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后休息两天,由于前一天玩命跑了五千米,包小明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太阳都晒屁股了。
他第一想法就是,糟了,没起来晨跑做加做饭,穆哥又要抽他了。可找了一圈,穆哥和穆白都不,这让包小明有些疑惑,也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他认为穆哥和穆白一起醒来没叫他,而是先去看房子了,他们明明说好今天一起搬家的。包小明自从没了父母后,穆玄便是他唯一的家,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依赖症,被丢下一个,总是有些害怕。
先是乖乖晨跑,尽管身体酸疼,但包小明还是慢慢地跑完了全程。昨天运动会后的荣耀更是让他坚定了跑步的信心,每天练习,争取下一次运动会跑出更好的名次!
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包小明直到等到中午都没回来,他又不知道新家的位置,有些失落地趴桌子上随便划拉,也不想复习了。正百无聊赖时,门外传来了车声。
门打开,穆玄走进来,包小明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穆玄道:“走吧,跟去火葬场,穆白的……爷爷,就是那个老乞丐去世了。”
火葬场三个字一出口,包小明还未牵起的笑脸便僵住了。尚不久远的记忆浮现脑海中,父母骤然逝去的痛楚再度袭来。他咬了咬唇,本能地有些抗拒那个让他失去了一切的地方。
穆玄理解他的想法,没有勉强,只是拍了拍他的头说:“和穆白现还不熟悉,但是以后们就是一家了,只有们三个的一家。”
包小明进屋洗了把脸,用力擦了擦后对穆玄说:“嗯,那他就是们的爷爷,们去送他最后一程。”
原本稚气的圆脸上带上了一丝痛楚的成熟,比起其余十四岁的少年,包小明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成长极为迅速,然而这种成长背后,是难以弥补的伤痛。
穆玄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柔声道:“等一下,拿点东西。”
回房解除阵法,取出六块血佩,加上从顾远廖那里得到的一枚,血佩终于齐全了。
和包小明一起上了车,开车的是程云逸。他们两个孩子一个傻子,这些事情必须有个大来操持。程云逸虽然才二十六岁,不过他二十岁就开始逐步接手鸿海会的事情,六年的磨砺足以让他成长成一位大了。
包小明很好奇地看了眼程云逸,低声问道:“他是谁?”
穆玄沉默了几秒后,对程云逸道:“说说和穆惜晨的关系吧。”
程云逸:“……”
这是不会撒谎然后他来说吗?
“咳咳,”程云逸轻咳两声后才结结巴巴道,“穆惜晨就是呃……穆白的爷爷,……呃……他是世伯,和养父是朋友。”
“养父?”包小明疑惑道。
“程云逸也是孤儿,后来被收养的。”穆玄解释道。
包小明:“那他养父呢?”
“已经过世了,昨天才知道这个噩耗。”程云逸苦笑道。
包小明瞪圆了眼睛:“所以穆哥,他以后也是们家的吗?”穆哥喜欢捡孤儿回家这个习惯他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穆玄程云逸:“……”
程云逸效率很高,很快这个老乞丐便被专门的整容师妆扮得如世一般。穆惜晨身着正装,静静地躺棺木中,整个追悼会没有别,只有他们四个,穆白靠棺木前,手指抚摸着穆惜晨冰冷的脸颊。因为穆玄说爷爷不喜欢看他哭,穆白忍着泪看着穆惜晨,心里再难受也一滴泪都不敢掉。包小明板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
程云逸心中百味杂陈,穆惜晨尚且有一个全尸,有个冷清的葬礼,有个轮回转世的机会,而董鸿海,最终都只能被算作失踪口。如果有个仇程云逸还能有个念想,可董鸿海完全是咎由自取,他除了感慨便什么都做不到了。
将送去火化的时候,穆白终于忍不住“哇”地一下子哭了出来,他本来就是简单的,大还可以撑着面子不哭,他却不会管这些事情,伤心难过就流泪,开心就笑,生气就发怒,郁闷就沮丧,现爷爷看不到了,他就要大哭特哭。
包小明受到感染,也大哭起来。穆玄低叹一声,伸手将两个搂了过来,明明他是三个中个子最小最瘦的,两个肩膀一处一个大脑袋抵着,看起来就像一个麻杆上挂着两个大包裹,麻杆马上就要被压折一般。
不过包括程云逸内的众都知道,穆玄不是麻杆,而是根系深埋地下的一株青竹,看似柔韧弱小,实则坚韧有力,风骨十足,足以撑起这个只有孩子的家。
不管穆白有多伤心,天空依旧那么蓝,空气依旧那么清新,阳光依旧那么明媚,比过去十几年的天气还要好。这是穆惜晨努力的功劳,是一个迷途知返之对自己过错的弥补。
穆白穆惜晨墓前重重地磕头时,穆玄带着包小明去了包氏夫妇的墓。小胖子这一次没有哭,而是絮絮叨叨地对他父母说,昨天运动会,长跑跑了年级第八,得了名次;今天搬家,穆哥买了个平房先住着,以后他们还会换大房子;过几天月考,他觉得自己能考出不错的成绩。他会努力学习,中考会来告诉他们考上重点高中的好消息。
