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美昕拖着疲惫地身体回到金域蓝湾,刚走出电梯,就看到站在门的一老一。她连忙擦了擦干涩的眼角,生怕被老人和孩子看到她哭过。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快步走去,就算心里再疼痛难忍,她脸上已经扬起笑意,“爷爷,周周,你们等多久了,爷爷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薄老爷子亲自送周周回来的,他拄着拐杖,苍老的脸上褶皱很深,一头银白的头发,精神却一如七年前初见,矍铄抖擞。
他拽着重孙女的手,目光慈爱地望着这孩子,明明满眼的痛楚,却还要在他面前强颜欢笑,看得直叫人心疼,他和蔼道:“好久没见你了,想来看看你。”
韩美昕心里一滞,在薄家,真正对她好的,除了薄明阳,就是薄老爷子吧。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孙女宠的,到底,她还是要辜负他对她的期望了。
“爷爷,对不起,我最近工作太忙。”韩美昕难过的撒谎,不是不想去看望他的,只是一想到薄夫人,她就再不愿意踏进那栋宅子。
薄老爷子也不拆穿她的谎言,他柔声道:“没关系,你忙,只要心里记着还有我这个爷爷就好了。”
韩美昕心中泛起绵密的痛楚,这个老人,即使知道她和薄慕年是那样不堪的结合在一起,对她也是宽容大度的,七年来,连厉色都没给予她半分。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拿出钥匙开门,然后请老人进去。薄老爷子牵着周周走进去,周周还是不肯话,往日灵动的眼睛也没了神采,这孩子在父母的离婚战争中,受到了太多太多的伤害。
韩美昕关上门,连忙去倒茶出来,知道老爷子喜欢喝西湖龙井,她家里时常备着,就怕哪天爷爷过来了,没能让他喝上他爱的茶。
她备了好久的茶,有时候看见过期了,她就会扔掉,然后重新找朋友带最好的茶回来。以前薄老爷子没来过她这地方,她以为永远都用不上,却不想到有朝一日,能在这的房子里,给爷爷泡一杯他喜欢的茶。
薄老爷子低头看在在沸水里打着旋儿往下落的茶叶,他眉目染了笑意,“丫头,还记着爷爷喜欢这西湖龙井啊”
韩美昕自然是记得,朋友带回来的茶,她都会送一份去军区大院孝敬老爷子,老爷子别的爱好没有,就好这一口。
薄夫人就常韩美昕这蹄子,就是拿捏住了她公公的软肋,才会这么由着她折腾,把薄家颜面都不顾了,还护着她。
“爷爷喜欢的,我都记着呢,就是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韩美昕心里有些伤感,到底还是止了话。
薄老爷子自然也听出一些端倪,他看着乖巧的重孙女,将她支开,不让她听见大人的谈话。等周周回房间去了,他才叹息一声。“丫头,我还记得当年我们找阿年逼婚,那个时候你们应该还没有在一起,阿年,他的字典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当时我和你爸听了,就觉得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没想到你们也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真的就无法挽回了吗”
韩美昕垂着头,眼中泪水涟涟,七年时间,她和薄慕年纠缠不清,如今终究还是应该放手了,她点了点头,“爷爷,是我没有福分,做薄家的孙媳妇,对不起,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
薄老爷子摇了摇头,神情带有怜惜,“罢了罢了,既然你去意已决,爷爷不强求你,只是你失去了阿年这个好孩子,真的不会后悔吗”
韩美昕脸上的痛苦逐渐加重,会吧,否则下午从他车里下来,她不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那个她爱着又拒绝靠近的男人,因为她知道,他们越接近,就越会蛰伤彼此,而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薄老爷子瞧着她脸上越发清晰的痛苦,他沉沉的叹了一声,年轻人啊,是该折腾折腾,离了也罢,离了才能看清彼此的心。
薄老爷子抽了纸巾递给她,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她的情绪平静下来,他道:“丫头,去给爷爷做顿饭吧,以后爷爷再要吃到你做的饭,怕是很难了。”
这一句话,又勾起了韩美昕的伤心,她匆匆抹了抹眼泪,一边应着好,一边转身往厨房里走。
薄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他站起来,打量着这套公寓。这算起来,还是他第一次走进这里来,这里有着女孩子的婉约风格,不像清水湾别墅,走进去就是一股冷硬。
