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她这是怎么了?”姜宏波怔怔的望着门口刚刚消失的背影,门板带动的震响余音还没有完全消去。
刘放歌皱着眉头,之前李燕那无比惊痛的表情浮现在脑海里,好像是从她看见秦艳床上躺着的那个野男人开始,整个人就不好了。在那之前还一切正常,问题显然就出在那男人身上。快整的又回忆了下那张脸,脑袋里灵光一闪,陡然失声惊叫道:“呀,是他——”
姜宏波被惊的一得瑟,拍着胸口微斥道:“怎么地了叫这么大声,想吓死几个啊,什么是他不是他,你想到什么了?”
“八姐,我想起刚才那男人是谁了——”当时扫了一眼,害臊的没敢细瞅,可那张脸大体上还是已经看清楚了。
“是谁啊?姜宏波也被她弄得挺紧张。”
“是季云,就是他没错。”尽管是闭着眼睛,可并不影响判断。
“什么?”姜宏波惊得失声,猛的从床上一高蹦起来,也忘记了在上铺,‘咚’脑袋瓜子结结实实的撞天棚上了。可她也顾不上疼了,揉着后脑勺急急追问道:“你说跟秦艳在一起的男人是季云?李燕男朋友的那个季云?”
“对啊,就是他。”
“这就难怪了,我说李燕怎么那副表情?”
“你刚才都没看见,李燕看见的时候那脸都不是色儿了,可吓人了。我也是,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哎呀,妞妞,你说李燕她不会是、不会是那什么吧?”
刘放歌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直觉的摇头:“不会,为了那种男人李燕肯定不会想不开。”不知道是说给对方听还是安慰自已。
两人嘴上虽然没再说什么,可是心里都觉得稍稍有些不安,不见人回来就这么悬着。
此时的李燕并不知道她们在为她担心,整个人都被愤怒、悲哀、无力感所深深包围。不愿意再跟任何人交流,只想躲起来大醉一场,才能一解心头的苦痛。
市中心三星级酒店大安阁的前台,正是人少清闲的时候,两个收银员正在闲着唠嗑儿。楼上餐厅包间的服务员孙乐乐拿着结帐单从楼梯下来。
“乐乐,你包间的客人走了啊?”
“马上就要走了,这单子挂在楼上客房里,都已经签好字了。”孙乐乐把挂帐单递了过去。
收银员之甲打开电脑页面进行操作,收银员乙跟那闲着没事儿打趣道:“乐乐,你们家铁子这两天怎么没见着他来,是不是把你追到手了就打算甩了呀?”
“你才被甩了呢,他最近特别忙,没工夫过来。不过,我们每天晚上都会通电话,他还说不听见我的声音都睡不好觉。”
“看把你给美的都快找不着北了?”孙乐乐一笑两酒窝,特别招人稀罕。难怪那个叫邹铁的男人来吃过两回饭就对她紧追不舍,大献殷勤。收银员乙暗忖道。
“行了,不跟你们瞎聊了,我还得上去摆台呢?”
收银员乙还想跟她侃两句,收银员甲叫住她:“别唠了,来客人了。”前者转回头,就看见旋转门里进来一个背包的十七八岁的少女,正穿过大堂往前台这来呢。
收银员乙冲着孙乐乐赶苍蝇似的直摆手:“快滚吧滚吧,再败下来了。”扭过身脸上立马挂上标准的职业笑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等着客人接近。
“你好,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给我开个豪华套房——”少女打开背包拿出证件和钱夹。
两名收银员快速的帮她办理了入住手续,双手递上房卡,朝右侧一指:“请这边走,有电梯——”少女按着指引坐进了电梯。
“哎,孙乐乐,你怎么还没上去?”收银员乙放好了入住单,这才注意到孙乐乐还站在楼梯口,看着电梯的方向若有所思。
孙乐乐没回答她的问题,状似神秘的走过来,问她:“刚才开豪华套那女孩儿是不是叫李燕?”
“对啊,你认识啊?”
孙乐乐点点头:“嗯,见过她两次。都跟邹铁和他朋友一起过来吃饭呢,她名字特别好记,听一次就记住了。”
“哦,那她肯定挺有钱,都住豪华套呢?”
“那也说不上,兴许是拿别人的钱呢?”收银员甲凉凉的道。
不用解释的太清楚,在场的三人都是干服务行业的哪能不明白,来吃饭的并不一定要自已掏钱,来睡觉的并不一定是夫妻。
况且对方年青漂亮,越是这种女孩儿越是有资本让别人替她的消费买单。正常情况下,谁舍得自己掏腰包住这么贵的房间?她们这么想也是难怪。
见惯这种情形的两收银员习以为常的只是提了嘴,就各自忙活去了,她们干这项工作,不好太议论客人,要是被上面领导发现了,罚款开除那也都是分分秒的事儿。
可是孙乐乐却是心里一动,惯例的煲电话粥的时候就把在酒店大堂遇见李燕的过程跟自己男朋友顺嘴就说了。
“什么,李燕到你们酒店去开房了,还是豪华套?”邹铁在电话那头当时就惊的喊了起来。
孙乐乐捂着被震得嗡嗡直响的耳朵根,娇嗔道:“嚷什么呀,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你干嘛那么激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呀?”
