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存希从梦里惊醒过来,他腾一声坐起来,额上搭着的白色毛巾掉下来,正好砸在趴在床边守着他的宋依诺脸上,她立即惊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沈存希直喘着粗气,额上冷汗涔涔。
她拿开掉在脸上的毛巾,连忙起身坐到他旁边,担忧地望着他,“沈存希,你做噩梦了”
沈存希偏头看着她,眼珠子缓缓恢复光彩,他点了点头,道:“没事,我想喝水。”
宋依诺连忙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开水过来,沈存希接过去,咕噜咕噜喝完了杯里的水,他将杯子递回给她,情绪才缓缓平复下来,宋依诺又去倒了杯温开水过来。看他靠坐在床头,有些失神,她在床边坐下,柔声道:“你梦见什么了”
“一些陈年旧事。”沈存希轻抚着额头。这些旧事在火灾发生后,他一次都没有梦见,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又再次梦见了,而且画面那么清晰,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存在他记忆里的画面,还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宋依诺瞧着他的神情,即使他只是一些陈年旧事,只怕也有些惊心动魄,她:“能告诉我,是怎样的陈年旧事吗是和妈妈有关吗”
沈存希点了点头,“梦到了沈宅大火,有人纵了火,就从厨房窗户跳出去,我跟着追过去。只看到一道背影消失在宾客里。”
“你认得那道背影吗”宋依诺蹙眉,妈妈去世好些天了。沈存希突然梦到沈宅大火,是妈妈要给他什么提示吗
沈存希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刚才在梦里看到的那道背影,他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了,认识又好像不认识,那人消失得太快,我还来不及看清楚,大火就将我包围了。”
宋依诺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她轻轻握住沈存希的手,“你是不是一直在怀疑当年的大火是人为的你有派人去调查吗”
“调查过,但是事隔多年,沈宅重修。很多证据都被毁掉了,要查出当年是何人放火,很难。”沈存希回国就派人在调查,纵火的人擅于伪装,并不好调查。
“那你有怀疑的对象吗”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企图,只要有怀疑的对象,就能查到蛛丝蚂迹。
“有,当年我最怀疑的人是沈唐启鸿,我回国后派人从他身上下手调查,但是他并没有可疑之处,不像是他所为。”沈存希道,那时候他15岁,对沈唐启鸿还构不上威胁,他没有理由冒险放火烧死他。
“那颜大嫂呢”宋依诺提起颜姿时,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她曾经做过她的婆婆,如今变成了妯娌,确实也是尴尬。
沈存希睨着她,“他们是夫妻,事先当然会通气,再那个背影不像是女人,应该不是她做的。”
“那当时宾客里,有怀疑的对象吗”宋依诺知道这件事是沈存希的心结,他平时没有,在最虚弱的时候,就会不经意的想起,如果不找出真相,他一定会一直受其困扰。
“最有可能的就是连老爷子,我试探过他,如果没有做这个梦,或许他还有可能,但是梦里的纵火犯是跳窗逃了,可是连战明却将自己也困在火海中,所以他没有可能做这一切。”沈存希分析道。
宋依诺低头,每一个可能都有了解释,不是沈唐启鸿,不是颜姿,也不是连老爷子,那么还有谁会放火“存希,当年沈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爸是怎么处理的”
“妈妈去世,他受到很大的打击,派人调查起火原因,是宅子里电线走火,后来我被赶出沈宅,这件事似乎就不了了之了。”沈存希道。
宋依诺咬了咬唇,抬头望着沈存希,她迟疑道:“会不会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的人”
沈存希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她,目光十分凌厉,把她吓了一跳,她急忙道:“我、我就是假设,当时连老爷子也在别墅里,也许对方想烧死的是连老爷子,不是”
宋依诺到最后,反倒慢慢平静下来,她望着沈存希,道:“你就当我胡八道,不要往心里去。你烧退了吗我去拿温度计给你量量。”
宋依诺起身走开,心里却是惶恐不安的,她刚才也是没细想,就出口来。这话是什么话,能随便在沈存希面前乱吗而且一不心,就挑唆了他们父子的关系,她真是后悔不迭。
现在这个时刻,她努力撮合他们父子的关系都来不及,怎么还去挑唆
她拿了温度计回来,让他抬手,沈存希却一直在发呆,那道背影,还有后来老爷子处理火灾事故的态度,放火的人会是他吗
“沈存希,你不要想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就让它过去吧。”宋依诺叹息道,她一句无心的话,就让沈存希在意起来,她真不该乱。
沈存希回过神来,他抬起手臂,让她把温度计放到他腋下,他:“你得对,这件事已经过去,再追查也于事无补,妈妈回不来了,已经造成的伤害也不可能会消失。”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宋依诺松了口气,“对了,你晚上什么都没吃,发了烧出了一身汗,折腾了一圈,你现在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你量好温度,就去洗个澡。”
