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可是真的?樱常在真的小产了?可有宣太医?”陈皇后忙起身冲着那过来禀报的太监大声问道,她这么紧张也是因为先前皇上说了要保证樱常在这一胎顺产云云。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宣过太医了,樱常在如今还昏迷着。”太监抬手擦了擦汗,一边速度极快的说道,他心想这种丧气事儿怎的轮到他来禀报,真真是衰啊。
“还昏迷着?母后,那臣妾还是去一趟翘芳殿看一下樱常在吧,容臣妾告退。”陈皇后觉得反正在慈宁宫也呆不下去了,于是她说道。
“也罢,哀家也乏了,那你便告退吧。”太后抬手伸出手指轻轻地揉了揉眉心,淡淡道。
等陈皇后带着一拨宫女太监离开慈宁宫后,太后对近身伺候的崔嬷嬷说道。
“樱常在也是个没福气的,怎的身子骨那么娇弱?平时瞧着身体蛮好的啊!”
“樱常在还年轻,不愁以后没有子嗣缘,娘娘可是乏了,要不喝一碗参汤解解乏。再说了后宫里年轻的妃子有不少呢,肯定有能生养的!”崔嬷嬷微笑着劝说道。
“也好。”太后伸手接过青釉描金莲花碗,缓缓拿银勺子舀了一小口,便放下了,显然她并没有食欲。
过了两三日,樱常在小产的原因查出来了,原来是居住的殿内放置了清水百合,百合花是用麝香熏染过送入了翘芳殿,于是花园里一下被处死了三个小太监,然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毕竟樱常在的位分不高,母族不显。
至于是谁出的手,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陈皇后应着皇上的吩咐赏下了一些名贵的丝绸料子古玩给翘芳殿的樱常在以示安慰,但是樱常在还是心情不好,郁郁寡欢的,毕竟突然没了孩子,深受打击,也是个可怜人。
时间如流水似的飞快,楼兰皇帝北堂瑾和皇后曲写意带着一起合作丝绸之路的希望来到了大楚,据说明日便能抵达咸阳。
“皇上,为什么让微臣去迎接?”张润扬自然是不乐意的,为什么?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情敌啊!他不揍北堂瑾已经很不错了!
“润扬,你武功好,身份也恰当,你去最是合适了。”皇上笑着说道。
“可是皇上,他喜欢——”张润扬总不能说北堂瑾喜欢自己娘子吧。
“难不成你想让朕派朝安郡主前去迎接北堂瑾到来吗?”其实皇上也有点不乐意,楼兰的疆图就那么点儿,北堂瑾那厮居然还敢嚣张的自称皇帝!所以皇上才派张润扬去迎接,挫挫他的锐气也好。
“那还是让微臣去迎接吧。”张润扬皱眉,心道绝对不能让北堂瑾靠近娉婷一步。
“润扬,奎哥儿是不是尿在你身上了?”谈完了正事吗,皇上开始八卦。
“这……这……皇上你咋知道?”难道是楚包那个大嘴巴说的?
“这还用问吗?你瞧瞧你的袍子上那一角还没干透呢。”做皇帝的人可不笨,一点儿蛛丝马迹就能分分钟秒杀你。
“皇上,微臣出来的急,所以没有来得及换袍子……让皇上见笑了……惭愧惭愧。请恕微臣殿前失仪之罪。”张润扬边说边想下跪,可把张润扬吓了一跳呢。
“只是打趣你一下,朕可没有惩罚你的意思,你快些起来吧,朕交代的事情,你可要好好去办,倘若这次丝绸之路合作妥当了,回头咱们大楚的百姓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他当皇帝就是希望天下的百姓们能过上好日子,这会子他说的话是真心真意的。
“微臣明白。”张润扬闻言马上起身,拱手说道。
“行了,朕知道你心急着回府抱儿子去。”皇上难得也会和张润扬开开玩笑,不过,他是知道的,张润扬不苟言笑,这次他拿孩子尿他袍子一事打趣他,他觉得很有趣呢。
等张润扬告辞出宫后,皇上去慈宁宫请安便说起了自己刚才打趣张润扬的事情,可把太后也逗笑了。
太后瞧着皇上的心情不错,又想着自己侄女丽才人一直被禁足在永和宫,多少有点抹了她娘家上官家的面子,这让太后心中有些许郁闷。
“皇上,这楼兰皇帝皇后来,是不是该准备接风宫宴啊?”太后试探的问道。
“朕已经传旨下去让皇后去准备了。母后便放心吧。”皇上笑着说道。
“皇上,你看这佛经上的字抄的好看吗?”太后问道。
“嗯,不错,是谁写的?”皇上瞧着字迹誊写娟秀,便问道。“朕瞧着这字迹很是眼熟呢。”
“永和宫的丽才人所抄的佛经,那孩子啊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一直在抄佛经为咱们大楚江山祈福呢。”太后反正往好话里说。
皇上自然听出了太后的意思,太后这是让他解了永和宫丽才人的禁足令呢。
“母后的意思是?”皇上也没有马上答应,只是不紧不慢的问道。
“皇上可是不答应?”太后似打哑谜一样,没有明说。
“罢了,既然她是朕的表妹,朕下令解除她的禁令便是了,只是若她再犯错,可别怪朕下狠手治了她。”皇上面色一沉说道。
“哀家自会派徐嬷嬷去训斥她的。”太后听了松了口气,说道。
“那朕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置,就不陪母后了。”皇上说道。
“去吧,去吧,国事为重!”太后见目的达成,自然也没有留皇帝叙话的必要了。
皇上说完这话,便没有在慈宁宫多呆,一会儿便说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去了。
陈皇后倒是没有想到丽才人如此快的又被解了禁足令,她笑着继续听江嫔和蒋嫔在她面前说着后宫里发生的事情。
“皇后娘娘,你说丽才人这次会不会复宠?”江嫔很是紧张,她担心的问道。
“那一位和朝安郡主对上,皇上不喜她的所作所为,复宠很难吧。”陈皇后接过贴身宫女如兰递给她的龙井茶,微微的品了一口,旋即她眼帘轻抬淡淡道。
“还是皇后娘娘英明!”蒋嫔笑着拍马屁道。
“成了,最近本宫忙的很,你们也在一旁多加帮衬,对了,仔细注意永和宫那边的动静。”陈皇后笑盈盈的说道。
“还请皇后娘娘放心,嫔妾们自会注意那边的动静的。”蒋嫔和江嫔对视一眼后,纷纷起身,态度诚恳的表态道。
“既如此,本宫便放心了。”陈皇后笑了笑,便让她们告退了。
雪下了一夜,第二日天就放晴了,薄薄的积雪很快就在阳光下变成了雨水,屋顶上积雪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向下滴滴答答的落着。
白婉婷用过早膳之后,将府中的事情吩咐给金嬷嬷,自己抱着续哥儿,再另带了苏嬷嬷,绿袖,添香等人一起去了咸阳侯府。
楚府与咸阳侯府离得并不太远,但因着地上有积雪融化的雪水,车夫不敢将马车赶得太快,约行了半个时辰,车才在咸阳侯府的大门前停下。
见到白婉婷突然登门,楚娉婷很是讶异,问道:“婉婷,你怎的突然来了?楚包怎么没来?”一边伸手从白婉婷的怀里接过续哥儿,一边笑着低头去逗弄续哥儿。
“他啊一大早就去了宫里,我在家闲的无聊,想着姐姐你了,就来姐姐这儿躲懒来了,怎么?姐姐可是不欢迎我?”白婉婷撅着小嘴说道。
“哪能啊?你带着续哥儿来走亲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你们呢,瞧你啊,这都当了娘亲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似的,撅着个小嘴儿还当自己是女娃娃吗?”楚娉婷笑着打趣道,接着朝着凝香吩咐下去,说要准备一些白婉婷喜欢吃的茶点美食。
“姐姐,我到你这里来,可不是来吃的!你一下报出这么多美食的名字,我怕我吃的肚子又得圆一圈了。”白婉婷笑着说道。
“哦,你是不是担心楚包那小子嫌弃你变成肥婆啊!”楚娉婷闻言笑的合不拢嘴。“哎呀,你现在这腰肢就已经胖出一圈儿了!”
“不会啊!他若是嫌弃,我一定狠狠的修理他一顿!”白婉婷说道。
说说笑笑间,楚娉婷把白婉婷迎进了东次间。
丫环仆妇们奉上香喷喷的热茶、点心和新鲜的瓜果后。白婉婷对楚娉婷说道。“姐姐,我有几句话想私底下对你说说。”
“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楚娉婷觉得白婉婷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白婉婷两口子到底知道了什么事儿。
“丽才人被解除禁令了,是楚包告诉我的,让你去参加宫宴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白婉婷挑眉,脸色变得认真起来。
“啊,你这么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楚娉婷笑道。
其实对于丽才人能那么早被皇帝解除禁令,她是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丽才人背后代表的是上官家族,那上官家族可是皇上的外家,这丽才人再怎么不好,也还代表着外家的颜面呢,如果太后坚持,皇帝还能拒绝吗?