他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听见的抽泣声,他眉头一皱,朝那间紧闭的卧室看去。那个傻丫头啊,当初哭着来找他出主意,如今依然还是挡不住父母离婚的脚步。
他要好好想想,怎么让这丫头接受现实
他慢腾腾走过去,来到卧室门外,良好的修养致使他连进重孙女的房间,都会抬手敲门,哪怕这还是个六岁多的孩子。
敲门声响起,里面的哭声嘎然而止,薄老爷子想着那丫头此刻急匆匆的抹眼泪的样子,又是忍不住一阵心疼。自古以来,父母离婚,受伤的就是孩子。
半晌,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露出那双湿漉漉怯生生的黑眸,像极了阿年的黑眸,那么怯弱的望着他,把他苍老的心都要绞碎了。
看见门外的人是太爷爷,丫头眼睛一眨,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她想不明白,就连沈晏白那么乖张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疼,为什么她这么乖,爸爸妈妈还是要离婚
薄老爷子推开门进去,伸手合上门,牵着丫头的手来到床边,两人坐着,他打量着房间里的装修,粉色的公主房,墙上贴着狸猫、大白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动物,据这都是电影的暖男。
这孩子心里,还是向往着温暖的。
奈何有这么两个倔强的父母,也是苦了她了。
他收回目光,落在的人儿身上,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满是皱纹的手包裹着那只的手,他极其艰难道:“孩子,成全他们吧。”
“太爷爷”周周失声哭出来,连太爷爷都放弃了,爸爸妈妈就再也不会在一起了,她哭得心碎,“太爷爷,你过会帮我的。”
薄老爷子揪心扯肺的难受,苍目里也浮动着泪光,他在战场上浴血杀敌的时候没有过心软,杀红了眼睛看着遍野的尸体,他没有过怯懦,更没有过眼泪。此刻却被这个丫头的哭声揉碎了心脏。
“周周,没法了啊。”
周周没有抑郁症,不会开口话,是他教的,看着那孩子每日郁郁寡欢,像被折了翅膀的鸟儿,年纪就满脸忧郁,他实在不忍。
这孩子想为父母在一起再做些努力,他便成全。
他想着,就算为了孩子,这一对夫妻该闹的也闹腾够了,却低估了时间在他们心里造成的伤害,那是任何人都撼动不了的,除非他们自己想通。
如今看到韩美昕那么痛苦,他不能再坐视不理了,离了吧,离了他也清静。
“太爷爷,我不要过有爸没妈,有妈没爸的日子,太爷爷,您再想想办法,您那么睿智,您一定还有办法帮我的,对不对”周周急切地握住太爷爷的手,就像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要他们离婚,不要他们变成陌生人。
薄老爷子另一手覆上来,握住孩子的掌心,他道:“周周,太爷爷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两个刺猬,他们相爱了,可是谁也不愿意拨下身上的刺,所以他们一靠近对方,就会扎伤对方,扎伤对方,还是忍不住靠近对方,然后有一天,其中一只刺猬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失血过多死了。”
周周懵懵地望着太爷爷,没听懂,“太爷爷,可是爸爸妈妈他们是人,不是刺猬。”
“”薄老爷子发现,这个故事太深奥了,周周未必听得懂,他换了一种方式,道:“你爸爸妈妈他们不是刺猬,却是比刺猬还要倔强的人,他们的刺是在长在心里,他们不远离,就会永远无休无止的争吵,周周,看着你妈妈流眼泪,你不心疼吗”
“可是离开爸爸,妈妈就不会流眼泪了吗”周周疑惑的问道。
“那样她就会看清自己的心,看清她的感情,周周,人很复杂,没有失去,永远体会不到长在骨髓里的感情。如果你想让你爸爸妈妈在一起,就不要让她再痛了,只有她不痛了,他们才有机会在一起。”薄老爷子轻叹道。
周周还是似懂非懂,“可是太爷爷,如果爸爸失去妈妈就另娶了怎么办我看到报纸上爸爸带女人去开房了,他要给周周找后妈了吗”
“他敢”薄老爷子重重戳了一下拐杖,韩美昕突然那么绝决的离婚,和那王八羔子管不住下身有关。这事出来后,他几天都没敢出门。薄家家风严明,可如今被这少不更事的孙媳妇闹得面子早没了,现在又被那不懂事的王八羔子捅得里子也没了。
他走出大院,就没少被那些老东西取笑
周周吓得缩了缩脖子,只要太爷爷不让爸爸找给她找后妈,她就放心了。薄老爷子瞧吓着了重孙女,他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丸子头。
当晚,薄老爷子在金域蓝湾吃了晚饭,韩美昕打电话给勤务兵,让人来把老爷子接回去。老爷子临去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隐含着不舍,随即老爷子拄着拐杖离去。
