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可欧以荷的惨叫声实在太大太凄厉,容安顺和管家都被惊动了,循着声音走进书房,见到他们一个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一个在地上哀嚎不断,都有点懵了。
容安顺老了,脑子却并不糊涂,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殴打她,当下对着管家示意,等到他出去关好门之后才问道,“怎么回事?”
容玉宇用着欧以荷从未见过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仿佛恨不得此刻就扑过去掐死她。面对容安顺的询问,他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爸,你自己看看吧。”
他的手还在打着颤,眼底深处有着一丝恐慌。
容安顺何时见过这样的他,脸色微变的接过手机,看着上边的图片,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在看到上面的名字的时候,双眼厉光乍现!
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欧以荷她,她居然是司徒佑的亲生女儿!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容玉宇为何会那么愤怒,还隐约夹有一丝害怕。
若是这个鉴定书被人公布出来,容家就真的完了!
司徒佑是谁?那是黑麒帮的前任帮主,私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违法的事情。他当初还是黑麒帮帮主的时候,还允许帮众贩毒和走私枪支,甚至于在艰苦年代,他还曾经想过要谋害当时的领导人取而代之。若不是黑麒帮成立的时间实在太长久,扎根太深,早就被当时的领导人给秘密处决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黑麒帮才会被打压成现在这样,和南方的青龙帮分庭抗礼,并且还要受几大世家的牵制。
因为有了司徒佑的事情,所以现任领导人对黑麒帮也是非常的厌恶和忌惮,曾经不止一次声明禁止官员与黑帮的人来往。当然,没有任何往来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必须得保证自己不会被人尤其是自己的对手发现,若是来往的事情被扯到明面上来说,那么不管是哪个家族都不会有好的下场!
领导人的确是要对容家礼让三分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超越领导人的存在。正因为容家的各种特权,才会把家族推上了悬崖边,有任何的差池都可能会坠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容家现在是树大招风,不知道多少人正盯着他们。欧以荷和司徒佑的关系传出去,绝对会成为他们摧毁容家的利器!
捏着那个手机,容安顺只觉得一股气血涌上来,让得他眼前一阵阵发昏。半晌他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后,对着容玉宇沉声道,“你们离婚吧。”
在地上哀嚎的欧以荷哭声一顿。
她原本以为老爷子就算不给自己做主,也不会多管闲事。毕竟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谁能想到,他居然要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离婚!
面色扭曲的捂着肚子,欧以荷挣扎着站起来,也顾不上现在自己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敢置信问道,“爸,我做错了什么,你居然要玉宇和我离婚!”
若是身子骨允许,容安顺一定也狠狠的踹欧以荷一脚!到了现在,她还好意思问到底为什么!
她联手黑麒帮的人抢走容敏,这件事情他原本打算就这样算了,毕竟现在容家还需要蕊蕊,她是蕊蕊的母亲,他们也不好对她怎么样。可现在,他们哪里还敢要她待在这里!
“为什么?”容安顺原本压下去的气又蹿了上来,直接把手机朝她脸上砸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欧以荷下意识的捂脸。手机砸到她手背上,她却什么也顾不上,捡起手机看了里面的内容,然后手一抖,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说到最后,她直接摔了手机,扑过去揪着容玉宇的胳膊,疯子一般问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说话啊!”
容玉宇半点怜惜都没有的推开她,任由她趔趄的退后几步,没形象的跌坐在地上,“是不是真的,你不如回去好好问你妈!”
