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夏晚回国
“噢,只要你能保证不将我的石膏碰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医生幽默的说道。
“好的,谢谢。”夏晚点了点头。
在医生离开后,夏晚却又犹豫了——他回去又能怎么样?
即便是真的分居,他有立场去找顾止安吗?那不是加剧他们夫妻的矛盾吗。
即便是真的分居,他能现在这个样子去找慕稀吗?那不是让她为难吗。
夏晚低下头,无奈的笑了。
既然决定放手,便不能再过问她生活诸事。
只是,不放心,怎么办?
夏晚看着电话犹豫着,终于还是给喻敏打了过去:“喻敏,安排我回国一趟。”
“‘金地’下周一公开竟拍。”喻敏利落的说道。
“我私下回来,只处理私事。”夏晚沉声说道。
“……好,我明白了。”喻敏的声音微顿,仍是应下来。
*
三天后,夏晚在喻敏的安排下回到国内。从登机到落地,全程坐着轮椅,右腿被固定在特制轮椅的支架上,左右跟着两名喻敏安排的公司高级安保,以确保他安全无虞。
到机场停车场后,来接他的车子也是经过改装的大型SUV,安保人员直接将他和轮椅一起抱上去后,再将轮椅固定便可,倒是省了他上下轮椅的麻烦。
夏晚低头翻看着喻敏留在车上的文件,嘴角轻噙起淡淡的笑意——喻敏,确实是个好下属。
若有一天,她再升职离开,自己恐怕会不习惯呢。
*
到银行大厦的时候,喻敏与伊念早已等在大厅门口。
“行长!”伊念轻呼一声,越过喻敏冲了上去。
“恩?”夏晚微微皱眉,脸色似有不悦,两个安保立即上前,将伊念拦在了距离轮椅一步之遥的地方。
“就是看到行长坐轮椅,觉得好不习惯。”伊念吐了吐舌头,安静的站在旁边。
“走吧。”喻敏向安保人员点了点头,一行人快速往行长专用电梯走去。
而在大堂的工作人员,显然不少人看到了他们,微微的骚动不可必免,却慑于夏晚与喻敏素日的威严与狠厉,都不敢大声议论。
*
“慕稀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夏晚看着喻敏问道。
“就是我和你说的情况,夫妻两人要么分居、要么离婚,关系不可能好。”喻敏轻声说道。
“明天‘金地’的竞拍,慕氏可有收到邀请函?”夏晚问道。
“有,本市各行业都请了些代表公司,前段时间的负面新闻太多,担心价格拍不起来,所以请这些公司来状些声势;二来也是为这个项目做宣传,大楼大约在3年后落成,保不准这些企业都要换办公室呢。”喻敏分析说道。
“做法还算聪明。”夏晚点了点头:“我们这边,你是怎么安排的?”
“单独要了个包间。”喻敏沉声说道。
“Carlyle那边,最近有什么新项目?”夏晚问道。
“没有,主要关注力都放在‘圣天’的项目上。”喻敏答道。
“好,这半个月的报表拿给我看一下。”夏晚点了点头,熟练的转动轮椅,双手摇着轮椅,转进了办公桌后面。
“行……”看着夏晚熟练自若的样子,喻敏只觉得心里一阵想哭的酸涩——那样高大挺拔的他、那样气质出众的他,现在却只能坐在轮椅上。
以后,他也只能这样了吗?
“让伊念进来。”夏晚转过身后,对喻敏说道。
“好的。”喻敏见他转过身来,忙收起眼底异样的情绪,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夏晚轻挑了下眉梢,眸底却是一片平静——喻敏看到过他躺在床上的样子,却没看到过他坐轮椅的样子。从大堂到办公室,她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当然知道。
只是,所有人都在为他难过、惋惜的时候,他却不能有任何的表示——他可以一个人承受一切的痛、一切的压抑,却不能忍受别人怜悯的目光。
“行长,咖啡。”小伊念进来的时候,手里捧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映着她小小的、可爱的笑脸,让人只觉如沐春风。
“工作怎么样?有没有给喻敏添麻烦?”夏晚接过咖啡,低头喝了一口,不禁点了点头:“咖啡越煮越好了。”
“谢谢行长。”伊念眯着眼睛笑了,看着夏晚说道:“没有,喻助理说我进步挺大的。”
“那就好。”夏晚点了点头,看着伊念说道:“‘金地’拍卖的案子,有没有接触?”