“哎呀,乐乐,你可别误会。”邹铁赶紧解释道:“你是不知道啊,我那兄弟都快得相思病了,这要是让他知道这回事儿,那还不得急死喽啊?”
孙乐乐想到那个长得俊美的过火的小子,那时候就看他那眼神就特不对劲儿,原来真是有那心思啊。“……那这事儿你听听就行了,就别让他知道了?”
邹铁想了下,道:“不行,还是得告诉他一声,省得将来落埋怨。”勒小东那脾气他知道,要真是不跟他说,急眼了都可能跟他绝交。别的事情还好说,偏偏是这种事儿,是个男人就都会在乎。不管是明恋也好还是暗恋也罢,总之是一百一千一万个心不愿意让它去发生。
这要是闷着不说,一准将来得被他当成帮凶看待,那结果可就说不好了,绝交不绝交吃不准,翻脸是肯定的了。李燕就是小东的逆鳞,这一点他很清楚。
“说不说都是一个人在说,反正我是把信儿送到了,至于怎么办你看着整吧?”
“嗯,我心里有数。”邹铁挂了电话,一秒种都没停的开始按键。
电话拨通,那头响起了勒小东的声音:“喂——”
“小东啊,不得了了出大事儿了,李燕她去酒店开房了——”
勒小东:“……”
李燕坐着电梯上了楼,服务员带路为她开了房间门,在例行的说了一套服务词后退了出去。
浑身顿时像失去了防备一样,整个人瘫坐到了沙发上。被强行克制压抑的酸楚感再也束缚不住,如洪水决堤的将她整个人淹没。泪水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漫湿了脸颊而毫无所觉。胸口的闷痛快要将人窒息了一样,蜷缩起身体才能缓解这种疼痛。
她以为已经摆脱了曾经的阴影,不曾想根本就没有一刻远离,极力抛却的过往只是被压缩到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连她自己都被这种假像所蒙蔽了。
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那样不堪的一幕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从脑海心底里抹去?如果当真那么容易,她又何必绝决的不听任何劝阻,执意的要跟那人决裂?又如何会有那样的怪癖,连碰下都忍受不了?
重生以来,她极力不去想过去那些不堪,竭尽所能的让自己让家人让亲朋过得更好。可越是这样的幸福,越能让她勾起一些回忆,越是努力克制越是思念潮涌。
她那可爱疼惜入骨的幼子,会不会落入后娘手里,会不会招受毒打?有没有机会长大成人?类此种种,想得她头都要炸了,心痛的无以复加。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念,期盼着时间快行,按照命运的轨迹早些和那个男人见面,不为半点眷恋,只为了她始终无法放下的幼子。
这些种种尽数深藏在她心底,无人可以倾吐,无人可以分担,沉重的压得她快透不过气来。她极力的回避,并不是情深至斯,男女之情于她在撞破那一幕就已经失去了信心。心中已有隔阂,又怎么会全心付出感情?
认真说起来,季云算不得背叛,毕竟之前两人已经有过那样的约定,渐行渐远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单就此言,并非不可原谅。让她真正感到痛苦的是他的所作所为正像是导火索,引爆了她极欲隐匿在心底的伤痛,所有的负面情绪尽数迸发,表面上缝合结疤的伤口崩开在往下淌血。
思念、苦闷、酸楚各种情绪一齐涌来,将她努力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除此之外,一直不安的担忧情绪也随之扩大,她在担心努力这所有的一切,到头来却是场空。那个她最为在意的存在,是否真的会再度走进她的人生轨迹?
