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晚在车里很直接地告诉沈国栋,不要给她带吃的,她还小吃不了,也不要给她猎物,“我和哥哥们要吃自己去抓新鲜的。”
为了照顾周阳家丑不可外扬的自尊心,周晚晚只能用这个理由来敷衍沈国栋,当然也是怕他知道真相后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他们三兄妹现在最需要的是在相对平静安稳的环境中长大,等他们长大到能自立门户了,他们的仇,前世今生加起来,周晚晚会一项一项地跟周家人算清楚,谁都别想跑。但现在,他们真的不需要炸药包一样的沈国栋来添乱。
沈国栋两次来小寒山打猎,过程都很顺利,一点都没觉得抓一只野鸡有多困难,所以一点都没怀疑周晚晚的话,至于前座的那两位怎么想,周晚晚就不在乎了。
话虽这么说,到了周家,沈国栋还是给周晚晚留下一大把糖和三只兔子,三只山鸡。
周春发在家等了一天,终于把沈国栋给盼回来了,那两个当兵的还拦着他不让上前。
沈国栋在车上跟周晚晚把要说的话都说差不多了,又因为走的时候跟沈首长立了军令状,保证六点以前回去,所以今天也没拖拉,告诉周晚晚他周末有时间就来,很干脆地走了。
周春发追着吉普车的车屁股跑了好几十米,吃了一嘴灰之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回来。
周老太太可是高兴得不行,这隔几天就有一堆野味送来,上哪找这么好得事儿去。她赶紧动手收拾,打算着周春喜放工回来让他连夜去一趟县城,天太热。啥东西都放不住,得让大闺女吃上新鲜的!
周春发回来一看见地上的一堆野味也非常高兴,他脑筋转了转,就跟周老太太商量,咱自己家吃了也就顶个饱,这要是送到乡上领导那里去,他至少也能在领导那里留个好印象。以后再提去乡里工作的事也容易一些不是。
周晚晚听着这对母子商量。在心里冷笑,她便宜真的那么好占吗?等着吧,等领导拿到东西。发现皮毛下都是发黑发臭流脓水的臭肉时,对他们的印象一定深刻极了!
当然,上次送去给周红香的那几只也一样。周晚晚早就知道,给周红香送去的东西。一把青菜她都会赶紧拿去巴结领导,这么稀有的兔子野鸡周红香更得赶紧送去了。就盼着领导一高兴,给她安排个工作,临时工她就烧高香了,怎么也比现在一分钱收入没有强啊。
就是不知道医院的领导看见周红香送去的大礼之后。会怎么安排他们夫妻,真是挺值得期待的。
回城的车上,小张跟沈国栋提起了他打听到的一些周家的情况。
沈国栋没听完就气得直接拔枪了。小张后悔莫及,赶紧苦口婆心地劝阻。小梁更是吓得死命地踩油门,这要是劝不好这个祖宗,他真有可能跑到人家家里拔枪把人给毙了。
小张和小梁一路手忙脚乱又心惊胆战,就盼着快点回去,好把这个小祖宗交给参谋长收拾,他们是真治不住啊……
沈国栋送来得野味周家当天晚上一只都没吃,大家的牙都没好呢,吃不了啊。至于周阳几个牙齿没问题的,一直就不在周老太太的考虑范围内。这些东西,两只连夜送去了县城,两只被周春发提到了乡里,送给了乡领导。
还有一只山鸡虽然谁都没看见去了哪里,但去处大家都心知肚明。
几天后,那只大家都没见着的山鸡又被周老太太埋在了粪堆里。
时间进入八月下旬,地里的庄稼都开始慢慢转黄,一些比较早熟的芸豆、红小豆都已经成熟,就等着再暴晒几天就可以收了。
周家院子里的向日葵也低下了追着太阳转了一夏天的大脑袋,悉悉索索地落着花,到了上浆饱仁儿的时候。
生产队里的活儿还是干完了这样接那样,总也没有个头,周家饭桌上终于有了变化,主食从菜糊糊变成了水煮土豆,配菜还是没有。
去年冬天从徐家拿回来的半块豆饼只下了小半坛子大酱,周家人宝贝得不行,哪能拿出来随便吃。