“之前的新闻资料是我准备的,不过明天的竞拍,喻助理没有通知我过去。”伊念皱了皱鼻子,有些郁闷的说道。
“明天的现场,我和喻敏在包间,你去现场,任务有两个:第一,恰当的时候,代表亚安投行竞价;第二,找机会和慕稀聊聊,但不许透露我回来的消息。”夏晚看着她淡淡说道。
“我们竞价的目的是什么?毕竟我们之间的立场,是告诉大家,这块地没有行情的。”伊念忙从他桌上扯了一张便便笺纸,拿过笔快速的将他的意见记下来。
“开拍的时候,你压低价格报价,每次只加竞拍规则最低加价,三次后就不用再加。”夏晚交待说道。
“好的。”伊念快速记下后,想了想,便
速记下后,想了想,便没有继续问原因——自己不明白,喻助理是肯定明白的,一会儿问她好了。
“好了,出去吧。”夏晚边翻阅着文件,边喝着咖啡,没有再理会她。
“行长,你的腿还疼不疼啊?”伊念看了一眼他的腿,终是忍不住问道。
“不疼。”夏晚抬了抬眼皮,轻瞥了她一眼,淡淡答道。
“哦,那就好,我最怕疼了。”伊念笑笑说道,轻快的转身离开——于她来说,站着的行长和坐着的行长可没什么区别,疼不疼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天真。”夏晚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处理文件。
第二节:他的气息
【慕氏,慕稀办公室】
“小稀,我明天要去江浙供应商那边走一趟,‘金地’的竞拍不能去了。”慕青推开办公室门,走到正在绘图的慕稀身边,对她说道。
“好,我去坐坐就回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应个景而已。”慕稀画完最后一笔,放下铅笔后,直起身体,看着慕青说道:“佳佳不是有宝宝了吗?你这时候出差,谁照顾她?”
“请了帮佣了,你有时间也过去看看她。”提到于佳佳怀孕的事,慕青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很快将话题转了过去,看着慕稀问道:“你和顾止安,是为什么离?”
“我……”慕稀低头不语。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慕青沉声说道:“你花那么大功夫做心理治疗,就得到这结果?”
“你知道的,我并不爱他,他又没什么生活情趣,所以我突然就怕了,怕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慕稀轻轻抬起头,看着慕青低低的说道:“小哥,顾止安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离婚是我自己离出来的、也是我逼着他去办的。所以,你们都不要怪他,好不好?”
慕青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半晌不说话。
“我和顾止安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烦他姐姐过问我们的事情,你老管着我的事,也顶烦的好吧。”慕稀扯着慕青的手,撒娇着说道。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小哥想管也管不了了。只要你别让自己委屈着就行了。”慕青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认真的说道。
“不会的。”慕稀轻声说道:“我逼他离婚,他却将所有的现金和物业全给我了,你说我委不委屈?”
“你又不缺他那点儿钱,明知道你不会要,倒挺能作的。”慕青冷冷说道。
“小哥!要不要是一回事,给不给可是另一回事。你这脾气,佳佳可怎么受得了你。”慕稀不禁失笑。
“我先走了,回去晚了她有得烦了,这女人现在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了,真是顶烦。”慕青的表情淡淡的,语气里有些隐隐的不耐,交待了慕稀两句明天要注意的事项后,便转身离开了。
慕稀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自于佳佳怀孕后,他们两人之间就有些不对劲。可慕青每天都比以前更早回家,也不出去应酬了,真要说问题,也说不上是什么问题。
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都得自己去面对、自己去解决,再亲的人也帮不了忙。
*
慕稀拿起铅笔,低头修图,现在似乎很难再有事情,让她的情绪起什么波澜。
后来想起,顾止安说夏晚并没有调到亚行总部,她记起S国事故之后,亚安银行立即出了夏晚与喻敏的调动公告;而温茹安也一周一次去美国;喻敏在培训回国之后,也确实走马上任了。
生日之前,收到安言带来的礼物——摩天轮的故事,只有自己和夏晚知道,所以那礼物肯定是夏晚自己买的;
生日那天,在顾止安办公室听到夏晚的电话,说是解释了‘圣地’项目新闻的目的,让他放下担心,有时间陪自己过生日。