“姐姐,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吗?”白婉婷心想自己从楚包那里知道丽才人被放出来后,她昨晚都没有睡好,今个一早她巴巴的赶来告诉姐姐,谁料姐姐压根没有把丽才人放在眼里。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皇上他信任我们夫妻俩,你要知道若是大楚要和别国开战,你姐夫少不得要出去打战,咱们大楚确实人杰地灵,但是能打胜仗的将军不多,这下你该明白了吧?”楚娉婷淡淡道,唇角勾了勾,低头摸了摸续哥儿如玫瑰花瓣一般娇嫩的肌肤,眼底浮现了丝丝的温柔。
“明白了,怪不得姐姐一点也不着急,对了,楼兰皇要来,你——”白婉婷瞧着楚娉婷的面部轮廓,这话说了一半,却又不说了。
“婉婷,你和姐姐还玩这一套啊,你在姐姐面前,还是想说啥就说啥吧,甭担心,若是去了宫里头,那我就得多留一个心眼了,你觉得呢?”楚娉婷笑着说道。
“姐姐说的对,是我自己太过小心翼翼了。楼兰皇就是之前的楼兰太子北堂瑾,他对姐姐你是不是还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啊。”白婉婷猜测道。
“就算有,也淡了吧,听说他的皇后已经给他生了一子一女了。”楚娉婷笑道。
“听楚包说今个姐夫会去迎接楼兰皇帝和楼兰皇后的到来,这会子应该见到了吧?”白婉婷抬手执着白玉茶盏,轻轻地用茶盖拂开了沫子,笑道。
“嗯,也许吧,今个你在我们府里用了午膳再走吧。”楚娉婷这么说着,已经吩咐凝香去厨房说了。
“怎么不见桂嬷嬷?”白婉婷东张西望了一会,也不见桂嬷嬷,于是她好奇道。
“桂嬷嬷她们还在赶来咸阳的路上呢,你姐夫当初走的匆忙,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桂嬷嬷打理好了才能走,不急,七日前我已经收到了桂嬷嬷派人写的飞鸽传书,说是已经从浒县出发了,沈家村那边也一切安好。”楚娉婷笑着解释道。
姐妹俩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话,白婉婷见续哥儿哭了起来,想必是饿了,便让奶娘抱过去喂奶了。
“奎哥儿倒是个能吃能睡的,刚吃完奶就能马上睡着。”白婉婷看着楚娉婷手里的奎哥儿,微笑道,她的眼神再瞅了瞅续哥儿的方向。
“可不是吗?特别能睡呢。”楚娉婷笑了。
“启禀夫人,老夫人回来了。”丫鬟过来禀报给楚娉婷知晓。
楚娉婷微微一愣,很是讶异。
“不是说要下个月回来吗?姐姐,你婆婆回来的可真早。”白婉婷说道。
“婉婷,这样吧,你随我一起去大门口迎接我婆婆。”楚娉婷回神后,马上对白婉婷说道。
“也好,那先把孩子们抱下去,咱们一起去门口迎接你婆婆。”白婉婷答应了,她想着姐姐的婆婆是极好相处的,自己之前在白鹿书院里念书的时候,姐姐的婆婆林悠然给了她很多帮助呢。
咸阳侯府四个鎏金大字在暖阳光的映射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从马车上下来一位端庄大气,气度亲和的美妇人,一身紫罗兰妆花缎的遍地缠枝梅花纹的窄袖褙子,下身是一条月白色百褶镶边襦裙,头上戴着金累丝嵌红宝石蜻蜓点翠步摇,金镶玉的梅花样式压鬓钗,手上拿着一方锦帕,不时地拧动两下,眉心颦起面色微微有些着急之色。
“娘!你可回来了,可把润扬和我想的!”楚娉婷笑着从朱门里走了出来,她的身后自然还跟着白婉婷和一众仆人丫鬟。
“一路风雪大,导致我耽搁了不少时间,否则早就能回来咸阳了,对了,奎哥儿呢?”有了孙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林悠然一开口就是问宝贝孙子的事情。
“伯母,奎哥儿他能吃能睡,长的很可爱呢,长大后,一定是美男子。嘻嘻……”白婉婷笑着打趣道。
“真的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想见奎哥儿了!对了,知晓我要回来的,润扬人呢?”林悠然的手被楚娉婷扶着一起走进了府里,掠过抄手游廊,往东次间的方向走去。
“润扬今个去银苏河口岸迎接楼兰皇帝和楼兰皇后去了。”楚娉婷笑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林悠然笑着说道。“娉婷啊,你比从前更丰腴了,润扬那小子没有欺负你吧?”
接着林悠然打量了一下楚娉婷,她觉得楚娉婷比生产前更是漂亮丰满了。
“没有,润扬待我极好,多谢娘惦记。”楚娉婷笑答。
“启禀夫人,外头有人递了帖子说是后日一字并肩王会上门来拜访。”凝香从小厮手里拿了帖子后,对楚娉婷说道,如今到了咸阳侯府,他们把称呼也改了,称呼张润扬叫侯爷,称呼楚娉婷为夫人,称呼林悠然为老夫人。
“好的,让人好生去准备一下吧,也去回那人一声,说后日咱家侯爷一准儿有空。”楚娉婷颔首笑道。
义父要来,自己和润扬自然是有空的。
“他来做什么?”林悠然闻言很是不高兴,这让楚娉婷姐妹俩听了很奇怪,但是姐妹俩也没有多问。
“娘,那是润扬的义父,他肯定是来咱们府里瞧奎哥儿的,这下奎哥儿又能收不少礼物了。”楚娉婷笑着说道。
“是啊,你们奎哥儿简直是在招财进宝,啊哈哈……”白婉婷笑着戏谑道。
林悠然也附和着笑了笑,只是她知道自己很是不想面对一字并肩王。
但是儿媳面前,她又不想回忆自己的过去。
“娘,之前得知你要回来咸阳,我已经派人把春晖堂收拾了一遍,你要不要去瞧瞧,是不是合你心意,若是不满意,再让人重新添置一些,你意下如何?”楚娉婷笑着问林悠然,也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娉婷你这么能干,我很欣慰。”林悠然笑着说道,丝毫没有不赞成的意思。
咸阳侯府里的美景真是无处不在。
也许是空间灵泉的作用,那粉色的蔷薇花一丛丛一簇簇,洁白的栀子花挂在枝头,散发着甜甜的香气,诱人去嗅,一串红开的正浓郁,墙角的绿梅花更是绽放的迷人优雅。
“娉婷,你把府里打理的甚好。”林悠然表扬道。
“娘,我只是懂得疑人不用,疑人不用,只管动动嘴巴,自会有人去做的。”楚娉婷笑着说道。
春晖堂里一片祥和,有小孩子的笑声,也有大人的说话声,大家数日不见,现在又见面了自然开心的很,而且楚娉婷是个会说话道趣的,把婆婆林悠然哄的开开心心的。
楼兰国出使楚国的使节队伍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了,即将进入楚国咸阳城地界——银苏河口岸。
北堂瑾对这次出使楚国有多重视,从护送队伍就可以看得出了。
身穿灰色盔甲的三千士兵,穿银色盔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八百骑兵,前面开路的身穿金色盔甲的三百名禁军,十八名太监,十八名宫女,三十名仪仗队……
“皇上,皇后说能不能停一下,她坐的头有点晕。”甘蓝走过来和北堂瑾轻声说道。
“那便歇一会吧。”北堂瑾轻轻地颔首。
楼兰皇后,也是楚国的嘉柔县主曲写意坐在装扮的金碧辉煌的车撵上,悠然沉静,一阵微风吹来,吹佛起了车撵上粉色的纱帏,纱丝飞舞中,她的神情始终不变,目光冷如雪,身形稳如山,真有一种母仪天下的气势。
北堂瑾有一瞬间的失神,却很快就回神,不动声色的移开自己的目光,看着外面的风景!
很多时候,北堂瑾觉得曲写意比楚娉婷更适合当他的皇后,但是若是说曲写意做他的娘子的话,他肯定不赞成了。因为他很确定自己并不爱她,他可以给她想要的后位和掌管六宫的凤印,可是他却不会爱上她。
只是这一路走来,她明明知道他不爱她,但是她一点也没有怨言,也不多嘴,她总是很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
张润扬带着人去迎接楼兰皇帝和皇后,只是等了有一会儿了,刚才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来早了,忽然有侍卫来报说北堂瑾已经到了。
从皇城到东城门,平时最热闹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今日被皇宫的禁军清封,一时间,原本喧哗的朱雀大街被大批的禁军封锁下,气氛庄严肃默!为等下既将到达的楼兰皇帝皇后的到来做了一切的准备。
随着楼兰皇帝皇后的到过,打破了安静的气氛,看热闹的百姓在士兵拦阻的地方你推我挤,人头涌动,都想一睹楼兰皇帝皇后的风采。
而街道两旁的酒楼茶馆中二楼雅座也都坐满了一些出来看热闹的世家公子小姐们。
北堂瑾看见张润扬来迎接自己,心中气得不行,但是脸上还是笑若春风,这厮当了皇帝后,喜怒不形于色。
张润扬虽然不开心见到他,但是碍于皇帝楚秀弦的交代,自然要客气熟络的邀请北堂瑾夫妻俩去驿宫暂住。
“晚点咱们皇上还安排了接风宴,还请楼兰皇和皇后赏光。”张润扬客气的说道。
“朕和皇后自然会去的。”北堂瑾笑着答应了。
楚国的驿宫,在皇城西北方位,四周青松、翠柏郁郁葱葱,间或有荷花池,假山点缀着眼前占地七十多亩的的建筑物。
共有六座楼阁,宽大的回廊纵横其中,连贯起了这六座楼阁雕梁画栋,华美精致……雕廊水榭,亭阁楼台,依山势而建,回廊正前方是一塘轻轻漾动的温泉水,湖中水芙蓉,金簪花盛开,粉的,白的……随风摇摆,美不胜收!
张润扬跃下马背,走到车撵前语气平淡说道:“楼兰皇,驿宫已经到了,请下撵!”
北堂瑾弯腰下车,抬头看着楼阁上的明月宫,微微一笑:“有劳咸阳侯了。”
“楼兰皇客气了,请!”张润扬心道,这个北堂瑾可真是能装的。明明不想看见自己,还笑的和自己像老熟人似的,而且他这打扮别是另有所图吧?
