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这与你没有任何的损失。”唐勋儒雅的从沙发上起身,准备离开茶水室。
秦奶奶抬眸看着他的高大的背影:“唐先生,这钱我不能收。你拿走吧。”
唐勋的脚步微顿,然后缓缓地转身,目光落在了秦奶奶那张长满了皱纹的脸上:“那你的意思是你要告诉云儿她曾经有过一个女儿?让她回忆起曾经那份痛苦?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去伤害她。以前没有做到,现在绝对不允许!你应该感到幸运,至少我让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让她消失。如果你若是犯蠢,我不介意手染鲜血,你听明白了吗?”
他本人是斯文而温和的,可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没有用力,却让人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意。
“你就不怕叶小姐哪天想起来,她知道了全部真相而恨你吗?”秦奶奶咬着牙。
“只要你们不刺激她,她永远都不会想起来。”唐勋说得肯定,但又有一丝的忧伤,“如果是她自己想起来,我只能接受,如果是外界刺激,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应该知道我也是当时的受害者!”
秦奶奶抿着唇,没有说话。她的确很纠结,他们那一辈的事情,真的是很复杂。
“这一百万我送出去就没有打算要收回来,所以拿着吧。也感谢你当年说到做到。”他又放软了语调,恢复了他惯有的温和。
“唐先生,你是在恨叶小姐的这个女儿吗?她和别人生的女儿……”秦奶奶也不笨,也感觉到了唐勋对秦语岑的排斥。
唐勋的脸色微变:“也许是恨的,也许更恨那个男人!不过已经我没有必要争了。”
他说完,再也没有停留片刻便离开了这里,留下秦奶奶坐在原位,目光落在了那张银行卡上。
唐勋走出茶水室,站在外面,深吸了一口,让自己不去想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调整着情绪,然后云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然后往医院大步而去。因为蓝斯已经对他报了叶绮云的病房号,所以他很轻松就找到了病房。
唐勋出现在病房里,蓝斯笑道:“唐叔叔,你终于来了。”
“蓝斯,多亏了你。”他俊雅的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然后大步走向了叶绮云,“我听蓝斯说你犯病了,真的吓死我了。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言语间都是温柔,眼底的温和也融化成了浓浓的疼溺,对于叶绮云,他是非常在乎的。
“嗯,好多了。这是老毛病了,你工作那么忙,其实不必跑来看我的,我好些后,就能回去的。”叶绮云并不想耽误他的工作。
“说到这里我就生气。说好早些回来,却又不乖的跑到了上海来。如果早些回来,有我在,也许就没有这回事了。”他微微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我听说蓝斯在上海这边有工作,我也许久没见他了,既然是他旗下的人开画展,我自然也该来站台嘛。哪里会知道……反正死--”叶绮云后面的“不了的”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唐勋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我不许你这样胡说!”
叶绮云微笑着把风她他的手拉下:“我也舍不得你啊。”
唐勋这才满意一笑。
蓝斯这才插了一句话:“唐叔,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云姨,你要生气的话骂我好了。”
“这不关你的事。”叶绮云立即道,不想唐勋把怒气牵到了蓝斯身上。
“我怎么能骂你,你云绮的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和你父母又是很好的朋友,你就像我们的儿子一样。”唐勋这一点还是很分明的,“你爸妈还在首都,我丢下他们就过来了。”然后对叶绮云道,“都是你太性了。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以后没有我陪着不许离开家。”
“你怎么能这么霸道。”叶绮云有些不满的抗议。
“我是关心你。”唐勋道,耳边传来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接着他视线一转,看到了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一名女子。
秦语岑刚把装水果的盘子清洗干净出来,就发现多了一个人。
她是清纯而又艳丽的,明眸如水,微微浅笑,涟漪阵阵。他就这么看着秦语岑,有半刻的失神。
秦语岑自然也发现了唐勋的存在,目光抬起刚好就对上了他的目光,两人视线相接,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那种目光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专注。他的目光竟然有些冷,让她觉得这夏天瞬间就进入了冬天。
叶绮云和蓝斯也感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叶绮云拉了一下坐在床边的唐勋的衣袖,压低着声音:“你干嘛盯着语岑这么看,小心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
她也不会认为唐勋对年轻貌美的秦语岑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们叶唐两家是世交,从小青梅竹马,他们感情深厚,她从小到大都是唐勋心里的公主,从不会去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倒是唐勋一表人材,又是归国的高材生,倒追他的女人太多,而他却直白的拒绝那些求爱的女子,说他今生已经打上了叶绮云的标签,谁都撕不掉。这到好,把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兴,让她承受着那些女人的妒嫉羡慕。他们结婚快三十年了,直到如今的年岁,他依然很疼爱她。她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只是唐勋这样看着秦语岑,却让人觉得似乎太唐突了。
“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唐勋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觉得还好。”
蓝斯虚扶着秦语岑的腰,让她挨着他站,并介绍着:“语岑,这是云姨的老公唐叔叔。唐叔,这是秦语岑。我公司里最年轻有为的画家。这一次在这里就是为她开国内的第一次画展。”
“唐叔叔,您好。”秦语岑礼貌地招呼着。