容安顺皱着眉头看着不停闹腾的欧以荷,只觉得一张老脸都被丢尽了,好在这里没有外人,他又沉声道,“你若是真的为蕊蕊好,那么就直接签字离婚吧。该给你的我们都会给,免得外人说我们亏待了你。”
说完话,他直接是面色难看的走出房门,再也不看欧以荷一眼。
离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了任何转圜的余地。
容玉宇冷眼看着欧以荷,往昔的情意再也找不见。
若是只是他们知道她和司徒佑的关系,这也就罢了。毕竟黑麒帮的实力放在那里,他们也不想和黑帮的人对上。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把这个消息发给他们的人是顾思敏,也就是他的女儿容敏。
她把这个发给他,当然不可能是让他们早做防范。
她是在警告他,警告容家。
要是他们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要是他们对欧以荷让人抢走她以及暗杀她没有任何的表示的话,那么她就会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到时候容家就会陷入困境,有可能因此不振,百年世家就此没落。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结果出现。就算他真的愿意为了欧以荷和容敏对上,老爷子也绝对不会允许。到那时候,不只是欧以荷,连带着自己都可能会被赶出容家。
所以,他只能选择放弃她。
反正,是她先对不起自己的,不是吗?当初她让人抢走了容敏,让得
让人抢走了容敏,让得容家差点失去了到手的荣华富贵。他现在只是低调的和她离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至少,他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啊!
对,错的人是她。是她欺骗了自己,是她投错了胎!
说服自己之后,容玉宇对她没了耐心,“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搬离容家,去欧家也好,去黑麒帮找你所谓的父亲也好,都与我没了关系。”
欧以荷失神的坐在地上,听了他的话,又是猛的抬头,“我不!”
她机关算尽才嫁入容家,现在要她跟他离婚,她做不到!
他们是有感情的啊,他当初也信誓旦旦的说爱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她这边!现在呢,自己的身世曝光了,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推开自己。
只要想到他以后可能会跟宗听雁那个老女人复婚,或者是找个更加年轻貌美的名门千金,她就忍不住抓住,忍不住想要杀人。
她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错!
当初她因为是欧家的女儿被人嫌弃和诟病,现在还要因为是司徒佑的女儿被容家放弃!身世不是她所能选择的,她也是无辜的啊!
“你是想害死容家?!”容玉宇怒了,此刻的欧以荷和当初的宗听雁有什么区别,都一样的无理取闹,“还有蕊蕊,你也想害得她什么都得不到吗?!”
若是欧以荷的身份被公开来,蕊蕊就尴尬了,到时候他们容家根本不可可能帮她坐上那个位置。
欧以荷一怔,只觉得悲从中来。
难道,她真的只有离婚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脑子里胡乱想了些东西,她又抬头,“那,那烁儿呢?烁儿怎么办?”
蕊蕊是不可能离开容家的,但是烁儿呢?对外他只是容家的继子,是她的亲生儿子,断然没有继续留在容家的理由。
容玉宇早就想好了,因此迅速道,“烁儿离开容家是一定的,但是只是做给外人看而已,我还是把他当成我的儿子。”
他手上现有的东西都不会变。
欧以荷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真是可笑。
明明他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却要背负着一个死人的儿子的身份,在这圈子里尴尬的活着。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该竭力争取让容家承认他的身份。
“烁儿可是上了容家的家谱的!”欧以荷还是不甘心,要她答应离婚也就算了,还要烁儿跟着自己灰溜溜的回娘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容玉宇,你真是个懦夫,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敢认!”
这还是多年来她头一次这样直呼他的名字。
被指为懦夫的容玉宇脸色猛变,似乎是想要咆哮两句,只是到头来忍住了,“随便你怎么说,这婚我们必须得离!”
欧以荷冷笑着爬起来,“我不离!”
她是费了多少的心思才嫁入容家,她才不会给别人挪位置。再者说了,仅凭一张莫须有的亲子鉴定就说她和司徒佑有关系,这也太扯了!
“那亲自鉴定指不定是伪造的,就是为了赶我走。”欧以荷擦干眼泪,面色狰狞,“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要害我,我一定……”
“你一定什么?!”
容玉宇从未见过这样的欧以荷。此时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点温柔的样子,整个一个泼妇,而且还是阴险狠毒的泼妇。
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吧?自己居然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那么久!
欧以荷敛去所有的戾气,被容玉宇踹过的肚子还隐隐泛着痛,让得她呼吸都得小心翼翼,“我现在就回欧家问清楚!”
若是以前知道自己是司徒佑的女儿,说不定她还觉得高兴,觉得容家再也不敢看不起自己,老爷子也不敢再把自己当成佣人般看待。而现在,身世却是被有心人以这样的方式揭开来,摆明了对方就是要对付自己。
呵,想要害她的人除了容敏和容晏兄妹,还能有谁?!
