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白欣然实在不明白,郑铭洋为什么会临时改变了主意?她只知道企图破坏她计划的人就都该死。沙老大如此,郑铭洋也不例外。
可是,她却忘记了,枪只有一把,打了郑铭洋就不能再指着勒小东了。
成子没有料到,这个长相俊美,连女人也比不上的勒总裁,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在他的潜意识里就认为这些个有钱的大老板,身边雇佣着那么多保镖,出入被簇拥保护着,自身大多是软脚虾。即便有那个别的不是窝囊废,花拳秀腿的会那么两下子也根本屁用都不顶。
正是这种大意的心理,再加上美色在前有些昏头了。被绑着双手的勒小东在他看来那就是盘可以随意夹取的一道好菜,没有任何威胁性可严。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大意,让他差点儿丢掉了一条命。
郑铭洋冲进来的时候,成子并没有在意,既然已经有个白欣然在了,那他也不介意再多个旁观者。相反,那会让他觉得更中的刺激兴奋。
直到两人交谈不过三两句,郑铭洋突然出手,白欣然反应倒也不慢,两人争夺起那把手枪来。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刚褪掉裤子,被吓了一跳,直觉的回头。
下一秒,身下那话儿被重重的踹了一脚,疼的他‘嗷’的声,眼前发黑差点儿晕过去。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成了一面肉盾。刚才还没有半点反抗的勒小东,倒勒住他的脖子反挡在身上,推着往前上。
白欣然撂倒了郑铭洋,发觉到这边情况,眼前发花只匆匆开出了一枪,子弹打在了成子的左侧肺部,避在身后的勒小东抬脚一下子就踢中了她的手腕儿,枪立时就甩飞了出去。
失去了武器的白欣然那根本就等于废了,在武力值爆棚的勒小东面前,连只弱鸡都算不上,被他跟着飞起的又一脚,直接踹飞撞倒了整面的纸箱,埋进了成堆的香蕉里,连挣扎都没挣扎就直接昏了。
勒小东找出刀子割断了绑着手的绳子,就外面冲。将跑出拐角处,就看见李燕延着那一人多高的纸箱,手扒着往前挪。
刚才那两声枪响,简直要把她的魂吓飞了,按捺着恐慌的心情,将走出去四五米远,就被紧随而来的阵痛击倒跪在地上,捧着肚子大口的吸气。抗过了一波阵痛后,强撑着站起来贴靠着那些箱子往前走,生怕腿脚无力再摔倒。
眼见勒小东全须全尾的冲了出来,绷紧的那根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李燕失去了力气的滑坐到了地上。刚松口气的当口,却在抬眼不经意间扫到了他裤子上的血迹,心弦猛的一颤,到底还是没来得及——心中大恸,腹中随之而来一阵剧痛,双重之下再也忍耐住“啊”了声痛呼,眼中泪光闪现,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燕儿——”勒小冲到近前,把她紧抱入怀,焦急道:“别睡,别睡,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对不起,小东!”心疼的抚着他肿胀的侧脸,如果不是为了她,他又怎么会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是那样的骄傲,那么的意气风发。如果她能再早点,再早点说出来,就算被当成疯子也好过现在这样难受。
察觉到她的视线落处和眼中的悲愤沉痛,勒小东反应过来,轻声温柔道:“没事,什么都没发生,那只是他们身上的血。”
因为这样的答案李燕黯淡的目光亮了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确定他不是在说谎安慰她,心头一松,喃喃了句:“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无比的庆幸。
“你觉得怎么样了,很疼是不是?”
话音刚落,李燕轻放在他手臂上的纤手陡然大力的抓握住,指腹深陷肌肉中,气力大的超乎寻常。艰难的吐出句:“我可能要生了,羊水破了——”只到此刻她才有时间说出这件事。
“啊——那、那该怎么办?”平日里杀伐果断的人,这时候慌的手足无措,东南西北都认不清楚了。“哦,对了,医院,我们这就去医院——”
外面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到枪声从外面冲进山洞里的保镖和黑涩会们,早已经把企图逃跑的瘦子给捉住。众人跟抱着李燕的勒小东撞了个正着,就见他慌乱失声的不断重复的几个字:“没事了,没事了——”好以此来稳住慌乱的心神。那双狭长的凤目此刻也失了原有的神采,只是呆愣木讷的望着洞外往外急奔,他们这些人好像根本都没落进他的视线里,眼睛里心里头都只有抱着的女人。
“老板,你没事吧?”保镖队长迟疑的唤了声。
勒小东后知后觉的被打醒,眨了下直勾勾的眼睛,这才意识到周围已经有了这么许多人。像是危难中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失声变音儿的喊了声:“快,快去开车——”一心想着李燕和肚子里的孩子,也忘记了后头还有三个半死不拉活的人需要处理。
当然,不需要他去吩咐,自是有人过去把三个人全都弄了出来。
勒小东只匆匆撂下句:“别让他们死了。”抱着李燕就冲出了山洞。
十分钟后,所有人全都上了车往回返。十几辆车里,开在最前头那辆,加速了几次,把后面的车远远的甩开了好几百米。
即使是这样,车里的人仍然觉得慢,再三的催促。
忍过了一波疼痛的李燕躺在勒小东大腿上,拍了拍他,强撑着扯出几分笑容,安抚道:“别担心,还没到时候呢,我们还有时间,别催得太急。”
“好好好,我不急,我一点儿都不急。”
如果不是一阵阵的疼痛让她没有精力再去顾及其他,真想好好嘲笑他一番。不急,不急你催得司机脸皱得都成了苦瓜?不急你满脑袋都是汗?不急你身上都在发抖?不急你笑的比苦的还难看?
