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丽接过她手中的报告翻了一翻,“怎么你连自己的月事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吗?我刚才让护士拿报告给你的时候你应该可以看到,之前你做的那些身体检查都是一些很基础的,我们也是通过你的血液样本等等信息初步怀疑你最近身体感觉到的不适是怀孕的现象。”
“你说的初步是指……”
“我现在给你开一张单据,你到楼下的药房去领一片试纸和装尿液的度量杯,待会你拿了东西以后护士会教你怎么做,你先去做个简单的测试,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了。如果试纸呈现阳性你再回到我这里来,我会帮你安排照一次彩超,通过仪器去帮你判断肚子里孩子的情况,以及几个月了。”
裴淼心点头应了,接过陈雪丽医生递过来的单子时整个人还有些恍惚,心中早就乱作了一团。
准备出去以前,看到小家伙正抱着自己手上的玩具坐在医生办公室的凳子上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裴淼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解释这个事情,也不好再带着她跟自己跑上跑下的,于是只好转身看了一眼陈雪丽,说:“医生,这个是我女儿,她平常都会很乖,可不可以让她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正在面前的处方签和病历本上刷刷写着字的陈雪丽抬了抬头,说:“行,她就在我这待着,你去吧!”
等到裴淼心转身出去以后,陈雪丽才好整以暇地盯着面前这漂亮的小女孩。
她说:“你今年几岁了?”
芽芽歪着脑袋冲她比了几根手指,“四岁。”
“我觉得你长得可真是好看,尤其是这鼻子,这额头……嘿,你长得还真像我以前的一个旧同学!”
“那你的同学有没有我乖?他的洋娃娃有没有我的乖?”
陈雪丽被小家伙逗得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可没你长得乖,不过那时候啊!他可是我们全班最帅的男生,班里好多女同学都特喜欢他,你长大了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芽芽!”
“哎呀,你真是越看越像我一老同学。嗯……那芽芽,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啊?”
小家伙沉吟了一会,突然叫道:“曲耀阳!”
……
重新取得彩超化验单,裴淼心仍然不能想象,自己居然就这样怀孕了。从与曲臣羽离开a市到国外去的这两个多月,她竟然已经怀孕九周半。
想想自己还真是粗心大意,这九周半里因为一直在外奔波,本来月事不来,她也只以为是最近内分泌紊乱,过段就会正常了。再加上她每回来月事几乎都要痛得全身冒汗,于是乎那每个月的疼痛并没有如期降临时,她只觉得轻松,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
若不是这次从伦敦回来,从来不晕机的她终于感到有些不适,想着瞒住动不动就因为担心记挂自己而过度紧张的曲臣羽到医院去看看,却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才让她拿报告的时间一拖再拖到了今天。
可是怀孕……站在自家别墅的厨房里面,裴淼心一边抚着自己仍见平坦的小腹,一边呐呐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应该高兴吗?
却似乎是高兴的。
在有了一个安稳温馨的小家和一个这么爱自己的男人之后,再有一个同他两个人的孩子,这不就是自己从前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这回似乎同怀芽芽那时候的感觉不太一样。
她怀芽芽的时候是她人生最低落最低潮的时期,芽芽的到来就像是平地里的一声惊雷,一下将她本已沉静如一潭死水的生活又带起了新的波澜——她当时是爱极了芽芽的出生。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到来的突然,若不是他刚好只有九周半,她当真要怀疑这个孩子是曲耀阳的。
在医院走廊上等待彩超结果告知怀孕周期的时候,她的心中一直七上八下,就害怕万一一个结果不对,让她怀上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届时,只会让他们好不容易才各归各位的生活又脱离了轨道。
如果真是那样的结果,她一面享受着与曲臣羽的婚姻生活,另外一面却又再次怀上曲耀阳的孩子……不!这样的事情她简直不敢想象,也绝对不能发生!