北堂瑾一身的高贵淡雅,配合着他完美的脸庞上的那一抹和熙的笑容,他真是越看他越不顺眼。
此时曲写意也从车撵上走了下来。
一袭水蓝色宫装着身,样式繁复却又不失大雅,黑发微微弯起,斜成出彩的灵蛇鬓,插着一只翡翠的蝴蝶镂空穿凤金步摇,几缕发线垂落在肩上,淡施脂粉的素净脸庞,淡然,自然,皮肤若雪,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浅笑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向张润扬。
张润扬拱手作揖,准备告辞。
“本宫听说咸阳侯已经当父亲了,真是喜事一桩。”曲写意瞄了一眼北堂瑾,随后对张润扬说道。
“是真的。”张润扬提及儿子,冷酷的俊颜上划过一抹璀璨的笑容。
“恭喜。”曲写意的余光瞅了一眼北堂瑾,见北堂瑾神色阴沉后,转眸对张润扬笑道。
张润扬淡淡颔首告辞。
“曲写意,你自作主张问出这话是什么意思?”北堂瑾不悦的问道。
“她已经生了孩子是事实。臣妾问问有错吗?”曲写意轻轻地一笑,已经不想去在意北堂瑾质问的缘由了。
“你不该说的便不要去说!哼!”北堂瑾倏然脸色阴沉,瞅也不瞅一眼便转身走了。
“臣妾不说便是了。”曲写意淡淡一笑,便转身搭着侍女的手进入了奢华的驿宫内。
皇城东郊外,有一座府邸,华丽气派不输于驿宫,占地面积辽阔宽广,戒备森严庄重,这里是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风波楼主院,风波楼对外是酒楼,实则后院是李家主院。
夕阳美丽的红霞笼罩在风景如画的城内,大片的梅花,在风中摇曳,四面的湖水清澈而平静。
从侧门转入,高大雄伟而古香古色的建筑物就是李家的主院,光是这间主屋占地面积就达到了三百亩,更别提一眼望过去,连接着成队的亭台楼阁,四周雕廊水榭环绕,形状各有特色的假山假石几近逼真。
英雄阁。
“主上,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了。”夙媚觉得必须和主上说清楚。
“本主怎么执迷不悟了,楚娉婷是本主的,必须是本主的!还有,本主的事儿轮的到你来管吗?”李冥气愤的对夙媚说道,虽然夙媚一向得他的器重,但是关于他感情方面的事情被言语,李冥就很生气了。
“是的,属下明白。”夙媚唇角抽了抽,便没再多说,她是知道的,李冥不喜欢废话多的属下的,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本主让你准备的礼物都准备妥当了吗?”李冥沉声问道。
“自然已经准备妥当,如今就看颜姑娘的意思了。”夙媚妩媚娇笑。
“你能保证宫宴上不出错?”李冥又问道。
“肯定不会出错,只是主上想以什么身份出席宫宴?”夙媚好奇道。
“北梁太子的身份呢?”李冥挑眉道。
“主上主意已定?”夙媚神色恭谨,声音清亮含着笑意道。
“然也。”李冥颔首。
宽敞的街道上,一辆朱漆轮的八宝璎珞梨花屏华盖马车缓缓驶来。
那马车极为华贵,车壁雕花琢鸟,以流云烟笼纱做饰,壁窗挂着一层粉色蝉翼薄纱,外罩一面晶石珠帘,车角四处系着鎏金的如意铃叮当作响,车架上两个穿着比寻常人家还要体面的车夫驱驶着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面色含笑。
街道上的百姓瞧着这昭显富贵的马车眼露艳羡,暗道车内的人必然是显贵至极,不说富泽,只因那四匹雪花骢为架的马车可不是寻常人家可以使得的,待见那马车到楚府门前平稳的停住,不少人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车帘子轻挑,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指先探了出来,随即走下来一名身着浅紫色棉襦裙的美貌女子,那女子嘴角微弯,声音清脆道:“太太,到地儿了。”
于是白婉婷在绿袖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紧随其后的是抱着续哥儿的苏嬷嬷。
忽然这话语刚落,楚包从府里飞将了出来,笑着打趣道。
“续哥儿又睡着了啊?”
“嗯,刚睡着,你这是等我回来?”白婉婷本来还以为楚包会去接自己的。
“当然是在等你,我可想你了。”楚包笑着说道,虽然这话甜死人,但是白婉婷就是爱听。
周围的仆妇丫头们一听这话,都笑的合不拢嘴,都高兴自己的主子主母二人如此相爱,她们也能过上好日子,不是吗?
“我还以为你在宫里头瞧着宫女那漂亮的脸蛋儿,乐不思蜀呢。”白婉婷笑着戏谑他。
“我有你就足够了,怎么敢有那等心思,我可不敢,不敢!”楚包摇头笑道,眼里的神色却是一派认真。
白婉婷闻言心尖一动,粉颊一侧,水汪汪的眼眸却聚满了笑意,只轻声道:“我量你也不敢。”
“都怪你。”白婉婷羞恼成怒,回手就锤了楚包一下,红菱唇嘟着。“你看看我这腰啊都胖了一圈了,今个在姐姐那还被姐姐取笑了一番呢。”
楚包朗声一笑,抓住白婉婷挥来的小手递到唇边亲了亲,含笑应和道:“是,都怪我,都怪我。”
白婉婷抽走小手,身子一背,小性子犯了,明眸生辉,满是风情的眸子轻轻一瞥,嗔道:“怪你什么?”
“娘子说怪我什么就是什么。”楚包从后圈住白婉婷,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薄唇贴在了她的耳畔,柔声开口道,话语中却是满满纵容的笑意。
细腻白皙的耳尖一动,白婉婷笑着躲开楚包哈来的热气,身子一转,小手圈在了楚包的腰上。
苏嬷嬷绿袖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对主子的亲昵劲儿,是以,都纷纷低头,其实都很高兴。
楚包才不管这些,伸手就把白婉婷拥抱了下,两人携手穿过抄手游廊,进入了正院叙话,续哥儿则被苏嬷嬷抱下去休息了。
“对了,刚知晓一个重要的消息,说是北梁太子想要来会一会神医郡主,讨教下医术。”楚包把自己从宫里得知的消息说给了白婉婷知道。
“什么?北梁也想凑热闹?”白婉婷闻言唇角抽了抽。
“北梁如今的发展势头极好,他们以为从前是胭脂小国,如今改了个国名就以为比超咱们大楚了吗?真真是痴人说梦话呢。”楚包不以为然。
“哎呀,我姐姐肯定又有麻烦了,愁死人了。”白婉婷幽幽一叹道。
“何苦为他们伤神,他们如何想与你我何干,我知你心中向着我便够了,再说了你姐姐的医术那么好怕啥。”楚包手固定在白婉婷的腰上,低声开了口,嗅闻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以最直接的方法表达了他心中的柔情。
“那是我姐姐!”白婉婷哪里想到好端端的说着话楚包会突然亲上自己,一时呆愣愣的任由他含着自己的唇瓣,待反应过来后,又他的脸紧贴自己的俏脸,而她的俏脸立时染上嫣红色,既羞又怒,索性咬上了楚包的薄唇,尖尖的下颚一扬,眼中自带着小小的得意,惹得楚包惊愕片刻后大笑不止,直把白婉婷揽在怀里想好好一番宠爱。
“行了,我只想她是你的姐姐,但是姐姐的医术她若认了第二,肯定没有人敢认第一。”楚包笃定道。
“你倒是对我姐姐充满了信心。”白婉婷笑道。
“那是自然。莫不是你对你姐姐没有信心?”楚包见白婉婷不言语,伸手挑起了她尖尖的下颚,眉头微微一拧,直直的望进那明澈宛如清泉的美丽瞳眸。
白婉婷艳红的嘴角微微一勾,轻摇着头,略带着挑衅意味的看着楚包:“这你就猜错了,姐姐的医术肯定是极好的,我信她,但是我非常同情将来输的人。”
楚包笑了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掌在白婉婷纤细柔韧的腰肢上一握,拇指轻轻的隔着轻薄的布料摩挲着,薄唇贴近她的耳畔,笑问道:“娘子你言之有理。嘻嘻……”
白婉婷轻笑起来,眉目染情,愈发显得娇媚动人,楚包嘴角一勾,亦随着她发生了低低的笑声。
“娘子,下一胎给我生个女儿吧!属于我楚包的女儿,身上流淌着你我的血脉,长的像你一样好看。”
白婉婷弯唇一笑,反手搂住了楚包的颈项,红唇一倾,摩擦着他的唇,楚包手略微收紧,将她本就纤柔的柳腰往怀里嵌的越发的紧,这种只属于他与白婉婷的亲密,让他分外的安心和甜蜜。
“楚包子——你勒疼我了。”白婉婷掰开着楚包的手,清亮明媚的大眼睛一翻,嘟囔道:“你也小心一点嘛!你快勒断我的老腰了。”
闻言,楚包的手劲一松,眼里浮现着忧色:“你还疼不疼,要不要去寻郎中来瞧瞧?”
白婉婷水润的芳唇一翘,眼里带着笑意,就这么软软的倒在了楚包的怀中,用柔软娇糯的嗓音道:“不疼,不用去寻郎中,没的让人知道了笑话我。”
楚包伸手在白婉婷软绵白嫩的腹部轻轻地抚了抚,笑道,“明年咱们努力造个闺女出来,咱们也该给续哥儿添个妹妹了。”
“明年还要生?哎呀,能不缓缓吗?”白婉婷斜睨着楚包,哼声说道,长长的羽睫扇动着。“怀孕了又得吃的大肥婆一个了,好生难看。”
“可不是。”楚包用力的点着头,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不过片刻,眸子就弯了起来,轻哄着白婉婷说道:“你当初怀续哥儿的时候你这身量可一点也不胖,就算日后真成了个大胖子,难不成我还会嫌弃你?我若是嫌弃你的话,你姐姐姐夫肯定会把我狠狠的揍一顿的,真的!”
“难说。”白婉婷咬着下唇,哼哼道。
“又瞎说了,我岂是那么肤浅之人,还是说,有一天我变成了大胖子,你还嫌弃我不成?”覆面薄茧的大手轻抚上白婉婷粉嫩的脸颊,楚包黑眸中聚满了笑意。“你想啊,我那么喜欢吃肉包子,可是比你还容易长胖哦!”
白婉婷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狡黠,精巧的下颚微微一扬,脆声道:“可不是要嫌弃嘛!若有一天你变成了如大黑熊那般的体格,我可是不依的。”
楚包听了这话,倏然嘴角一抽,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了一只大黑熊张牙舞爪的样子,以及配上肥胖的块头,又见白婉婷笑的调皮,不由伸手在她粉颊上轻轻一捏,笑道:“好啊!你个坏丫头,竟还爱美嫌丑起来了。我可告诉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这辈子跑不掉了!”