所有的信息综合起来:夏晚即便没有调到亚安总部,也必然是其它国家的分行,同时总部之前的两个职位应该还是没有变动的,否则不会直接指挥中国的业务。
所以,所谓他的消息,也不过是他在哪里工作、他是什么职位而已,他的人,自然是安全的。
这就够了。
他难得放下,或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或许是温茹安、或许是伊念、又或许是其它人,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慕稀一笔一笔的修改着图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心里一片平静。
*
慕稀办公室一直忙到近十一点,才将下一季的图纸全部修完,给席怜留了纸条后,这才离开办公室——外面大办公室里,设计部仍在新年货品忙碌着,还有一个半月,就要开新年货品订货会了,每到这时候,设计部就会忙个热火朝天。
“四小姐走了。”
“慕总监再见。”
大家见她出来,也不过轻瞥了她一眼,随意的打了招呼后,又低下头去忙碌。
“我先走了,你们尽量也早些。”慕稀点了点头,也不打扰他们,拎着包从容往外走去。
*
十一点以后的街,车流渐稀,开起来特别舒服。
只是……
慕稀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可每次放慢车速仔细看后视镜的时候,后面的车距又很正常。
但每当她将车速放到正常的时候,那种被人跟着的感觉就非常明显,慕稀慢慢加速,眼睛却一直盯着后视镜,却仍是看不
却仍是看不出异常来。
慕稀微微皱了皱眉头,想着大约是巧合吧,当下也没在意,只是加快了速度,迅速往公寓开去。
*
“行长?”当车子开到慕稀所在的小区时,慕稀已经停好车上楼,夏晚却不说离开。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夏晚轻声说道。
“好的,您千万注意着,不要乱动。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就在街边走走。”司机了然的点了点头,却又不放心的再三叮嘱他。
见他沉默着不愿说话的样子,保安只觉得心里一凛,当下也不再多说,拉开车门便下了车。
*
似乎有感应似的,慕稀突然拉开窗帘往下看来——那个正疾步往外走的人,似乎穿的是亚安银行的制服?
慕稀的心不由得猛然一阵跳动,转眸往后看,却是一辆不熟悉的大型SUV——车子安静的停在那里,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
“会是他吗?”
“他回来了?”
“他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没有他回来的新闻?”
慕稀刷的一声拉上窗帘,将身体重重的靠在墙上,却发现情绪根本无法平静下来——这么长时间过去,只是一个猜想,却仍影响她如此之深。
夏晚,是不是,我这辈子也走不出你的魔咒了……
慕稀用力的闭上眼睛,良久之后再睁开,缓缓的转过身去,看着安静的矗立在夜色里的大块头,心里一片挣扎——是他吗?要下去见他吗?
刚刚离开的人正往回走,慕稀一咬牙,返身快速往外跑去——
却在她刚刚到大院时,那辆军绿色的SUV,却嗖的一下从眼前窜了出去……
*
“夏晚,你回来了……”看着SUV远去的方向,慕稀轻轻的笑了——是他,当然是他。
虽然没有看到,但那辆车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强烈的感觉到他的气息——那样清冽、那样熟悉。
“不见,也好。”慕稀将身体轻轻倚在廊柱上,看着远处微微眯起了眼睛:“见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你一切都好,这就足够了。”
慕稀在大院里一直站了有三十分钟还多,直到感觉到夜风吹来淡淡的凉意,才抱了抱手臂,直起身体慢慢往回走去。
一直以来对他是否安全的猜测,终究是完全放下心来。
*
夏晚回到公寓后,在喻敏临时安排的两个护工的帮助下,洗了澡换了衣服后,又回到轮椅上坐了下来。
“夏先生,不上床吗?”护工问道。
“我还坐会儿,你们先休息吧,我自己可以。”夏晚淡淡说道。
“我们就在门外,夏先生有需要随时招呼我们,我们白天有休息,晚上可以晚些再睡。”两个护工点了点头,帮他拉好窗帘、关好窗后,才退出了房间。
夏晚推着轮椅来到窗前,伸手拉开了窗帘,看着窗外天空的繁星点点,心绪一阵涌动——事隔三个月,第一次又看到她。
除了瘦了一些外,她几乎是没有变化的——依然如最后一次见到的那样,安静得不见丝毫波澜;依然聪明得感应到他的气息。
还好走得快,否则真是要被她发现了。
回想起刚才她刚才慌张跑下来的样子,嘴角不禁噙起一弯轻浅的弧度,只是想到她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这脸上的笑意不禁敛了下来。
她和顾止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顾止安嫌弃她不能尽夫妻义务吗?
