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耀阳心烦意乱,早就不想听她把话说下去。

  挂断电话以前,曲母还是急道:“耀阳,即使你不想听妈妈把话说下去,妈妈还是要说,刚才我去找过裴淼心了,就在民政局门口,她跟臣羽排期注册的日子就是今天,我没能阻止住他们。”

  “是么。”曲耀阳的声音淡然,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早就猜到的一切,还是能够让他如此平静、漠然。

  曲母在电话那头仔细听着儿子的声音,在确定他没有其他的话后才道:“你放心,曲家只要有我在一天,就觉得不会让他们好看……”

  “妈!”曲耀阳打断,“我同裴淼心已经离婚,以后她的事您不要管。”

  曲母还要再说些什么,这一次曲耀阳却直接将电话挂断,带着毋庸置疑的霸气与决断。

  什么感觉像是在心底死过了一回似的,也似乎是到今天,曲耀阳才觉得自己的心伴随着那小女人的一切,就这样离开了,失去了跳动的动力和所有澎湃的激情——她已经彻底与他断了关系,又或者说是,他们有了另外一种新的关系,她是他的弟妹了。

  想笑笑不出来,好像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她,终究还是就这样离开。

  曲耀阳一个人呆坐在病房里面,面对着满目漆黑,一言不发。

  长时间的静默以后,夏芷柔和夏母很快赶了过来,前者火急火燎地进门,一看到坐在病床边的曲耀阳便快速奔上前来。

  帮他收拾好所有东西,又扶着他坐车准备回家。

  曲母虽然没来,却又专程指定了自己的司机阿成早早在医院门口的车前等着,等到他们出来送他们回家。

  阿成看到他们一行人出来,慌忙冲上前帮扶着,“曲先生,您没事吧?这几天可把夫人急得不行,一听说您出事了,夫人真是担惊受怕得不行。她本来打算亲自过来,可是现在还在市政府那边待着,说是晚一点会跟曲市长一块回家,我只管接您回家就行了。”

  曲耀阳一听见阿成说话就皱了皱眉,什么都没有多说,径自坐进了车后座。

  夏芷柔慌忙迎上,靠在他的身边抹了抹泪,“耀阳,我不管在你心中到底怎么看待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毕竟我们已经结婚了,现在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最爱的女人!我妈早就跟我说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在外面有个三妻四妾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原来是我不听话不懂事,所以才会害自己伤心难过!现在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去问这一切的缘由,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做好你的好妻子就行!咱们回家吧!还像从前一样,你爱我,我爱你,这样不好吗?”

  曲耀阳微微拧了眉,放在一侧的大手捏得死紧,还没有做什么回应又听见副驾驶座里的夏母回头,“是啊!耀阳,瞧瞧你跟芷柔这气赌的,你都多久没回过家了?芷柔是做过一些错事,可她那不是因为爱你想要引起你的注意么!结果你看吧!到你发生了车祸最需要人在你身边的时候,照顾你关系你记挂你的,可不还是我们芷柔吗?”

  夏芷柔在曲耀阳的旁边娇娇弱弱地哭,哭完了小手一揩,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我知道,你就是料定了不管你怎么气我、欺负我我都离不开你!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所以才会仗着我爱你害我难过!”

  她的哭声还是曾经的哭声,她的娇柔也还是曾经的娇柔,靠在他肩头哭了一会,见自己身边的男人静默着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有些错愕地抬起了头。

  她弄不明白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或者说,他们一起的十年,她从来就没有弄明白过。从她在那间珠宝店里买下michellepei设计的“唯珍”系列首饰开始,她就已经在布局,准备一步步地将她拉入自己提前设计好的陷阱。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自己无中生有的那点破事如果真的闹上法庭,法理未必会站在她的这边。可是裴淼心倒霉就倒霉在她刚好所处的这个行业,最为看重的就是一个人,乃至一个企业的声誉与信誉。

  自己是曲市长家的儿媳妇,又是“宏科”的总裁夫人,她想要整一个人要一个人好看实在是太容易了,只要自己钩钩小指,就自然有人明白她的意思。

  不管裴淼心是不是主动辞职,但凡有那么点眼力见的人都该知道她的身份并不好惹。既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那些自觉还要忌惮着曲家的男人女人们必然不会让裴淼心有好日子过。

  夏芷柔想着,不觉就要冷哼。

  裴淼心以为辞职就算完了吗?

