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美昕去医院挂号排队,她坐在医生诊断室外的长椅上,听旁边两名准妈妈聊天,两人都有老公陪,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再反观她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这里。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惶恐与不安。她微微握紧双手,轻轻按在腹上,神情多了些茫然。
忽然,她听到护士叫她的名字,她回过神来,拿起包匆匆走进诊断室。医生是位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问道:“韩姐,你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有没有测过早孕试纸”
韩美昕如实回答。“上次月经是8号,迟了快半个月没来,我在家里测过早孕试纸,显示的两条杠。”
医生一边在纸上刷刷的写着,一边沉吟道:“这样啊,我建议你先做个b超,排除宫外孕的可能。我给你开单子,你去缴费,缴完费就去b超室,拿到检查结果再回来。”
韩美昕还没有反应过来,医生已经把一堆单据推到她面前,她只好拿着单据去缴费。缴完费去b超室。排队轮到她时,医生她没胀尿,让她去休息室多喝点温开水胀尿。
她又去护士台拿了纸杯子,去大厅的休息室接开水,一杯杯水灌下肚,一直没有尿急地反应,她索性往住院部的花园走去,心想运动一下有助于水往下流。
她捧着纸杯子走进花园,远远地看到花园里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在散步,她找了处向阳的长椅坐下,眼角余光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望去,就看到薄慕年推着轮椅走过来,轮椅里坐着一个形容憔悴的女人,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不会相信,前些天还在法庭上与她唇枪舌战的林子姗,真的已经病入膏肓。
她怔怔地看着他们从她眼前走过。大概谁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都没有注意到她。
林子姗偏头含情脉脉地望着薄慕年,她道:“阿年,你还记得吗,你等我们都从部队退下来后,要带我去爬珠穆朗玛峰,要在珠穆朗玛峰上向我求婚,让世界最高的山脉见证我们的爱情。我一直都记得,前几年,我跟着登山队去了珠穆朗玛峰,我爬上了最话啊”
韩美昕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阔腿裤,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裤子,她紧紧抓住薄慕年的衣襟,腹抽痛得厉害,她哀声道:“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薄慕年心里一震,视线落在她白色长裤上那抹鲜红,他意识到什么,手忙脚乱地将她抱起来,脚步踉跄的往急救室奔去,向来冷静从容的他,第一次如此慌乱,冲到急救室外面,他大声喊道:“医生,医生,她流产了,救救她,救救我们的孩子。”
医生护士闻讯赶来,薄慕年将韩美昕放在病床上,韩美昕抓住他的手,急得直落泪,“薄慕年,如果孩子没了,我也不活了。”
“不许胡,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薄慕年紧紧攥着她的手,护士推着病床进了急救室,薄慕年被拦在门外,他抿紧薄唇,看着紧闭的急救室,心急如焚。
他一边衣袖上染满了鲜血,垂在身侧的手隐隐轻颤着,流产,这个词对他来并不新鲜,却是第一次让他感到如此心惊肉跳。
他攥紧拳头,在急救室外焦急地走来走去,怎么会流产又是什么时候怀上的该死的,她为什么不昨天他还把她又扛又摔的,薄慕年悔得恨不得揍自己一拳。
不一会儿,急救室的门开来了,护士一脸菜色地站在门口,薄慕年赶紧迎上去,急道:“护士,我妻子怎么样了”
护士瞪着他,不满的抱怨:“我你们到底有没有点常识,你老婆来大姨妈,搞得以为出了人命,害得我们兴师动众,真是的”
“”薄慕年的脸顿时黑如锅底,大姨妈有没有搞错搞了这么大个乌龙,他心里却在庆幸,不是流产就好,管它是大姨妈还是二姨妈。
韩美昕从急救室里出来,想起她刚才的那些话,她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完全没脸面对薄慕年,实在太丢脸了。
薄慕年站在急救室外等她,见她出来,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来大姨妈被误当成流产,全世界恐怕就只有她一个人,这神经得大条成什么样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看她目光闪烁,东瞅瞅西看看,就是不肯落到他身上,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闹够了我送你回去。”
韩美昕抬头瞪着他,“你以为我是故意的”