“嗯,清雨没事吧”沈存希问道。
“她没事,就是有点担心你,她晚上回沈宅去了,威叔过来接的,你不用担心,那我去楼下了。”宋依诺站起来,缓步走出卧室。
卧室的门缓缓和上,沈存希从腋下拿走温度计扔在床头柜上,依诺者无心,他听者有意。他们暗中调查了那么多人,却独独没有调查老爷子,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老爷子所为,那太让人心寒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严城的电话号码,“严城,帮我做件事,重新调查15年前沈宅的火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挂了电话,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他不知道重新调查这件事,会将多少肮脏的事情搬上台面,这个家又会变成什么样,但是他必须要知道15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让妈妈莫名其妙的受了15年的罪
楼下,宋依诺有条不紊的洗米做饭,沈存希生病,所以他们没有回沈宅去,她心里搁着事,心里总觉得不安,她在沈老爷子背后捅了这么大一刀,如果沈存希调查后,事情与沈老爷子无关倒还好,要是有关呢
她真想给自己两耳光,这件事已经过去,她多什么嘴而且居然怀疑到老爷子身上去了,沈存希要是以为她破坏他们父子关系怎么办
宋依诺心事重重的,将米放下锅,她拉开冰箱,翻出蔬菜来,打算做个清淡的菜。
沈存希从楼上下来,出了一身汗,又洗了澡,此刻的他神清气爽,他走进厨房,看到宋依诺站在水池旁发呆,他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在想什么”
宋依诺猛地惊回神来,她连忙摇头,“没、没什么,沈存希,刚才我是不是错话了”
沈存希瞧她心翼翼地模样,他摇了摇头,“你没有错什么,不要胡思乱想,打算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你刚退了烧,不能吃太油腻的,再现在时间太晚了,吃东西会长肉,所以我熬了粥,待会儿再炒个白菜,就可以了。”宋依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待会儿要吃什么上了。
沈存希在流理台前转悠,看到电饭煲插着电,却没有按开关,他:“粥做好了”
宋依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她根本没有按开关,她窘迫地吐了吐舌头,“我忘了,现在开始熬。;;;;;;;;;;;;;;;”
沈存希轻笑一声,看来她完那番话,比他还担心结果会如她所。这个傻丫头,只怕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宋依诺确实肠子都悔青了,翌日上班,她心不在焉的,一直想着这个问题,甚至开会都在走神。严城很快就感觉到宋依诺的异样,却不知道她频频走神是所为何事。
开完会,宋依诺再也坐不住了,她要不找人自己干的蠢事,她就要憋死了。
韩美昕听她完,恨得直戳她的太阳穴,“依诺,你让我怎么你好呢你这是好心办坏事,你怀疑的对象是你的公公,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要是沈存希把你想得坏一点,会不会觉得你居心叵测要离间他们父子关系”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他似乎很困扰,想帮他分担,哪里知道心直口快,就”宋依诺的辩解越来越声,别人家的媳妇都是贤内助,哪里像她,还往公公身上泼脏水,真是蠢死了
“再怎么心直口快,你也不能在沈存希面前这样,那个人是他的爸爸,我真为你的智商捉急。”韩美昕看她急得快哭了,她都不忍心数落她。
宋依诺咬着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怀疑他,是沈存希,他把家里的人都调查完了,都没有证据,我才想”
“你这么一,我也怀疑会不会是你公公干的,你想啊,连老爷子拼死救了你婆婆,并且还一藏就藏了15年,临死前还拼着命过来见她最后一面,可想而知,他对你婆婆的情谊有多深,如果他早就暗恋上你婆婆了,你公公知道了,会不会想除掉他一来除掉生意场上的劲敌,二来除掉情场上的劲敌,这都是有可能的。”韩美昕道,她做律师这行,情杀的事情没少见,通常都是一些在社会上有身份有地位的名人,往往最易冲动,做下糊涂事。
“我当时就那么一,真没想那么多。沈存希一旦起疑了,他肯定会派人去查,我现在就想结果千万不要是我们想的那样,要不然我就是破坏他们父子关系的千古罪人。”宋依诺真恨不得揍自己一顿,这种话谁都可以,就是她不行,可偏偏是她出去的。
有句话叫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又有什么用根本于事无补嘛。
“你也别太担心了,你所的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的人,不一定指的就是沈老爷子嘛,当时在别墅里不是还有连老爷子和你婆婆吗”韩美昕安慰道。
宋依诺捂住额头,呻吟道:“你让我去死吧。”
怀疑沈老爷子还不算完,现在竟怀疑到杨素馨身上去了,沈存希要是知道了,非得把她休了不可。她这样的老婆要着干嘛,只会让家宅不宁
韩美昕咯咯的笑起来,“逗你的,你还当真了。你也别多想,沈存希有自己的判断力,就算你不,他也会去查,再当年的事情你又没参与,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去。”
“话是这么没错,我就是担心,万一事情真如我所想的发展,他会承受不住。”宋依诺轻叹一声,她现在悔之晚矣,只能祈求上苍,不要这么残忍。
