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1986

作者:月色

  周家堡拢共才屁大点儿的地方,谁家有点儿大事小情的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堡子里。 崔玉梅又处了个对象的消息,周培伍想不知道都难。许是先前的招数凑了效,他再次的施展了出来。

  马怀亮可不是乔家小子,他打小就没有了爹妈,要是太老实哪能长这么大,加上这些年又走南闯北的什么样人没见过?周培伍这种流氓无赖在他眼里就是小菜一碟儿,面不改色的上前一个弹腿就踢掉了刀子,跟着再来两脚直接踹到他趴下,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露了这两手后,崔玉梅立时两眼放光崇拜的不行,先前那点儿不乐意早就抛到了脑后,那真是恨不能放鞭放炮庆贺找着了这么个好身手的对象。

  周培伍看着挺横,说穿了也是欺软怕硬,被马怀亮踢倒后又找人上门警告了一次,再也没敢上老崔家耍无赖。

  李二凤对这个准女婿那可真是满意的不得了,马怀亮又会处事,动不动就买东西送过来,直说自已没有爹妈,往后就把李二凤和崔明春当自已爹妈孝顺了,把这老两口感动到不行。跟左邻右舍的直夸崔玉梅可找了个好对象。

  能有这样的结果,最欣慰的要算李燕,能够成功甩掉周培伍那个渣,她是真心替自已老姨庆幸。心里悬着的一块儿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对于凌水镇来说,发生了一件很是重要的大事情——新增了一条商业街。在原来居民区的小巷子里,政府出面拆迁安置了将近几十户人家,规划拓宽出七米宽的双排车道,道路两侧盖上面积大小不一的商铺,以供个人或企业单位购买入驻。

  前期准备工作预计在年前完成,年后开春土地一解冻就要开土动工实施了。

  崔玉凤的服装店也在拆除范围内,事先就接到了通知,处理完剩下的衣服就腾出地方搬了出来。跟着不长时间就拿到了为数不算小的补尝款,火凰服饰暂时停售。

  处于失业状态的崔玉芝被处了两年的对象郑贵龙催促着结婚,两人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三岁,年纪也都不小了,两家人坐起来一合计就把日子定在了下个月的十六。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算太赶,足够张罗场婚事了。

  依着崔玉芝的意思本来还想再等等,可是郑贵龙却着急了,他这人比较个性,一般不发表意见,要是发表意见了别人就必须听他的不听不行的地步。

  郑贵龙的条件不错,他本人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白白净净一脸书生气。家里承包了山场水果园挺挣钱,自已又捣腾鞋做生意,连小货车都买上了。几个哥姐也都过得不错,都很是顾家,时常给钱和物。弟弟也在去年结了婚,父母身边就他一个,没什么负担。

  这样的条件,自然有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家里人也都跟着张罗着,有合适的就让他相看。要是认真算起来,看过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九十。长相好,漂亮出挑的也不在少数,可他不说好也不说坏,就是不点这个头。

  把他这几个姐姐都给愁坏了,后来以至于都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有毛病了。直到他二姐婆婆的一个堂姐把崔玉芝介绍过来,这才解了这种忧虑。

  崔玉芝相亲那天,穿得挺干净也很朴素,刚一进门郑贵龙就乐了,那眼珠子盯在崔玉芝身上就拔不上来了。

  崔玉芝当时挺反感,觉得他这人过于孟浪,回过头就跟叫三姑的媒人说她不同意,就把这事给搁下了。

  没过两天,三姑就捎过话来让她再去趟川阳镇,非要让她跟郑贵龙再见次面,要是实在觉得不行再拉倒。

  崔玉芝抹不开面,觉着这三姑也是好意,不能让她这个当媒人的两边为难,不如当着面的把这事儿给拒绝了,也省得三姑在中间做夹角。

  于是,她就第二次登了老郑家的大门。哪知道屁股还没坐稳当,郑贵龙就光着脚从炕上蹦下了地,从东屋跑了过来。

  崔玉芝当时就吓了一跳,这才几天工夫没见,郑贵龙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儿,两眼眶乌青像被人揍过了一样。头发乱糟糟的憔悴的不行,唯一能看的就是那双正盯着她看的眼睛,只是太过明亮让人想起饥饿已经的豺狼窥视着猎物的感觉。