薄慕年看着她不话,那意思很明显,韩美昕气得不行,“我不是故意的,我大姨妈晚了快半个月了,我早上用试纸测了,显示的两条杠,我就来医院准备打b超确定一下,结果b超室的医生我尿胀得不够,让我多喝水,我就去喝水,喝完了水就想去花园里走走,水下去得快些,结果就看到你和林姐含情脉脉的对望,然后我肚子就痛了,我以为我是被你们气得流产了,我哪里知道是把大姨妈气来了。”
薄慕年沉默地望着她,看她到最后,已经无地自容了,他没来由得叹了一声,“韩美昕,你为什么生气”
“我哪里知道,就是看你们在一起很不爽。”韩美昕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讪讪道:“你就当我今天神经搭错了,在胡言乱语,既然没有怀孕,那我回去了。”
韩美昕走了几步,忽然被薄慕年伸手拽住,她回头瞪着他,情绪有些暴躁,“你放开我,我肚子疼,不想和你话。”
薄慕年定定地看着她欲盖弥彰的样子,他指了指她的裤子,道:“你现在要怎么回去”
韩美昕看了一眼裤子上那一团红色,耳根子微微发烫,她不自在道:“我拿包挡住就行,不用你管,你去陪你的姗姗,我走了。”
薄慕年摇了摇头,他脱下西服,将衣服绑在她腰间,他道:“我送你回去。”
韩美昕怔怔地看着他体贴的动作,她以为他一定会笑话她,来个大姨妈闹得人尽皆知,可是他什么都没,还脱下外套绑在她腰间,她眼眶微微发烫,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医院里有暖气还无所谓,可是出了医院就会冷,她低声道:“你不冷么”
“冷,不过这样就不冷了。”完,他在她身前蹲下,将她背了起来。韩美昕吓得不轻,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心脏不由自主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她趴在他背上,呼吸里满是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薄慕年这个人,很少什么让人觉得窝心的话,很多时候,他的话还会气死人,但是只要他愿意对你好,他的所作所为会让你觉得暖进了心窝里。
她闭上眼睛,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她真是要无地自容了,可是他一句责备都没有,反而还脱下衣服给她遮丑,甚至背她出去,让她想不动心都难。
她知道,她完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话,薄慕年背着她来到巴博斯前,他将她放下来,然后拉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韩美昕局促道:“我、我会弄脏你的车。”
薄慕年蹙眉,“车重要还是人重要上车,我送你回去。”
韩美昕看了看他,然后解下围在腰上的西服垫在真皮座椅上,这才坐进去。薄慕年关上车门,他转身上车,发动车子驶出医院,路上,他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前面的路况,道:“你经期不准,回头我带你去找中医调理一下身体。”
“不用了,我身体好好的,再我最讨厌喝中药了。”韩美昕一听中医就头疼,其实她的经期很准,自从喝了依诺后妈送来加了料的鸡汤,就开始不准了。
这次量还大,肚子又痛,再加上早孕试纸测出怀孕,她才闹了笑话,以为自己流产了。
薄慕年看了她一眼,“良药苦口,就这么定了,调理好身体,你才能更好的受孕。”刚才送她去急救室时,她的那句,如果孩子没了,她也不活了的话,让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他娶她,一开始是为了孩子,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想要个孩子了。
韩美昕一怔,她回头望着他,低声问道:“薄慕年,你真的很想要个孩子吗”
“过了年,我就三十一了,已经是而立之年,有个孩子,不仅是对父母有交代,对自己也算是有交代了。”薄慕年淡淡道。
“哦。”韩美昕点了点头,早就知道他想要孩子的原因,为什么心里还会难过她到底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呢,像林子姗的那种让世界最高峰见证他们的爱情那样的情话么
怎么可能呢他们又不是两情相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交谈,直到车子驶入别墅,薄慕年和她一起下车,他上楼去换衣服,韩美昕跟在他身后进了主卧室,她倚在门边,看他脱下衬衣,露出结实的背肌,她羞赧地移开视线,问道:“你还要去医院吗”
“不去了,要去趟公司,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待会儿让刘妈给你煮红糖姜汤送上来。”薄慕年对着镜子边系纽扣边道。
韩美昕不知道能什么,她走回卧室,看到丢进垃圾桶里的化妆品,她弯腰将化妆品捡回来,摆放在梳妆台上。现实也真是讽刺,早上她紧张又期待,甚至还因为肚子里突然多了一条生命而感到忐忑不安,结果下午就告诉她弄错了。
明明应该松口气,为什么她却感到有些失落
薄慕年从衣帽间里走出来,看见她站在梳妆台前发呆,他缓缓走到她身后站定,韩美昕回过神来,脸上扬起笑,“你要走了吗”
薄慕年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突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韩美昕不自在的后退了两步,薄慕年柔声道:“韩美昕,等我回来”