“依诺,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沈存希是当年的直接受害者,他失去了妈妈,失去了家,被放逐到异国他乡,如果找不到凶手,他良心何安所以你不要自责,你只是提醒了他,虽然这个提醒对他来太残忍,但是如果结果是这样,真正残忍的不是你,而是亲手制造了这起悲剧的人。”
韩美昕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宋依诺依然自责自己的多嘴,杨素馨用自己的死,将这个家再度凝聚在一起,而她的话却打破了这种平衡,让这个家再度分崩离析。
妈妈嘱咐她守护沈存希守护这个家,可她都做了什么呢
宋依诺离开咖啡馆,外面冬日暖阳照射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十五年前火灾的真相,会将他们推向何种境地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沈氏办公大楼下,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沈存希,刚转身,就被人叫住,“宋总,您过来找沈总吗”
宋依诺转过身去,看到朱卫拿着件站在她身后,她朝他笑了笑,道:“刚好路过,他在吗”
“沈总在,刚才婚庆公司的人过来了,沈总正在接见她们,您来得正好,要不一起上去看看案”朱卫问道。
宋依诺摇头,“不用了,他在忙我就不上去了。”
婚礼定在沈宅,需要婚庆公司的人提前过去布置婚礼现场,沈存希一直没和她这事,想必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想给她一个惊喜,既然这样,她就不上去了。
朱卫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目送宋依诺离去。
宋依诺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对朱卫道:“朱秘书,不要告诉沈存希我来过了。”
“是,宋总。”朱卫看着她转身,背影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抬头望向办公大楼,心里揣测,莫非和沈总闹别扭了看起来也不像啊。
宋依诺回到公司,办公桌上堆了厚厚一撂件,她最近在处理公司事务上已经游刃有余,有不懂的地方,除了严城手把手教她,还有沈存希的指点。
她想,她肯定是个智商高情商欠费的人,否则她怎么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了
严城给她送件进来,看她一直盯着件,他轻咳了一声,唤回她的注意力,“宋总,前天沈总来公司等你,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职员,沈总嘱咐我多留意他的举动,我今天打听到,他在翻博翼的旧账,沈总这个人交给你处理。”
“翻博翼的旧账”宋依诺蹙眉,博翼的旧账在沈存希收购博翼时就已经交接好了,为什么现在来翻博翼的旧账
“对,博翼的旧账有一个明面上的账户,用来应付临时抽检,还有一个专属的账目,记录偷税漏税等违法收入,当时沈总接手博翼时,就将财务部重新整顿,账目已经被销毁,对方自然查不到什么。”严城解释道。
宋依诺双手交叉握于件上,她凝惑地望着他,“那这人为什么还要查”
“我派人调查过,这人暗地里与连氏集团连默的助手联系,应该是连氏派来的人,他们在沈氏暂时找不到突破口,就想从你身上下手,然后让沈总分神。”
宋依诺不笨,严城这么解释,她就明白了。连老爷子去世,连默对沈家心存怨恨,想要报复沈存希,结果沈氏严防死守,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才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这样一想,她心里忍不住生寒,连默不再是她初见时,那个满身正气的连律师了。不知何时,他们都慢慢变得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美好的模样。
她以为,出了调换dna样本的事情后,连默对她至少有那么一点愧疚,她看得出来,他也一直想要弥补他们之间产生的隔阂,但是没想到,他想要弥补的用意,却是要利用她去打击沈存希。
“我明白了,把人交给我吧。”宋依诺淡淡道,连默这满腔的仇恨需要找个人发泄,但是她绝不当他的踏板,变成攻击沈存希的利器。
宋依诺处理完件,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时,她带着王浩杨直接去了连氏。以前她习惯于逃避,不把事情清楚,总觉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是现在,她必须和连默挑明立场。
宋依诺到达连氏集团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她来到顶层总裁办公区,连默的助手看见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时,脸色大变,他勉强镇定下来,道:“宋总,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连总在吗”宋依诺淡淡道。
“连总在的,听宋总前来拜访,他正在办公室里等您。”助手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他不知道宋依诺带着王浩杨过来所为何事,但是看着王浩杨灰败的脸色,他已经猜到一二,只怕是王浩杨的身份被揭发了。