他身后,穆玄摊开手,掌心一块已经恢复完整的血色玉佩。此时刚好天空一片云遮住了阳光,数道类肉眼看不到的纯白光芒飞了出来。其中有两道没有离开,它们眷恋地包小明身边转圈,直到云散去,阳光重新照射过来,它们才躲进墓碑中。
“走吧,生死有别。头七已过,若再熬过四十九天,那就彻底入不了轮回道了。二此番遭难,来生必会投胎一个好家,平顺一生。”穆玄默默道,用只有包氏夫妇能听到的语言。
当晚,包小明做了个梦,梦见他还那个温馨的家。不过这一天包子铺歇业,父母也没去上班,专心陪了他一天,去游乐场,看电影,还晚上回家后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梦中晚餐后,包大叔沉默地看着电视,包大娘则是将他所有的脏衣服和床单被单都洗干净,把兴奋得不想睡觉的他按到床上,像小时候一样给他讲睡前故事。包大娘泼辣的大嗓门此时十分温柔,如流淌的山泉,涓涓细流,滋润心。
讲着讲着,包大叔也坐到了床边,用粗粝的大手抚摸着他的短发和胖脸。
包小明梦中就这样幸福地睡着了,夫妻两个眷恋地看了许久,捏了捏他的手,最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门关上那一刻,包小明猛地坐起身,睡前堆床头的衣物不知什么时候被叠得整整齐齐,被子和衣服都带着一股刚洗过的清香味。他感觉脸上有些潮湿,伸手一摸,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泪痕。
穆白梦里看到一个很年轻很年轻和自己很像的,他望着他的脸,认出了他,张嘴想叫爷爷,却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说不出口。穆惜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知道自己现应该说什么,但是什么呢?
他无法进行太多思考,但有些事情还是能记住的。他突然想起曾经不知道多少次,爷爷希望他叫他爸爸,而好也曾经说过,那不是爷爷,是爸爸。
“爸爸,”他开口,发现这个称呼其实并不是那么困难,“想。别睡了,起来吧。”
穆惜晨欣慰地笑了,摸了摸穆白有些扎手的短发,转身离开了。
穆白猛地起身,抓住的却是掌心的空气。
这注定是一个离别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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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家没有什么东西,穆白也根本没有行李。三个小伙子除了包小明外力气都很大,他们只用了一天便搬好了家,只是屋子有些乱,需要好好收拾。屋子很大,穆玄穆白包小明三都有各自的房间,但两个谁都不想离开穆玄,趁着穆玄不注意,把双床和单床都摆到穆玄的房间,弄得整间屋子只剩下了床。
穆玄出去买床回来后,看见自己房间变成这副模样,便一给了一拳,压着这俩不省心的把床都搬了回去。他晚上可是要打坐修炼的,怎么能让他们与自己住,穆白到还可以,他可以利用夜晚的时间帮助穆白修炼,至于包小明……
他皱了皱眉,忽然有些犹豫。
原本只是想要照顾包小明到他能够自立便远离他,从此联系少下去,让包小明如包氏夫妇的期待一样过平凡却又幸福的生。但长久相处,他倒是自信瞒得住包小明,可穆白最多只能不外面前露馅,包小明那里却是瞒不住的。
抬眼看向累得气喘吁吁还准备开火做饭的包小明,小胖子只是初中生,体力自然不怎样。他切菜的手都有些抖,正不忿地对穆白说:“穆大白,怎么一点都不累?难道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穆白咧嘴一笑,伸手把包小明拎起来,说:“力、力气大!”
他倒明白这是夸他呢,乐得合不拢嘴。
被拎起来的滋味实不舒服,包小明双脚离地,脖子被衣服勒住,痛苦地直蹬腿。
穆玄连忙上前阻止穆白,安抚了包小明后对穆白道:“就算力气大也不能这么对待别,他会难受,会不舒服。让不舒服的,们也让他不舒服,可是包小明是家,怎么可以欺负他。”
穆白听话地点头,对包小明说:“对、对不、起。”
包小明刚抢救回自己,一边揉着脖子一边不忿地说:“等着,总有一天,要比高,比壮,比有力气!”
“嘿嘿,”穆白拍了拍包小明的脑袋,“高。”
“欺负比小是吧!”包小明也不过一米六,矮了穆白二十厘米,简直就是得仰望他。穆白这么一摸脑袋彻底让他炸毛了,跳起来说:“现还没长开呢,以后天天跳高,一定比高!”
穆白:“高,嘿嘿。”
包小明:“……”
穆玄见相处“融洽”的两,觉得现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包小明还小,还没能确定自己未来的路。他教他一些呼吸吐纳的方法让他成长时期不至于落下太多,也能提高身体素质延年益寿,而等将来有一天,包小明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并作出选择时,不管他选择哪条路,穆玄都会尊重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