白婉婷美眸一弯,笑倒在了楚包的怀里,仰头瞧着他那一张堪称俊俏的面皮,又联想着他日后若真成为了胖子会是何种模样,这一想,少不得又笑个没完,且还打趣道:“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因为你就算变胖,也会是个俊美的爱吃肉包子的大胖子,哈哈哈。”
“又取笑你相公我,坏丫头,是不是皮痒了?”楚包一边说,一边哭笑不得的看着白婉婷,无奈的摇了摇头,带有惩罚意味的咬上白婉婷的红唇,堵住了她口中源源不断的娇脆的笑音。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楚包问了白婉婷今天去咸阳侯府的事情,白婉婷都一一回答了,然后她便让人去准备晚膳了。
楚包则骑马去了皇宫参加迎接楼兰皇的接风宴,白婉婷则说要照顾续哥儿,自己不打算去了,让楚包帮忙告假一声,楚包就答应了。
咸阳侯府。
张润扬回来就去了春晖堂给母亲林悠然请安,母子数日不见,自然相谈甚欢。
“润扬,你如今已经当了父亲,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林悠然踌躇了半响,再把丫鬟婆子打发出去后,这室内安静的只剩下他们母子俩了。
“娘?我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有话有直说吧,别吞吞吐吐了。”张润扬不明白母亲突然这么问,便不假思索的说道。
“荆国公府的事情能放下就放下吧,别没的脏了你自己的手。也算是为奎哥儿积福。”林悠然叹了一声说道。
“娘,那边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下!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告诉我?”张润扬总觉得母亲说的话,说半句,留半句,让他心中很不高兴。
“没有,想必你媳妇儿一日没见你,该想你了,你先回屋吧,我呢也乏了。”很显然,话到了嘴边,林悠然没敢继续说,只是随意寻了个由头便让张润扬告退了。
“那儿子告退。”张润扬皱了皱眉,便没有再多问,转身便出了春晖堂。
出了春晖堂,绕过一片芬芳枝头的梅花林,到得正院月色居。
月色居内,装修华丽,摆的物件儿个个好看精致。
楚娉婷正在逗弄奎哥儿,奎哥儿此时醒来了,那双漂亮的小眼睛睁开着看这看那,但是奎哥儿是小婴儿吗,这不,一下子又睡着了。
“夫人,侯爷回来了。”凝香笑着说道。
“你们先把奎哥儿带下去好好安置。晚点把晚膳摆上来。现在你们都退下吧,我还有事儿和你们侯爷叙。”楚娉婷抬眼看了一眼张润扬,转眸对凝香吩咐道。
“是的,夫人,奴婢们告退。”凝香沉香带着续哥儿,以及一干丫鬟婆子都告退了。
“娉婷,北梁来人说要和你比一下医术。”张润扬斜倚在了长案旁,身上穿着一件天蓝色缎绣过肩金麒麟纹广袖宽袍,橘色的腰带上镶着白玉蟒纹带,腰间又斜插着一柄长剑,剑鞘上装点着名贵的宝石,嘴角微微翘起,颇有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北梁?谁要来啊?”楚娉婷觉得奇怪。
“据说是北梁太子带着一位医女来和你比试,那位医女命格奇特,据说从不洗澡,但是天然带着香味,没准儿是来和亲的。”张润扬难得还和楚娉婷开起了玩笑。
“要死了,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楚娉婷表示自己很惊叹,差不多连现代白话也给喊出来了。
“娉婷,有这么夸张吗?”张润扬闻言唇角抽了抽。“是真的,据说后日便到。今晚你和我一起进宫去参加接风宴吗?”
“都已经准备好了,续哥儿身边也安排好了照顾的人选,侯府里里外外都有暗卫看守,想必荆国公府那帮人没那么愚蠢吧。”楚娉婷笑道。
“嗯,那你赶快换身衣服,咱们快些进宫吧,这时辰差不多了。”张润扬笑着说道。
“好的。”楚娉婷只得点头。
换上一袭拖地的翠水薄烟散花裙,浅浅的碧绿由上至下渐染开来,一层深过一层,却皆是鲜嫩至极,身子轻轻摆动,长长的裙摆散开,似一汪潋滟碧绿的湖水波动,上身偏生又用了娇嫩的湘妃色来压身,把楚娉婷整个人衬的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又明媚至极,虽然已是少妇,如今这通身的打扮,竟是这般娇艳动人,宛如豆蔻少女。
“这料子瞧着极好?之前怎么没有瞧见你穿过?”张润扬惊艳了一把,问道。
“是皇后新近赏赐的,还有很多好看的料子呢,都纷纷拿往绣房去做衣服了。”楚娉婷笑着解释道。
“陈家这是想拉拢咱们俩吗?只是楚雍毕竟是个黄口小儿,且皇上还有另外几位皇子,咱们如果提前站队,会不会太早了点?”张润扬已经由料子联想到了政治。
“张润扬,你怎么想那么多啊!我跟你说,咱们不是那些落魄的世家,咱们凭的是实力,你用兵如神,我医术精湛,咱们用的着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吗?再说皇上年富力强,二十年之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楚娉婷笃定的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张润扬笑着点点头。
“那就行了,对了,我妹妹说丽才人被解除了禁足令,而且她如今这么的没有啥动静,我倒是有点担心,这次接风宴,她别又弄什么幺蛾子出来。”楚娉婷摆明了瞧不上丽才人的做派。
“她再敢!我一定豁出去灭了她。”张润扬也是极为的讨厌丽才人。
“好了,这话咱们府里说说便是了。”楚娉婷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两人携手一起出了大门,上了一辆豪华马车,那车上有张姓的标记。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所以马车在街道上行驶,也还算快,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皇宫。
接风宴设在鹿台那里举办,且有四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和及其家眷出席,一盏盏宫灯在两侧的廊檐间燃起,照的整个皇宫殿宇森森,亮如白昼,灯火通明间,四周尽是临时移过的花树,粉红的山茶花,雪白的梨花,娇艳的海棠花,嫩黄的丹桂,皆盈盈在枝头怒放,灯火下,玉树琼花,一片璀璨琉璃美景。
一字并肩王楚维远远就瞧见了张润扬夫妻俩,少不得招手让他们过去。
“义父,许久不见,你老人家风采依旧。”张润扬笑道。
“是不是和娉婷在一起日子久了,你也会说一些好话来哄我开心了,明个我去你府上瞧奎哥儿。”楚维笑着说道。
“义父,你就打趣我们两口子吧,嘻嘻。”楚娉婷闻言捂嘴笑道。
“朝安郡主,许久不见。”东昌侯府的老太太笑着说道。
“是啊,娉婷瞧着老夫人年轻了许多,可是娉婷送去的高丽参有效果?”楚娉婷心想自己还是少树敌为妙,虽然林若水后来不曾来纠缠,也似放下了一切,但是东昌侯府和她也少了许多来往,后来她有让人乘着东昌侯府的老太太过寿的时候给送去了两支高丽参做礼物的,她这么一打趣也不算瞎说。
“还别说,真是吃了那高丽参啊,我的精神头好了许多,平素饭也多吃了小半碗。”老太太笑道,她眼底有一丝遗憾一闪而过,如果没有皇上的赐婚,兴许楚娉婷能嫁入东昌侯府吧。
老太太瞄了一眼张润扬,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忤逆丢人的女儿,心道,罢了罢了,自己这把年纪了莫要去管那些事情了。
想认这个外孙,却又下不了脸子去认。
老太太轻轻地叹了口气,和近旁的昌武侯老太太唠起了家常。
楚娉婷抬手拱了拱张润扬,低声问道。“我瞧着老太太似乎想认你呢。你怎么一张冰山脸。也不上前去打个招呼?”
“娉婷,当初东昌侯府怎么舍弃我娘的,我是不会忘记的,罢了,这亲戚不亲戚的,也没什么要紧的,此生我有你和我娘,还有奎哥儿足矣。”张润扬摆明了无所谓,这让楚娉婷张了张嘴,又只得闭上。
罢了,人家张润扬自己都不想认,她上赶着去添乱做什么?
说是接风宴,其实也来了很多世家公子贵女什么的,明着是参加接风宴,其实吧和相看差不多的意思,等双方瞧准了,门当户对啊,政治联姻啊,回头再合个八字什么的,这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楚娉婷看了一下,居然承恩公府的几位小姐都来了,其中还有庶出的两位呢。更别提荆国公府了。
“润扬,我怎么瞧着这不像是接风宴,倒像是相亲来着?”楚娉婷小声嘀咕道。
“相亲不相亲的和我有什么相关的?”张润扬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噗嗤……”楚娉婷笑出了声。
安静庄重的大殿此时被热闹喧哗的气氛打破,大殿首位上面摆着黄锦布铺成的桌椅,上面佳肴满桌,酒香扑鼻,而下方位则是朝中百官在交头接耳,轻声细语的交谈着……
大家都是按照品级来坐的位置。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一声高喊,场中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群人簇拥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身穿绣着五彩神龙龙袍的皇上楚秀弦,清瘦颀长的身形,玉树临风,卓尔不群,英明睿智。
他后面跟着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穿着红色凤袍,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女人,真正的雍容华贵,美丽绝代,她是楚国的陈皇后,也是大皇子楚雍的生母!
“太后娘娘驾到!”很快,身穿黄色流珠凤袍的太后也来了,于是大家又是山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母后,请上坐。”皇上微笑着对太后说道。
“你让他们都起来吧。”太后笑着点点头说道,端的威严,倒是刚才的这一笑让她少了一些锐气。
“众位爱卿平身!”皇上摊开双手,示意跪在地上的人都起身,走到龙椅上,缓缓的坐了下来,他的身形虽然清瘦但却高大,许是有点疲倦,皇上的脸色并不甚好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远看着吧还是威严肃穆的很,一派帝王霸气,器宇轩昂的很。
“谢皇上!”殿下的众人都起身,各自坐回自己的位上。
皇上把目光放在了张润扬的身上,对张润扬说道:“润扬,想必楼兰皇和皇后应该已经到了,你代朕去迎接一下。”
“微臣遵旨。”张润扬起身出列,走到殿上,对皇上拱手作揖说道。
张润扬正想转身出去,却听到门外的太监正在高声呼喊。
“楼兰皇帝,皇后到!”
宫门外太监传来高昂的声音让大殿瞬时安静下来……
皇上楚秀弦缓缓的站起身,面上含笑,看着从正门那儿走进来的二人。
正门缓缓走来一个仿如天人的男子,俊逸出尘的姿容,明黄龙袍包裹着颀长的身躯,气度不凡,容貌绝美,好似谪仙下凡,让人赞叹世上竟会有如此高贵清华的男子!
“楚兄,别来无恙!”北堂瑾扬起下巴,声音清越,让人心神俱漾!