  郑贵龙他妈拉着崔玉芝的手好一顿的表述,她这才知道,自打她那天离开后,郑贵龙就闹上了,吵着非她不娶这样的话,起先家里人觉得女方即然已经明白的拒绝了,哪还有强求的道理,也就没搭理他,认为过个几天也就忘了这事儿了。

  郑贵龙也的确没再吵也没再闹,只是不吃不喝不睡觉,几天下来就不行了,一度休克了过去。家里人怎么劝也没用,迫不得已把三姑找来说明了情况,这才把她又叫了过来。

  崔玉芝暗自怪三姑的隐瞒,不过也挺能理解,要是她明摆着说了估计自已有顾虑也不能过来。

  要说崔玉芝是个头脑清晰、冷静的姑娘,没被对方的这番话给忽悠着了,只是保持着良好的态度,温和平静的微笑道:“我自认不是什么天仙美女,长相实在很一般,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别人的眼了?”意有所指的淡淡扫了眼郑贵龙。

  这倒是实话,崔玉芝的外表条件的确很是一般,个子不高将将才一米六,细眉毛小眼睛,矮鼻梁肉嘴唇,五官里没有一样可以算是标准能拿得出手的,连皮肤也是那种微黄,不是太白。再说,两个人只见了一次面,说了几句话,连交流都谈不上,内涵什么的更无从谈起了。也难怪会崔玉芝会怀疑郑贵龙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了,值得他荼饭不思害了相思病似的?

  郑贵龙别看长相斯文,表达起心意来那可是半点都不含糊,好几天水米没进了丝毫没影响到他的精神,两眼放光中气十足的搓着手掌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你嫁给我呗?”

  ‘处’都省了,直接提‘嫁’了。这得是急成什么样啊这是?郑贵龙他妈和二姐直觉的想去捂脸,跟个才见了两面的姑娘张嘴就提亲,说出去老郑家的脸都要丢光了。

  崔玉芝嘴角直抽抽,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倒是三姑解了围,假意的训斥着郑贵龙道:“贵龙,你瞅瞅自已,这都弄成什么样子,还不赶紧的去洗洗脸,换身干净衣服,收拾利整的再过来?”

  郑贵龙后知后觉的低头看看自已身上的单秋衣,这才觉得有些失礼数,抬脚刚要迈出去,想到什么又退回来,不放心的冲着崔玉芝道:“你稍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这是生怕她再走了。

  三姑忍俊不住道:“放心吧,玉芝会吃了饭再走,你赶紧去吧。”

  郑贵龙这才吃了定心丸儿似的回了东屋捯饬去了。

  崔玉芝这一趟来,倒是对郑贵龙重新有了番认识。加上三姑的诸多解释,这才知道郑贵龙的为人不是之前认为的轻浮,顶多只能算是怪而已。

  通过两年的相处,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逐步加温。崔玉芝也知道郑贵龙是什么性格,要是再按她的意思拖下去,他真能急眼了说不准能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在当时来说,还没有所谓的‘试婚’这个词,男女两个人一起处对象,走到最后一步的还不是很普遍。大多数姑娘都会保持着清白的身子直到结婚夜。

  崔玉芝也不例外,顶多花前月下跟郑贵龙亲亲嘴摸摸身体之类的,最后的防线总是守住。对于后者来说,这无疑是种折磨,心爱的姑娘在身边,想干点儿事干不成,都不用说了肯定是心急火燎99999着,能拖上两年已经是极限了。这次崔玉芝要是还不同意,他肯定没有二话,直接把她拖到炕上就给办了。也能想到这种结果,所以崔玉芝聪明的没有再坚持,同意下个月结婚。

