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晨和沈国栋又展开了一场争夺妹妹的拉锯战。
周晚晚老老实实地坐在那不说话,很明确地表示,谁赢了我就跟着谁,不参与,不发表意见,不引火烧身。
周晨当然看出来了,小家伙这是不愿意跟着他上学呢,要是愿意,她早就蹦跶着跟他一起欺负沈国栋了。
想想妹妹那么小,每天跟他坐在教室里一动不能动,话都不能说,亏得她懂事,不哭不闹的,周晨的心马上软了。
沈国栋嘚瑟起来了,抱着周晚晚跟周晨显摆,“我给她做了个秋千!你看看去,可结实了!保证她在家玩儿得高兴!”
周晨真去看了。沈国栋昨天在家闲得不行,就在院子里埋了两个大木桩,给周晚晚做了个特别大的秋千,坐人的位置不是普通的木板,而是绑了把椅子,一看坐着就能舒服。
沈国栋摇头晃脑地跟周晨嘚瑟,“咋样?又舒服又好玩儿,不比跟你做硬板凳强多了!?”
周晨撇撇嘴,阻止了沈国栋要把周晚晚放上去的打算,让墩子进屋拿了个装着大麦皮的枕头,放到了椅子上。他一推秋千,椅子刚悠出去两下,就一个翻转,把枕头翻下来了。
“看见没,囡囡坐上去就跟这个枕头一样,两下就翻下来!”周晨拿眼角夹了沈国栋一下,全身上下散发着鄙视他的气息。
“咋回事儿?!我昨儿个自个儿悠了老半天,啥事儿没有啊!”沈国栋围着秋千看了又看,怎么都想不明白。
“你手长脚长的,随便怎么都能保持平衡,她短手短脚的。就跟这个枕头差不多,你俩能比吗?”
周晨都懒得鄙视沈国栋了。
沈国栋也不反驳,开始研究把那把椅子绑好了,争取怎么都不翻车。实验了好几次,都不满意。
“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绑上,绳子扯匀了,再搓成一股吊起来。就不翻了,还悠不了那么高,没你刚才那么危险。”周晨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多简单点儿事儿!
沈国栋绑的那个秋千。一使劲能悠三百六十度一个大圈,周晚晚真坐上了。还不给吓哭了。
和审美一样,周晨在机械和手工上也有着非常好的天赋。很多东西他即使是第一次接触,也能马上看出门道,一上手就比别人做得好。
沈国栋乖乖受教。供祖师爷一样把周晨捧着供着,修好了又请他验收,还反复拿枕头做实验。最后周晨终于点头表示勉强过关了,沈国栋才算长出一口气。又替周晨拎着书包屁颠儿屁颠儿地给送到大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回来。
周晚晚看着沈国栋笑,这家伙还真是能屈能伸。
虽然反复验证过,不会再翻车了,沈国栋还是不敢让周晚晚自己坐在秋千上。他抱着周晚晚坐上去,还忽悠她,“沈哥哥给你垫着,要不硌屁股!”
周晚晚无所谓,反正经周晨这一改装,这个秋千再也荡不起来了,只能小幅度晃悠,有没有沈国栋都一样。
家里人都走了,他们住的又偏,世界好像一下就静了下来,只有清晨微凉湿润的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清脆的鸟鸣。
周晚晚靠在沈国栋的怀里,感受着微风吹过额头和睫毛那种柔柔的痒痒的凉爽,看着窗台上周晨新换的黄色野花,嫩黄的一大把,插在黑色的大肚子陶罐里,配上翠绿色的叶子,衬着灰白中透着黄褐的老旧木头窗台,像一副油画。
沈国栋不知道是不是也被这一刻的静谧美好触动,静静地抱着周晚晚,一句话都没说。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之后每天喝酒吃肉,不练武功了?那不成了跟小混混一样的大混混?”沈国栋安静了一会儿,跟周晚晚讨论起他刚才一直思考的问题。
周晚晚叹气,生活就是这样,你时刻得准备好面对残酷的真相……
“没有,他在寺庙里遇到了‘豹子头’林冲,二人结为兄弟,后来为了救林冲,他又大闹野猪林,然后落草二龙山,三山聚义之后跟众英雄好汉同上梁山,在一百单八将中坐上第十三把交椅,统领梁山步兵,跟兄弟们杀敌吃肉,好不快活!”