“臣妾见过大楚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曲写意微微欠身说道。
陈皇后见曲写意也来她面前行礼,于是她们互相行了半礼。
张润扬见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就转身坐到了楚娉婷的身边。
而楚娉婷的目光却看向了安静坐在妃子席位的丽才人那个方向。
“娉婷,你一直盯着她看,可是有什么不妥当?”张润扬担心道。
“只是觉得她今天的打扮很出彩,想必她的背后一定有高人在教导。”楚娉婷沉吟片刻后说道。
今日的丽才人身穿一袭淡紫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白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金色的花纹,青丝挽高,两缕青丝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
头上插着镂空海棠花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丽才人也微笑的眼神看向了楚娉婷。
楚娉婷,今日定让你颜面扫地。
“她的背后有高人教导?我也没有瞧出她有什么不一样啊。”张润扬睨了一眼丽才人,挨近楚娉婷小声问道。
“你不觉得她的皮肤很白很娇嫩吗?仿佛年轻了十岁似的。”楚娉婷自己是女子,是以,她很是关心女子的皮肤。
“你这一提醒,我倒是觉得你说的对呢。”张润扬点点头。
张润扬和楚娉婷小两口在一旁说悄悄话,而台上两国皇帝却在互相说着恭贺的话。
楚娉婷听到了丝绸之路四个字,接下来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娉婷,我没有听错吧?北堂瑾想让你当出使楼兰的特史呢。”张润扬伸出手臂拱了拱楚娉婷说道。
“当特使有钱赚吗?”楚娉婷问道。
“应该是个肥缺吧。”张润扬想了想说道。
“楚娉婷接旨。”忽然皇上楚秀弦含笑着看向楚娉婷,竟然是当殿册封楚娉婷为朝安公主,更是兼了楼兰特使的身份。
只见高公公在等楚娉婷出列后,手里翻开了黄绸圣旨开始念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安郡主楚娉婷,贞静娴雅、静容婉柔、蕙质兰心、守礼知仪,甚得朕心,故册封为正一品辅国公主,享皇家公主俸禄,封号朝安沿用,钦此。”
楚娉婷闻言马上下跪山呼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羡慕的不得了,别提丽才人了,她是不明白怎么楚娉婷这个乡野来的臭丫头升级的速度这么快。
楚娉婷心想看来自己有了这个封号的话,往后甭管哪个皇子继位,自己也不用辛辛苦苦站队了。
北堂瑾脸色复杂,他心道,这是他唯一能为楚娉婷做的事情,往后若是大楚内乱,这样尊贵的辅国公主的身份也能护的楚娉婷周全一二。
曲写意怎么会不明白北堂瑾的心思,只是她没有想到北堂瑾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楼兰百姓们的生存前景才来,更是为了楚娉婷而来,她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可是却知道她是一国之母,不该这么小心眼,她微微的皱了皱眉,便勾了勾唇,起身对楚娉婷说了声:“恭喜朝安公主。”
“多谢楼兰皇后。”楚娉婷嫣然一笑,她怎会忽略曲写意眼中的妒色呢,不过,这个曲写意很会隐藏便是了。
北堂瑾则未再看楚娉婷一眼,而是和楚秀弦把酒言欢。
“娉婷,这是乐府新近排练的歌舞,你瞅着如何?”张润扬笑着对楚娉婷说道。
但见宽敞的走道上面出现几名身姿俏丽的女子,随着音乐摆弄着各种柔美的姿势。
紧接着从正门口缓步走来一名女子,杏眼桃腮,风娇水媚,一袭火红的长摆纱裙,云袖宽长,随着她身体的摆动,如那盛开的荼蘼花……
“还凑合吧。”楚娉婷淡淡一笑。
忽而身边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为楚娉婷斟茶水不小心倒洒在了楚娉婷的衣裙上。
“娉婷?”张润扬忙问道。
“奴婢手拙,还请朝安公主恕罪。”那长的容长脸的宫女马上下跪道。
“罢了,你下次注意便是,起来吧。”楚娉婷也不想为难人家,便让她告退了。
陈皇后瞧见了这一幕,便让身边的宫女如兰来问,“请问公主,是否去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换一身衣服?皇后娘娘说之前新近做了几套衣服,本想过几日赏给自家妹子的,如今看公主这样,她问你是否要换?”
“自然是要换的。”楚娉婷心想着自己无缘无故的被洒了茶水,八成这是一个局,人家想害自己呢,行,她反正也闲的慌,陪她们玩一局便是了。
“娉婷,我陪你去?”张润扬不放心。
“我那是去皇后娘娘的寝宫,你跟着去怎么行?”楚娉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被楚娉婷这么一说后,张润扬只得乖乖的放弃了。
楚娉婷随即跟着如兰走出了鹿台,拐过御花园,忽然她发现自己跟着如兰去的地方不是坤宁宫的方向。
而且这边僻静,还绕过了侍卫执勤的地方,倒像是去冷宫的方向呢。
“如兰,咱们是不是走错了?”楚娉婷怒道。
“楚娉婷,你不笨嘛!”忽然如兰的声音开始变了,还伸手拿出簪子抵在了楚娉婷的脖颈上。
“你是谁?”楚娉婷厉色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楚娉婷就行。”如兰的眼神里充满了嗜血的杀气。
“你这是想杀我?”楚娉婷假意吓的哆哆嗦嗦的问道。
“杀了你太便宜了,你知道吗?我最是喜欢收集美人(和谐)皮了,若是用尖锐的匕首把你这张美人(和谐)皮给剥下来。该是何等的有趣啊。”如兰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楚娉婷问道。
“楚娉婷你树下的敌人那么多,焉能知道是哪一个?再说了,我凭什么告诉你?”如兰就是不说。
“你不是皇后身边的如兰!”楚娉婷再仔细听声音分辨后,笃定道,“真正的如兰在哪里?”
“没必要告诉你!楚娉婷,你受死吧。”如兰冷冷的呵斥道,只是她才说完这话,她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然动不了了。
“是不是发现你自己突然动不了了?”楚娉婷不费吹灰之力的脱离了如兰的掌控,笑盈盈的看着她嘲讽道。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如兰吓的声音陡然提高。
“什么怎么做到的?我就是有那本事,自然也没有必要告诉你!”楚娉婷担心宫殿内事儿生变,但是这个如兰又没有处理妥当,她心中自然是不放心的。
“姐姐,你如何在这里?”忽然楚包的声音传了过来。
楚娉婷一见到楚包方才想起楚包是皇上册封的御林军大统领,此时出现在冷宫附近,也算正常。
“楚包,这个歹人拐我到这儿来想害死我,幸而我想法子制服了他,也不晓得她倒底是何人指使的,你看你有什么法子让她说真话吗?”楚娉婷觉得楚包来的时机真正好,让楚包来处置简直好极了。
“你不怕她咬舌自尽?”楚包瞅了一眼动弹不得的如兰,问道。
“我已经点了她的穴道,一时不会的,她无法咬舌自尽,只是你得想法子让她招出谁是幕后黑手。”楚娉婷仔细交代道。
“楚包,我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回去鹿台那边。若是回的晚了,张润扬肯定得着急。”楚娉婷对楚包说道。
楚包点点头,便马上让手下人拿了绳子捆了如兰。
张润扬还真的很担心楚娉婷,心道如何去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见她回来,莫不是宫里谁又给娉婷下了绊子。
忽而张润扬对上丽才人的眼睛,他见丽才人垂眸,偶尔与他对上眼神,也是那种讥诮的眼神。
正当张润扬想以出恭的借口去找楚娉婷的时候,楚娉婷终于回来了,只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楚娉婷的身上还是穿着来时穿的那件衣服,就连陈皇后瞧见楚娉婷一人回来,脸上的震惊也不是假的。
“如兰那丫头呢?”陈皇后正想使唤身边另外一个宫女去唤,却听到楚娉婷对皇上说自己刚才被人差点带去了冷宫。
因为之前是陈皇后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如兰去带楚娉婷去自己的寝宫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陈皇后觉得这事儿在打自己的脸面,她慌忙给皇上请罪。
“皇上,此事和皇后娘娘无关,肯定是有人背后借机想害娉婷。”楚娉婷觉得自己和陈皇后不曾对上,要说这宫里非常想弄死她的死对头,除了丽才人,她还真的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楚秀弦的俊脸一黑,怒道,接着他朝着空中打了一个手势,顿时有两道黑影在楚秀弦的面前出现。
北堂瑾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心中一惊,他倒是没有想到楚皇已经暗中培植了这么多顶尖高手,他自己的武功也很强,怎么就没有发现那些人的呼吸呢?莫不是那些人出自修真派?
“久雾,久寻,你们务必去查清此事。”楚秀弦扬手下了一道命令,然后久雾久寻二人飞快的如箭羽一般离开。
“是的,皇上,奴才们遵旨!”
“皇上——”陈皇后担忧道,她觉得自己这是被对方给算计进去了,也不知道对方是厉贤妃?还是夏德妃?抑或是丽才人?
应该不会是丽才人吧?她不是才被解除禁令没多久吗?
“皇上,这后宫里怎的隔三差五的有事儿?皇后啊!你可得上点心啊!可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楚雍的身上啊。你如今可执掌了凤印呢!”太后娘娘本就瞧不上陈皇后,如今她见有奚落陈皇后的时候,她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陈皇后心中气得要死,心道,你个老虔婆,就为这一点事儿就落了我的脸面,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场合?
楚秀弦听到太后这么训斥陈皇后,脸色多有不耐,唇角微勾,转眸对陈皇后说道。“母后这是太爱重娉婷了,自然后宫之事,望皇后多费心了。”
“娉婷可是哀家的开心果儿,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太后含沙射影的说道,其实她这话也有嘲讽陈皇后的意思。
丽才人低垂着眼帘,如今她没有了妃位,自然是无权发言的。
“臣妾省的。”陈皇后只得微笑颔首答应。
接下来的歌舞表演,大家都看的兴致缺缺。
北堂瑾心想这是楚国皇帝的家务事,而且瞧着楚秀弦似乎不想继续下去的样子,他也识趣的就带着曲写意告辞回去了驿宫,说过几日去皇家猎场比试一翻骑射。
楚秀弦笑着答应了。
等他们一走,楚秀弦也让官员们,妃子们都散了,只是留下了张润扬,楚娉婷二人。
乾清宫。
“今晚之事,你们如何看?”楚秀弦问张润扬,楚娉婷。
“微臣觉得这事儿不是冲着娉婷来的。”张润扬沉思了半响,方才回答道。
“皇上,那人能在皇后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把贴身相处的宫女如兰替换掉,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怕这宫里头也不安全。”
“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今也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楚秀弦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朕相信总能把背后之人给揪出来的!”忽而,楚秀弦闭上眼,复又睁开眼睛,眼底划过一丝阴鸷,铿锵有力的说道。
“皇上可需要助力?”楚娉婷和张润扬对视了一下后,问道。
“娉婷,可再有假死药?”楚秀弦走近楚娉婷,唇角勾了勾问道。
“难道皇上还想假死一次?”楚娉婷闻言唇角抽了抽,问道。
“想看看哪些人对朕真心罢了!反正宫里头的人务必换成咱们自己人。”楚秀弦也不隐瞒张润扬楚娉婷二人。
“皇上,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太危险了。”张润扬有点不太赞成。
“不是有你和楚包,还有你义父呢!你说,是不是?”楚秀弦淡淡一笑,一扫刚才脸上的阴霾。
“可是……可是皇上,这北堂瑾还没有离开呢!”张润扬有点担忧,毕竟北堂瑾的目的不太单纯,万一——反正他不敢猜测下去。
“咱们可以等北堂瑾走了再做这样的计划。”楚秀弦笑着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可能会折损一些官员的。”张润扬迟疑了半响,说道。
“润扬,这次朕想来一次宫廷大换血!”楚秀弦如何会不知道有些官员的手已经长长的伸到了后宫里头了,要不然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如何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掉呢?