韩美昕将他送到电梯里,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电子屏上的数字开始往下翻,她眼里的泪夺眶而出。她回到公寓,收拾桌子时,周周出来了,她站在餐桌旁,像个大人一样,认真的看着她,“妈妈,我不阻止你和爸爸离婚了。”
韩美昕心里一震,手里的碗滑落下去,瞬间摔得粉碎,她也不怕碎片扎伤脚,快步奔到周周面前,在她面前蹲下,她狂喜地望着她,“周周,你会话了,你终于开口话了。”
周周看着妈妈激动的模样,她眼泪也掉了下来,她扑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像个甜心一样,贴心道:“妈妈,我不想让你痛,你和爸爸离婚吧。”
韩美昕泪如雨下,听到孩子终于肯接受他们要离婚的事实,她心如刀割,周周,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把你逼成这样,妈妈向你保证,就算离婚后,也不会让你少得一点母爱和父爱。
当晚韩美昕的心,是一半欣喜一半痛苦,薄慕年承诺过她,只要周周开口话,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她想起在他车里捡到的那枚钻石耳环,想起林若欢戴在这副钻石耳环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她心里就疼痛不休。
哄睡周周后,她给薄慕年打了电话,他那边很静,隐约听得到火星烧灼烟纸的声音,他在抽烟,她顿了顿,道明来意。“薄慕年,周周开口话了,你答应我的事,现在可以实现了吗”
薄慕年捏着烟的手骤然一紧,燃烧着的腥红烟头折过来烫了他的手,发现周周装病,是他偶然回军区大院撞上的,那孩子跟着爷爷嘀嘀咕咕的话。
他没有进去,转身离开,遂了孩子的意。
可如今,就连孩子也放弃了,他是否真的该放弃了。沉默半晌,那端都安静的等待着,他闭了闭眼睛,扔了烟,伸脚碾熄,他声音清冷道:“好,明天到办公室,我会让律师起草离婚协议书。”
韩美昕还来不及话,那端就挂了,她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大雪纷飞,一时红了眼眶。纠缠了七年,终于要结束了,为什么她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痛得锥心刺骨
她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她闭上眼睛,任眼泪滑落下来,她告诉自己,韩美昕,你可以的,没关系,你能做到的。
韩美昕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感冒了,嗓子疼得难受。她依然起来给孩子做早餐,请的帮佣只负责下午接送孩子,以及打扫家里的卫生,其他的事,几乎都是她亲力亲为。
给周周扎了两个辫子,看她吃完她做的早餐,背上书包,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她。她拿起公包,牵着女儿的手,送她去上学。
学校门口,韩美昕看着孩子转身走进校门,她一直望着望着,直到再也望不到她的身影,她才转身回到车里,开车去薄氏大厦。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来过这边了,自从她成为子午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就很少来过这边,前台认识她,看见她推门进来,就领着她去电梯那边,她道:“薄太,薄总已经等您很久了。”
韩美昕心口钝痛,下意识攥紧包带,才能避免泄露心里的情绪。32岁的女人,早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么单纯,再加上人生的阅历,让她很容易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哪怕心里已经痛得快死去。
她搬出清水湾别墅,刘妈偶尔还会给她打电话,先生也很少回去了,那时候她知道,薄慕年多半是宿在外面的公寓。
乘电梯上楼,到达。”薄慕年点了点烟灰,神情清冷,似乎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韩美昕抿了抿唇,他似乎也和她杠上了,只是沉默地盯着她,偶尔吸食一口香烟,烟雾缭绕,她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深沉卓绝的男人。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翻开件,件有两页,第一页是关于财产,薄慕年出手阔绰,几乎把他一半的身家都给了她。
韩美昕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样深沉的目光。盯得她心里直发怵。薄慕年答应离婚,还给她这么多钱,他脑子有问题
她继续往下看,终于看到她最关心的问题,关于周周的抚养权,协议上这样写着的,为了不让周周感到自己被父母抛弃,离婚后,周一三五孩子由韩美昕抚养,周二四由薄慕年抚养,周六日由他们共同抚养。
