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婚晚爱

作者:袁雨

  第一节:坦诚对Carlyle的顾虑

  郑迅和黎华的住处,是与S国首都市政中心毗邻的一个社区。因为这样的地理位置,加上最近刚发生一起恐袭事件,所以这里的治安也是管理得异常的严格。

  最后是打电话黎华出来接,夏晚和慕稀才得以顺利进去。

  “氛围还这么紧张呢。”夏晚看着黎华问道。

  “据说没查出上次恐袭者的身份。而上次袭击的目标也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政府就更加紧张了,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下一个目标又是哪里。”黎华点头说道。

  “对这次工程的推进会有影响吗?”夏晚问道。

  “应该不会。”黎华想了想说道:“S市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才有的,政府都有了一套快速、完整的反应系统。”

  “难怪,当天的政府救援人员来得那么快,医院也有专门的医护区。”夏晚点了点头说道。

  “夏行长是想到什么事情了,这么晚还拉着女朋友一起过来谈工作?”黎华看着慕稀微微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事关‘亚安’董事会能否批准这三套方案。”夏晚严肃的说道。

  “哦?这么严重?而且还是‘华安’内部的事?”黎华的神色不由得也一紧,但通过这两天与夏晚的沟通,知道他不是一个会大惊小怪的人。

  既然他说严重,就一定不会是小事。

  “恩。一会儿见到郑工一起说。因为我不了解贵公司董事会人的行事风格、以及对这次项目的关注点,所以也不确认是否有我想象的严重。”夏晚点了点头,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郑迅房间的门口。

  *

  三人进门后,黎华将慕稀安顿在客厅看剧,他和夏晚、郑迅则去了书房,没有过多的寒暄便直接进入了主题。

  “所以,夏行长是担心董事会看中了Carlyle的方案,亚安银行这边便没有了机会是吗?”郑迅听夏晚将担心说了一遍后,眉头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没错。”夏晚点头说道:“原本做投资这一行,有好的客户、好的利益回报,投资人都会去抢,这很正常。”

  “但这次的竟争不一样。”夏晚沉声说道:“这是Carlyle公司的资料、还有他们曾做过的案例,两位看完后,便能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哦?”郑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资料后,仔细的看起来----他原本就具有高度的商业敏感度,而夏晚的资料又刻意强调了那些案例的结果。

  所以郑迅在一页一页的翻下去时,神色不禁越来越凝重。

  “郑工?”黎华皱着眉头看着郑迅。

  “你看看。”郑迅将手中厚厚的一沓资料递给黎华,眼睛却看着夏晚:“夏行长的意思是,Carlyle想用这种方式对付‘华安’?”

  “不是Carlyle,而是有人委托他们这么做。”夏晚沉声说道:“Carlyle只是一个单纯的投资公司,他要的是单纯的利。”

  “哼,‘华安’在国内的实力,我不敢说第一,但有资质、有能力、有魄力走出国门做地产、建筑生意的,全国也只有‘华安’一家。”郑迅冷声说道。

  “若不只有这唯一一家,他们又怎么会选择‘华安’出手。”夏晚沉着应着。

  “Carlyle做这种案子没有失过手?”黎华掩上资料,看着夏晚若有所思的问道。

  “当然有。”夏晚从黎华手里拿回资料,放回到自己的包里后,看着他们说道:“一例是儿童饮料品牌,失败的原因是国家干预,不允许这家企业卖掉股份。”

  “一例是电子产品,原因是企业老总不融资、不上市,所以Carlyle的资金无法介入。”

  “还有一例是国内一家电子商务平台,因为就在前几年,没有人敢相信,连计算机、手机都没有普及的中国,电子商务会有多大发展;而当他们醒悟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Carlyle已经吃不下这家企业。”

  “而除了这几例,Carlyle出手皆有所得。”夏晚沉声说道。

  “那夏行长的意思是?”郑迅直直的看着夏晚,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这件事于亚安来说,只是失去一个客户;于华安来说,却是失去整个品牌。

  于谁来说更重要,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可为什么,夏晚会这么看重?是他天生做项目的责任心使然?还是有其它原因?