“皇上,是不是我刚才遇到的事儿让你做出那样的决定的?”楚娉婷大着胆子问道,只是她问了之后,也不见楚秀弦回复,她不由得有点着急,莫不是她摸了老虎的胡须了?
“也不全然是,之前朕登基,有些事儿不好当时清算,这次想一并清算掉了。”楚秀弦见张润扬和楚娉婷都是他信任的人,是以,他说道。
“皇上,你难道不考虑太后娘娘那边吗?”张润扬自从浒县回来后,也是被皇上器重的,如今负责骁骑营和京中卫所,可都是实缺啊,张润扬相当于楚秀弦的左膀右臂。
楚娉婷一听张润扬说这话便知晓皇上这是想对付承恩公府了。
不过,皇上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承恩公府里近几年都没有什么出息的人,那些子侄辈的都是纨绔子弟,不是上青楼就是下赌场,更有无耻的还去强抢民女,欺负百姓,想必太后娘娘这些日子很不待见承恩公府的人吧。
“润扬难道没有听说民间有一句话叫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楚秀弦面沉如水,反问道。
“自然是听说过。”张润扬被楚秀弦这么一提醒,便轻轻地颔首。
楚娉婷心道皇帝终于忍不住了,要对承恩公府出手了,这么说丽才人的好日子也没有几日了吧。
“启禀皇上,御林军大统领楚包求见。”门外响起了小太监公鸭嗓的喊叫声。
楚娉婷闻言震惊,心道,莫不是楚包已经从假的如兰那里套取到话了吗?
“传他进来。”楚秀弦低沉浑厚中略带有磁性的男音响起,语气不明。
“微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楚包进来之后就下跪行礼。
楚秀弦扬了扬眉,让他起身说话。
“启禀皇上,在冷宫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具死了半个月左右的女尸,经过坤宁宫那边宫女的指认,那具女尸便是如兰。”楚包站好了,一脸严肃的禀报道。
“真的如兰竟然已经死了。那么皇后娘娘身边的如兰是已经被换掉了半个月了?”张润扬说道。
“不是半个月吧,我估摸着应该很长时间了,没准儿大皇子楚雍之前所受的毒也许就是那个假的如兰暗中下的药呢!”楚娉婷仔细一联想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敲很合理。
“那假的如兰是否开口认罪了?”楚娉婷忙紧张的抬头看向楚包,问道。
“才没有认罪呢,我才问了几句,她就咬舌自尽了,好像是经过严密的训练似的,执行失败就自裁!”楚包没好气的说道,他眼底划过一抹浓重的挫败感。
“那你在她的身上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张润扬心思缜密,忙问道。
“有,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一块玉质极好的玉佩。而且身中剧毒,就算不咬舌自尽,她也活不过两年,是梁太医说的。”楚包把自己查找的信息告知他们。
“玉佩呢?拿来瞧瞧。”楚娉婷好奇道。
“给。”楚包伸手掏出用一方锦帕包裹着的玉佩放到了楚娉婷的掌心里。
楚娉婷快速的摊开那锦帕后,垂眸仔细一看玉佩,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疑虑,她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可认真回忆,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瞧过。
“楚包,你有见过那个假如兰的真面目吗?”楚娉婷忙问道。
“见过,我记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她。”楚包见楚娉婷突然这么问,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姐姐,你记得吗?当初我一路护送你们姐妹俩第一次来咸阳,当时在半路上买了两个丫鬟伺候你们俩……”楚包巴拉巴拉的简单的说了一遍。
“楚包,你的意思是如兰和已经死去的宝眉很像?”楚娉婷张了张嘴,眼睛眨了眨说道。
“起码有七八分相似。这么说宝眉和假如兰有可能是姐妹?”楚包猜测道。
“楚包,你还记得你当初是从哪里买的宝眉宝菊两个丫头吗?”张润扬偏头一想,眼眸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忙催问道。
“滨州。”楚包说道。
“安远侯府的余孽?”楚娉婷隐约记得宝菊提及以前伺候主子的事情。
“楚包,你快些派人去滨州那边查一下,这事儿必须查清楚,还有,娉婷,你回府后,仔细找个机会问宝菊。”楚秀弦马上下令道。
楚娉婷自然知晓这安远侯是前朝楚燕帝篡位之后器重的大臣,没准儿拥护楚燕帝的那些党羽还想谋逆不成?
先不管这些了,想必奎哥儿许久不见爹娘,此时该是哭闹了吧?
“是的,皇上。”楚娉婷马上答应了。
楚娉婷和张润扬先楚包一步离开了皇宫。
回到咸阳侯府,奎哥儿被抱到了春晖堂林悠然处。
小家伙眼下已长开了些,依稀可见张润扬的眉眼,五官大抵都随了张润扬,倒是与楚娉婷没有相似之处,林悠然看的久了,喜爱之情越发浓郁,真是隔着一代越发的喜爱了,尤其是小家伙并不安分在她怀里摆动着小手的时候,让她想起了张润扬幼时的样子,一时间感概不已,甚是复杂的目光投在了走进来的张润扬的身上。
“你们俩怎的才回来?”林悠然笑着问道。
“娘,宫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就回来迟了,不过呢,事情不大,不碍事的,你今个也累了,奎哥儿呢就让我们抱回去吧,你早点歇了吧。”张润扬柔声解释道,没敢把宫里具体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林悠然知晓,他怕她担心。
“真的?我怎么觉得娉婷的脸色不太好?”林悠然不太相信张润扬的说辞。
“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哦,娘,娉婷还有一件大喜事想要告诉你。”张润扬说道,然后眼神示意娉婷把册封正一品公主的事情说给林悠然知道。
“什么大喜事?”林悠然闻言,面色一喜,急忙催促了。
“娘,皇上册封我为正一品公主,辅国公主,哦,封号沿用朝安,还有封地呢,享受皇家公主待遇。”楚娉婷笑的眉眼弯弯。
“还要让娉婷到时候出使楼兰当特使呢。”张润扬添加了一句,脸上如沐春风,显然他也是高兴的,他相信以后咸阳侯府在咸阳勋贵圈里的地位会更上一层楼,更别提以后张家子孙后世的福祉了。
“真是大喜事啊,那行,明天早上一定要放爆竹,还要撒铜钱,施粥。”林悠然高兴的说道。
“娘,不需要那么高调吧。”张润扬闻言唇角抽了抽,反对道。
“张润扬,你懂什么!”林悠然有点小愤怒,自己儿媳的亲爹亲娘可都在浒县,再说都已经分家了,自己可是把这儿媳妇当嫡亲女儿看待的,怎能低调呢?
“好了,润扬,咱们就听娘的,只要大家开心便好。”楚娉婷觉得大家高兴高兴也无所谓的。
张润扬见自己娘和楚娉婷统一战线后,倒是没有再多废话了。
他笑着抱起奎哥儿,一道和楚娉婷告辞,然后离开了春晖堂。
奎哥儿许是饿了哭闹了几回,楚娉婷只得喂了一些空间灵泉给奎哥儿。
“娉婷,你瞧他奶娃娃一个吃的多欢快啊。”张润扬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还不时的和楚娉婷说。
“他现在很粘我,你瞧咱们去了皇宫不过两三个时辰,他就想寻我了,小眼睛乌溜溜的可会瞅人了。”楚娉婷笑弯了若似桃花的眼眸,嘴角微扬,白玉似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光彩。
“儿子肯定看你是个大美人,这才盯着你瞧呢。”难得冰山如张润扬也会打趣楚娉婷了。
“哈哈哈……”楚娉婷笑了起来。
奎哥儿许是玩的累了,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楚娉婷便命凝香抱他去奶娘那边。
“娉婷,今个咱们都累了,早点歇歇吧。”张润扬让下人们都告退后,笑道。
“那行,咱俩一起进入随身空间泡温泉,然后再出来睡觉。”楚娉婷提议道。
“娘子的提议极好,那就这么办吧。”张润扬点点头,下一秒,张润扬只觉得自己的大手被楚娉婷一拉,很快的入了楚娉婷的随身空间,他还瞧见了莲仙。
楚娉婷把皇宫里的事情和莲仙说了一遍。
“主人,你不是有隐身衣吗?不如你今晚穿隐身衣去一趟永和宫刺探一下,看看那个假如兰事件是否是丽才人在暗中指使?”莲仙听了之后,就给楚娉婷出主意。
楚娉婷瞧了瞧在泡温泉的张润扬的背影一眼后,点点头答应了。
“那行,我得等张润扬睡着之后再去皇宫里。”
“娉婷,你快过来,咱们一起泡温泉。”张润扬发现自己每来一次随身空间后,他的武力值就提高了不少,更别提内力修为了。
“好的,我马上来。”楚娉婷笑着奔了过去。
莲仙还给楚娉婷夫妇俩准备了甜美可口的美人指葡萄呢。
一边泡温泉,一边吃着美人指葡萄,两人深情凝视,那甜蜜的样子可羡慕死莲仙了,不过,莲仙知晓自己是仙子,是可以动凡心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同出了随身空间。
楚娉婷确定张润扬睡着之后,她才穿着隐身衣用轻功离开了咸阳侯府,直往皇宫建筑群永和宫的方向飞去。
永和宫里。
丽才人正在对阡媚说话。
“阡媚,都好几日了,本宫这脸是白嫩如少女了,可是本宫这个永和宫死气沉沉的,也不见皇上来,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娘娘,做任何事情都不应该操之过急。”阡媚自顾自的拿着一条通体粉红的蛊虫在玩,若是一般人瞧见,早就吓的魂不附体了,但是丽才人在这些日子已经看的习惯了。
“你说的对,或许本宫着急了,只是本宫一看到楚娉婷那个贱人受了莫大的尊荣,这心中气闷之极,你也不帮本宫出个好主意弄死她。”丽才人这话显然是在责备阡媚。
“娘娘你莫要着急,咱们从长计议,再说了,马上北梁太子一来,你以为楚娉婷会赢吗?我听说北梁太子带来了北梁的颜医女,那医术在北梁那是首屈一指的。”阡媚笑盈盈的说道。
“希望能让楚娉婷的颜面扫地,最好气得吐血死翘翘。”丽才人对楚娉婷的恨意非常浓郁。
楚娉婷因为穿了空间出品的隐身衣,所以永和宫主仆的对话,她给听的一清二楚。
楚娉婷本想马上离开,但是一看到阡媚把玩的蛊虫后,顿时心中一骇,莫不是这阡媚是宫彦风口中所说的那木铃?