韩美昕到这个共同抚养四个字,她就炸了,“薄慕年,你什么意思”
“协议上写得很清楚,周周受了刺激,如今刚刚康复,医生,她的心灵很脆弱,鉴于你急着离婚,我就不留你了,但是该尽的义务,你还是要尽到。要不然,我们还是不离婚了”
韩美昕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她愤怒地垂下头,为了离婚,她忍了她又看下一条,离婚后,三年内不得与异往,五年内不得与异性有孩子。
韩美昕紧紧攥紧拳头,这一条,她忍了,她原本就不打算再生孩子,也没打算交男朋友。可是最后这一条是什么鬼,离婚后,如果双方有需要,可以约炮
她迟钝的大脑,半天才反应过来约炮这个新鲜的名次,就是传中的419,她出离了愤怒,抬头瞪着薄慕年,道:“你几个意思,离婚不离床”
薄慕年耸了耸肩,“看来薄太太很想念我的床,要不我们现在约一次”
“薄慕年”韩美昕气炸了,见过无耻的,没见无耻到这种境界的,她咬着牙关,道:“我不答应。”
“那就不要离婚了,合法的睡,和约炮睡,其实我觉得,约炮睡你一次,应该更刺激。”薄慕年的目光无耻的扫过她的玲珑有致的曲线,生了孩子后,她的身段恢复得很快,尤其是那双一手掌控不住的柔软,又增加了尺寸,让人一摸就血脉贲张。
“你无耻”韩美昕气得红了脸,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和她离婚。
薄慕年一手优雅的撑着下巴,瞧她快气哭的样子,完全失了刚才进来的冷静,似乎只有他,能逼得她原形毕露,脆弱不堪的样子。
他道:“无耻什么无耻,你又不是没被我睡过,哦,对了,你可能没看懂,上面写着如果双方有需要,如果你没有需要,那是可以另的。”
韩美昕咬着牙关,一颗心在胸腔里起起伏伏,被他戏耍的羞恼,气得抓狂,“我不会在这么变态的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那好,那我们还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薄慕年朝她眯了眯眼睛,韩美昕知道。这是他使坏心思时惯常的动作。
她知道,等来他松口不容易,否则她再打七年的官司,也未必能和他离得了婚,她抿了抿唇,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迅速在协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那份协议书砸在了那张无耻的俊脸上,她拧着公包转身快步离去。
会议室的门开了又合,薄慕年的脸被件砸过来时刮蹭了一下,脸颊一阵青疼,他拿起离婚协议书,翻到第二页,看到上面那力透纸背的签名,他心口骤然漫上一股剧痛,如此迫不及待,就连不合理的要求都答应了,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吗
那昨天下午,你蹲在马路上哭,又是为什么
他合上件,沉沉地阖上双眸,韩美昕,让你签了离婚协议书,你是不是彻底松了口气,是不是就觉得,以后再也不会和我有所瓜葛
韩美昕。签字那一秒,你可否有过犹豫可否会舍不得我
韩美昕冲出薄氏大厦,她坐进车里,她心里没有悲伤,所有的痛苦都在他无理的要求刺激下,变成了愤怒,她真是看了这个男人,怎么就有本事,让她连签协议时,都气得发抖
车子开出去,驶了老远,当心里那股愤怒淡去,疼痛却猝不及防的袭遍了她的全身,她盯着前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当眼泪滚落下来时,她才尝到了心痛的滋味。离婚了,终于离婚了,可是为什么,她没有解脱,反而更加痛苦了
韩美昕知道她现在这个状态没法开车,她将车停在路边,一停就是一早上没有动弹。她想,终究会过去,一定会过去
离婚后的日子真的平静下来,薄慕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生活里,她与那个帝国里的君王彻底失去了联系,甚至连在报纸上都看不到他的新闻。
薄慕年所的周一三五,她带周周,周二四司机会接去他那里,周六日两人共同带孩子,却一直没能实现。
直到半个月后,她才从下面的人口中得知,薄慕年出国了,具体是为什么事出国,无人得知。签了离婚协议书的第二周,辛律师送来了离婚证。
如今连离婚证都是红色壳子,看起来十分讽刺。她拿到离婚证后,捧着离婚证在办公室里发了一下午的呆,然后将离婚证锁进柜子里,将这段纠缠了七年的感情,也一并锁进了抽屉里尘封。
日子平淡如水,韩美昕照常上班下班,周末带孩子去郊外写生,这样的日子平淡而宁静。有时候她坐在垫子上,看着周周在远处画画,她给她削水果,削好水果,她下意识递到旁边,半晌旁边都没动静,她转过头时,看着身旁空空的,她的心就会空洞的难受。
再也不会有人逼着她削水果给他吃了,这个时候,她才懂得,习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她以为日子会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却不料这种平静会那样打破。