韩美昕怔怔地望着他,他已经收回手,转身大步走出主卧室,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憋着一口气的心跳,忽然砰砰的狂跳起来。
最近他和她得最多的是,不要等我。可今天,他却突然叫她等他回来,意思是他今晚不去医院了,会回家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忽然欢喜起来。
薄慕年开车去公司,最近他几乎在医院里忙,把公事全部耽搁下来。下面的人不敢有微词,不代表上面的人不会有意见。余节台才。
他刚走进办公室,徐浩就快步走进来,神情凝重道:“薄总,董事长请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薄慕年皱了皱眉头,将西装搭在椅背上,转身走出去,往董事长办公室走去。薄明阳很少来公司,除了股东大会,一般都把公司交给儿子去管理,他相信薄慕年的能力,几乎不会过问。
但是近来他为了林子姗,把公事搁在一边,薄明阳实在看不下去,才会来公司主持大局。
薄慕年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外面,董事长秘书见他过来,连忙起身迎上去,“薄总,董事长在办公室里等您。”
薄慕年颔了颔首,他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推门进去了。薄明阳正与一个合作伙伴打电话,见他进来,抬手示意他稍等一下,聊了几句,他挂了电话,起身走过来,问道:“我听你最近都在医院,公司不顾,家也不顾,慕年,你做事向来有分寸,最近怎么这么糊涂了”
薄慕年微蹙紧眉头,他望着父亲,道:“爸,如果你是担心公司,公司运营得不错,几个大项目陆续运作,不会出任何问题,如果你是担心韩美昕,她很懂事。”
薄明阳在沙发上坐下,提起韩美昕,他对她亦是赞不绝口,“那天你带林子姗离去,美昕那丫头表现得不错,算是为我们薄家挽回了些颜面,你爷爷也挺喜欢她的。慕年,我过,你的婚事我们不会再干涉,尽管美昕的出身平凡,我们也接受了,既然你把她娶回来,就要对她负责,不要朝三暮四。”
薄慕年抿了抿唇,“我没有朝三暮四。”
“那你守在医院夜不归家是几个意思美昕不,是给你留有余地,哪个女人受得了自己的丈夫天天守着别的女人更何况你和林子姗不是普通的男女朋友,该忌讳的要懂得忌讳,不要看女人的妒忌心,一旦她不愿意再包容你,到时候有你受的。”薄明阳看着儿子,他最近的一举一动,他都了若指掌。
“至于林子姗,你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尽了,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以后就把她交给特护,不要亲自过去守着了。”薄明阳一锤定音。
薄慕年不悦道:“爸,我知道分寸。”
“你知道分寸”薄明阳看他一意孤行,他怒气腾腾地瞪着他,“我看你不知道分寸,我不管你和韩美昕是怎么结婚的,我们薄家只认韩美昕这个媳妇。你要是敢朝三暮四,在外面养老婆,我告诉你爷爷,让他打断你的腿。”
薄慕年腾一下站起来,他抿紧薄唇,“我没有在外面养着姗姗,她现在正需要人照顾,我不能放任她不管,等她做完手术,我就不再去医院。”
“她做完手术要是恢复得不好呢,你是不是还要照顾她一辈子”薄明阳逼问道。
薄慕年眉头皱成了一座山,“她现在是关键时候,我不能放任她不管。”
“我看你迟早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几年前是你的前途,现在是你的婚姻。慕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薄明阳不喜欢林子姗,当年薄慕年为了她,宁愿被老爷子打断肋骨,也不愿意再从军,他就看出来,她就是一个红颜祸水。
如今薄慕年终于娶妻打算安定下来,她竟又回来了。
“爸,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您就别管了。”薄慕年完,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薄明阳看着他的背影,沉沉的叹了一声。半晌,他走回到办公桌旁,拿起搁在办公桌上那份件,上面赫然写着契约婚姻条款六个字。这份件要不是他拦得快,只怕现在已经送到老爷子手里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薄慕年和韩美昕的婚姻是怎么来的,也不可能永远瞒得住他们。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对这个儿媳妇生出不喜之意,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只是他没想到,看着闷骚的儿子,居然会玩这么大尺度的东西,看得他老脸直发烫。他合上件,放进抽屉里锁上,这份件要是流传出去,肯定要出大事的。
薄慕年回到办公室,想起刚才父亲语重心长的那番话,他一时心烦气躁。他翻开件,半天都没有看进去一个字,他拿出烟盒,抖了一根烟出来含在嘴里点燃。
