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它坏着!”
裴淼心一惊,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来了火气,似乎是从刚才,他冷凝的面色就没有好过一分。
认识他这么多年,相处亦这么多年,原来不耐烦的情绪背后,他连面对她的最后的平和都快没有。
闭上眼睛,没有什么想说,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她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把他的衣服打包,扔在一旁的沙发上便转身进了卧室。
他一个安静坐在餐桌前吃面,吃完了起身,寻到卧室里去看她时,就见这小姑娘自已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头,整个人正面向上,额头上一块纯白又浸过凉水的毛巾,似乎是用来给她降温的。
他复回来坐在她的床边上,她正好也睁开眼睛看着他的人。
“我的头有些晕晕的,躺一会就没事了。”
他听得出她是在下逐客令赶人,可看她双颊粉扑扑的模样,再看她给自己额头上搭的毛巾——他唇角的线条还是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既然病还没有好,为什么不在医院里多住几天?”
“我听护士站的护士说,这个季节感冒住院的人特别多,楼下的普通病房已经人满为患,就连我住的那间vip也是因为你拜托院长的关系才拿到的。”
曲耀阳的模样不置可否,“嗯。这怎么了?”
她漂亮的大眼睛咕噜噜一转,紧紧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我就想着我没事了,就不要再占你们公司的资源。而且你这样为我去拜托别人,我怕自己不太习惯。”
曲耀阳拧眉似有些不悦,“那医院本来就是‘宏科’出资兴建,若没有我,也没有他们,更何况那资源也不是白给你用的,医院有向你收钱。”
“可我没钱。”她侧过眸来看他,“我很感激你帮我缴了昨天的住院费还有医疗费,可是五千多真的太贵,我不想再花你的钱。”
他沉默着盯着她看了半晌。
认识她这么多年,好像也是到今天、到现在,才觉得她生病的时候粉扑扑的脸蛋比平常都要可爱几分。
“如果你生着病还要跟我闹别扭,而且理由是那五千块钱,我可以告诉你裴淼心,那钱我不在乎,别为了区区五千块钱浪费我的时间。”
明明是想要说些什么安慰或是劝诫的话,可是一想到这小姑娘倔强的执拗模样他就来气。
她以为她是什么?
她又以为她裴淼心到底是谁的老婆?
a市地产业和商场业的龙头大大既是“宏科”,而他曲耀阳就是“宏科”的当家人!
她坐着“曲太太”的宝座,不住远郊的独栋别墅,却偏爱这里几室几户的小房子他都能忍。
他最不能忍的是,从两个人结婚到现在,他卡里定时转账给她的生活费她一毛都没动过!
一个不愿意花自己男人钱的女人,她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
……
裴淼心这会子不想跟曲耀阳吵架,似乎这样跟他正常说话都有些费劲。
“嗯……我没事,我挺好的,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你回去吧!”
她就是摆明了不想再见到他。
曲耀阳恨恨咬了牙,商战里以及曲市长的那个圈子里,什么阴阳怪气的脸他没有见过?却偏生被面前这小女人的一丝不耐烦弄得挫败无比。
他沉默着,转念又道:“你刚才是不是说想要还我住院的钱?”
“嗯。”
“……那你给我做饭吧!还像从前一样,标准的三菜一汤,不过这回做的是晚饭,我不应酬或是经过这附近的时候,你就得给我把饭做好了在家里等着。”
她讶异地盯着他望了半天,“你不是不喜欢吃我做的饭吗?”
更何况,他的家里,还有一个怀了孕的女人。
他起身走到门边,“你又没钱,你拿什么还我?就是做饭,我要过来以前会给你电话,你把饭做好了等我回来就行。”
“那可是……也许你回家会不太方便……”等一个人的苦,她心里最是清楚明白。
“……芷柔这几天在帮她母亲装修房子,没那么多时间管我的事情。还有,她从来不下厨房,现在身子不爽,我家里更是没有人会主动做饭。”
他的话点到为止,她的头也晕沉得厉害。听到他的声音越飘越远,她混沌的脑袋没有细想,还是“嗯”了一声。
既然不爱,又为何要,苦苦纠缠?