周一下午,她有个会议要开,几个高级合伙人讨论去a市开分所的事,一直讨论到十点,都没有结果,不得已,只得将会议改期。
离开会议室,她累得要命,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桌上的手闪烁着提示灯,她瘫坐在椅子里,拿起手机解了屏锁,手机屏幕上是她与周周的照片,她会心一笑,有周周在身边,再累也是值得了。
查看了未接来电,是接周周的帮佣打过来的,连打了好几通,都是周周放学时段打过来的,她微蹙了眉头,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她连忙拨了过去,帮佣很快接了电话,她客气道:“黄嫂,抱歉,我下午一直在开会,没看到你的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黄嫂顿时一把鼻涕一把累,道:“韩姐,我辜负了你的嘱托,下午我去接周周,你婆婆不准,强硬地把孩子带走了。”
韩美昕眉心蹙得更紧,薄夫人这种手段以前没少用,她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道:“没事,她可能想孩子了,让她带一晚也好。”
“可我听着不像这么回事,周周闹着要和我回来,可是薄夫人不许,你和薄先生离婚了,不能让周周跟着你,以后都不会让你们母女见面,还要给周周转学。”黄嫂急切道。
韩美昕抿紧了唇,还是安慰黄嫂没事,她会和薄夫人沟通,黄嫂这才挂了电话。薄夫人以前没少威胁过她,她心里没怎么在意,孩子的抚养权还在她手里,不到万一,她不想惹薄夫人不高兴。
她以为薄夫人只是着玩的,当她第二天下午去学校接周周,周周的班主任周周没来上课,孩子奶奶打电话来病了。
她听周周病了,十分揪心,去军区大院探望,守门的哨兵不放行,薄夫人了,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去。
韩美昕没办法,又不敢和荷枪实弹的哨兵硬来。第三天第四天,周周都没有去学校,第五天,周周的班主任,周周已经转学了,转去了军区学。
韩美昕这才真正慌了,知道薄夫人这次是动真格的,不让她见孩子。她急得不行,去军区大院闹了也没用,给薄慕年打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听,她去薄氏大厦,被前台拦在了门外。
她从来不知道,如果一个人绝情起来,会有多绝情
她无心工作,合伙人的会议更是无心参加,她满心满眼都是周周,好几天没有看到孩子,孩子会不会想她想得大哭
她试图去军区学看她,可是学校的保安将她拦在门外,出于对孩子的保护,不会让莫名其妙的人接触孩子。她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就是没见到周周,甚至连薄家人的面都见不到。
她急得不得了,薄慕年那个骗子,他们好了一人带一天孩子,没不准她见孩子,现在婚离了,离婚证她拿到手里了,可是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她手里没有。
她这才想起这件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找了律师去问法院,得到的答案是,孩子抚养权在薄慕年手里。得到这个消息,她当场跌坐在椅子里,形如枯槁。
薄慕年,他怎么能这么耍她她那么相信他,以为他答应离婚,就绝不会反悔,却没想到她被他摆了一道。没有离婚协议书,只有离婚证,就算告上法庭,她也争不回周周的抚养权。
韩美昕出离了愤怒,她腾一下站起来,拎着包匆匆出门,开车驶入薄氏大厦,她也不管前台怎么拦,一个劲的闯了进去。
前台到底忌惮她的身份,没敢真拦,让她上去了。韩美昕浑身裹着怒气,砰一声推开办公室的门,薄慕年刚从国外回来,满脸疲惫,此刻正打算脱了西装,靠沙发上歇歇,就看见韩美昕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不是没看到她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以为她想他了,他故意不接,怕心里的思念会像潮水将他淹没。
“韩”他刚张开口,名字都还没喊完,韩美昕抡起皮包砸向他肩膀,他肩上受了伤,被砸得闷哼了一声,感觉有血液奔涌出来,他捂住伤处,目光凌厉地瞪着她,“有话不能好好么。非得撒泼”
韩美昕哪里还有理智,他一直躲着不见她,尽干些卑鄙龌龊的事,还有脸她撒泼,“我撒泼也是你逼的,薄慕年,你还是人吗你骗我签了离婚协议书,骗我拿了离婚证,就是为了夺走周周的抚养权,不让我见孩子是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薄慕年去国外奔波了大半个月,以为距离是美,会让她知道他的重要性,却没想到一回国,就听到这样乱七八糟的指控,当下脸色就阴沉下来,“韩美昕,把话清楚”