烟雾缭绕间,他眼前浮现林子姗苍白的病容,他知道,他对林子姗已经没了从前那份情意,对她只是恻隐之情,如果她身体好好的,他根本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偏偏她现在病情严重,他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至于韩美昕,她会在乎他在哪里么
他摁灭了烟,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处理完堆积在案的件,他抬起头来,外面天已黑下来,他站起来,拿起外套往门外走去。
徐浩看见薄慕年出来,他连忙站起来,薄慕年走到他面前,道:“件已经处理完了,你分发下去,就可以下班了。”
徐浩点了点头,目送薄慕年离开后,才转身进了总裁办公室去拿件。
薄慕年走进电梯,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拿起手机接听,是林子姗的主治医生打过来的,要他去趟医院。他抬腕看表,已经快八点了,挂了电话,他走出电梯,开车去医院。
这一晚,他与主治医生所带的医疗团队一直讨论到十二点,林子姗不愿意做手术,但是透析与化疗的效果又很不好,她的排斥反应极大,主治医生建议,送她去美国,那边有更高科技的设备可以帮助她。
会议结束后,薄慕年来到病房,病房里很安静,林子姗躺在病床上,安静的睡着,除去病痛的折磨,她安静得像个睡美人,薄慕年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中带着怜惜。
当年初遇她时,她那么健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如今,却这样的孱弱,孱弱得让人心疼。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开车回到别墅,已经凌晨了,他坐在车里,偏头看着别墅,诧异地发现,客厅里还亮着灯。
他的心陡然一跳,他推开车门下车,穿过花园,进了玄关。客厅那边传来电视的声音,他缓缓走过去,站在沙发旁,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大概是等得太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薄慕年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边,在她面前蹲下来,他抬起手,轻轻将她脸颊上的发丝拂到耳后。想起下午父亲在办公室里与他的那些话,她到底哪里来的魅力,竟让父亲出那样的话
韩美昕睡得不沉,脸颊上痒痒的,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薄慕年蹲在她面前,她以为自己睡糊涂了,出现了幻觉,她不满道:“薄慕年你这个大骗子,了让我等你回来,你还放我鸽子,以后我再也不等你了。”
薄慕年的心漏跳了一拍,她真的在等他吗就因为他下午突然感性的了一句等我回来看见她趴在靠枕上又睡着了,他无奈的叹了一声,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突然的失重,把韩美昕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看见抱着自己的男人,她还有些难以置信,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你回来了”
薄慕年抱着她往楼上走去,低斥道:“以后不要在客厅睡觉,仔细着凉。”
韩美昕这才终于确定,他是真的回来了,她笑眯眯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现在几点了,你吃晚饭了没有,刘妈给你留了饭菜,我给你热。”
“太晚了,回房睡觉。”薄慕年低头看着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像招财猫一样,无端的招人喜欢,他心里莫名有些欢喜,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薄慕年抱着她走回房,将她放在床上,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去,韩美昕看着他的背影,“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你睡吧,我洗个澡。”薄慕年的声音消失在移门后,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韩美昕坐在床上,抬头看着墙上的壁钟,已经一点多了,他是从医院回来的吧,她刚才闻到他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薄慕年洗完澡出来,看见韩美昕坐在床上发呆,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把毛巾递给她,“帮我擦下头发。”
韩美昕回过神来,她垂眸看着白色毛巾,迟迟没有伸手去接,薄慕年催促了一声,她才接过毛巾,漫不经心地给他擦头发,边擦边问道:“林姐的病很严重么我今天看她脸色很不好。”
“嗯,医生建议送她出国去治疗。”
韩美昕动作一顿,“送出国的话,你会一起去吧”