……
睡到半夜才开始觉得肚子饿。
裴淼心睁开双眼看着铺天盖地压过来的漆黑,也许是身体虚弱的关系,竟然心里空得厉害。鼻头有些酸,重又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没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一个人在寂静的夜里醒来。
被子里的余温还在,他先前的吻还有激狂的抚触,每一样似乎都还印在她的脑海。
她侧身,团抱了一把自己身前的薄被,想像他的手和吻经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她知道自己又要开始使坏,明明说好了要放下的一切,却偏生怎么都放不开。
强撑着打开卧室的房门出来,餐厅前一盏小灯,映得这黑漆漆的房间陡然一点光亮。
她有些怔,慢慢向桌前移动的时候,正好看到餐桌上放了只小锅子,锅子前留了张纸条。
纸条自然是他留的,说锅里给她熬了白粥,下午她昏睡的时候他熬的,醒了就自己放在炉子上加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裴淼心怔怔望着面前的纸条,再去看了那锅子里已经凉掉的白粥。抬手去抚了锅子外的温度,早就一片冰凉,可该死的,怎么还是暖了她的心房?
……
重新回到“y珠宝”去上班的那天早晨,似乎周围的气氛一切都不太对。
申宗还是一副温柔好看的模样,见她来了便仔细询问,说是身体如果没有大好,她其实还可以在家多休息几天。
她知道申宗的为人,外表儒俊秀的男人,对工作的要求却从来不疏忽一点。她知道自己这次生病住院事出突然,但没有提前请假得诟病,还是让自己想要申请一年一名的推荐深造名额变得难上加难。
坚持到下班,同事约她出去吃饭喝酒她也不去。
收拾好东西从店里出来,夜色已经暗沉得多,虽然没有收到他的短信或是电话,但她脑海里的记忆始终还是记得——他说他这几日会到家里吃饭。
看申宗关了店她才转身,快步跟着人群向地铁的方向急奔,才走到门口手臂就被人用力拽住向后拉了一下。
裴淼心回头,是面色不佳的易琛。
她挑眉,“易先生?”
“你跟我来。”
“我还要回家做饭……”
“我请你吃,你来。”
“可是……”
“没有可是!”他的声音骤冷,拽着她就往边上拖了出来。
好不容易在他车前站定,她挣扎了几下,从他的大手里面挣脱出来,“我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饭,我要回家做饭。”
“你一个人有什么好做饭的?我知道这附近有间餐厅不错……”
“我结婚了,易先生!”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似乎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我不是一个人,所以,我要回家做饭!”
他沉默地盯着她望了几秒,突然勾唇,“一个果断坚决地拒绝高富帅的女人,不是说自己就快要失婚?现在做的又是哪门子的饭?”
她黑臭了脸,不想回答。
她的事,与人何干?
“申宗说你病了,病得班都不来上了?”
“嗯,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
“……我给你打过电话,接电话的那个人是你老公?”
“你说谁?”
“他说他姓曲。”
“哦,对的,那就是他了。”她点头。
“你们结婚多长时间?”
“易先生,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她不解,她什么时候结的婚,跟他或者工作有什么直接或必要的关系?
“是不关我的事情,可是如果你想申请公司出国深造的名额,首先个人的生活作风就得过关,任何因为私人生活而影响到工作或是学习的情况,公司都不会允许!”
裴淼心咬了唇,“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合格了吗?”
他沉吟着,一把拉开自己的车门,“那就给我乖乖上车,都听我的!”
……
车子从北城新店的卖场开出来,经过城市中央大桥,她隔着一个车窗去望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景,还是忍不住掏出自己的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半天。
她在担心,担心曲耀阳如果真的去了自己那里,会不会到现在还饿着肚子,没有吃饭。
易琛将车停在了一间融合咖啡吧和小资情调的书店门口,打开车门顾也不去顾她,径自跟在书店门口的店员打了声招呼,便往里头走去。
裴淼心跟着下车,弄不明白他来这里做什么。平常的这个时间,任何一间书店都该是关了门的,可偏生是这里,也不知道他大少爷使了什么手段,竟到现在灯还亮着。
她侧身跟着进店,看他在一排排书架前站定。她迈步过去,他一一捡了上面的书,丢下来扔进她的怀里。
裴淼心一一接着,不一会手里就抱着四五本书。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你最近要看的书。既然开始上班了就要认真上班,公司不会因为你要申请考核而对你平常的业绩没有要求。过两天你休息,申宗把你的休息日安排表给我了,我不管你是要回家做饭,还是很快就会失婚。你的婚姻生活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影响工作!”
买了书他才要送她回家,车到小区对面的街口遇上红灯,她正好抱着手里的书,说:“我在这里下就好了,易先生。”
“你家不是还没到吗?”
“我想你过去可能不太顺路……”
“如果你是怕你老公撞见我送你回来,那你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地赶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