种种现像都在召示着他在说谎,只是这样的谎言却让人心里加倍觉甜蜜。正是因为在乎才会紧张,因为紧张才会失了常态。
“小东,我想吃拉面?”
“啊?”
“啊什么啊,我说我想吃拉面?”
“……现、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啊——”
“又疼了,又疼了,怎么办,怎么办?”这句话从上车后勒小东说了不下五回了,是一回比一回紧张,现在都快像要哭了似的。
司机实在看不过眼儿了,犹豫了下还是道:“那个老板,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儿,你真的别太紧张了。”
勒小东瞪了他一眼:“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可是我亲老婆!”看着怀里的人疼的小脸儿发白,他都恨不能替她生,要是男人也有那功能的话。
司机道:“……”得,当他什么都没说。
接到李燕被救出来的消息的李家人,刚庆幸的长松了口气,还没顾得上怎么乐,紧跟着就被告之她快生了,正赶往医院的途中。顿时,人仰马翻。
李燕被推进手术室,还没用上一个小时就生了。
孩子滑出身体的那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倏然涌上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让她心中一动。
“宝宝——”这两个字冲口而出,直到说出来李燕才惊觉。
尽管先前的各种状况加上生产的过程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但是这一刻却是异常的清醒,隐约的竟然生出些期盼来。
孩子擦试好被护士裹着抱过来:“妈妈看看小宝宝,是个小子,生得可真是漂亮!”
李燕躺在产床上,侧过头看向护士怀里抱着的小小婴儿,并不似别的婴儿那样褶皱多的像个小老头儿,粉红的小脸儿薄薄削削很是清秀。黑黑的眼珠正朝着她看,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可爱的不得了,看得她心都快柔的化成一汪水了。
记忆中的那张小脸儿跟眼前这张重叠,李燕猛的支起手肘抬起上身,朝前些凑近小婴儿。
医生护士全都吓了跳,还以为她以起来呢,忙道:“你干什么,快躺下来!”
李燕并没有理会,强抑激动的抬手轻抚了下小婴儿让他侧转,半边脸全都尽现于视野内。尖尖小小的下颌上,一颗小小的黑痣长在左侧颌骨中间的位置上。视线再往下移两厘米,两颗稍小些的黑痣呈等边三角型分布。
看清楚了刹那,李燕失力的倒回床上去,所有感情瞬间翻涌袭来。鼻头犯酸,眼眶一热,再也抑制不住,‘呜——’的声哭了出来。
“哎,这怎么还哭了呢?”
李燕泪眼朦胧的摆摆手,又哭又笑的道:“我没事儿,我只是太高兴了,呜——”老天待她不薄,真的不薄。本以为断掉了的母子缘,竟然可以再续,宝宝,我的宝宝啊!
“好了,刚生完孩子,情绪太激动了不好,别哭了,别哭了。”都说这怀了孕的女人脾气会不好,这生产完了的女人也是各种状况,有人高兴的大笑,有人伤心的哭泣,还听说有人在月子里得了什么抑郁症,实在是千奇百怪,什么样儿的都有。
李燕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这也不能怪她,失而复得的心情实在是难以用言语表述。当年宝宝出生以后,谁都说他长相完全随了她,跟那个男人没有半点儿相像之处。想不到冥冥之中自有按排,竟然在这里找到了原因。宝宝是她的孩子,只跟她有缘。上一辈子无法继续的母子情,在今生得以重续,她感谢上苍将他又一次送来身边。
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该笑不应该哭!
欣然的笑容取代了激动的泪水,攀上素白的一张脸上。产房的门被打开,护士把宝宝抱了出去。
李家人匆匆赶到,屁股还没在产房外的长椅上坐热,护士就抱着刚出生的小宝宝出来道贺:“恭喜你们,生了个男孩儿。”
呼啦下人就围了上来,崔玉凤抢先把小外孙抱在怀里,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李大中在旁边端详着不住的道:“小子好,小子好!”