  *

  “说小一些,这关乎我的个人利益。我刚在Carlyle手里丢了一个项目,损失在三十亿以上。这个损失我必须在新的项目上补回来;而且,我还要在Carlyle的手里拿回来。”

  “说大一些,这关乎国家建筑业的发展,是否会因此而倒退五年----我在决定与‘华安’合作以前,对国内建筑做了个调查:若华安倒下,国内其它的建筑公司,至少在五年内,不可能再走出国门。”夏晚看着郑迅,语气沉重的说道:

  “中国周边的国家、非洲那边的发展、目前还在战乱中的国家,在未来民建房的需求有多大,郑工比我更清楚。如果我们不在现在建立起中国民建的口碑、积累对外民建的经验,到时候面对国际的大量需要,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被别的国家抢走----特别是

  家抢走----特别是这一次要做死‘华安’的国家。”夏晚的语气认真而严肃,更带着凝重。

  郑迅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夏行长分析得没错。”

  说着递给夏晚一支烟,黎华当即拿出火机,帮郑迅和夏晚都点上后,给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三个人抽着烟,一时间陷入思索之中----

  郑迅考虑的是若夏晚对顾止安的判断准确,他将如何改变这个局面;

  黎华考虑的是,夏晚的这番话里,私利和大义各占了多少?他这样一个喝洋墨水长大的所谓国际化人才,视野不该是如此----他该是职业化的:所谓职业化,便是抛开一切的家国人的情怀,因事而事。

  所以他此番做作,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是为了打动自己和老郑,以得到华安的投资?还是真的事关爱国?

  而夏晚考虑的是,郑迅在董事会面前,究竟有多少发言权?为这个项目他又能做到什么地步?敢拿着现有的地位去赌一次输赢吗?若没有这样的决心和气魄,面对董事会和政府的压力,最后也只能让步。

  *

  “要喝咖啡吗?”一直在客厅看书的慕稀,被书房飘过来的烟熏得不行,又久不闻三人说话的声音,便敲门进来。

  “不要。”

  “不用。”

  “不喝。”

  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看来是对这里的咖啡印象,已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

  “那三位先生,需要点儿什么呢?”慕稀看着他们凝重中带着些滑稽的样子,不禁失笑。

  “我这里有茶,在茶水吧那边,慕小姐不嫌麻烦,就帮我们泡一壶过来吧。”郑迅见慕稀掩着鼻子的样子,忙将烟蒂按熄在烟灰缸里。

  “好啊,三位稍等。”慕稀莞然轻笑,朝着夏晚皱了皱眉头后,转身往茶水吧走去。

  “我们还是加快进度,否则慕小姐可要不耐烦了。”黎华用力按熄了烟蒂,凝重的语气里,有着想刻意调节气氛的轻松。

  “恩。”夏晚点了点头,按熄烟蒂后,对郑迅和黎华说道:“于我来说,并不是每个这样的案子我都会去干预,因为有的品牌的存亡只是行业兴衰的进程,企业家若无品牌保护意识,我的干预毫无意义;但华安这样的案例,我却不能说服自己只作资本之争----这关乎的,已经不仅是企业利益与行业发展。”

  “这就是我在资本之外,关注这个项目的本意。但我想,这个本意对两位来说并不重要----两位只需要知道:于公于私,这个项目亚安是志在必得;两位对亚安立场的顾虑,可以完全打消。”

  夏晚沉眸看着郑迅与黎华,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的。

  “可是夏行长……”

  “好,有了夏行长这句话,我们对于这个项目的把握也更大了。夏行长刚说的这种可能,我和黎华再合计一下,一旦有新的想法,我会立即与夏行长联络;总部董事会那边,我今天晚上就会将这边的进度与方案发过去----无论如何,先抢占先机;就算抢不到先机,也要知道对方做了什么。”郑迅未等黎华将话说完,便沉着的将事情定了下来。

  “郑工是个可以谋事的人,感谢。”夏晚点了点头,紧张的情绪微微放松了一些。抬眼看慕稀托着茶盘走过来,微微笑了笑:

  “我们明天要晨起进沙漠,时间是一周。今天就不多耽搁了。郑工这边有任何信息,可以发在我邮箱里,我能第一间收到。”