想到这里,夏晚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第三节:她离婚的消息
【第二天,‘金地’拍卖现场。】
慕稀今天是代表慕氏过来,所以换了一身正装,墨绿色的西服领针织衫,配一条黑色阔腿西裤,腰间系一条黑色的细皮带,整个人显得气质又干练。
她来的时候,其它企业代表差不多也都来了,想来是因为前段时间‘亚安’与Carlyle的新闻口水战,对‘金地’口碑还是有影响,所以不参加竟拍的企业,来的都不是正主。
参与竟拍的企业与投行,也比预计的少了近十分之一。
*
“顾先生,亚安的喻行长也过来,你们两位一会儿在现场,可别起争执。”
“你放心,大家都是成熟的投资人,有意见不同也不过是就事论……”
*
慕稀听到顾止安的声音,顾止安也看到刚进大厅还未落座的慕稀。
“嗨。”慕稀转身,与顾止安打了声招呼。
“一个人来的?”顾止安只觉得声音微微一窒,却又只能做出平常又坦然的样子,与她这样轻轻的打声招呼——也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是啊,慕青忙,所以我过来看看,你们忙,我先过去了。”慕稀向顾止安身边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转身往竞拍席位走去。
“慕稀。”顾止安上前一步。
“恩?有事?”慕稀转身,沉眸看着顾止安——他可不像是个做事拖泥带水的人呢。
“哦,你肩膀上有两根头发,你一转身又掉了。”顾止安的眸光微微转动,勉强笑了笑说道:“你先过去吧,我和主办方还有些事要谈。”
“好。”慕稀轻轻点头,转身往里走去。
顾止安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却是一暗再暗——他原本是想问她:为什么还是
为什么还是一个人?为什么没去找夏晚?是否还不知道夏晚受伤的事情。
可一想到在夏晚受伤时,自己迟疑的那五秒,话便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慕稀,对不起,终是不能为你的幸福再做些什么。”顾止安看着她走进人群、看着她优雅的坐下、看着她笑意盈盈的与身边的人打招呼,眼睛不禁微微眯了起来——这么一个风采卓然的女人,曾经是他的妻子呢。
是他,亲手弄丢了自己的幸福;以后,既不能再为她做些什么,就远远的看着她吧——无论是喜、是乐、是伤、是痛,他能做的,也只能是看着了。
*
“行长,他们……”喻敏看着夏晚脸色阴沉的盯着下面,也不敢多说话。
“你请顾止安到这里来。”夏晚沉声说道。
“好的。”喻敏点了点头,有些担心的看了夏晚一些后,才转身离开。
*
“这种拍卖,似乎还不需要夏大行长亲自座镇吧。”顾止安推门而入,喻敏并没有跟进来。
“你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夏晚用手推着轮椅,转过身来看着顾止安,淡淡说道。
“我们离婚了。”顾止安沉然说道。
“离……”夏晚看着他不禁语结。
“我的原因。”顾止安低低的说道:“抱歉,负你所托。”
“什么原因?你嫌弃她?”夏晚看着他低声吼道。
“自然不是。以后你有机会亲自问她吧。”顾止安的声音,不禁一阵嘶哑。
“我自然是要问的。”夏晚直直的盯着他,半晌,没有继续说话。
“今天的竞拍,Carlyle会参与,价格会拉高。”顾止安看着了他一眼,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往外走去。
*
“行长?”喻敏刚才听到夏晚的低吼声,便一直担心着,一见顾止安出去,便快步走了进来。
“告诉伊念,竞价策略不变,报完三轮价就走人,不必在这里久呆。”夏晚沉声说道。
“伊念已说你安排她联络慕小姐。”喻敏问道。
“不用了,我现在去她办公室。”夏晚沉眸看了一眼包间外面,正与旁边的人聊着什么的慕稀——那样的平和安然,竟看不出一丝情绪,心里不禁一阵隐隐的疼痛。
为什么和顾止安离婚?
自己现在这样子,又要如何给你幸福?
“好的,我先去了。”喻敏不知道顾止安刚才进来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夏晚现在,似乎有件很为难的事情,让他难以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