以为把她赶出容家,他们兄妹就能堂而皇之的回来,然后抢走蕊蕊的东西,简直是可笑!当初宗听雁斗不过自己,她的儿女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淡定了许多,没了之前的慌张。
眼角余光瞥见面无表情的自己的丈夫,她的心蓦地一痛,似乎有双大手正在狠狠的揪着她的心,让她差点无法呼吸。
夫妻这么多年,她以为对方心中是有自己的,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结婚了还要和她在一起,还让她给他生下孩子。直到此刻,她发现自己错了。
眼前的这个人,他心中只有自己和容家以及滔天的权势和富贵。她不过是他生活的调剂品,就连亲生儿子和女儿都只是他走上高位的工具。
多么讽刺和可笑。
“离婚是必须的。”容玉宇还是那句话,想了想,又软化了语气,“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是你也该体谅下我的难处。如果不离婚,容家就会因此倒塌,到时候即使我们还在一起又如何?不过是双双被人欺!咱们的儿子和女儿也会被人看不起,原本说好的都会变卦,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取代蕊蕊的位置吗?”
欧以荷沉默不语。
容玉宇也不在意,又继续道,“就算我们离婚又能如何?蕊蕊是我们的孩子,这点是不会变的。她好了我们也能得到好处不是?容家也
是?容家也不会因此被人拉下马,我也还能照顾你,不过是一切都回到了以前而已。那时的你曾说过,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名分你是不在乎的,难道这话你是说着玩的?”
欧以荷抬眼望着他,无言以对。
她的确是这样子说过,只是那个时候她只是为了凸显自己的懂事,只是为了衬托宗听雁的蛮横,以退为进的加重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而已。谁能想到,现在这话却成为了他劝说自己离婚的理由。
“等到蕊蕊坐上了那位置,容家的地位稳固了,到时候我们做什么谁又能阻止得了?”容玉宇见她还是不肯出声,只得又继续安慰道,“他们结婚了是不可能离婚的,到时候即便是蕊蕊与黑麒帮的关系被人公开来又何妨?我们现在离婚,只是暂时的妥协,难道你不愿意等我?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逼死?”
到底是真心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他说出了那番话,即使他因为愤怒而殴打了自己,欧以荷还是忍不住辩驳,“不是!”
如果不是真的爱他,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结婚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和他在一起,脸面和名分都不要了呢?如果不是真的爱他,她怎么可能冒着风险找上黑麒帮的人让他们帮自己做事情?
容玉宇眼底终于有了满意的神色,轻声道,“方才是我太过生气太过吃惊了才会那样对你,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多年的夫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好了,别哭了,是我的错。”
他的认错让得她好不容易逼回去的眼泪又冲了出来,委屈的扑到他怀里啜泣起来,“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你不能不要我,我们说好了要牵手到白头的啊!”
容玉宇被她扑了个满怀,看着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撒泪的欧以荷,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你坐床上去,我给你看看伤口。”
他刚才没控制好力度,她身上指不定留下了伤痕。
虽说是老夫老妻,被他这样子撩起衣服来查看也还是有一丝的不自在,又见他温热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她忍不住浑身一颤。
这一颤,容玉宇也顿时有了感觉。
两人凝视对方的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裸的**。
另外一边,吃完晚饭,顾思敏送纪箐歌回学校。到了宿舍楼下,两人并没有急着告别,而是坐在车上聊天。
发那份鉴定报告给容玉宇,她们就是为了逼迫他和欧以荷离婚。
这件事情已经被他们知晓,容玉宇要是不想容家没落,不想容蕊的婚事被毁,他只能选择和她离婚。就算他不肯,容安顺那个老狐狸也会逼着他去做。
果不其然,傍晚的时候,她就收到了容玉宇的回复,说是会和欧以荷离婚,并且希望她能回到容家,算是认祖归宗。
“呵,想让我低调的回去,真是搞笑。”顾思敏眼带讥讽,“当初我失踪的时候闹那么大,现在当然也得昭告全京城不是?”