只是现在她也不能确定?该如何试探呢?
楚娉婷忽然想起自己穿着隐身衣呢,她们又瞧不见自己,不如去把阡媚手里拿着的蛊虫拿走,且看她是什么反应?
“啊……阡……阡媚……虫子自己飞……飞来飞去了……好……好吓人。”丽才人见蛊虫自己飞起来,一瞬间吓的花容失色。
阡媚也没有想到蛊虫突然之间变得古怪了,她皱了皱眉,旋即一个转身,抬手去扯那蛊虫,只是每次当她的手快要抓到那蛊虫的时候,却又被蛊虫飞走了。
“可恶,该死的!”阡媚见抓不到蛊虫,立马伸手催动内力逼出了自己体内种植的母蛊。
楚娉婷见了唇角抽了抽,因为她终于确定了阡媚的身份,此人该是宫彦风口中的瓦剌女子那木铃。
只是这个阡媚如何到了宫里来的?
看来自己要好好的查探一番才是。
“阡媚,莫要在本宫面前弄这恶心的玩意儿,你快些告退吧,本宫乏了。”丽才人如今还敢自称本宫,自然是因为太后娘娘这棵大树为她撑腰。
彼时阡媚已经用母蛊把那条蛊虫给收了回来。
“你别不喜欢啊!之前若不是用这蛊虫,你哪里能变得这么漂亮,皮肤又好?”阡媚觉得丽才人是个没见识的,少不得要出语埋汰她了。
“哼!”丽才人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后便回了内殿去歇息了。
阡媚冷笑了一声,利落的收起蛊虫折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娉婷则出了永和宫,本想去旁的宫殿再打探一番,可是想着自己出来的时间很长了,别张润扬突然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他肯定要着急的,这么一想后,楚娉婷就干脆回了咸阳侯府。
黑色肆意的在天空中漫延开来,繁星点点,皎洁的月色也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幸好楚娉婷回来的及时,张润扬还没有醒来。
于是楚娉婷便在他的身边睡了下来,许是疲倦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清晨,张润扬率先醒来,在楚娉婷的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后方才起身穿衣。
闻得窸窸窣窣的穿衣的声音,再听见奎哥儿的哭闹声,楚娉婷自然也被吵醒了。
“你们夫人起了,快来伺候。”张润扬扬声吩咐道。
守在门外的凝香和沉香听见传唤忙命丫鬟抬着水进了屋内,凝香手中捧着木托,上面整齐的叠放着楚娉婷的衣衫,待服侍着二位主子沐浴后,凝香和沉香一左一右的伺候着楚娉婷换上了玫红色绣着缠枝莲花的金边荷花坠地裙。
等穿好之后,又让沉香为其梳了一个端庄不失妩媚的飞云髻,上面斜插着蜻蜓衔玉珠步摇,发鬓上方拢着一柄鎏金喜鹊珠花梳篦,玉白似的耳垂上带了一对绿翡翠滴珠耳珰。
最后又在二个手腕上套了一对金丝八宝双扣金手镯和雕花芙蓉臂环,这般收拾下来,张润扬早就穿戴整齐的等在一边,满是兴味的瞧着莲瓣铜镜里映出的美人,手里把玩着从紫檀木雕花贴金的匣子里拿出的白玉手镯,时不时的朝着上空一抛。
“哎呀,这白玉手镯很是金贵的,你可别给我弄坏了,你快点去瞧瞧奎哥儿。”楚娉婷微笑着伸手收走了张润扬正在把玩的白玉手镯。
“回头我送你十对这样的白玉手镯,看把你心疼的。”张润扬说是这么说,但是他马上伸手把白玉手镯重新放回了匣子里。
“启禀夫人,奎哥儿吃了奶娘的奶水已经睡下了。”外面的小丫鬟叫锦绣的进来回禀报。
“瞧瞧,咱们家奎哥儿多乖啊,一听说你让我去瞧他,他马上就睡着了。”张润扬心情极好,打趣道。
楚娉婷闻言但笑不语。
张润扬见楚娉婷也收拾妥当,就命丫鬟摆了早膳,这早膳热气腾腾不说,样式也是极其考究,水晶虾饺、金翠酥饼、燕窝羹、生煎云吞等等。
“娉婷,水晶虾饺你最是爱吃,快尝尝。”张润扬执着银筷子就给楚娉婷夹了一只晶莹剔透透着粉色的水晶虾饺到楚娉婷面前的白底蓝花的白玉碗里。
楚娉婷嘴角弯了弯,眨着一双明媚多情的大眼睛,娇滴滴的打趣道:“你还是自己吃吧,突然这么给我献殷勤,别人还以为你背着我做了什么错事呢!”
“没,只是看你最近颇为辛苦。对了,咱们奎哥儿的满月酒什么时候办?”都拖了一个月了,张润扬早就想办了,只是楚娉婷说自家奎哥儿反正是男孩子,寻个好日子再办满月酒也不迟。
“下月初八,你觉得好吗?我瞧着差不多春暖花开呢,天气暖暖的,可不能像洗三那会儿,天上下雪瞧把奎哥儿给冻得。”楚娉婷感叹道。
“那好吧,这事儿就听你的,下月初三,桂嬷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张润扬点点头答应了。
张润扬和楚娉婷用了早膳后就去了春晖堂给母亲林悠然请安。
“怎么不见奎哥儿?”林悠然笑着问道。
“奎哥儿睡着了,等他醒来,我让奶娘抱来给娘瞧瞧。”楚娉婷笑着说道,眼底浮现丝丝柔情。
“也好,奎哥儿真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我是越看越喜欢,他多像润扬小时候啊。”林悠然很是喜欢宝贝孙子,一打开话匣子就离不开宝贝孙子的话。
“娘,你拿着这个雕花的檀香盒出来做什么?”张润扬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给我孙子的宝贝,里面都是我这些年积累的银票,首饰,还有一对上佳的羊脂白玉手镯,以后让奎哥儿送给他媳妇儿戴。”林悠然命冯妈妈把那个檀香盒递到了楚娉婷的手里。
“娘,奎哥儿还是个小婴儿呢,你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全给了他。往后若是娉婷再给我生几个娃,你这不是给不出来了吗?”张润扬心道奎哥儿还是个小屁孩呢,一下就把他老娘的老底都给掏空了。
“那不是有你和娉婷吗?行了,你们俩该干啥干啥去,我还有事要去一趟白马寺上香还愿呢。”林悠然对张润扬,楚娉婷说道。
“润扬,你还是派人一路护送娘去白马寺吧。”楚娉婷想了想说道。
“不必那么麻烦了。”林悠然不肯。
“罢了,也不是太远,咱们就让娘带着冯妈妈一道去吧,反正冯妈妈也会点武功的。想必这一路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张润扬对楚娉婷说道。
楚娉婷见张润扬对自己眨了眨眼睛,便知晓张润扬是想派人暗中保护林悠然呢。
既然如此,楚娉婷是不打算去拆穿了。
白马寺乃楚国九大名寺之首,更因为寺庙的风景极好,加上主持智云大师的知名度高,很自然的,这白马寺在咸阳,乃至家喻户晓,更别提楼兰,漠北,西凉,北梁,真可谓名扬天下的。
甚至还有文人雅士慕名而来,只是因着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烧香祈福的人不是很多。
咸阳侯府的马车在白马寺位于的金雀山下停下。
冯妈妈搀扶着林悠然,后面跟着丫鬟婆子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
本来是可以抬轿子的,但是林悠然说必须诚心诚意的还愿才好。
于是林悠然一行人踏着青石板的小路,往山上走去。
然而白马寺是建在金雀山的半山腰的,寺庙古色古香,恢弘明丽,高大庄严,整座寺庙掩映在雪白的梅花林中,偶露出的杏黄一角透着几分神秘的佛教色彩。
门前的一片宽大的广场,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在兜售香烛,冥币以及各式小玩意,引得来烧香的人们围观问价。
庙内供奉着一尊十三尺高的玉观音,手拿净瓶,有鲜绿的杨柳儿插着,阳光斜碎着洒在玉观音的身上,绽放着一抹金色的光芒,看之慈眉善目,神采飞扬。
“老夫人,老奴已经捐了香油钱了,你是不是要去那边抽支签?”冯妈妈见林悠然虔诚的在玉观音面前的蒲团上合掌又磕头好几次,待她起身后,她走过去问道。
“去抽签?不必了吧,如今家里事情都极好呢。我倒是多年未见智云大师了,今日也不晓得他在不在寺庙里?”林悠然想着智云大师最是喜欢云游四海,所以她也无法保证智云大师是否在白马寺里?
