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有些心慌意乱的在传达室坐着等了会,心里想着春来他娘会突然跑城里来,说不定就是过来跟春来告状的,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就不那么容易进行了,最关键的是,秋菊还不怎么配合。
只能先跟春来叙叙旧,将东西给他,也许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自己又是秋菊的亲爹,春来能够平静些,然后,再好好的劝劝他。
大柱子表现的很是热情,春来的丈人嘛,不就是秋菊的亲爹吗?又是倒茶又是递烟的,“大叔,你先坐着等会,你要是赶时间的话,我就进去给你叫一声。”
老韩抽着烟,又喝了几口茶水,以缓解内心的不安,盯着大柱子看了会,“我说,同志,你在这看大门挺轻松的噢,我看你什么都不用干呢?”
大柱子不太喜欢被人说成是看大门的,“大叔,我这是门卫,门卫懂吗?就是保护厂里安全的,这厂里缺我们可不成,我们这可是保护一方安全。”
“哈哈,”老韩笑了起来,“就你?还保护一方安全?瞧你那身子骨,要是真是坏人过来,你指不定跑的比谁都快,呵呵。”
大柱子有些不高兴了,心想,我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才对你尊敬有加的,想不到这么不识好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唉,说了你也不懂,我不跟你说了。”
老韩讨了个没趣,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过,他这人向来这样,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的,对谁都一样,只是在他自己看来,并不是这样认为,他觉得很正常,因为这就是他与人相处的方式。
将茶杯放好,站起身左看右看着。“怎么还没出来?哎。小伙子,要不,我进去看看?”
大柱子的态度稍微有了些转变,“这恐怕不可以,我们厂有规定,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你没看见吗?门口有块牌子呢,工厂重地,闲人免进。”
“闲人?”老韩心想,我也成闲人了?“那春来他娘不是进去了吗?我怎么就不能进了?”
大柱子笑了笑。心想,现在你知道我这位置的重要性了吧?“春来他娘那是春来写了申请的。你要想进去,也得写申请,写好后拿给我们于厂长审批,签了字你才能进去。”
“这么麻烦?”老韩哼了声,又坐了来。
门口来了辆大货车,大柱子叫道,“大叔。不好意思,有车过来拉货了,我要出去会,这要关门了,你还是到外头去等吧?”
老韩啊了声,“你去就是了,我不拿你东西。”
“不是拿不拿东西,这是厂里的规定,大叔。我也是没办法,你就配合吧?”大柱子得意的说道,心想,现在你该知道我不是闲人了吧?我可是有实权的,掌握着你们能否进出厂里的大权。“走吧,走吧,说不定春来等会就出来了。”
老韩没法,嘴里小声的骂骂咧咧着,提着麻袋走出了传达室。
大柱子关上门,在门口指挥着货车进厂。
老韩站在门口,提着袋东西,舍不得放,提着又难受,想不到找个春来也这么费劲,心里不由得又埋怨起来,都是秋菊那死丫头害的,让自己这么辛苦,好好的跟春来闹什么离婚嘛?
在门口等了会,突然听到大柱子叫道,“大叔,你看,春来跟他娘出来了,就在那。”
老韩心里一震,放眼望去,春来正扶着他娘也就是秋菊婆婆从工厂缓缓的走了出来,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比较沉重,似乎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沧桑感。
老韩往后退了几步,做了个深呼吸,想等秋菊婆婆走了后再过去找春来,厂门口一片空旷,就对面有几个小卖店,旁边很长一段距离都是工厂的围栏,真是躲也没处躲。现在才想起大柱子的好,要是能躲在传达室那就不会被发现了,可惜,大柱子那人心眼太小,自己才说了几句,就不爱听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正犹豫着,春来跟他娘已经走到了厂门口。
老韩转过身,想躲到一棵树后面,秋菊婆婆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惊叫道,“那不是你那老丈人吗?跑这来干什么?”