  “我一定尽量不在这段时间打扰夏行长和慕小姐。希望两位能有个愉快的旅程。”郑迅看着慕稀笑了笑,站起来送夏晚和慕稀出去。

  “没关系,您有事尽管找。他这个人,一天不收邮件谈工作,就浑身难受。”慕稀笑着,微微眯着的眼睛,淡淡的,有股恬静的温柔。

  “慕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夏行长有福了。”郑迅哈哈笑着,将夏晚与慕稀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进了电梯,这才关门回屋。

  回到书房的沙发上坐下,端起慕稀刚泡好的茶,看着黎华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以夏晚的身份和背景,因为国家利益而做这样的决定,似乎有些不可信?”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那么爽快就答应他了?”黎华放下茶杯,看着他一脸郁闷的问道。

  “第一,因为我信他;第二,他的目的,与我们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关系。”郑迅淡淡说道。

  “没有关系?怎么会没有关系?”黎华有些着急的看着郑迅,不解的问道。

  “我只问你,Carlyle的这些案例是不是真实的?”郑迅淡淡问道。

  “是。”黎华点头。

  “夏晚分析的Carlyle对华安的意图,有几成可能性?”郑迅再问。

  “九成以上。”黎华紧绷的后背慢慢变得沉重。

  “那么,我们能因为夏晚的目的不纯,而放弃对项目的争取、对Carlyle的拦截、对‘华安’的挽救吗?”郑讯捧起茶杯轻啜子一口,语气越发的沉重起来。

  “不能。”黎华点头:“郑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若夏晚与Carlyle的目的相同呢?亚安是纯外资公司、夏晚成名于美国华尔街、亚安在中国的投资与金融政策一向强势。我们有什么理由相信,夏晚会因为国家利益而选择帮助

  而选择帮助华安?”

  “第一,他不是在帮华安,他是要从这个项目里赚钱,这不违背他的原则和身份,以及利益;第二,即便不是为国家利益,从他过往经手的案例来看,他的投资只涉利益、不涉政治。”

  郑迅微微一笑,笃定的说道:“何况,银行与投资公司不同,银行是独立体,自己不经营品牌;夏行在亚安中国是说了算的人物,在业务上不受任何人控制。

  “所以无论从亚安这个金融分析、还是从夏晚的个人利益分析,他都没必要做死‘华安’。”

  “所以你说你相信夏晚?”黎华沉眸看着郑迅。

  “是的,我信他。”郑迅点了点头:“这次的恐袭,他没有任何的现场经验,却没有被现场比吓住,明知危险还要冲出去救人。在这个年轻的银行行长身上,除了有我们平时看到的专业和谋算,还有血性。”

  “恩。你看人的角度总是与别人不同。”黎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过,我信你。”

  “我们抓紧做方案吧,将夏晚的三套方案,加入初步的利润测算,今天晚上就和华董沟通一下。听夏晚说,Carlyle的顾止安,是个能力和谋算不低于他的年轻人。所以我们必须以快打快。”郑迅拉过电脑,边打开边说道。

  “恩。”黎华也不再多说,两人打开电脑,即刻进入工作状态----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国际化的竟标,输赢虽然也重要,但也只是一场输赢而已。

  而现在,却是关乎公司、品牌的存亡;关乎国家出口业未来几年的竞争力。所以,他们不仅要全力以赴、更要分秒必争。

  第二节:成行

  “事情都解决了吗?”慕稀看着夏晚问道。

  “在想解决的办法。”夏晚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慢的走在社区外的一条景区小路上。

  “出去一周甚至更长时间,会影响工作吧?”慕稀皱了皱鼻子,手指在他的掌心无意识的抠动着,那样的自然而亲昵,好似两人之间,一直是这样亲近一般。

  “会有一些,但是,没关系。”夏晚低头看着她笑了笑,轻声说道。

  “有关系也要去!”慕稀霸道的说道。

  “好。”夏晚微微笑着,低头看她在自己手心调皮的手----软软的、小小的、灵巧的,让人……心动的。

  *

  两人回到酒店后,各自回房间收拾好后,已经深夜12点。

  “慕稀,只能睡3个小时了,你把行李拿到我这边来。这样明天可以多睡至少20分钟。”