  再说崔玉凤,商店被拆了以后,衣服暂时是没办法卖了,只能等着明年商业街弄好了以后再做打算。这段时间倒可以轻松下来,把小李佳给接回来。

  李燕知道她的这个想法以后,就暗地里偷着乐,心说看着吧,你用不了多久还得把小家伙给送回去。

  果然,没过多久,崔玉凤就发现自已怀孕了。听到了这个消息,全家人都跟着高兴,接回小李佳的计划只能搁置,还得由李二凤和崔玉梅接着给带。

  阴历十一月十六,崔玉芝出嫁的这天是星期天,李燕早早的就起了床,跑到了姥姥家吃了饺子,看着穿了一身红的新娘,冲着崔玉芝双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道:“六姨,你今天可真漂亮,当新娘子高兴吗?”

  “高兴,怎么不高兴?”崔玉芝笑迎迎的冲她直眨巴眼睛:“再过几年燕子也会跟六姨一样嫁人,到时候六姨再去送你。”

  “那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小丫头还挺不害臊。”崔玉芝用手指头戳了下她的脑袋,李燕嘻嘻的傻笑。

  迎亲的小汽车足有十辆之多,这在周家堡子那是头一份儿,李燕这样的小孩子都能感觉到属于崔家人的那份殊荣。

  九点零九分,接到了新娘和送亲队伍的车辆开动,延着土路缓缓驶出堡子里,奔着山根儿底下的大道直向镇上驶去。

  川阳镇离凌水镇不远,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等车队碌续抵达,远远的就看见一户人家由大门外到院子里,火红一片。家里门外到处都站满了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录音机接着音响放着欢快喜庆的音乐,道路两旁都是伸长了脖子等候看新娘的人群。随着新人走进大门,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细碎的彩色金纸由头到脚洒了一身,彩带喷放在半空中交织出五彩炫烂的虹桥飘落了下来。

  李燕坐在第三辆车里,跟她妈崔玉凤、大姨崔玉英和大姨的女儿黄秀翠,还有二姨崔玉玲和二姨的儿子杨国柱一起,三个孩子年龄都相仿,一路上光听他们说笑打闹了。

  做为来送亲的娘家客,自然受到了很好的待遇,桌席放在了东屋里,炕上和地下各摆放了两桌。

  李二凤和崔明春还有两个长辈,外加上大姐崔玉英、二姐崔玉玲和小舅子崔文武坐在了一桌。崔玉凤和老四崔玉荣、老五崔玉香,还有老四家的孩子潘福庆和李燕、黄秀翠、杨国柱坐在了一起。

  地下的两桌则多数是男客,几个连襟凑了一张桌子,外加其他亲戚关系好的邻居坐了另外一桌。

  一屋子的人说话唠嗑儿,吃着喜糖、抽着喜烟、剥着花生嗑着瓜子,时间眨巴眼儿的工夫就过去了。

  酒席跟着就摆了上来,八热四冷十二道菜,另外又多给了两道赏菜,这是正经讲究排场的人家。看了菜色,一众娘家人都挺满意,直点头称崔玉芝这是找了个好婆家。

  等到酒席吃了一会儿的时候,新郎、新娘进来挨个人敬酒、递烟,热闹了一阵子才出去。

  接下来可就是尽情的吃喝的时间了,筷碗撞击,杯盘相碰,和着说笑谈论声,交织出一副快乐的进餐曲。

  四张桌子里,最热闹的当属坐了小孩子的那桌,为了一颗炸花生、一粒油丸儿也能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筷子和筷子夹在一起,非要分出个胜负才肯罢休。