“秦语岑……”唐勋在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刚才他好像也听秦老太太说过语岑,难道这就是当年那个女婴。
他又细看了一下秦语岑,她柔和精致的眉目,那眼里的神韵其实和叶绮云很相似,而又融化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影子,这让他眸光微紧,那一秒,脸色不太好,又很镇定地恢复了。他完全可以确定这个女子就是叶绮云和那个男人的女儿。那个他恨的男人,将叶绮云害成这样。
他心中苦涩一笑,微微捏紧了手指。
他完全没想到秦语岑和叶绮云已经见面了,还是蓝斯公司里的人。看蓝斯对她的态度,好像是比较看重。
“年轻有为,挺好。”唐勋淡淡道,目光微转,落到了叶绮云的脸上。
他以为这一生她们母女都不会见面,她在属于她的小小的地方长大成人就好,没想到她还竟然有这份出息和能耐。看来还是遗传了他们两人的优点。
她们母女终究还是见面了,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真的害怕叶绮云会想起什么。可是他这么细细地观察着叶绮云,她好像并没有什么民异样。
“你又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叶绮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你累的话就不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我陪着你。”唐勋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将她脸上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
叶绮云拉下他的手,看了一眼蓝斯,毕竟还有晚辈在这里:“蓝斯在这里,你也不怕笑。”
蓝斯听到这话,抢先道:“云姨,既然唐叔叔来了,那你们就先聊,我和语岑先回去了,我下午再来看你,到时候请唐叔叔一起去吃饭。”
“你们才来一会儿就要走了?”叶绮云有些失落,又看着秦语岑,“我还没有和语岑好好说话呢,昨天你们太忙了。”
“蓝斯和秦小姐都是有工作在身,你别再任性的要求了。有我陪着你还不知足?年轻人就让他们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情。”唐勋一听叶绮云还要和秦语岑好好聊聊,这心里就隐隐不安。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关系吗?让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后就如此的相熟。
他并不想叶绮云和秦语岑有过多的接触,只怕会刺激到她。这是他的私心,他不想她经历那些痛苦,也不想自己云经历痛苦,不想失去她,不想让现在美好和平的生活打碎。
叶绮云虽然觉得可惜,但唐勋说得也有道理,蓝斯他们还有工作。这一次的画展对于秦语岑也十分的重要,蓝斯也很重视,否则也不会这么亲力亲为,甚至没有去首都和他的父母相见。看来蓝斯对这个女孩子真的是柔情深种,却默默付出,谁让她的身侧已经有了另一个优秀的男子。
她知道昨天抱着秦语岑进V区的男子就是霍家的天子骄子霍靖棠,他就是商场上的神话。他与唐勋还有业务上的往来,虽然见过两次,但彼此的印象应该不深,那天他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点了一下头,觉得他们应该会有机会再见,来日方长:“蓝斯,语岑,你们去忙吧,有你唐叔叔在这里,我也不会无聊了。”
蓝斯和秦语岑也不想打扰他们相聚的时光,点头,告辞离开。
当病房里只剩下叶绮云和唐勋后,她看着窗外枝头那抹盛夏的盎然的绿意,眉心微不察的蹙了一下。
这样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开唐勋的眼睛:“怎么了,有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他想……她的心事一定和秦语岑有关吧,毕竟他们见面了,毕竟他们是母女,有血缘就有心灵上的灵犀吧。他想听听她心里话,在想什么。
叶绮云拉着他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阿勋,我总觉得语岑好熟悉,好像我们昨天并不是第一见面,好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那样的有亲切感。我觉得她就像是我的女儿一般,让我心里莫名的感到温暖。阿勋,你说如果我们有一个这样漂亮乖巧的女儿该多好。当初,我主要生个女儿,你却不同意。否则我们的女儿也比语岑小一些。”
唐勋表面上维持着自己的微笑,可是心里却有些受伤,这么多年了,叶绮云失去了记忆,但是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想着她的女儿,想着秦语岑,这并是失忆就可以抹去的血缘关系。可是秦语岑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是那个男人让他一度失去过叶绮云。而且那些痛苦与现在的平静,只会让叶绮云无力承受吧。也会让他再一次的失去她,是吗?
唐勋内心挣扎与矛盾,他的手指紧捏着,而叶绮云却看不到他的异样,因为他的内心强大,表现得很镇定。
“是吗?可能你们比较有眼缘。”唐勋替她整理着被角。
“阿勋,对不起,我没有能为能生一个孩子,我……很抱歉。”叶绮云和唐勋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要孩子,但是他对她却疼若最初,总是让她觉得对不起他。
“你身体不好,不适合生孩子。我也说过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有彼此就够了。”唐勋张开双臂,将她轻拥在了怀里,“所以你不要说对不起,我啊不想听这句话了。你知道吗?”
“可我一直觉得我亏欠了你。”叶绮云在他的怀里,弱弱道。
“你没有亏欠我什么,国外很多家庭都不要孩子,做丁克家族,我们也算是赶一回时髦的不是吗?”唐勋劝着她,安抚着她,“我们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一直不都是挺好的吗?何必因为看了一个不重要的人就说这样的话,我会生气的。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我陪你再睡一会儿。”
叶绮云在他的怀里温驯的点头。
而蓝斯和秦语岑刚下了楼,她见奶奶还没有到,就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奶奶,你到哪里了。”
“我在医院旁边的茶水室。”奶奶依旧坐在那里,还没有从纠结里挣脱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那我马上过来。”秦语岑把自己的手机收好,对蓝斯道,“我奶奶来了,我去找她,你要不先走,我一会儿自己打车。”
“反正也没有特别的事情,我陪你。”蓝斯便和她一起去了茶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