  “……”

  “我这边是套……”

  “好。”

  慕稀微带暗哑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电话便已被她挂断。夏晚不禁低头轻笑,眼角眉稍被温柔的颜色染遍。

  在听到门铃声时,夏晚放下电话快步走了过去。

  “喂,你真是太没风度了,你都应该亲自过去请我过来,然后帮我把行李提过来。”拉开门,慕稀穿着睡衣、拖着行李箱、背着旅行袋,还抱着一个好睡的私人枕头,看起来又滑稽、又可爱、还有些狼狈。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夏晚忙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又帮她把背上的旅行袋给卸了下来。

  “也没指望你能想起,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慕稀身上的重担卸下来后,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抱着枕头、踩着拖鞋,轻快的走了进去。

  “你睡卧室,我睡客厅沙发就成。”夏晚将她的行李拖到客厅的一角,与他已经收好的行李放在一起。

  “床当然是我睡了,不过,我不介意你在卧室打地铺,那里的地毯我看比沙发可能还是要舒服一点儿。”慕稀抱着枕头走进卧室,站在门口回身对夏晚说道:“我不锁门,你怎么睡随你。”

  “恩,先睡吧,我调一下相机就好。”夏晚温润的点了点头。

  *

  夏晚调好相机、又将两人明天随身背的旅行包、随身小包的物品重新清理了一遍后,全部拿到了门口。

  回到书房,他给喻敏发了封邮件,将华安这边的进展与她做了详细的沟通和说明,并叮嘱她注意随时关注自己的邮箱,但不要主动和与郑迅他们联系;同时继续关注顾止安在J市的动作。

  “收到,伤口好了吗?”喻敏很快回了邮件过来。

  “好了,这一周我有些私人事情要办,手机还是会开机,不过若没有十分紧急、又必须我亲自处理的事情,尽量不要给我打电话。”夏晚想了想,写了简讯回了过去。

  “OK,注意安全。亚安上千号员工,等你回来发工资呢。”喻敏关心的话,用俏皮的玩笑包裹着发了过来。

  “好,早些休息,辛苦了。”夏晚发出最后一条讯息后,便关掉了邮箱----对于她隐带着关心的玩笑话,夏晚依旧的官方的回答。

  在他的感情世界里,他从不给任何人半丝机会、半分暇想----包括曾经的慕稀。

  同样的,现在你也不肯给我半丝机会、半分暇想;而强势如我,却仍不敢勉强你----你是如此的骄傲与倔强,对于久久不能确定心意的我、对于心里一直放着过去的我,对于一个想要在感情、婚姻里都公平的你,如何敢再给我机会:

  给一个陪在你身边五年,仍然没有爱上你的男人机会。

  夏晚无意识的打开

  意识的打开电脑、打开谷歌地图,搜索着明天要去的地图、搜索着沿途的休息站、小吃点、景点说明,心里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这么多天以来,只有现在,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后,他才真正静下心来,想着她、想着她爱着自己的事;想着自己、想着自己对她的心动里,爱有几分的事;想着待自己确定爱上她以后,是否还有机会留住如此倔强的她。

  “慕稀,如果可以,我想骗你,行不行?”夏晚低低的叹了口气,将所有的资料打印装订好后,沉沉的合上了电脑,嘴角的苦笑却又是嘲讽----如他这么一个精于算计的男人,却做不到去骗一个爱他的女人;

  即使知道,他所谓的诚实于她来说其实是伤害;即使知道,她与他之间,可能会渐行渐远……

  *

  夏晚轻轻的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怕黑的她依然开着房间所有的灯。

  睡着的慕稀将整个人缩在薄被里,双手抓着被沿的样子,既没有平日里的犀利、也没有生病后的沉郁,看起来又乖巧、又安静。

  夏晚站在床边看着她半晌,轻轻弯下腰去,俯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低低的说道:“晚安。”

  “晚安。”慕稀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那么近的看着他,宛若夜间明亮的星辰。

  “吵醒你了?”夏晚的声音不由得微微的暗哑。

  “也不算,我原本就睡得浅。”慕稀将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看着夏晚低声说道:“睡吧,明天要早起呢。”