宋依诺点了点头,径直推门进去,连默坐在办公桌后,看见宋依诺走进来,这是葬礼后,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她连忙站起来迎上去,“依诺,你来了,快请坐,来人,送两杯咖啡进来。”
宋依诺打量着连默的办公室,办公室的装修颇显怀旧,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八骏图,她的目光从办公室的装潢收回来,落在连默身上,连默轻松道:“依诺,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你认识我们公司的这位员工吗”宋依诺指着站在她身后的王浩杨问道。
连默望着王浩杨,他摇了摇头,“不认识,怎么了”
“他是我们财务部的员工,据他所,你指使他翻查我们公司财务部的账本,有这回事吗”宋依诺定定地看着连默。
连默闻言,心底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脸色却神色未变,他淡淡的扫了王浩杨一眼,挑眉道:“有这事那你问问你的员工,他见过我吗”
宋依诺蹙眉,连默是律师,无凭无据的事,他自然不会认,她看向王浩杨,“你见过连总吗”
王浩杨摇头,“我没见过连总,但是我见过连总的助手,是他授意我做的,宋总,真的不关我的事,你不要送我去警察局。”
宋依诺眯了眯眼睛,她回头望着连默,“连默,为什么要算计我我以为我们就算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
“依诺,我不知道我的助手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派人去翻查你公司的账目,如果你心里有疑问,不妨把他叫进来当面对质,如何”连默神色依然淡定,丝毫没有因为王浩杨的指控而变色。
宋依诺咬了咬牙,“你的助手是你最亲近的人,没有你的授意,他敢做这样的事”
“依诺,你这样对我不公平,我确实没有授意他去调查你们公司的账目,再我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连默静静地望着她,眸里多了几分失望,原来他在她心里是这样的人。
“通过打击我去转移沈存希的注意力,我得对吗”宋依诺不闪不避,迎视他的目光。
连默突然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依诺,我打击你就能转移沈存希的注意力谁不知道希诺装饰就是沈存希送给你的玩具,亏损与赢利他都不在意,如此我把精力放在打击你上,该是得不偿失,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安插他进财务部”宋依诺心知论巧舌如簧,她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争论。
“我过了,不是我安插他去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有前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宋依诺反问道。
“呵呵,依诺,是否只要犯过错,就再也没有被信任的可能”连默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有些受伤,“你得对,上次是我利用了美昕对我的信任,偷换了你的dna样本,但是这次不是我,我不知情。”
宋依诺垂下眸,“连默,我过来不是要和你争论你知不知情,你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总之这件事我不希望再次发生。”
完,她站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连默迅速站起来,快步追过去,猛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宋依诺回过头来,用力挣扎,他却纹丝不动,她恼怒道:“连默,放手”
“依诺,我对你的心意是怎样的,你不知道吗既然你今天把话挑明了,那么我也用再躲躲藏藏,我喜欢你,就算用尽手段,我也要得到你。”连默着,忽然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他的薄唇压了下去。
陌生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宋依诺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唇瓣被他吻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碾转深入。宋依诺挣扎不休,她双手用力推着他的肩,他却纹丝不动。
宋依诺急得眼眶都红了,她急中生智,抬起脚狠狠踩了下去,鞋跟踩到他的脚背上,连默吃疼,力道松了点,宋依诺顺势逃出了他的怀里,她抬手一耳光甩过去。
“啪”一声,办公室里忽然陷入一片死寂,连默眼眶猩红地盯着她,清俊的脸上迅速浮现五根清晰的指印,可见她这一巴掌是发了狠的。
宋依诺的手垂在身侧,掌心被震得发麻,她缓缓握紧拳头,拿手背狠狠擦了擦唇瓣,嫌弃的姿态落在连默眼里,他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连默,我一直很感激你当初帮我打官司,甚至因为这份恩情,我原谅你曾经对我的伤害,但是从此刻起,我们友尽,以后见面就桥归桥,路归路。”宋依诺完,转身快步离去。
连默咬着唇,看着办公室门开了又合上,他一脚狠狠踢在门上,指着站在办公室里的陌生男人,他大怒道:“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王浩杨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刚才他都看见了什么没想到宋依诺这个女人还真有手段,居然将连氏总裁和沈存希都迷得团团转。
