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稀开着车跟在夏晚的车后,一直保持着一个车身的距离。
自后面看着他那辆已经有些年头的黑色奔驰,不禁想起初遇安言的时候:那时候,她开一辆白色的小宝莱,自己对她还好一阵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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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车开出去真够丢份儿的!我哥不是爱你吗?怎么也不给你换辆好的?我18岁那年,我哥就送了我一辆法拉利的跑车呢!”看着安言的小宝莱,慕稀挑衅的说道。
“他对你再好,也只是你哥哥!他对我再平常,也是我老公!”安言轻瞥了慕稀一眼,帮她将行车放到后备箱后,淡淡的说道:“嫌我车差就自己打车走!”
“我哥不可能爱上你的!”慕稀用力的拉开车门,气呼呼的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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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开着那辆小宝莱,结婚后也没换过车;而大哥最终还是爱上了她,把她宠得什么似的,在她怀孕那阵子,他这个设计界的大才子,更是吃喝拉撒全包了,所括帮她洗脚。
而自己,车子从法拉利换了阿斯顿?马丁,可生活却从一个集万千宠爱的大小姐,跌落成一个走在法律边缘的纵火犯;自己的爱情,无论是少年时的张狂大胆、还是现在的胆怯不前,却是同样的结果:爱着的人都不肯给自己丝毫的回应。
这算什么,算是生活给她的讽刺吗?
看着眼前的红灯,慕稀一脚踩下刹车,看着前面的奔驰车,眼睛却是红了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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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怎么啦?这几天熬夜熬狠了?”走进餐厅,夏晚看见慕稀的眼圈红红的,不禁皱起了眉头。
“恩,以前年轻不觉得,现在熬夜画个图,浑身都觉得不对劲。”慕稀勉强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眼睛后,走到靠窗的桌边坐了下来。
“我要一份煎鹅肝、一份水著西兰花、鸡蛋单面煎。你点吧。”慕稀连菜单都没看,边说着边将菜单推到了夏晚手边。
“你现在这样子还用减肥?”夏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还少?”慕稀笑着说道,看着他满眼的不赞成,只得实话实说:“晚上吃多了睡不着,你也知道的,我最近头发掉得历害,失眠比少吃更影响健康。”
听着她淡淡的语气,夏晚停留在她脸上的眸光不由得黯淡了下去,半晌之后才低下头来看菜单:“你要学会自我调节,你那个心理医生没教你用自我催眠法入睡吗?”
“不得了了,我们的夏大行长也知道自我催眠法了。”慕稀轻轻低下头,用玩笑的语气,将自己在他关心下的心动,恰到好处的掩藏了起来。
夏晚轻扯嘴角,淡淡的笑了笑,给自己点了一份牛排后,还是给慕稀多点了一份甜点。
“晚上吃点儿甜的,有助于睡眠。”夏晚合上菜单,看着慕稀说道:“程成说你最近情况还不错。”
“不是说有礼物给我的呢?不会私吞了吧?”慕稀笑着岔开了话题。
“你不说我倒真忘了。”夏晚微微一笑,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什么东西?你有没有偷看?”慕稀伸手接过,拿在手里惦了惦,似乎份量还不轻,边说着边打开,在看到那粉色的玻璃层顶时,脸色突然变得异常的柔和。
“恩?”夏晚见她突然沉默,低头看向她手中的盒子——是一个粉色屋顶的玻璃小屋,小屋有一个身着芭蕾裙的小女孩,看起来特别温暖,却更象送给小朋友的玩具。倒是不知道这样一个玻璃小屋,对于慕稀有着什么样的特殊意义。
慕稀慢慢伸出手指按向粉色屋顶,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清扬的传来,玻璃屋里的芭蕾女孩随之翩然起舞,而神奇的是,小屋的玻璃壁面上,随着芭蕾女孩的转动,蔓延出一支支的绿色新芽,一会儿便布满了整个壁面——直到音乐隐去、女孩的舞步停止,那一支支的绿色新芽便又缓缓隐去。
“很有意思。”夏晚微笑着看着慕稀,却发现她的眼圈比刚才更红。
“大哥恨我妈咪,所以一直不和二哥、小哥和我玩。而我总是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可他却并不理我。”
“有一次张妈做了好吃的糕点,全家人都有,只有大哥没有,我偷了去送给大哥,却被他扔了出来。”
“后来被妈咪知道了,将我关在房间三天不许出来,我发脾气把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中间我二哥、小哥都悄悄给我送吃的,他们说,大哥被爹地罚三天绘图100张,而且必须每张都能用。”
“我从窗户里逃出去找大哥,我看到大哥的时候,他正安静的坐在绘图桌前,一笔一笔的画着图——那么平静,似乎一切都是应该的。”
“我跑过去抱着他所有的图纸去了爹地书房,告诉他大哥所有的图纸我用双倍的价钱买,不许罚大哥继续画了。”
“后来,大哥还是画完了100张;再后来,他送我这个玻璃屋,然后告诉我:一个人如果在任何境遇下都能自在起舞,她就会被希望所包围。”
“这个玻璃小屋,在别墅大火的时候已经烧掉了,不知道他这次是从哪里找出来的。”慕稀伸手去按粉色屋顶,看着白裙的小女孩不停的旋转着、看着一支支的绿芽慢慢伸展着,好似慕城少年时,那清洌而带着温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她——从未离开。
“我以前不懂,现在——我想,真的该懂了。”
“那你能做到吗?”夏晚轻声问道。
“我在努力。”慕稀抬头看向夏晚,咧开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红红的眼圈里,写满了倔强。
“好啊。”夏晚点了点头,将服务员端上来的餐点推到她的面前,笑着说道:“改变从现在开始,努力从吃东西开始。”
“好啊。”慕稀仔细的收起玻璃小屋,拖过餐盘慢慢的吃起来。
对面夏晚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和慕城的目光重合了起来——清朗温润里,有包容、有期许、有温暖。
和慕城一样——只是哥哥。
“哥哥。”
“朋友。”
“也好……”
在她这样狼狈的时候、在误解他发脾气的时候,他仍然这样沉静的站在自己的身边——包容着、呵护着、陪伴着,得朋友如此,又有什么不好……
慕稀抬头看了夏晚一眼,微眯着眼睛,浅浅的笑着,似乎在这一瞬间想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