她们心里也清楚,容玉宇还是想让容蕊坐上那个位置,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相对于桀骜不驯的她来说,容蕊才是最好的选择。现在他这样子做,是为了安抚她,是为了避免有更多的人知道那些陈年往事。
等到尘埃落定了,说不定他就会翻脸不认人。
毕竟,自己这个女儿也只是以前得他心而已。现在两人面对面,就像两个陌生人,更别提她还有个让整个容家人都不自在的哥哥和只会大吵大闹的母亲。
只是,他好似还是忽略了一点。
容蕊身上也有着司徒佑的血,到时候有着黑麒帮在背后撑腰,或者从中捣鬼,容家的地位依旧那么尴尬。甚至于,从今往后,容家都是欧以荷说了算。
不过,她倒是可以好心的稍稍提醒那么一句。再者,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外面世界的诱惑那么大,容玉宇当真敢保证自己不会被鲜花迷了眼,然后彻底忘记已经年老色衰的欧以荷吗?
“看来容玉宇已经说动了欧以荷,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给你这样的回复。”纪箐歌深以为然,只是还是有点担忧,“只怕欧以荷会更加记恨你,到时候对方会使出什么样的花招,我们不得而知。”
说完话,她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如果是别人,她大抵是要担心得不行的,但是眼前的这人,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欺负的。她的本事自己可是亲眼见过,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着那样一个大人物。
“他们有什么招数,我们接着就是。”顾思敏不以为然,又笑道,“黑麒帮那边我们也有人不是?”
司徒衡现在算是她们的盟友,对方不会插手她们现在做的事情,但是管好自己的帮众总是没问题的,不然的话他这个帮主也不用做了。
说完话,纪箐歌松开安全带下了车,不料顾思敏也跟着下了车,“走,带我去看看你们宿舍。”
她所接受的教育都是请私人教师教授的,根本没有机会像普通人那样正常的上下学。以前不曾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倒也算是一种缺憾。
时间还早,纪箐歌也不怕会打扰到自己的舍友,等顾思敏停好车,带着她上了宿舍楼。不曾想,在拐角处两个女生在聊天,隐约是提到了纪箐歌的名字。
她原先还没有在意,只是对方又继续道,“呵,现在她名声狼藉,我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
她还有什么脸在学校继续待着。”
她话音刚落,另外一道女声响起,只是她压低了声音,若是普通人的话还真的听不见。
“如果她知道那些事是我们传出去的,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和一脸听八卦的顾思敏对视一眼,两人顿住脚步,静静听着。
她已经认出来了,说话的人是谁。
楼萌和尤秋卉。
“怕什么,这里是京城,她能拿我们怎么样?”楼萌恼怒尤秋卉的畏畏缩缩,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你我不说的话,谁知道那些事情是我们说出去的?而且,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不然的话她要怎么解释她跟个老男人在一起?”
顿了顿,她又带着点威胁道,“你可别忘了,那照片还是你给我的,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尤秋卉一噎。
那照片的确是她拍的没有错。
刚开学那段时间,她就知道楼萌和纪箐歌不对付。后来发生了那件贫困生事情,她也厌恶起她来,因此在意外发现她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拍下了照片。
不止如此,她手上还有另外的筹码,只是没有告诉楼萌而已。
拐角处的纪箐歌微微弯了唇角,抬步继续往前走,站在她身旁的顾思敏莫名的打了个冷颤,然后紧跟着走上去。
“啊!”
因为两人出现的太突兀,楼萌下意识的惊讶出声,反应过来之后赶紧瞥开视线掩饰自己的心虚,只是那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尤秋卉也吃了一惊。
两人之间的谈话,纪箐歌到底听进去多少?
走到楼萌面前,看着她不住的低头就是不敢看自己,纪箐歌冷笑出声,“刚才说话不是很利索吗?”
她再三忍让,对方却得寸进尺。真的是她不反击,对方还以为她是包子捏的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箐歌挑眉,看着她就是不肯和自己对视,缓缓露出了个笑容,漫不经心道,“在京城我动不了你?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