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夜长,天黑的也早,庄户人家*点就已经入睡了。姐妹三个到家的时候屋子里已是一片漆黑。
王丽小声的推开门,就听见里屋林桂枝的声音:“是阿美回来了吗?”
“不是,是我,我和妹妹们回来了,王美还在扫盲班等着老师一起回来。”王丽心思一动,就故意不提小梅姐和腊梅姑,反而说了些含混的话。
王美这个祸头子,再让她嫁了赵秉诚,这辈子指定又得祸害一家子,趁现在一切还没开始,先在家里给爹妈打个埋伏,就算不能阻止王美跟在赵秉诚后面跑,至少也要给她弄点障碍,别让她顺顺利利的就嫁了赵秉诚,而且她回头得仔细想想,怎么能把她们给拆了。
王美要能嫁个农村人,以农村人的性子,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偷人戴绿帽的,怎么也不可能让王美离婚回娘家的,何况王美那个霸道性子,也不能让婆家人欺负了去,前世也就是赵秉诚回了城,王美人生地不熟的才会被赵秉诚甩掉。
果然就听见里屋林桂枝大喊:“什么!这个死伢子,大晚上的不回来,还要等什么老师?那老师是谁?你个死伢子,怎么不等你姐一起回来啊!还让她一个人等什么老师啊!”喊完了,就看见里屋里灯亮了,不仅林桂枝,王老栓和王爱国也披着衣服出来了。
王丽撇撇嘴,就知道在她妈那里,王美有事都是别人的不是,干脆拍拍两个妹妹的背,示意她们先回后罩房,自己等在堂屋。小姐妹听话的跑回后罩屋,给林桂枝看见,又被骂了两句死伢子。
王丽把本子和笔放到桌子上,还没等她说话,林桂枝已经拿着煤油灯跑了过来,扯了她的手臂问了:“那老师是谁?男的还是女的?哪个屋的?你怎么这么心大,就让你姐一个人跟个老师跑啊!”
王老栓哼了声:“阿美想做什么,阿丽能拦住?你让阿丽慢慢说。”
王爱国默不作声的对王丽点点头,站在边上也不说话。
王美听了心里舒服了点,这才好声好气的跟她妈说:“那老师就是咱们屋分过来的知青赵秉诚,你们不都见过吗?那个知青张峰你们不是总说不要跟他打交道的吗?那个赵秉诚就是跟张峰在一起的。本来我们上完了课要走,可王美非得留下问老师问题,班上人多,四个老师都问不过来,我们看她一直在问赵秉诚,等了又等,天太晚了,阿芳阿霞要睡了,就先回来了,走的时候好像看见咱们屋还有几个人还没回来。”
“那个张峰!老看见他跟人家..那就不是个好东西!”林桂枝气住了,到底是在十几岁的女儿面前,有些话不好说,又听说那个赵秉诚是跟张峰一起的,这总在一起的人,品性什么的不就是差不多的不要脸的!这个阿美,好好的班上四个老师偏偏就盯了那个赵秉诚问!好好的女儿可不能给人害了。
想到这里,林桂枝扣上扣子,就跟王老栓说:“老栓,我看我们得去接接阿美,这黑天瞎地的,要是那个什么赵秉诚不安好心怎么办。”
王老栓点点头拔好了鞋说:“嗯,是得去看看,我跟爱国去,你就留下,跟阿丽就在家看门。”
王丽连忙说:“爹,妈,爱国,你们不用去吧,咱们屋还有几个也没回来呢,回来应该是一起吧,这么多人,能有什么。”
王爱国不同意:“二姐,我们就是看看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是,谁知道阿美那个死伢子是不是跟大家伙一起回来,我也还是去看看,阿丽你守好门啊。”林桂枝哪里放得下心,跟在王老栓王爱国的后头,转眼就走到了院子口了。
王丽没想到不过是想先给王美上点眼药,结果把她爹妈先吓到了,可是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也不能跟着去,眼看着爹妈弟弟出去了,只能先顾着两个妹妹,反正这会子,四里八乡的,也没什么危险,这里离县城也不过十来里的路,早给红卫兵折腾狠了,连个作奸犯科的人都少见,就怕红卫兵盯上了拉去站街批斗,倒是各处安分的很,他们三人,这会出去倒也不怕什么。
两个妹妹已经出来了,王芳不安的说:“二姐,大姐她,爹妈和三哥他们,不是,我不是说姐你说的,是…”说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王丽笑了,摸摸妹妹的头:“别担心,姐啊,准备做点大~~事哦,这事啊,对王美没坏处,你们别担心啊。好了,天也晚了,快点洗洗上床睡啊,姐脚都冻麻了,你们也都冷了吧,快点啊。”
赶着两个明显满肚子疑问的妹妹上了床,王丽换了双棉鞋,就坐在桌前等着。
如果幸运的话,真的碰上王美跟赵秉诚单独回来,以后王美再想跟赵秉诚搭上话就难了,而且有了这么个开头,后来要再做点什么也就容易了。
其实,现在想想,上辈子赵秉诚会娶了王美也是一件怪事,按照后来赵秉诚表现出来的德性,他不像是能娶个对自己没好处的老婆的人,王家小屋里,还是有几家有年龄相当的女儿,并且家里富裕,还能在屋里说得上话的人家的,比如村支书家,西头四叔祖家…等等,村支书家的小梅姐,四叔祖家的腊梅姑!
上辈子这两人和王美可不就是最得那些知青们的心的吗?可最后王美嫁了赵秉诚,而小梅姐后来招工招到县里纺织厂,之后又高考考上了个师专,毕业后分配到县二中当老师了,还带过儿子他们班一学期课呢。至于腊梅姑则是嫁到不远的镇上,后来就没什么消息了。
对于这个时候的赵秉诚来说,对他帮助最大的应该是小梅姐,自己家里穷不拉几的,在屋里又没什么话语权,王美生的再怎么比小梅姐和腊梅姑漂亮,一个穷字,就能给她降上好几个档次,怎么最后还是王美嫁给了赵秉诚呢?难道中间是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不知道的?
没等她想出什么东西,远处已经传来脚步声,很快院子门就被人狠狠的推开,紧跟着大门也被人大力一推,发出砰的闷响,然后王美便冲了进来。
堂屋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灯罩上半截已经被熏黑了,一点豆大的灯光只照亮了半个堂屋。王丽就坐在灯旁,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的脸晦暗不明,也照得王美一肚子的话一下子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