老太太吴芝兰这会儿也不顾自己还晕车犯恶心,张罗着伸手要过去抱:“来,给我抱抱我的小曾外孙——”
“奶奶,你就别抱了,光看着就行了?”李佳扯着老太太,连自己都直打晃儿,还想抱孩子,弄不好这一老一小再摔一块儿去,那可就麻烦了。
李奇挤过去,笑嘻嘻的拿手指头摸摸小宝宝的脸:“宝宝,我是小舅舅——”
除了这一家子,跟过来的几个保镖也围上来看。
这时候崔玉凤才想起来,抬头四下里望了望:“唉,小东哪去了,怎么也不过来看看他儿子?”刚才还急的跟个什么似的,这生了反倒不见人影儿了。
李佳往产房里呶了呶嘴:“还能去哪儿,当然去看他儿子的妈了呗——”
崔玉凤了然的笑笑,这女婿还行,没说有了儿子忘了老婆,知道心疼媳妇儿。作为丈母娘,她表示很满意。
此时,勒小东已经来到李燕身边,低头亲了亲她:“小鸟儿,以后咱们再也不生了好不好?”刚才在外面都能听见她的叫声,那真是心惊肉跳,到现在他还手脚发凉。难以想像,这要是在山洞里她这样痛喊,恐怕他心都跟着乱了,哪里还能对付得了那些人?想到那几个人,眼中滑过一抹冷绝阴狠。
李燕想要笑他两句没出息,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这样吗?心里却因为他独特的关怀方式而觉得窝心。抬眼正好看见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冷冽,猜到他想起了什么,轻声叹了口气:“小东,郑铭洋他——怎么样了?”那两声枪响,既然他能够完好如初的走出来,那就是另外三人伤或死了,这个并不难猜。
勒小东沉下脸,有些吃味儿道:“怎么到现在你还在想着他?别以为他出手了我就会感激他?”哼了声,想到自己的疑问:“哦对了,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对白欣然动起了手?”白欣然是个疯子,郑铭洋也好不了多少。他才是最恨他的那个人,被设计的从此不能生育,是个男人就得恨。
那明明是次很好的机会,让他受辱,哪有比这样的报复更能解恨。如果不是临时出了什么状况,他又怎么可能改变主意?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李燕在外面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他那样做。
“我只是跟他说了一些梦里的事。”李燕轻轻道。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她是真的被逼的没办法了,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勒小东去冒险。
面对郑铭洋说出上辈子的那些事,无疑于掀开那此结了痂的伤疤,鲜血淋淋的疼,几乎让她窒息。曾经的一点一滴,全都摊开铺平,那些辛苦付出,最终却遭到无情的背叛。
郑铭洋一直在重复做着同样的梦,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执意的认为他和李燕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缘份。尽管如此,他也没曾想过会是这样的联系。
李燕说的事太过玄幻,一般人肯定会以为她神经病呢。可是他却深信不疑,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些梦境太过真实,真实的让他不得不相信。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他实在不知道羞愧的自己还能对她说些什么?两人相扶着走过最艰难岁月,曾经许诺过的山盟海誓全都消散在他的滥情中。难怪他一见到她就异常的执着,那些恐惧不安、患得患失全都事出有因。
李燕深吸一口气:“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不恨你了。本来我以为还可以跟你再走上一段,至少宝宝我舍不得放下。没想到你却没办法再生育,为此我也很伤心难过。我知道你恨勒小东,想要报复他。可是,他是我肚子孩子的爸爸,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那些人羞辱。铭洋,帮帮我?”这种时候,只要能达到目地,她并不介意使上些手段,哪怕求的人是她曾经最厌恶的那一个。
或许是这些话打动了郑铭洋,又或者是想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可惜的是被白欣然反应过来给打伤了。不过,却给勒小东争取了短暂的时间,做出了一连串的反击扭转了局势。
“那他,相信了?”毕竟作梦预言什么的太过匪夷所思,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嗯。”李燕点点头:“他也做过类似的梦,所以说服他很容易。”
勒小东不喜欢两人这种心有灵犀似的感应,胳膊打横伸出去把李燕搂住,霸道的道:“你已经是我的了,谁也夺不走。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大不了我不跟他计较,让他们尽力救治他就是了。”
“他,伤得很重是吗?”
勒小东不情不愿的答道:“肺被姓白那女人给打穿了,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燕闭了闭眼睛,心头有些难过的道:“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记得告诉我?”那个人确实错过,可到底还罪不至死。更何况最后关头还是帮了她一把。人非草木,终是做不到完全无情。
“好了,别再想了。时间到了,我让她们进来推你去病房,好好的睡上一觉,宝宝由我们来照顾。”
“嗯。”她确实是累了,再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李燕疲惫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