周晚晚故意说得抑扬顿挫好不热闹,听得沈国栋眼睛都直了,“后边这么精彩呀!那梁山一百单八将的故事都有吗?”他只顾着听故事,根本没想过周晚晚一个小娃娃怎么会知道这些。
周晚晚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可说都说了,沈国栋没发觉她也得装着正常,只能接着说下去。
“都有,有的比鲁智深还厉害,‘豹子头’林冲,‘黑旋风’李逵,‘小李广’花荣,可多了!”周晚晚眼睛里闪着坏笑。
“还有半本儿没看完呢,今天看完了吧?沈哥哥好给你讲后边的。”沈国栋笑眯眯地诱惑周晚晚。
“沈哥哥昨天还差好几个字儿没学会呢。”周晚晚板起小脸儿半点不肯徇私。
沈国栋没话说了,他平时虽然跋扈又不着调,可自己说过的话一向都是算数的,答应了就是答应了,绝不会让自己反悔。
“还差几个字儿?”沈国栋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开始学习了!
周晚晚坐在秋千上拿着沈国栋的书给他听写生字,沈国栋把一张小桌子搬到她旁边,皱着眉头写,虽然还是不喜欢,却写得非常认真。
周晚晚在心里开始敬佩所有的教育工作者,熊孩子不好对付啊,必须得像拉磨的驴子一样在他眼前吊一根胡萝卜才行。
小张叔叔从车窗里看见院子里认真写字的沈国栋,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下去。这跟他想象的,一群半大小子聚在一起闹翻天的场面完全相反,这个小祖宗在这不但没掀翻天,竟然还能认真地学习了!
沈国栋从练习本里抬头,看见小张叔叔的车,马上抱着周晚晚迎了出去。小张叔叔今天一定是给他们送粮食和好吃的来的。
果然,小张从车上陆续搬下来一桶大豆油,两袋面粉,两袋大米,一袋小米还有各种粗粮几小袋子,这是沈国栋给的肉票换成粮票和油票买的,还剩了三百多斤的细粮粮票,他交给沈国栋,告诉他以后随时可以去粮店买,到时候他给拉来就行了。
接着小张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网兜,里面是麦乳精,巧克力糖,苏联香肠,水果和一大捆画画专用的纸和碳素铅笔,这是沈爷爷让他给周晚晚带过来的。
沈爷爷虽然一直都以为周晚晚画画只是小孩子乱涂乱画,可是她有这个兴趣,他就乐得支持。
沈爷爷还到处跟人显摆,他家小孙女,三岁就喜欢画画,别看她小,可能坐得住了,长大了准有出息。
小张叔叔帮两个孩子把东西归置好,忽然又想起来拉了一样东西,赶紧跑回车里,拿了个小布包给周晚晚。
这是马淑兰给周晚晚做的小裙子。自从见了周晚晚,马淑兰没生女儿的遗憾彻底得到满足,总琢磨着给小丫头做个好看的裙子穿。
沈国栋见她这么热情,索性把自己那份布票给她,让她随便给周晚晚做。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周晚晚就会有最新式样的小衣服穿了。
今天这件小连衣裙是马淑兰和大院里几个军属自己创新的,仿照当时特别流行的干部服,上身是偏襟儿双排扣,还在衣襟上加了两道小小的木耳边儿,让严肃的衣服马上就有了甜美的气息,腰上是一条宽腰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小张叔叔把衣服一拿出来,沈国栋就乐了,“囡囡,咱们穿新衣裳吧?你看多好看!”
小张叔叔匆匆地交代两个孩子一番就走了,他还有好多沈爷爷交代的事儿没办呢。
上次从三家屯回去,小张叔叔就把这边发生的事儿都告诉了沈爷爷。沈爷爷没说话,手指敲在桌子上笑了一下。
沈爷爷这一笑,笑得小张叔叔直冒冷汗。他上次这样笑,还是七八年前几大军区联合演习的时候。
那次蓝军的一个战地指挥官不顾演习规则,带着一个加强团强行闯入我军尚未开放的演习区域,试图迂回到后方,端了我军指挥部。
作为我军作战总参谋长的沈爷爷扣下了举报他们违规作战的文件,派出最得力的一个部下,命令只有一个:别管他娘的规则,把他们打出屎来!
最后,蓝军那个违规的占地指挥官被围在一个隘口三天三夜没敢出来,后来实在挺不住了想出来,又被揍回去了,他手下的一个加强团也全部被俘。
沈爷爷向演习总指挥部报告:蓝军xx加强团全团被俘,已活埋,指挥官吓尿了裤子!
从此,尿裤子团长和他的活埋团成了几大军区的笑柄,至今还抬不起头来。
小张叔叔擦擦汗,给周晚晚订牛奶去了。
沈爷爷吩咐了,别的都可以等他回去再说,这个每天喝牛奶吃鸡蛋的事儿得赶紧给办喽,不能让人家笑话咱家孩子喝不起牛奶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