韩美昕几天没见到孩子,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此刻被他吼了一句,心中酸楚,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她倔强地瞪着眼睛,骂道:“你这个王八羔子,话不算话,把周周还给我。你还给我”
韩美昕边边扑过去捶打他,七年了,她一直被他欺负,刚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又要开始无休无止的折磨,他从来都知道,怎么朝她伤口最深的地方下手,让她痛不欲生
薄慕年被她打着,渐渐的也失了冷静,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刚才那温存的眉眼全是冷厉,他厉声道:“韩美昕,冷静下来,把话清楚,周周的抚养权不是在你手上吗”
韩美昕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攥着他的衣襟,泣不成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听。薄慕年看她哭得快背过气去,他心疼极了,伸手拍着她的背,“韩美昕,你冷静点,你现在哭也没用,我回去看看,和母亲沟通沟通。”
韩美昕哭着倒进他怀里,一声声的问:“薄慕年,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薄慕年心头一怔,他轻抚她的背,哑声道:“任何时候,你都应该相信我。”
闻言,韩美昕眼泪落得更急,她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似乎这样,她心里才有那么一丁点的安全感。可渐渐的,她觉察出不对劲,她掌心一片一湿润,她拿下手,看到双手满是刺目的鲜血,她愣在当场,“血,薄慕年,你在流血”
薄慕年瞧着她吓得苍白的脸,他苦笑一声,这神经得大条成什么样,现在才发现她掌心的血
韩美昕瞪着他,他穿的是一件黑色衬衣,她确实没有发现,可是血都染红了她的手,可见他流了多少血。
韩美昕淡定不下来了,她抖着手去解他的衬衣上的纽扣,要看他到底伤得有多重。薄慕年看着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他身体里一阵骚动,他连忙抓住她的手腕,皱眉道:“这么热情,想勾引我”
韩美昕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老不正经,气得脸又红又紫,她挣开他的手,怒道:“这么多血,你不要命了,我看看,你到底去哪里弄的这一身伤”
薄慕年瞧着她又气又急的模样,胸腔里那颗稳稳跳动的心紊乱起来,他没有再乱动,任她解开他的纽扣。算起来,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主动解他的纽扣,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韩美昕解开纽扣,急切且粗鲁地往两边拉,这狂野的动作看得薄慕年顿时口干舌燥起来,衣服拉开,露出那片麦色的结实胸膛,胸膛上缠着纱布,从左肩穿过右边腰,看起来伤得很重。
此刻白色纱布上渗出血迹,将白色纱布染红,她的眼眶被那上面的艳红刺得又痛又热,她抬头望着他,心翼翼问道:“你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薄慕年看着她眼里的心疼,觉得自己这身伤受得也值了。他没有告诉她,在普罗旺斯发生的事,怕她担心,那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的闺蜜,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哪还坐得住
“很心疼么”薄慕年瞧着她,黑眸亮亮的,想要看清楚她脸上因为他而生的心疼。
韩美昕冷静下来,她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去打电话,让医务室的医生上来给你包扎一下。”
“何必那么麻烦,你帮我处理就好。”薄慕年伸手拽住她的手腕,韩美昕腕间如被火烧,猛地要收回手腕,耳边突然传来他的痛吟,她连忙抬头望过去,看到他俊脸煞白,她到底不忍心,“就算要我处理,我也得去拿药箱啊。”
“休息室里有。”薄慕年的声音格外的低哑。
韩美昕忽然抬头,盯着那间紧闭的休息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又红又烫,薄慕年瞧她那模样。心里会意过来,她想到了什么,他薄唇勾出一抹妖孽的笑意,低低问道:“不敢进去怕我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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