发生的枪战,两死一伤,伤的是慕岩,而死的是慕岩的秘书陈善峰与……”卢谨欢迟疑了,她担心秦知礼会接受不了。
秦知礼晚上就看到新闻了,她心头一跳,下意识道:“欢欢,你别婆婆妈妈的,有话就快说。”
“是楚服。”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秦知礼失声道。
“我也以为他掉下悬崖死了,但是没有,他活着回来了,回来找我跟慕岩报仇,知礼,知礼……”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卢谨欢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心惊胆颤的喊秦知礼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秦知礼虚弱的声音,“欢欢,我已经当这个人死了,今后有关他的任何事,都不要再告诉我,你没事就好,我挂了。”
“知礼!”卢谨欢急唤了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她看着暗沉下来的屏幕,终究没有再打过去打扰她。
秦知礼与楚服,在最美好的年华相遇,拥有过一段最美好的爱情,到最后,却支离破碎,物是人非。
秦知礼挂了电话,就那样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夜无眠。
………………
陈善峰为慕岩挡枪身亡,陈善峰的父母从遥远的山区赶来,看到躺在殡仪馆里的儿子,哭得昏天暗地。
卢谨欢一手操持着陈善峰的葬礼,她感激他在最危急的关头扑上去救了慕岩,亦心痛他年纪轻轻就丧了命。
陈父陈母情绪过于激动,扑过来打她骂她,她亦不闪不避,任由两位半百老人发泄心中的悲痛。
有保镖过来欲拉走陈父陈母,卢谨欢冲他们摇了摇头,她能够理解两位老人的心情,养儿三十载,不望报答养育之恩,只盼他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该有多么悲痛与绝望。
卢谨欢朝两位老人跪下,山区老人纯真质朴,被她的动作吓得没了声音,卢谨欢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泪流满面道:“叔叔,阿姨,对不起,善峰是为了救我丈夫而死,我感激他,谢谢他挺身而出,救了我丈夫,您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如果打骂能让您们心情好一点,我不会躲,善峰是个好人,他走了,以后我跟慕岩就是您们的儿子媳妇。”
陈父陈母听着卢谨欢真诚的话语,老两口泣不成声,抱住一团痛哭起来。卢谨欢心里难过极了,看着老两口嚎啕大哭,她悲从中来。
有时候,她恨不得自己出生在这样平凡的家庭,有恩爱的父母,和谐的家庭,或许她的人生会很平淡,但是一定会幸福美满。
而现在,千帆过境,她的心亦是千疮百孔。
陈善峰的尸体无法带回山区老家,只能在这里火化。火化前,慕岩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赶来。面对两位绝望的老人,他亦重重的跪下磕了三个头,“爸,妈,我跟善峰认识十几年了,他死了,我很难过,今后我就是您们的儿子,我替他给您们养老送终。”
陈父陈母不忍再苛责他,弯腰将他扶起来,陈母道:“你就是慕岩?我儿子常常跟我们提起你,快起来吧。”
慕岩站在那里,看着老两口鬓边发白的头发,再看向灵堂上陈善峰笑容可掬的俊脸,心闷沉沉的疼起来。
卢谨欢站在他身边扶着他,看他神情悲痛,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紧了紧,慕岩偏头看着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火化后,陈父陈母谢绝了慕岩的提议,要带陈善峰的骨灰回老家。临行前,慕岩前去送行,陈父说:“我相信善峰的眼光,他肯为你挺身而出,你身上就一定有值得他为你牺牲的东西,慕岩,人要向前看,不要让自己沉浸在悲痛里。”
慕岩眼眶湿热,这对纯朴的夫妻,他们承受着丧子之痛,却回过头来安慰他,他再也忍不住抱住老两口,哽咽道:“爸,妈,您们多保重。”
送走了陈父陈母,慕岩因为伤口感染,而再度住进了医院。
那晚他高烧至41度,卢谨欢衣不解带的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因高烧而烧得通红的俊脸,她心疼极了。
陈善峰的死对慕岩打击很大,他一晚都在梦呓,翻来覆去只重复着一句话:“善峰,对不起!”
天亮后,慕岩的高烧退了下去,卢谨欢拭了拭他额上的温度,见他退了烧,她才松了口气。
这些天她操持陈善峰的后事,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再加上慕岩病倒,此刻见他退了烧,她再也抵挡不住困意,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慕岩再度醒来,已是天亮,他浑身酸痛,手臂上沉沉的,他低头望去,一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熟的卢谨欢。
他眉目间立即染上了一抹柔情,他轻轻将手抽出来,她不安的动了动,又睡沉了。
慕岩侧过身来,头枕在手臂上,看着她的睡颜。
这几天她医院殡仪馆来回奔跑,刚养出来的肉又给折腾没了,下巴尖尖的,让他心疼。
他伸手轻轻放在她脑袋上,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心里柔情四溢。昨天送走了陈父陈母,他的心情十分沉郁,再加上伤口感染,才会发起了高烧。
照顾了他一晚,她一定累坏了。他很感动她为他做的这一切,陈善峰的告别仪式,还有她一直守候在他身边。
然而忆起慕楚那番话,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他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一定能够幸福的在一起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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