“她是孤儿,没有亲人,也没什么亲近的朋友,在桐城也就认识我。”薄慕年顾左右而言他,韩美昕是何等的聪明,立即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如果林子姗要出国去治病,薄慕年也会跟过去。
她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钝钝的痛了起来,她放下毛巾,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薄慕年转头看她,瞧她脸色不太好,他道:“怎么了不高兴了”
“我凭什么不高兴啊,那是你心尖尖上的人,人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还生着重病,你去陪她是应该的,我生哪门子气”韩美昕明明就生气,语气也是要膈应死人的生硬。
薄慕年微抿着唇,“韩美昕,好好话,不要阴阳怪气的。”
“瞧,现在连我话都有错了,那我不了,你喜欢听好话,爱上哪去上哪去。”完,她拉上被子,倒在床上,将自己捂在被子里。
薄慕年瞪着床上那一团,好端端的,她发脾气就发脾气,以往怎么没觉得她脾气这么坏他伸手去扯被子,“睡觉就好好睡,不要捂着,待会捂出病来。”
韩美昕扯不过他,她睁开眼睛瞪着他,“我才不是你的林妹妹,动不动就生病,我身体好着呢,肩能挑手能提的。”
“”薄慕年瞧她伶牙俐齿的模样,恨得直磨牙。
韩美昕扭开头,重新闭上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想到他要陪林子姗出国,她心里就不舒坦。薄慕年,如果你和林子姗出国了,那我呢
你一定不会考虑我吧,我不过就是你买回来的生子工具,哪比得上林子姗在你心里重要。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你们要一起去美国,我就很想叫你不要去,可你真的会听我的吗
韩美昕越想心里越乱,她转过身去,拿背对着他。
薄慕年看着她的背影,心情起起落落,难免浮躁起来,他掀开被子躺上去,一开始是背对着她的,过了许久,他转过身来,看着黑暗里那道背影,他贴过去,伸手将她拥进怀里,这才得以心平气和的睡去。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均匀,韩美昕睁开眼睛,看见墙壁上两人相拥而眠的剪影,他们靠得这么近,心脏只距离了两个胸膛,为什么她却觉得,他们远隔万水千山
时光如梭,一晃已经十二月了,这段时间,林子姗的病情加重,从一周一次透析,变成三天一次透析,薄慕年把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都放在了医院,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十二月初,薄氏集团打算收购y市一家上市公司,派了收购组前去y市,需要一名律师同行,韩美昕向董事会递交了申请,薄慕年当时在医院里照顾林子姗,她的申请直接越过了薄慕年,由薄明阳亲自审批。
这段时间,两人虽然没再争吵,但是两人都感觉到了,他们的关系十分紧张。薄明阳拿到韩美昕的申请时,审批前,他把韩美昕叫到他的办公室,问她,“为什么想去y市,你要知道,这次的收购是长期作战,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你就放心,你走后,别人不会虎视眈眈着薄家大少奶奶这个位置”
韩美昕抿着唇,她想起昨晚经过书房,偷听到的对话,她摇了摇头,道:“爸,有句话叫是你的,不争不抢也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
“你不去争不去抢,怎么知道那一定不是你的”薄明阳反问道。
韩美昕抬起头,看着落地窗外格外明媚的阳光,她道:“这个世上,有许多东西是可以争可以抢的,唯有人心与感情,是争抢不来的。我在这个漩涡里,已经挣扎太久,我想远离一段时间,或许才能看清楚眼前的路,该怎么走。”
薄明阳叹息一声,没再劝她,让她出去了。韩美昕离开以后,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繁荣街景,轻轻摇了摇头,为什么偏偏是y市
韩美昕的申请结果批下来,薄明阳批准她随收购组去y市,她拿着申请书,怔怔出神。下班回到清水湾别墅,她刚停好车,看到薄夫人的座驾停在院子里,她的头一阵刺疼。
薄夫人每次来,无疑都会掀起一场世界大战,她对她的不喜,已经溢于言表。她拧着包走进别墅,薄夫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充满嘲讽,“瞧,我那懂事又明事理的儿媳妇回来了,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你过来”
韩美昕换了鞋,缓缓走进客厅,薄夫人的目光让她心里发怵,她勉强笑道:“妈,您来了。”
“别叫我妈,我当不起你这声妈”薄夫人从guc的经典大包里拿出一份件,砸在她身上,她冷笑道:“你这个不知礼仪廉耻的东西,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韩美昕垂眸看去,看到扉页上的几个大字,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捡起那份件,手指都在颤抖,“您、您怎么会有这份件”
