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是喜悦的,七月的天气炙热如火,杨梅村的地界禾草飞扬,一把一把的沉甸甸的谷穗被割下堆成堆,然后又拉到打谷场棒打,尘土谷糠飞扬。
田敏颜几家人搭手收庄稼,人手上极充足,朱大叔和罗虎子家的地也不过是花了两天半的时间就收下来了,紧接着又到田七叔公家的地。
田敏颜也去帮割了两把稻子,可她身子骨虽然比那些个千金小姐要强,到底是人小瘦弱,拿着镰刀割了几把,就已经被日头晒得昏昏的了,田怀仁也不敢让她干,只让她到各家帮着做饭罢了。
这日,田敏颜和罗氏都到七叔公家帮着做午饭。
七叔公家也有三儿子三个闺女,人丁极旺,也还没分家,这最小的老闺女也就比田敏颜大上那么几年,才十六岁,也正是议亲的时候。
田老大四十来岁,是个实打实的庄稼汉,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田大富就是田敏颜叫何氏为大嫂子的丈夫。田老二听说早就带着老婆孩子出去外头闯了,这有五六年没回,也不知是死是活,而田老三,也还没到三十,生了个一子一女。
七叔公家这会子下地干活计的人有七个,在家里做饭的是七叔婆和老三媳妇还有小闺女。
“这还是你们三房强些,这才老些日子,就请了长工了,这地,哎哟,比咱老田还要多些。”七叔婆一边摘菜,一边呵呵地笑:“仁哥媳妇,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是个多子多福的相。”
“七婶您也是有福气的,大哥他们都极孝顺,四代同堂,可好着呐。”罗氏正拿着根丝瓜在刨皮,笑道:“就是大嫂和弟妹也没见她们红过脸,这这要是二哥回来,更好了。”
提起七房田家老二,七叔婆就有些不高兴,叹了一声:“这老些年,他也没个消息捎回来,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也不指望他咯。”
“二哥怕是传信难呢,您就等着将来二哥黄的白的给你扛回来吧。”罗氏道:“其它的,也甭去想,该吃吃,该喝喝。”
“也就只能呗,还能咋的?”七叔婆又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你这肚子也显怀大了,这是到几时生的?那时得早早叫我。”
“您老就放心吧,到时少不了要您来接生,现在也才五个来月,怕是要十二月才作动呢。”罗氏摸了一把肚子笑着道。
七叔婆是村里头有名的接生婆,给很多人接生过,就是田敏颜几兄妹也是她给接生的,其实七叔公家这么多人,大都是靠着七叔婆接生得来的钱过活的。
“我给摸摸。”七叔婆听了便放下手中的菜,甩了甩手,在身上擦了擦,就往罗氏的肚子摸去,一边道:“摸一摸,福气多,叔婆给崽子添福气了,各路妖魔鬼怪莫近身。。。”
七叔婆替人接生无数,也是个有功德的了,又是个四代同堂的,让她摸肚就是给孩子添福寿。罗氏便也只是笑着,任由她隔着衣服在肚子轻按抚摸着。
不消一刻,叔婆便笑道:“是个单胎,也稳当,只是。。。”
“七婶,可是有啥问题?”罗氏脸色微微一变,紧张地抓着她的手,就连不远处的田敏颜都紧张起来。
“没,稳当着呢,只是我老婆子瞧着你这胎,像是个女娃娃咯。”
田敏颜和罗氏听了,连忙松了一口气,田敏颜是早就知道罗氏这胎是女儿,可七叔婆这么一摸也知道,还真神了。
她却是不知道,七叔婆接生无数,功德无量,对男女这些猜看是有一些准儿的,所以有很多时候,村里的孕妇会让她给摸摸肚子,问一声男女。
也亏得七叔婆信奉菩萨,也不重男轻女,就是知道是个女儿,也不会说的太清楚明白,不然有些人,怕是会不高兴,只说就是女儿也一样的孝顺。
“婶你可吓坏了我了。”罗氏嗔道:“就是女儿也没事儿,一样的疼,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那也好。”
“可不是,你瞧你家颜丫头,那才是一顶一的,不比那男儿差。我常跟外边的那些人说,就是女儿也是好的,说跟咱当娘的贴心,到底是女孩儿较亲香。”
罗氏看了田敏颜一眼,十分认同,便道:“可不是么,统归是自己肠子里出的肉,哪能不疼?女儿咱也一样疼。”
她又看了那边低头淘米的七叔婆的老闺女田甜儿一眼,悄声问:“七婶,我甜儿妹子都长成一朵花儿似的,这媒人都踏破门槛了,可看上哪个人家了?”
“这正看着呢,你可有好的人家?咱也不图那大富贵的,就人老实诚恳,肯做事,会疼人,日子过的去也就成了。”七叔婆立即嘀咕起来,事关老闺女的终身幸福,又是她最宝贝的,自然比谁都上心。
虽说两人嘀咕,可庄稼人嗓门到底大,就是压低了声音,也传到田敏颜她们这边来,而田甜儿,更是羞得脸都红了。
田敏颜嘻嘻一笑,蹲到她身边,撞了撞她,问道:“甜姑姑,你可有心上人了?”
田甜儿是个腼腆害羞的,听她这么一问,脸红的都要滴血了,啧了声道:“颜丫头你也来取笑我,看我不打你。”
说着放下手中的淘米盆,追着田敏颜要打,一时间,两人满院子的你追我赶。
“哎,你们两个,仔细地上的菜,多大的人了,还闹。”七叔婆见两个丫头满院子的跑,咯咯的笑,不由笑骂了一句:“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快快的把米下锅去,地里的爷们怕都饿了。”
田甜儿听了,顿时羞得一跺脚:“娘。。。”也不追田敏颜了,拿着装米的木盆就走进厨房里下锅煮了,把几个大人给逗得笑咯咯的。
笑声过后,七叔婆又神秘兮兮地凑到罗氏耳边说道:“哎,仁哥媳妇,你可知道,孝哥他们在横河可闹了个大笑话了。”
田敏颜听了,耳朵都竖了起来,连忙走了过去,一脸的八卦:“叔婆,那边可是有啥子不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