  “恩,我进来拿被子,你睡吧。”夏晚点了点头,转身拉开柜子,拿了头和被子后,回头看她----她仍睁着眼睛看着他。

  “恩?睡不着了?”夏晚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不是,你也睡吧。”慕稀敛下眸子,抓着被子转过身去。

  “恩,晚安。”夏晚轻应了一声,抱着被子离开了卧室。

  *

  “晚安……”在夏晚关上门后,慕稀轻轻睁开眼睛,将手轻轻放在额头上----刚才闭着眼睛时,被他轻轻吻过的地方,笑意顿时盈满了唇间。

  他对她,还是会有些不同的吧;

  夏晚,原谅我这次如此的任性,明知道你对工作从没放下过,却拉着你离开这些凡尘俗事这许久;可是,可是我这辈子,与心爱的人如此亲密的相处,大约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吧。

  所以,就让我在你面前,最后任性一次吧。

  慕稀缓缓闭上眼睛,让唇间温柔而酸涩的笑意,伴着自己慢慢睡去。

  *

  第二天.

  三点的时间,依然能看出今天是个好天气----站在窗口往外看去,满天的繁星闪耀在如黑幕般的夜空里,明亮如一匹白色匹练般,一点儿也没被这城市的灯光夺去光彩。

  “咱们的运气不错。”慕稀拉上窗帘,转身对夏晚说道。

  “不错,出发。”夏晚拉着她的手,两人相视而笑,快步往外走去。

  *

  两人上了租来的越野车,告诉司机地址后,便坐在后排相互靠着相互补眠----从酒店出发到月湖泉,大约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这一个半小时的睡眠可是十分重要的。

  司机师傅看着后排相偎而眠的年轻男女,心情也一直好得出奇,一路上轻哼着不成调的歌曲,将车开得又稳又快。

  车子在夜幕中快速的前进,车外的夜色一路疾驰着往后跑去,后排原本相互依靠着的夏晚与慕稀,随着车身的晃动,慢慢拥在了一起----她半依在他的怀里、他的手下意识的圈在她的腰间,将头靠在她的肩头。

  这样自然的肢体之间,流露的是满满的温柔与信任----若说他们之间没有爱情,谁信?

  *

  “先生……”

  “到了?”

  当司机将车停好车,刚要回头喊夏晚时,夏晚便睁开了眼睛。

  “哎,先生睡得可真浅。”司机师傅不由得笑了。

  “师傅的车开得好,麻烦帮我们将行李拿下车。”夏晚微微笑了笑,低头轻轻拍了拍偎在他怀里的慕稀:“慕稀,该醒了。”

  “到了?”慕稀轻轻抬头----他清朗如明月的脸,就那样肆意放大在她的眼前。

  “你醒了很久了?”慕稀忙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完全的靠在他的怀里,双臂还圈在他的腰间----而且,自己占了后排坐近乎三分之二的位置,将他挤压得快没有空间了。

  慕稀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心不由自主的漏掉了半拍。

  “没有,师傅刚拍醒我。”夏晚微微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让她清醒一些后,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正:“你再靠会儿,我下去看看地势。”

  “不用,我也醒了。”慕稀摇了摇头,伸手扶着椅背坐了起来,待夏晚下车后,便也跳了下去。

  *

  “先生、小姐,这里就是月湖泉了。两位要看日出的话,顺着湖往那边走,可以租到骆驼,让骆驼载着你们往里去,大约再走半小时,是最佳看日出的地点,一马平川,没有一点儿阻隔。”司机师傅放好行李,对两人说道。