有时候周晚晚非常不理解周家人做饭的逻辑,无论什么蔬菜,都是放到糊糊里煮,唯一例外的豆角和茄子还是煮成糊糊,看不出里面的区别吧?其实周晚晚每天对着他们也快要分不出二者有什么不一样了。
现在每天吃土豆,没有配菜只能在里面多放点盐,吃得所有人都烧心得不行,她还得偷偷给两个哥哥配胃药。可园子里也是有青菜的,野菜也有不少,就是没人想过要弄点拌一拌配着土豆吃。
周阳三兄妹的日子当然不会这么苦。上次在西边防风林发现的鸡蛋被周晨藏了起来,准备每天给周晚晚烧一个吃,这样她就不用吃周家难以下咽的饭食了。可周晚晚不同意,她让周晨带她再去看看,说不定小鸡又来下蛋了呢。
周晨就真的带她去了,然后周晚晚在草丛里摸摸,就又摸出来一窝鸡蛋。从此以后,每隔几天,那个草窝窝里就会有一窝鸡蛋,完全能供应上三兄妹的需求。偶尔几次,还能在那里抓住一只山鸡,兄妹三人就可以改善一顿伙食了!
周家三兄妹就这样过上了有肉有蛋还有瓜果的滋润日子。
周晨摸草窝摸上了瘾,经常看见一个草堆就进去摸摸。有时候还逗周晚晚,“吉祥物,你运气好,你去摸摸,给咱摸出一窝鸡蛋来!”
周晚晚就上去摸,有时候还真能摸出两个鸡蛋或者一堆蘑菇什么的,周晨就更玩儿上了瘾,逢草必看。
一次兄妹俩又出来玩儿,周晨又让周晚晚去看一个草窝窝,周晚晚当然不能每次都摸得出来东西,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所以她一直把几率控制在十分之一左右的范围。
这次她什么都没往里放。当然空手而归。周晨去扒开草堆去看了看,又让周晚晚去摸,周晚晚只能配合她二哥。结果她还真摸出一个鸡蛋来。
周晨笑着亲亲妹妹吃惊的小脸,“看,你运气多好!”
周晚晚也笑了,很显然这是二哥在逗她玩儿。最近周晨还真是越来越活泼了,周晚晚非常喜欢这样偶尔淘气一下的二哥。所以总是配合他。即使每次他捉弄的对象都是她这个可怜的妹妹也甘之如饴。
炎热的夏天终于过去,学生们的暑假也结束了。还有两天就开学了,周红英这几天都在抹着眼泪赶暑假作业。人也非常暴躁,弄得周家人都离她远远的,就怕惹着她遭殃。
周晚晚摸着下巴考虑,要是现在让周红英退学会怎么样?最后觉得还是不行。周红英退学了也不会去队里干活,她每天待在家里。那自己的活动就太受限了。所以还是只能让她再在学校待两年。
到了九月中下旬,天气彻底凉快了下来,早晚都得加一件长袖衣服了,生产队的活计也正式进入了秋收阶段。
最先收的是谷子、糜子。这两种作物出产的是小米和大黄米,这是占三家屯一半口粮的庄稼,连割带往回运前后用了半个多月才算收拾完。
这个秋天。三家屯的两个生产队都没有大牲口使,六队还稍微好一点。有两头骡子能帮着拉几车庄稼。七队的两头牛一头怀上了小牛犊,一头夏天的时候摔断了腿,都完全不能下地,两匹马瘦得走路都打晃,只有一头骡子勉强能用,却也不敢狠使,全队就这一头顶用的牲口,以后万一有啥事还得指望它呢。
所以这头骡子拉谷子的时候还得跟着几个壮劳力,遇到个沟沟坎坎或者上坡,人就得帮忙拉过去。
秋收本就劳累,饭食又跟不上,人们又累又饿,情绪当然不好。可完全不干活还吃着周家最好饭食的周红英最近脾气也很大,看谁都不顺眼,简直有直逼疯狗的趋势。而且周晚晚慢慢发现,周红英发脾气的主要对象是他们三兄妹。
周晚晚观察了好几天,又结合前世经验,基本推断出了周红英是怎么回事。她是馋了。
前些天,沈国栋来的那两周,周红英是每周都有一只野味吃的,或是兔子或是山鸡,一整只一个人独享,虽然最后都是一口没吃着,但那一大盆肉摆在面前,光是看就足够过瘾了。