  孩子们的嬉闹大人们只是喝斥了两声没什么效果也就再懒得搭理,任他们当成游戏玩乐下去。

  四个人里,李燕最为安静,笑眯眯的吃着菜,看着三个家伙乐此不疲用筷子打架。

  这样的她显然被大人们当成了典范,用来教育三个孩子。

  “你们三个看看,燕子多老实,跟着学着点儿。”老四崔玉荣点名的指着自已的儿子道:“福庆,就属你最作,你看看,早上才穿的衣服就弄成这样,你就是一个埋汰孩儿。”

  老五崔玉香道:“小子就是比姑娘淘,我们家那个可比福庆作多了,我就是怕他来太作了所以没带着过来,让旁边的邻居看着了。”

  “你们那个才四岁,还小着呢,没听说七岁八岁讨狗嫌,这小子正好这个年纪,淘的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有时候我都想狠揍他一顿。”崔玉荣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没忘记往潘福庆碗里夹了个鸡腿。

  崔玉梅朝着两个还在嬉闹的孩子道:“你们俩还不赶快点儿,菜都要被福庆吃了了。”

  黄秀翠和杨国柱一听,马上把注意力转向了那盘烧鸡,两双筷子上去一阵拼抢,分别夹了翅膀和另一只大腿儿进碗里。闷头就是一顿啃,生怕被别人抢走一样。

  崔玉香夹了剩下的那个鸡翅给李燕:“来燕子,这个给你吃。这乖孩子,还真像个大样儿知道谦让。”

  崔玉凤笑着道:“她年纪最大,当然得让着弟弟妹妹了,不然怎么能当姐姐?是不是啊燕子?”

  “是啊,我让着他们。”李燕暗自汗个,只有她自已知道刚才哪是在谦让,根本是在走神儿。

  面对着这一桌子的菜,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崔玉凤。上一世,为了挣钱补贴家用,她当上了做菜的大师傅。

  这种工作十分的辛苦劳累,同样都是作菜,却跟城市里大酒店里的厨师不同,要更累更辛苦。她们穿行在临近的村镇,遇到红白喜事都要拎着长把锅铲上门炒菜。

  农村办事情,那都是在院子里支几口大锅,摆上桌席,让前来随礼的人能够吃喝完再走。

  做为大师傅,不管严冬酷夏那都得在外面围着大锅转,从早上忙到晚上,烟呛火燎着的十分不容易。要是再碰到个恶劣天气,那可真是遭老罪了。

  李燕心疼她妈,直劝她别再干了。崔玉凤却觉得这活来钱挺快,比干其他活强,硬是坚持干了十多年。长期的挨油烟呛,让她有了职业病,肺一直不太好,稍微感冒就咳嗽个不行,接连打了十天半月的吊瓶那都是常事儿,就是这样她仍旧在坚持着。

  李燕很清楚,她妈为什么一直都不肯休息,那全都是为了他们姐弟三个,想要多挣些钱来补贴下都不算太富裕的孩子们。归结原因,还不都是钱闹得。所以她发誓,如果有条件那天,第一件事就是要她妈把这活给辞了,最好一辈子再也不碰那把长把锅铲了。

  现如今,这个愿望得以实现,她妈再也不用那么辛苦的为钱而忙碌奔波着,这让她心理多少有些安慰。瞅着这一桌子的菜,不仅勾起唇角,欣然的微笑。

  不想却被两个姨姨给夸奖了,跟三个小屁孩儿比稳重,这种事让她直觉的丢脸,却没办法解释只言片语。

  倒是崔玉凤替女儿谦虚了两句道:“别看她坐着老实,心里指不定得多着急了,表面上在装像,等回过头比哪个疯得都厉害,那是给个小子都不换。”

  “我三姐你可别这么说燕子,她在这年纪已经算是够懂事了,哪家孩子像她这么会赚钱?我听老弟说,前一阵子药材他们就挣了一万多块。别说是小孩子,就连大人能有几个有这能耐?”崔玉梅忍不住替李燕叫屈。

  本来这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并没有太特意,哪知道这话却被崔玉荣记在了心上,不仅暗自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