连默气得不轻,他粗鲁的扯了扯领带,大步走到办公桌旁,按下内线,怒喝道:“你马上给我滚进来。”完他就摔了内线。
几秒钟的时间,助手出现在办公室里,看着地上砸成两半的内线,他心中惶惶不安,跟在连默身边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连默发这么大的脾气。
“连总,对不起,人是我安排的,我没想对宋姐怎么样,只是想”助手话还没完,一个笔筒砸了过来,他不敢躲,笔筒砸在他额头上,擦出一条血痕来,顿时传来钝钝的疼。
“谁准你擅作主张的”连默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阴狠地盯着他。
助手垂下眸,不敢与他直视,他斟酌了下用语,“连总,对不起,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再犯,我会去找宋姐解释,这件事与您无关。”
“你解释她就会相信你”连默心头烧着一把火,让他坐立难安,他拽掉领带扔在一旁,伸手解开两颗纽扣,呼吸并没有因此而通畅。他想起刚才宋依诺我们友尽的绝决态度,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再无任何转寰的余地。
“事在人为。”助手也知道这件事的希望渺茫,但是他还是想去试试。
“不用了,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连默跌坐在椅子上。
助手看着他的模样,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解释道:“连总,我知道我的做法可能太过急进,但是我觉得我们手里握着多一个筹码,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没想到宋姐这么快就发现是我们安插进去的。”
“依诺不可能会发现,她虽然是希诺装饰的总经理,但是她的资历尚浅,城府也不深,更不懂商场的尔虞我诈,所以发现不对劲的另有其人,不是沈存希就是跟在沈存希身边多年的严城。”连默分析道。
助手恍然大悟。
“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再轻举妄动,下去吧。”连默挥了挥手,助手转身离去。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合,连默抬手轻抚了抚唇瓣,她的唇比他想象中更柔软,只是
想到她厌弃的神色,他便浑身都不舒服。
宋依诺气冲冲地走出连氏集团,心里恼怒不已,连默实在太过分了,他竟然敢这样轻薄她,枉她之前还拿他当朋友。
她走进停车场,将车开出来,正巧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沈存希打来的。她咬了咬唇,接通,若无其事道:“你下班了”
“今天还有点工作没做完,要不你先回去”沈存希的声音透过电波什么来,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宋依诺应了一声,又问道:“我回哪里回沈宅还是回依苑”
“回沈宅吧。”沈存希道。
“好,那你加完班早些回来,我在家里等你。”宋依诺挂了电话,她望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沈存希不回去,她也不想回去,她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不知不觉竟开到了董仪璇住的酒店公寓外。
自从那天董仪璇不见她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今天竟会开到这里来。她熄了火,坐在车里,过了一会儿,车窗被敲响,她转头望去,看见冯贞贞站在车窗外,她推开车门下车,冯贞贞往旁边退了几步。
“依诺姐,你来了怎么不上去”冯贞贞已经知道宋依诺不是姨妈的亲生女儿,想到姨妈的亲生女儿已经夭折,她就不胜唏嘘。
宋依诺看了一眼酒店方向,她摇了摇头,道:“她应该不想见我,我就不上去了。”
“依诺姐,我知道你不是姨妈的亲生女儿,虽然她嘴上不,但是我知道她挺想见你的。”冯贞贞看着她,发现她最近似乎瘦了不少,最近各大报纸都在报道她和沈存希的婚讯,喜事将近,她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反倒心事重重的。
宋依诺还是摇了摇头,“她现在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恢复得很好,医生没有落下后遗症,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姨妈。”
“没有落下后遗症就好。”两人面对面站着,却不知道该什么,气氛有点尴尬,宋依诺手撑着门,道:“你上去吧,我也回去了。”
“依诺姐,你真的不上去了吗”冯贞贞还不死心,其实宋依诺的性格还是有点像姨妈的,都是那种逞强的人。
“不了,我答应过她,她不想见我,我就不出现在她面前,贞贞,再见”宋依诺拉开门,重新坐进车里。冯贞贞叹息一声,走到马路边上,看她发动车子离去,她才转身进了酒店。
宋依诺回到沈宅,楼下客厅只有颜姿一人,看到颜姿,她就想起一件事来,那次唐佑南将她带回来,她在楼下不心偷听到颜姿和沈唐启鸿的对话,言语间对杨素馨诸多不敬。
颜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感觉到有人盯着她,她抬起头来就看到宋依诺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出了神,“依诺,下班了,过来坐吧。”讨助长圾。