她当初在决定嫁给曲臣羽的时候就曾断过自己的念想,不管她与曲耀阳之间究竟是情深缘浅又或是别的什么,从她嫁给曲臣羽的那刻开始,她便只能接受自己属于一个男人。
她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对她说过的话,她说:“如果爱,请深爱,一生一次一个人。”
母亲的话到今天似乎还言犹在耳,只是自己这一生到底做错了许多事情,也错过了太多的人和事。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一生一次地爱着那么个人,但至少是他们努力都想拉回正轨的生活绝对不能再乱套。
**。
不管外界知道与否,她的心中却终是无法逃开这样的枷锁。
一生嫁了两个男人,亲亲的兄弟俩人,已然让她背负上**的罪名。
若果她再怀了曲耀阳的孩子……那这局面,除会打乱他们所有人的生活以外,还会让她终身都不得安宁,永远活在痛苦与负疚的罪恶感中。
所以她不要那样,一定不能是那样!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腰间突然落了一双大手,不过就是一怔,差点让拿着菜刀站在流理台前切菜的裴淼心给吓得落了刀子。
“小心。”曲臣羽赶忙在她将刀子丢到地上以前握住她的手臂,靠在她的耳后吐气:“想什么居然想得这么入神,连我什么时候进的家门你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这么锋利的东西,万一伤着自己了可怎么办,嗯?”
他在她的身后轻咬她的耳垂,裴淼心慌忙敛住自己的情绪,在他怀抱里转身。
“臣羽,我有件事情想同你说,可是,我不知道你听了以后会不会高兴。又其实,这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时候。万一你不喜欢要怎么办呢?万一……万一……”
她的焦虑和彷徨她不敢说出口,可是想到自己最后在医院出具的那份报告上看到的“九周半”几个字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和力量。
九周半。
九周半前正好就是她同曲臣羽离开a市到国外去度蜜月的新婚夜当晚。
她还记得那晚他们宿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上,因为他要提前回到南部处理这边的部分资产,将以后的工作重心都往回搬,所以当晚借着处理资产的契机,他们就宿在了那里。
她还记得新婚夜的当晚,他也是像她生日前夕的那个晚上,两个人坐在他人生中购置的第一个酒窖里面,开了几瓶存放了百年以上的好酒,自斟自饮。
醒来的时候她已回到房间,冲天的酒气和满室暧昧纠缠后的气息连同那个从身后紧紧抱着他的男人,一块让她头晕目眩的不行。
她回身的时候,她就赤在他怀里。
他的星目半睁,看着她便抱她更紧。
也似乎是那个早晨,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的时候,她恍惚了一阵,才真正安稳。
所以,九周半,如果是怀孕九周半的话,那这个孩子只能是那天晚上拥有的。
在那之前,她已与曲耀阳至少断了半个月左右的往来,所以这个孩子,只能是曲臣羽的。
可是她现下,仍然不能够确定曲臣羽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并且会喜欢这个孩子的到来。
因为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达过想要一个什么孩子,而他与芽芽也一直都相处融洽,他曾说过,他这医生也都只要芽芽这个女儿。
可是现下,裴淼心犹犹豫豫的样子,还是让曲臣羽皱了眉歪头,“看你这模样,似乎是不太好的事情。我只希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把我当做外人,分享给我听。”
“不是,不是不好的事情。只是,我们现在还刚刚结婚,又结束了在国外的一切,我还不太能够确定这个城市的人们能不能够重新接受我们,而我却在这个时候……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所以很彷徨很害怕,我怕你会不喜欢……臣羽,我只是有些害怕。”
裴淼心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去。
曲臣羽勾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一双满是疑惑的深邃的眼眸紧紧盯上她的瞳孔,“淼淼,到底是什么事情?你是做了什么我不喜欢的事还是又闯祸了,要我替你收拾,嗯?”
她白了他一眼,气鼓了小脸,“我又不是半大的屁孩子了,闯了祸还要你替我收拾残局。”
“那是,我的淼淼可不是一般能耐的人,能通过这么多年对我的了解轻易破解我在‘yq’总部系统里面的账户和密码,光这一点上来说,你就不是一般人。”
裴淼心有些心虚地咬住下唇,“关于这件事情我同你道歉,我知道自己在没有经过你允许的情况下就这样做是违反职业道德的行为,我应该走正规程序,或是告诉你一声,所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