当初与薄慕年签契约时,契约是一式两份,他们各执一份,她的那份锁在事务所的抽屉里,至于薄慕年那份放在哪里她并不知道,但是薄夫人怎么会拿到这份契约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薄夫人目光尖锐地盯着她,“我就你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狐媚子,阿年怎么突然就娶了你了,原来你们的婚姻另有隐情,看看这份件里的内容,我都羞于启齿,你怎么还有脸站在我面前”
韩美昕一直都知道薄夫人不喜欢她,现在再加上这份件,她只怕更是在心里唾弃她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她紧攥着件,道:“妈,非礼勿视,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这份件的,但是这是我和薄慕年之间的事,请您不要干涉。”
薄夫人站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扬起手一耳光甩在她脸上,韩美昕被她打偏了头,脸颊火辣辣的痛着,她咬着牙,如果对方不是薄慕年的母亲,她这一耳光早就甩回去了,薄夫人恨声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如果我是你,我都羞于见人,你怎么还好意思和我什么非礼勿视”
韩美昕咬紧下唇,她看着面前目眦欲裂的贵夫人,她冷冷道:“这份件,是您儿子拿给我签的,要不知羞耻,主导这一切的人不是更不知羞耻”
“你”薄夫人勃然大怒,她扬起手,这一耳光却没能如愿地甩在韩美昕脸上,半途被韩美昕截住,她道:“薄夫人,我在家里,也是被父母捧在掌心里疼着呵护着的,请您自重”
薄夫人气得半死,她用力抽回手,撑着气得快要炸开的脑袋,她浑身直哆嗦,“离婚,我要你马上和阿年离婚,我们薄家,绝不接受你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这份件里的内容,足以挑战薄夫人所有保守的思想,只要一想到以后她的孙子是这样交易来的,她就气得食不下咽夜不安寝。如今,她倒宁愿阿年和林子姗在一起,至少他的婚姻不会这样不堪。
韩美昕摇了摇头,“对不起,如果您看完了契约里的内容,您应该知道,这份契约,我没有结束的资格。”
“你充其量就是阿年买来生孩子的女人,你到底凭什么在我面前这么理直气壮韩美昕,你以为阿年除了你,就找不到女人给他生孩子么”薄夫人目光狠戾地瞪着她,她怎么没有早点看出她的真面目怎么会让这么个女人进了薄家的大门以后她死了,她怎么去面对薄家的列祖列宗
别以后,就是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在老爷子面前启齿,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薄夫人的话,像针一样扎在韩美昕心上,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从来不敢乞求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真心,是她一开始,就将自己置于最卑微的位置,不怪他,不爱她。
常言道,自尊自爱的女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与疼爱,她不是这样的女人,遭到嫌弃也是应当的。
薄夫人后来又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进去,只知道薄夫人拎着包气匆匆走了。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引擎声,她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薄慕景在楼上,看见妈妈的车驶出别墅,她才敢跑下楼来,她跑到韩美昕身边,担心的望着她,最近她都住在清水湾这边,是大哥打电话让她过来陪嫂子,大概是他太忙,他怕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别墅里会孤单。
她挺喜欢这个嫂子的,长得漂亮,最关键的是,她们有共同语言。她喜欢看的综艺节目,她也喜欢看,她喜欢的男明星,她也喜欢。
刚才看见母亲气匆匆的走进来,她连忙跑到楼上去躲起来,生怕她是来逮她回家的。结果不久后,她就听到母亲和嫂子在楼下吵架,她吓得要死,在家里,母亲有着绝对的权威,就是大哥也不敢和母亲吵架。
嫂子居然还敢和母亲呛声,她简直太崇拜她了,直到她看到母亲甩了嫂子一耳光,她才知道事态严重,连忙打电话给大哥,让他回来救火。
此刻她蹲在韩美昕身边,看她盯着手里的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心翼翼问道:“嫂子,你和我大哥签了什么协议啊,怎么我妈发那么大的脾气”
韩美昕翻到契约最后一页,确定这份契约,是薄慕年手里的那份,她心里一片悲凉,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件,会到薄夫人手里薄慕年是不把这份契约当一回事,还是不把她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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