宋依诺回过神来,她缓缓走过去,在颜姿对面坐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喊她,只道:“您还没休息”
“时间还早,看看报纸打发打发时间。”颜姿将报纸折叠起来,温柔地望着她,“在沈宅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
颜姿朝四周看了看,她压低声音道:“昨儿个你和老四没回来,就清雨回来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一进门就哭,老爷子心疼得很,你们出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依诺皱眉,“没发生什么事,怎么了”
“今早清雨没下楼来,容妈上去叫她下来吃早餐,才发现她烧得跟火炉似的,今天下午退了烧,老爷子问她,她就只是哭,后来抽抽噎噎掉进依苑的游泳池了,老爷子脸色难看得紧,等你回来,让你去书房,他要找你问话呢。”颜姿道。
宋依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在依苑沈存希护着的人是她,回到沈宅,老爷子自然要护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
“我知道了,谢谢大嫂,我这就去书房。”宋依诺起身站起来,向二楼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外面,她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沈老爷子沉如暮钟的声音,“进来”
宋依诺推开门走进去,沈老爷子正在书桌后练字,他抬起头扫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练字,把宋依诺晾在一边。
宋依诺缓缓走到书桌旁,安静地看沈老爷子写字,她不会书法,但是也看得出来沈老爷子功底深厚,一笔一划气势恢宏,力透纸背。
看了一会儿,沈老爷子搁下笔,抬头盯着她,“你会书法”
“不会。”宋依诺老实道,宋家没有人有这个雅兴练书法,宋振业年轻时候忙着打拼事业,事业做大忙着与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哪有功夫练书法
“你倒是诚实。”沈老爷子哼了一声,他不喜欢宋依诺,不仅是因为她之前的身份,还有她身上那股搬不上台面的家子气。
宋依诺没吭声,就当成沈老爷子在夸奖她。
“听昨天清雨掉进依苑的游泳池了”
“是,当时我们在游泳池旁边取景,她过来给我披衣服,不知怎么就掉进游泳池里了。”宋依诺如实作答,不多一句,也不刻意为自己辩解。
有时候别人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你得再多,只会让他觉得你在辩解。
沈老爷子盯着她,“是不知怎么掉进游泳池里的,还是有人故意将她推进去的”
宋依诺抬起头来,直视沈老爷子的眼睛,不闪不避,“您是我故意将她推进游泳池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当时的婚纱照才拍到一半,我将她推进游泳池里,存希必定要跳进去救她,婚纱照拍到一半不得不停止,您认为我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沈老爷子让宋依诺的话堵得一阵无言,他早就领教了宋依诺的伶牙俐齿,当真是半分不让人,“那你的意思是她自己跳进去的”
“也许是不心踩滑了呢”宋依诺当时背对着连清雨,她没有看清连清雨怎么下去的,但是以她当时的力道,是不可能将连清雨推下去。
“你倒是能言善辩,不管怎么,清雨和你们一起出去,你没有保护好她,就是你失职。”沈老爷子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种无理取闹的意思。
“清雨年纪和我一样大,她分得清哪里危险,哪里不危险,您硬要把罪名按到我头上,我也无话可。”宋依诺就事论事,绝不接受这莫须有的指控。
沈老爷子怒而拍桌,“宋依诺,你是不是觉得你和老四领了证,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一直很尊敬您,只是您左右瞧不上我,我想我也不用逆来顺受,因为就算我逆来顺受,在您眼里也是诸多错。”宋依诺淡淡道。
“知道我瞧不上你,你还不安分一点谁让你和老四领证的谁准许你们结婚的”沈老爷子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
宋依诺心里明白,沈老爷子如此题大作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领证没请示他,他不能去责怪沈存希,就只好训斥她,她也真是冤枉。
“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先回房了。”宋依诺完,转身走出书房。
回到卧室,宋依诺疲惫地坐在床前凳上,发了一会儿愣,她起身拿着睡衣进了浴室,她走进浴室不久,卧室的门被人悄然推开,不知道往里面扔了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又悄然合上。
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走廊里又恢复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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