  “好的,谢谢。”夏晚点了点头,拉着慕稀的手走过去。

  “一路小心,小伙子照顾好小美女,我就先走了。”司机师傅朝他们挥了挥手后

  挥了挥手后,跳上车子,往来时的路快速开去----很快,他们的眼前便只余一片车轮扬起的轻沙了。

  “来,把行李背上。”夏晚弯腰拎起那个小一些的帐篷,然后拉过慕稀,帮她背好后,仔细的调节好腰间的扣袋,牢牢的扣住后,才又将随身的腰包帮她挂上。

  “沉不沉?”夏晚边背着自己的帐篷边问道。

  “还好。”慕稀摇了摇头,弯腰拎起夏晚的随身包,在他寄好腰扣后递给他。

  “我们今天先看平漠里的日出,返程的时候,在这里停留一晚,看月湖泉的日出。”夏晚指着映满繁星、美得让人窒息的月泉湖,仍是没有在此多做停留。

  “好。”慕稀点了点头。

  两人牵着手,在黑幕的星空下快速往前走去。

  黎明到来之前的天空,比黑夜看起来更加深邃,以至于天空里的星星,如一片璀璨的钻石群一样,闪耀在他们的头顶----华丽如童话、明亮如仙境。

  而眼前的一片黄沙,在风吹过后,漾起一圈圈细细的沙纹直向远处层层推去,在黑夜里流动如匹练,陈旧的黄色,带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让人神往。

  在如此广阔、而没有任何阻拦的天地之间,两个并肩前行的人,显得渺小而孤单、坚韧而浪漫……

  *

  “姑娘,又来了。”导游大叔笑眯眯的走出来。

  “大叔,这是我朋友,我们要租两匹骆驼。”慕稀微笑着,径直走到自己上次骑过的那匹骆驼身前,将脸蹭在它的驼峰之间,驼棚里微弱的灯光里,她的神情一片温暖。

  “好啊,这匹还是给你。你朋友就骑我惯乘的这匹吧。”大叔将自己那匹牵过来交给夏晚。

  “大叔,你这几天不进去吗?”慕稀直起身体,牵着自己的那匹走到夏晚的身边。

  “还进去,不过这里所有的骆驼我都熟悉,所以不妨事。我常坐的这匹脾气特别好。”大叔微笑着说道。

  “谢谢大叔。”慕稀伸手在大些的骆驼身上轻轻抚摸着。

  “不用,祝你们玩得愉快。”大叔帮他们将骆驼牵出去后,又仔细叮嘱了一些在沙漠里要注意的细节。

  “大叔再见。”

  “再见。”

  两人与大叔挥手后告别后,骑着骆驼慢慢往沙漠深处走去……

  *

  越往深走感觉天地越大,人越渺小;而眼前已经完全看不到月泉湖、看不见大叔的骆驼站后,天地间仿若只剩下他们两人。

  而此刻,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向着目的地骑去----似乎,这一次旅行犹如一次仪式:她与过去、与爱情告别的仪式;他寻找爱情、寻找心动的仪式。

  所以,他们就这样走着、想着,关于这样纯粹至美的风景,却是无心欣赏……

  *

  “天边红了。”许久之后,慕稀仰着头看向天地相接的远方,轻叹着说道。

  “太阳要出来了。”夏晚停下骆驼跳了下来,将手伸给慕稀:“下来。”

  慕稀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将手放入夏晚的大手里,看着他灿然一笑。

  这样的笑容,印着天边那片隐隐的霞光,那样灵动慧黠的美丽,让夏晚的心神不由得微微一荡:“慕稀,你知不知道你很美?”

  “美吗?一会儿你看到日出,就知道‘美’的意思了。”慕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着他娇嗔着说道:“扶好了,我要下来了。”

  “下来吧。”夏晚微微一笑,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腰,看着她一跃下来,身姿优美而帅气。

  “你安顿好骆驼就过来,我把相机架在那边,可以拍到整个日出的天空,转镜头后还可以拍这两位兄弟。”夏晚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和机架,快步往前跑去。

  红霞的微光中,慕稀盯着他矫健帅气的背影,久久的移不开眼去----与这日出比起来,她却更想看他。

  写字楼里精英范儿十足的他、谈判桌上寸步不让的他、演讲台上利落犀利的他,都不如现在----这个晨曦微光里的他:暖暖的,让人舍不得放下。

  “慕稀,好了,快过来。”夏晚架好相机后,回头向她招手。

  “帮我和这两个兄弟拍一张!”慕稀笑着,将脸贴到骆驼的脖子上。

  “好,笑一下。”

  “OK,漂亮极了!”

  夏晚做了个OK的手势,慕稀笑着快步跑到他的身边:“我看看。”

  “先看日出。”夏晚微微笑着,伸手搂在她的腰间,与她并肩仰头,看着太阳就要升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