可沈国栋上次走的时候说的下周还来,竟然食言了。周红英等了一个多月,还是不见沈国栋来,他不来,她就没肉吃,周红英这是迁怒周阳兄妹呢。从她骂他们兄妹的只言片语中周晚晚推断出,周红英这是觉得周阳兄妹得罪沈国栋了,或者是他们没维护好跟沈国栋的关系,他才不来的。
周晚晚真不是小看周红英,可以她的智商,基本上是想不明白或者想不到这些的。所以,周红英这次的迁怒要么有人提醒她,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给她添柴加火。
想都不用想,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傻事的只有王凤英母女。周晚晚又稍微观察了一下,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周娟身上。
周晚晚真是想不明白周娟这个人,他们兄妹跟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可她最近好像特别针对他们。
这种人的想法周晚晚也不想明白。周娟不惹他们也就算了,她都欺负到他们兄妹头上了,周晚晚当然不会放过她。
所以,在周娟和周红英又一次在黄瓜架下密谋以后,两人的脸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粉红色带一个流脓的黄尖儿,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而且还不是起了一层,几层叠在一起,五官都扭曲变形,让人目不忍视。
这疹子不但恶心,还特别疼,不碰流脓,一碰就流血,得了不止人变成丑八怪,还特别痛苦。
周红英当天晚上足足哭嚎了一宿,周家谁都没睡着觉。周阳兄弟明天还得起早贪黑去割糜子,地里又是刀又是车的,休息不好出了差错怎么办?周晚晚第二天一早给哥哥们吃了补充精力提神醒脑的药,又喝了灵泉水,才非常不放心地送走了他们。
然后周晚晚就去了东屋,十分钟之后,周红英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周晚晚不但让她发不出声音,也让她吃不下去东西。周红英的嗓子肿得只能喝下去一点点水和米汤,啥都吃不进去。
可她得胃肠健康得很,周晚晚还特意给她配了点健胃的药,让她每天饿得肠子都疼,可就是都吃不进去什么实质性的食物,也嚎不出声儿。
周娟就比周红英消停多了,可也痛苦多了。她太在乎自己的容貌了,她以后一生的幸福都得靠着这张脸来争取呢,现在变成这样,她们母女简直急疯了。
一大早周春发就被王凤英打发去乡卫生所了,没到中午周春发就回来了,两手空空,什么药也没买回来。人家崔大夫说了,卫生所的药紧缺得很,不见病人不给药。
周老太太也是在等着周春发的药,一看他空着手回来心都凉了半截。马上折腾着给周红英穿衣服,又让周霞去地里叫周家三个儿子,都别干活了,赶紧回来送周红英去乡卫生所吧。
王凤英母女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周娟的脸变成这样可不能让徐家看见,徐卫国当初可就是看周娟长得好看才跟她订婚的,这要是看见她现在变成这样,那不得马上退婚呐!
就是不退婚,将来周娟即使好了,徐卫国一想起来当初她这个丑样子,不也得犯恶心,那周娟还咋拿住徐卫国,咋把持婆家帮衬娘家?所以,周娟是绝对不能去乡里卫生院的,卫生院就跟食品站在一条街上,相隔不过几十米,被看见的可能性太大了。
周娟转了转眼珠子,马上来了主意。她和周红英得的是一样的病,周红英一个人去看病,然后拿两个人的药不就行了。
王凤英赶紧找周春发商量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