想到这种结果,心里一下子像被掏空了,突然觉得努力这么多都是白费,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这种空虚感让她浑身无力,前进的路程变得异常的渺茫。
这样的她需要渲泄,只想大醉一场,忘记这些愁苦烦恼。
酒成了最好的麻醉治痛药,一斤老白下肚,从食道到胃腹,被辛辣灼烧得火烧火燎,整个人都处于晕糊状态。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又麻又胀,挥舞着撞上扶手都感觉不到疼。
脸上的眼泪始终就没有干过,酒精的麻醉让她本来隐忍的个性变得胆壮豪迈,扯着嗓子大唱‘小白菜’,越唱越是心酸,越唱越是难过,最后就开始嚎啕大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趴在地上睡着了。
偌大的房间再次恢复平静,直到一声极轻微的‘嗑噔’响,套房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如果此时李燕清醒着,肯定会大吃一惊,星级酒店的豪华房间保安保密措施竟然会如此的差,在没有得到她的允许情况下,私自让外人进来,而且还是个熟人。
勒小东放轻了脚步走到近前,半蹲下身体看向地上躺着的人,清丽的脸蛋上泪痕未干,显然刚才哭过。皱拧的眉头即使是在睡梦里也不放松。还有地上摆放着的空酒瓶和她满身的酒气,无一不说明睡前狠狠的发泄了一场。
两人认识以来,从未见她哪此失控过,甚至到了以酒消愁的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的难过?本来还挺愤怒的情绪,在看见她狼狈的小脸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到邹铁的电话后,他简直快急疯了,飞速赶到酒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了。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不管是季云也好,还是别的什么男人也罢,统统不许。
为了能够顺利进到房间,他动用了关系找到了这里的负责人,说明了非要见到里面的人不可。这跟酒店的规定全然相违背,而且还影响到了个人的隐私权,要是说出去实在有损酒店的形像和声誉。
问题是,要求这一切的人并不容许拒绝,在他背后的势力实在过于庞大复杂,不好轻易去得罪。服务员带来了消息说,里面只有一个人,并且叫了瓶挺昂贵的白酒进去。
这无疑是走进了死胡同,突然又有了转机。当即就以客人独自在房间,心情不好再防止发生意外为借口,心怀忐忑的打开了房间门,而走进去的却只有他一个。
好在并没有撞破什么限制级画面,只有躺在地上喝多的女孩儿。负责人暗自擦了把冷汗,在确定他不会做出什么危害性行为后,直道侥幸的关上了门。
在确定这房间里只有李燕一个人在后,勒小东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就感到一阵阵心疼。抱起地毯上的人,轻轻放到了一尘不染的雪白大床上。
睡梦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她不安的扭动了下身体,皱紧了眉头轻喃了声:“宝宝——”
勒小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竖起了耳细听。她在停顿了两秒钟后,再次唤道:“宝宝!”这回吐字清楚,不容错认,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不安。
勒小东伸手摇了摇,试图把她从恶梦中唤醒:“李燕,你醒醒,是不是作恶梦了?”往前又靠了些距离,近的可以清楚的看清她浓浓的睫毛。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音刺激到了她,闭了眼睛的脸上陡然现出慌恐的神色,挥舞着双手一把攒住了他的手臂,急切的喊道:“不要走,宝宝,不要离开妈妈——”
勒小东浑身一震,惊愕的表情像是见到鬼了一样。如果不是了解她,两人又打小一起长大,知道她不可能有那种机会和时间去生个小孩儿,简直要怀疑她真的未婚生子了呢?
都说酒后吐真言,勒小东却觉得这话说的太不靠谱,就拿现在来说吧,明明还是个学生,自己都还没长大呢,又哪里来得小孩儿?还宝宝,宝宝叫的挺亲热,妈妈这个称谓都能唤出来,难道说她当真想要孩子想疯疯了,酒醉后都不忘给自己编上个美梦?
而抱住他胳膊的人还犹自沉溺在睡梦里,安抚的轻拍着一如抚摸着孩童的身体,温声道:“宝宝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儿呢,再也不离开你了——”
勒小东:“……”
倾吐完这些后,李燕变得安静下来,嘴色勾着笑纹,脸紧贴着勒小东的手臂,吸取温暖似的蹭了蹭,那模样像个慵懒的猫咪。
两人分手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虽然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可勒小东自动忽略这个事实,只当是真的依偎汲暖,极其温柔的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就这么保持着姿势侧躺着身,把她的一张脸是看了又看,总觉得看不够。终是没忍住,另只手臂一伸,轻轻的揽在了她的腰后,下颌抵在她的头顶心,鼻息间萦绕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酒气和淡淡的馨香,耳畔是听着她偶尔发出的呓语声,浓浓的满足感充斥着胸口。
不想再去思索任何问题,就这样拥着她,希望时间就此停住。缓缓闭上眼睛,嘴角翘起微笑的弧度,也随之沉入了梦乡……
睡至半夜,只觉得口渴得厉害,李燕从梦中醒转。酒醉半醒未醒,眼睛蒙蒙着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给甩落掉了,大脑反应慢上了好几拍,连头都想着回,晃晃荡荡的到了水台,倒了满满一杯水,溢出来而毫无所觉,闭着眼睛‘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喝得见了底儿。干渴的嗓子这才算得到了缓解,放下杯子打了个饱嗝,这下子舒服多了!
“你怎么起来了,口渴怎么不叫我?”身后响起了男声,略带着醒来后的低沉暗哑。
脑袋现在处于严重短路中,乍响起的声音并没有惊到李燕,转身身直勾勾的看了勒小东,眨巴眨巴无神的眼睛,吐出句:“咦,好像是个男的?哦,我可能是走错宿舍了——”冲着他摆了摆手:“对不起哈,我出去重走,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