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气跑下楼梯,见到校长,缓了缓气上前打了招呼,身穿中山服的校长微微点头,两鬓斑白,目光慈爱。
我跟在校长身后慢慢走下四楼回到一班,兰仲文倚在教室门口,背着单肩包,修长的腿无聊的蹬着地面。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倏然抬头,眼中满是担忧,“我不是叫你等我吗?你去哪了?”
口气竟是有些冲。
我吓了一跳,心口慌慌的,随口胡诌,“我刚才去厕所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撒谎,总觉得这件事,不能告诉他。
兰仲文唇线紧抿,在面上割出冰冷的暗影,“今天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我心慌脸不慌的说着,其实心跳声慌得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兰仲文一言不发,打量了我好一会,才放柔声音说道,“九九,如果遇到什么事,就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好像是诱哄我说什么?
我内心犹豫,半响,用力摇了摇头,“真的没事,好晚了,我们快回去吧。”
“真的?”他似是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我仍然摇头,他才扯开温柔的笑意,“好吧,但是有事不能瞒着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没?”
“嗯,我会的。”我敷衍着转移话题,“你刚才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刚才被校长叫去了,耽误了一点时间,你担心了吧?”
“还好。”
“嗯,下次我会叫同学转告你的。”
“好。”
走下楼梯的时候,我心不在焉,下意识望了上面一眼,蔚北北为什么没有下来?照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样,他应该是无赖到底的啊。
不可能会躲着。
我忐忑开了车锁,连兰仲文说请我喝丝袜奶茶也没心思了,只说我妈找我有事,拼了命往家里的方向骑去。
可无论我怎么努力踩着脚踏车,都觉得车子十分沉重,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拉着我,不让我离去。
蔚北北痛苦的表情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一愣,突然知道我为什么觉得难受了,我是良心过意不去啊。他刚明显不是不想追我,而是站不起来。
刚才混乱中,我到底踢中他哪里了呢?我细细回忆,血色一点点从我脸上褪去,我踢到了他受伤的腿啊。
可是这样又怎么样?是他先动手的,活该!
又骑了一会,我的内心终是被内疚占据,倏地刹车,不行,这时代没有通讯工具,六楼的楼梯又与世隔绝,学校的学生也差不多走光了,万一没人发现,他会……
我心下一颤。
赶紧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想象打散,不敢在想下去。
兰仲文也停下车,单脚着地,他已经看出不对了,拧着英眉,“萧九九,你肯定有事瞒着我,怎么这么慌?告诉我,你有什么心事?”
我用力摇头,“没有,我是发现我的卷笔刀忘在学校了。”
兰仲文眼中无波无澜,“要回去拿?”
我点头。
“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回去帮你拿。”
“不用了。”我伸手拦住他,急中生智,“我的卷笔刀是落在女厕所了,你不能进去的,我自己去拿吧,你先回去。”
说着在没管兰仲文黑得滴墨的脸色,把单车转了个弯,往学校的方向快速飞驰。
一口气跑回六楼,蔚北北果然还在,他枯坐在楼梯上,长腿放直,见我回来,竟是没有一丝惊喜。
落寞而绝望的说,“萧九九,怎么办?”
我心下一惊,“什么怎么办?”
“我的腿好像没有知觉了。”语气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在害怕。
身体微微发抖。
我怔得说不出话,没知觉了?
“整条腿连麻痹和痛都感受不到了,萧九九,我以后不能走路了吧?”
我大感哀恸,用力握住他的大手,向他传递温暖,“不会的,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医院吧。”
他自嘲一笑,并不搭理我,而是垂下了头。
心里除了怜悯,还有无尽的恐慌,是我踢到他的,我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为他的伤势负责。
甩甩脑袋,把那些没用的想法都甩开,将单薄的背影蹲下,面向他语气坚定,“蔚北北,你爬到我背上吧,我带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他低笑,无动于衷,“你觉得你背得动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蔚北北,你爬上来吧,我可以办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语气太诚挚,还是太有安抚的力量,蔚北北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希翼,慢慢把手伸到我脖子上,爬了上来。
我托住他的屁股往上一提,重得往后倒去。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蔚北北已经重新摔回楼梯上了,腰先落地,痛得他的俊脸皱成一团,咬牙切齿,“萧九九!你是故意的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连捣头道歉,再一次蹲下身子,“刚才没有心理准备,所以背不起来,现在好了,你爬上来,我保证能背动你。”
“我不相信你了!”蔚北北不为所动,揉着被撞疼的腰,“疼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