  不!她跟她之间的战争永不会结束。是她毁了她的人生,是她想要夺走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甚至残忍地夺走她最爱的男人。即便曲耀阳并没有明确表示些什么,可她还是知道他生气了,为着她找裴淼心麻烦的事情。而她必然是要做出什么妥协他,他大抵才会不那么生气吧!

  车厢里的一切都是安静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似乎这时候谁都不敢首先打破沉默,问问那个坐在后座里的男人现在在想什么。

  “芷柔……”曲耀阳一声轻唤,还是抬起了自己的手。

  夏芷柔眼睁睁看着他的大手伸过来,在空气中摸索了一会才触上她的脸颊,他的手掌极是冰冷,可动作还是跟从前一眼,温柔而爱怜地抚过她的颊畔。

  夏芷柔被骇得一身寒毛直竖,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这个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这一刻怎么却让人感觉这么陌生?

  他的大手顺着她的脸颊一直抚到纤细的脖颈,待到停在她脖颈处的时候突然收紧,害得她全身一颤,直觉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东西,眼神却突然暗淡。

  “耀阳,你、你怎么了?”在他出声以前她慌忙提醒,就怕这一刻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绷不住,最终害自己窒息。

  曲耀阳那没有焦距的眼神在她脖颈处没有停留多久,还是很快恢复,好像刚才那一瞬所有的情绪都是她的错觉罢了。

  他说:“别哭了,对不起,之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我害你难过,生活还得继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们都把过去放下,重新来过。”

  他的话一出口,车里的气氛顿时就好了许多。

  夏芷柔的眼睛盯着他没有焦距的眼睛看了半天,在确定这一切并没有任何异样时,这才真的发自肺腑地笑了出来。

  “耀阳,你知道我不会介意!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已经不求你身边只有我一个女人,但请你不要冷落我,我真的受不了你对我的冷漠!我、我只是因为太生气太难过了,所以才会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是因为爱你才会嫉妒和难过,其实我也不想要这样,真的,一点都不想……”

  曲耀阳打断:“去年我在s市的拍卖会上买过一条祖母绿的宝石项链给你作为生日礼物,印象中你好像并怎么戴。”

  夏芷柔为着这话一怔,仓皇看向坐在副驾驶座里的夏母。

  夏母赶忙在这时候回身提醒女儿一定要沉得住气,不要轻易就被几句话给吓着了。

  沉吟了一会夏芷柔才道:“是的,因为那颜色不太好配衣服……”

  “还有前年的珍珠项链和珍珠耳环,你大抵也是嫌款式老气了,所以平常并没见你怎么戴。”

  夏芷柔把不准曲耀阳话里的意思,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嗯。”

  “正好下个周末有杨董会在k城的环球酒店举办一场一年一度的慈善拍卖会,我现在的情况不大方便过去,你就代我,顺便带上之韵,一人一件,去把东西捐了。”曲耀阳的话沉稳有力,似半分不容得他人拒绝。

  每年一件珠宝,这似乎是从十几年前再到现在,他们之间所累积的习惯和默契。每年她生日的时候,曲耀阳都会按照往常的惯例,从拍卖会或是其他珠宝行精心定做一套价值不菲的珠宝给她做生日礼物。

  这些珠宝她不常戴,但也真真是知道它们的价值,每一件都价格不菲。

  可是刚才他说什么?

  他说让她捐了?还以捐就捐两样?

  夏芷柔刚要挣扎,就被夏母伸过手臂紧紧捏住手背,示意她不要在这个时候惹曲耀阳生气。

  夏芷柔心中虽气不过,但也明白现在的形式对于自己来说大为不利。

  她现在还不大摸得清楚曲耀阳心底对裴淼心的情绪,如果真的爱到无法自拔为何不去夺取,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他的亲弟弟?

  不,以着她对曲耀阳的了解,他一向都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不管是对生意还是女人。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在面对这段与裴淼心和曲臣羽的关系时止步不前?

  他一边痛哭挣扎,一边拼命去争取。

  她从来没见过他现在这种样子,想要夺取又害怕前进,他似乎已经疯狂得找不到自己。

  又或者,这个秘密同曲市长的另一个秘密有关?因为曲家每一个人的心里抖颤藏着一个秘密,所以她愈发觉得恐惧和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