“那老奴去找个小沙弥问问。”冯妈妈笑着说道。
“也好,省的我白等了。”林悠然点点头。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冯妈妈打听到了,说智云大师此时正在见贵客,不过一会就能见她了,但是还要林悠然在等一会儿。
林悠然便答应了,然后就带着冯妈妈去了一处僻静的厢房里歇息,这处厢房之前林悠然也曾带张润扬住过一段日子。
“老夫人,都晌午了,是不是在寺庙里吃了素饺面再回侯府?”冯妈妈瞧着天色,笑着问林悠然。
“也好。我想在厢房里静一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林悠然面色淡淡的吩咐道。
“是的,老夫人。”冯妈妈便带着丫鬟婆子一起告退了。
林悠然端坐在厢房的榻上,待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去墙壁旁,四下确定无人后,抬手搬开了一块活动的砖头,方才从里面捧出了一包黑布包着的盒子来。
恰在这时,厢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惊的林悠然慌忙把手里的东西给藏在了身后。
谁料来的人竟然是熟人,正是一字并肩王楚维。
“楚维——你在跟踪我!”林悠然愤怒的指责他。
“你想骂便骂吧,外面伺候的冯妈妈等人已经被我遣开了,方才智云大师让小沙弥传的话也是我让你假传的。”楚维俊美的老脸一红,他尴尬的轻咳一声说道。
“你给我滚!反正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林悠然眼神清冷的吼道。
“你就这么喜欢张扇博吗?”楚维脸色阴沉,但是又碍于林悠然的态度,他只得厚着脸皮,问道。
楚维口中的张扇博便是已过世的荆国公,张润扬的父亲。
“楚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还是快走吧,明天你也别来咸阳侯府,滚!”林悠然直言让他滚,这让楚维心中暗叹自己竟是一步错,步步错。
楚维沉默了半响,接着他扬手掌风一推就把门给关上了。
“你背后藏的是什么东西?”楚维好奇道。
“我不会告诉你的,还有,你把冯妈妈她们弄去哪里了?”林悠然怒气高燃,马上质问他。
“都去吃白马寺出名的素饺面了吧。”楚维也不惧怕林悠然的怒火,举步凑近她边上,赔笑着说道。
“你做什么靠我这么近?”林悠然暗骂自己不镇定。
“润扬是我和你的孩子,对吗?”楚维觉得自己忍耐了许久,但是这次连嫡亲的孙子都有了,他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他也想含饴弄孙,也想享那天伦之乐的不是吗?
“不是!”林悠然摇摇头,很坚决的说不。
“肯定是,我有仔细瞧过,润扬那孩子的性子随了我,而且有时候指挥士兵的手势都和我一模一样……”楚维笃定的说道。
楚维年近四旬,可保养的极好,颀长挺拔,风姿俊秀,温润至极,举手投足间的潇洒极能诱惑人心,倒也不负他早些年美男子的美名,更何况还是习武之人,身体本就比同年的那些老爷们来的稳健些。
林悠然的视线再次收回,对于他的说辞,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是巧合!”林悠然特淡定的说道。
“那当初你们母子被荆国公府的太夫人驱赶出来的原因又是什么?还有东昌侯府为什么至今不肯承认你和润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林悠然,咱们已经不再年轻了,凭什么你到老了还要受苦,难不成我楚维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比不过一个死人吗?即使张润扬不是我的亲生孩子,我想我也不会亏待他的,更何况他本就是我的亲生孩子,他的生辰——”正当楚维说的声情并茂的时候,却被林悠然狠狠的甩手打了楚维一巴掌。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强占了我的身子,我如何会怀上润扬?如何会被荆国公府驱赶,更是被东昌侯府放弃,害的我变成了家族的弃子!”这个时候,楚维把林悠然心中深切的怨恨都给一股脑儿的激发了出来。
林悠然一声高过一声的恼恨怨言听的楚维心中很是内疚。
记忆倒带似回到了林悠然的豆蔻年华。
那时候,林悠然身为东昌侯府的嫡女,吃穿都是极为精致的。
楚维和东昌侯府的林世子林进关系不错,林进就是林若水的亲爹。
素有往来后,楚维自然也常常见到林悠然,不由得一颗心都挂在了她的身上,只待她快快长大。
记忆中的她,彼时,她豆蔻年华,生的五官明媚,秀姿翩然,模样生的极是娇艳,一双凤目微挑,眼里流动的神采煞是飞扬,不点而红的薄唇微微轻扬,声音不见一点软绵,反倒是如黄莺出谷,极为是好听。
“维哥哥,待我长大,你带我去看江南烟雨,漠北黄沙,去看香山红叶……”一声声的还在耳边响起。
但是他等到的是什么?
他不过是去了边疆打仗,回来的时候却得知林悠然已经在半年前嫁给了荆国公世子张扇博。而且他知道她的日子过的不太好,可是他约她,却被她给拒绝了。
直到张扇博生了恶疾去了,他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期望,他想见她一面,却不料被她狠心拒绝,他愤怒之下强占了她的身子……
谁说往事如烟,其实有些事情一直记在心里,挥之不去罢了。
“张扇博已经死了,荆国公府也快倒了,你何必纠结于过去,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呢?”是的,楚维觉得自己一直在等林悠然。
张润扬多大的年纪,他就等了林悠然多少年!
“你不是有妻有妾吗?怎的有脸面对我说这种无耻的话?”林悠然不满的质问道。
“悠然,我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娶妻,也没有纳妾,更没有通房丫头伺候,我这些年都是一个人,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日,等到了现在,咱们的孙子都出生了,你为何不肯给我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呢?你莫不是想让我去跟皇上请旨赐婚?”楚维听了她说的话,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好像是啊,她倒是没有听说过一字并肩王娶妻纳妾什么的,外面还说他战场上被敌军伤了身子,落下了什么隐疾,莫不是这些传闻都是他给派人放出去的?
“那……那你的隐疾是怎么一回事?”林悠然好奇的问道。
“我没有什么隐疾,那是为了应付某些不必要的麻烦才派人传出去的谣言,这样也好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一些,悠然,你要相信我,我一直都在等你啊。”楚维嘴角微微一牵。
“你说够了吗?说够了的话,请你马上离开这里,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林悠然恼怒道。
“不想再看见我?你以为可能吗?悠然,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如果当时我知道你爹娘想和荆国公府议亲,我说什么都会在去边疆之前把你我的亲事给定下来的。”其实楚维当时走之前也确实这么想的,只是一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自己战死沙场,那谁来照顾悠然呢?
“我知道你此时的心情太过激动,也不想看见我,那罢了,我先回去了,明个一早我会去咸阳侯府见我的亲孙子的。”楚维见林悠然面色沉郁,别开脸不瞧他的样子,他晓得林悠然心中估计是恨自己的,罢了,他想他会用时间去证明他对她的那份深切绵长的感情的。
林悠然本来以为楚维只是说说罢了,谁料竟然是真的走了,等他一走,林悠然方才发现自己忽然瘫软的往地上一坐,她刚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她倒低是怎样的一个母亲?她真是没脸见儿子儿媳了。
她抹掉了眼眶里晶莹的泪珠,然后把盒子打开,里面是楚维年少时期赠送给她的礼物,有泥人,有团扇,有玉佩……一件件都蕴含着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
楚娉婷发现张润扬自从等林悠然从白马寺回来后,张润扬的脸色就阴沉的可怕。
“张润扬,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也不和我说话呢?”楚娉婷多少有点恼意的。
“娉婷……我……我没事。”张润扬摇摇头蹙眉道。
张润扬脑海里便浮现出刚才两个暗卫一路护送他母亲林悠然回来后,他们禀报给他知晓的情况。
“启禀侯爷,一字并肩王和老夫人在厢房里独处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润扬,你这样还叫没事?你快和我说!别有事儿没事儿的憋闷在心里头,这样你让我很不自在,还有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的娘子看待啊?”楚娉婷颇为郁闷。
楚娉婷相信自己第六感,她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情况的!
“我当然是把你当娘子看待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啊!娘子,我……我其实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说,但是我发现我突然说不出口。”张润扬觉得自己烦透了。
“你说吧,反正这里就咱们夫妻俩。”楚娉婷笑着催促他说出来,还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只是当张润扬把之前暗卫禀报给自己的事情说给楚娉婷听的时候,楚娉婷呆愣了一会儿,然后对他说。
“这有什么?你不要瞎怀疑!”
“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总是不妥当的!”张润扬没好气的对楚娉婷说道。
“你……你真是迂腐,哎,其实吧反正明个义父要来,你到时候可以私下里问他啊。”楚娉婷想了想说道。
“我……我可问不出口,事关我娘的名誉……我反正问不出口。”张润扬觉得尴尬。
“那这样吧,你派心腹之人私下里查查,且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虽然怀疑婆婆和人有染,太不道德,可是楚娉婷见张润扬这般为难,只得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出来。
“嗯,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张润扬竟然赞成了。
宁安侯府慈湖轩。
戴姨娘不经意的打量着与姐妹们坐在一处的琉璃郡主,一袭滚雪细纱绣芙蓉花开的十二幅坠地裙,头挽着娇花流云髻,发鬓处点缀着垂珠梅花花钿,又斜插着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衬得一张小脸明艳娇媚,恍若五月天里开的极艳的石榴花,在一瞧自家女儿,穿着打扮亦是十分富贵,可举手投足却不免不够大气,或者说是缺少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骄矜贵气。
不过自从琉璃郡主二婚嫁给了狄青后,那小日子可是越过越红火。
“听说昨个宫宴上皇上册封你的好友为辅国公主了,你有没有去咸阳侯府送礼物啊?”庶出的三小姐斐嫣问道。
“还没有呢,不过,我相公说了等他准备好了,就来宁安侯府接我,然后一起去咸阳侯府送礼物。”这次琉璃郡主是因为三妹斐嫣出嫁之后回门后,她是来聚一聚的。
众姐妹闻言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这二嫁还能嫁的如此之好的,免不了让人妒忌死。
不一会儿,狄青骑着汗血宝马来接琉璃郡主了。
如今成家立业的狄青越发的有男人味了,这不,那些宁安侯府的丫鬟们瞧见了俊逸的狄青后,都纷纷红了小脸低下头去。
“相公,你瞧你每次来我娘家接我走,那些小丫鬟们的眼神都盯着你瞧呢。”琉璃说完这话,不由得双颊泛红,眼波流转,神采微嗔亦娇,说不出的秀美绝伦。
“那娘子不觉得咱俩在一起很幸福吗?”狄青笑盈盈的说道。
“是很幸福,但是我更感激娉婷,若不是她做媒,咱俩也不会在一起了。”琉璃郡主唇角勾着甜美的笑意,挨近他骑着的马儿身边,说道。
“谁说不是呢?娘子,我陪你坐马车。”也不等琉璃郡主答应,那狄青旋即翻身下马,轻盈落地后,伸手拉起琉璃郡主的手走向马车。
“啊……好吧……”她在丫鬟们艳羡下,被狄青抱上了马车。
“娘子,你的那些姐妹们有没有欺负你?”他担心道。
“才没有呢。她们啊都是一个个羡慕我的好福气呢。”
一上马车,琉璃郡主嘟着红润的樱唇,眼里溢出的笑意却略显几分俏皮的味道,扑在狄青的怀里,伸出纤长白皙的手臂搂着他的脖颈,笑道。
“娘子,你这么热情?莫不是有什么好消息想告诉我?”狄青眨了眨眼睛,调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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