老韩傻笑了几声,慢慢的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她们。
春来哼了声,“娘,那不是我老丈人,我跟他们老韩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老韩拿着麻袋走上前,将袋里的一些肉拿出来给他们看,笑道,“哟,亲家母也来了?我呀今天刚好进城,顺便过来看看春来,没想到你也来了,看,这是我特意从家里带来的一些肉,给春来的,这是牛肉干,春来他丈母娘都炒好了,知道你们都爱吃,特意带过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春来怒视着老韩,远处大柱子叫了声,“姐夫,快过来,这要装车呢,都是你那车间的,你过来点点。”
春来犹豫了,看着他娘。
“去吧,去吧,这有我就够了,工作要紧。”秋菊婆婆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过去,接着,转过身对着老韩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心了?噢,我知道了,是担心我家春来不肯离婚,所以,拿些东西过来收买他吧?你放心吧,像你们老韩家那种媳妇,白送我也不要,等春来把事情处理好了,就去办手续,哼。”
“不,不,不是,秋菊她婆婆,”老韩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今天来不是想他们离婚的,我呢,在家里想了很久,觉得昨天不该那么跟你说话,是吧?是我们有错在先,我代替秋菊给你们赔不是了,好不?”
“我呸——”秋菊婆婆啐了一口,“当年我就说吧,不愿意跟你们这种人结亲家,你非死皮赖脸的粘上来,想不到竟然给我们领来了一只破鞋,我说你家闺女在我家那么多年,竟然连个蛋都没过,你觉得我们还能要吗?我看哪,你尽快领走好了。”
老韩热脸贴冷屁股,心里的火也直往上串,没想到秋菊婆婆速度这么快,竟然一早就把什么都跟春来讲了,现在看来,要想挽回春来确实不容易,有这么个老太婆在,自己说什么都白搭。
“我说,亲家母,话可不能这么说,秋菊怎么就成破鞋了?她可是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这么多年没生养,我看也有可能是你家春来的问题吧?要不带他们去检查?一定能查出原因?”
秋菊婆婆一心只想着赶紧结束这段孽缘,不再听任何的解释,“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已经铁了心了,我家春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你家那个吗?正好,今天你也来了,我们就把账好好的算算,算好了好去办手续。”
老韩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说才能挽回,对,只要没有办手续就还有希望,看来,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竟然遇上这老太婆了,“算?你想算什么?那好,你之前打我家秋菊那份我该怎么算?这可是全濂溪乡都知道的事,你们隔三差五就打秋菊,还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这笔账该怎么算?”
秋菊婆婆愣了愣,骂道,“这算什么?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任我打,谁能放半个屁?你别整这些个没用的,我要算的是,当年你从我家收刮过去的钱粮,还有后来你每年都变着法的问春来要钱,这些都要算清楚,你一次赔给我们。”
没捞到好处,还惹来麻烦了?这可怎么是好?老韩有些招架不住了,自己花了那么多的心思,不会是白费了吧?连孙子都没舍得给块肉给他吃,全带过来孝敬这姑爷了,竟然一点都不知感恩?
春来在那点了数,便走了过来,“娘,你还在这跟他啰嗦什么呢?别理他们,我送你到集市去搭车吧?”
秋菊婆婆笑道,“没事,我呀,正好跟他算算账,你也说说吧,这几年你那媳妇是怎么对你的,让他听听。”
说到这几年,老韩倒也来了点精神,“你既然要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了,这几年,你们老李家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那全都是因为我家秋菊,这些活都是她找来的,没错吧?春来会到城里来,也是因为秋菊,要不是秋菊在这城里,他能来吗?要这么说起来,你欠我们的可多了。”
婆婆愣了愣,这样说起来倒也是有点道理,可怎么说也不及心里的愤恨,“我呸!她是我家媳妇,不为我家做事,难道还要为你做事呀?她不也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要不是我家春来做了那么些个竹篮什么的,她拿什么出去卖?又怎么会认识那姓金的,接到那么多的活?”
老韩有些无语了,跟一个失去理性的人是不能讲道理的,他不知道这点,只知道心里怎么想就该怎么说,“春来,你说说吧,秋菊有哪点对不起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还有,你们在一起也十来年了吧?你就忍心就,就这么分开了?就,就不念及你们的那啥感情了?再说了,要真离婚,那影响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