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陆家。
“怎么样?确定吗?”陆临涛看向对面的年轻男子。
“确定。”年轻男子严肃点头,“我们调查之后发现,宁惜玥一共买过五十七块石头,赌中了三十八块,而且几乎每一次都能切玻璃种翡翠。另外,还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宁小姐赌石的成功率一直都在百分之七十到九十之间徘徊,就像是特意控制的一样。”
“你们有没有发现她赌石的时候和别人有哪些不同?”
“根据您提供的照片,我们发现,宁小姐挑选翡翠原石的时候,眼睛特别专注,资料上来看,她挑选的速度不慢,几乎每一块的用时都差不多。就好像,所有的翡翠原石在她眼中都差不多。”
陆临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除了这些,还有发现别的吗?”
“嗯,还有一点,就是她每次赌输的时候,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失望的神色。这种冷静,我只在大师级的赌石家脸上看到过。而她太年轻了,有这份冷静,实际太奇怪。就好像……”年轻男子斟酌了一下,形容道,“就好像她早就料到里面不会有翡翠一样。”
“如果赌涨了呢?”陆临涛不动声色地问。
“如果赌涨了,倒是挺高兴,但是即便是切出了玻璃种翡翠,她的表情也不是特别甚动,至少跟我观察的其他人比起来,她淡定太多了。”年轻男子感叹,“或许,她真的是个宠辱不惊的人吧。”
宠辱不惊?
陆临涛勾起嘴角无声冷笑。
这话安在其他人身上,倒不是没有可能,可安在宁惜玥身上,简直就是个笑话!
就算她这几个月改变很大,但是也不会变得宠辱不惊。
不惊,只是因为早有把握而已。
陆临涛垂眸。
这时,另外一人急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你先回去吧,谢谢你的分析。”
年轻男子连忙站了起来,局促道:“陆先生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么我告辞了,陆先生如果还有需要,欢迎随时联系我。”
等年轻男子走了出去后,后面进来的人站在陆临涛身边,他是陆临涛的私人特助,叫汪洋。
汪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调查过了,最近宁惜玥联系的那个人,的确是缅甸的一个老场口的场主。”
陆临涛眼神微微一颤,便听到对方后面的话,“那个老场口已经快开采光了,不料最近竟然在河床底下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翡翠毛料,消息还没传出去,不知道宁惜玥从什么渠道知道的,和那个场主取得联系,似乎打算将那块石头买下来。”
汪洋将最新得到的资料递给陆临涛,“这是那块翡翠原石,品相相当好。消息还没传出去,一旦传出去,恐怕无数翡翠商会蜂拥到缅甸,争抢这块石头。”
陆临涛把老花眼境戴上,看着第一张纸上的图案。
“这是抹岗老坑种?”
汪洋笑了笑:“不是,不过和抹岗老坑种挨得极近。所以,也有可能是从抹岗滚落到另外一条河去的。”
陆临涛点了点头:“品相看的确不错,关键是个头大,如果这块石头真包裹着翡翠,价值至少几个亿。”
汪洋知道他的习惯,这会儿欣赏翡翠原石,说的话都是自言自语,并非在和自己说话。
陆临涛第一眼看到图片的时候,就有种遇到心上人的怦然心动。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嘴上说着如果出绿,但是他心里却觉得,外皮表现那么好,以他养了那么多年的老辣眼光来看,不出绿都天理难容。
更何况,这么巨大的毛料,可是极其少见的,连宁惜玥都看上了,会是不好的东西吗?
不过,他嘴上也直说,而是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丫头和场主谈好了?”
“差不多了,这石头重两吨,他们谈的价格是2个亿。”
“2亿?宁家有那么多钱吗?”
陆临涛冷笑,心里却是一跳。
宁家居然打算花两个亿买下这块石头?他们疯了吗?
“现在宁家被逼到绝路,想要用这块石头来翻身也正常。我查了一下,最近宁惜玥拿着好几件家里的古董去卖。可想而知,他们对这块翡翠毛料势在必得。”
陆临涛听了汪洋的话,心思飞快地转动起来。
宁朝方一直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从来都不做这么冒险激进的事。
要知道,现在华玥虽然面临困境,但并不是绝境,只要好好经营,没有外力干扰,过个一年半载,华玥就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若是买下这块籽料,赌涨了,自然会让华玥走到一个新的高峰,可若是赌输了……那可就不是2亿打水漂了那么简单。
公司的声誉,利益,都会受到极大的负面影响。
那么宁朝方为何一定要买下这块石头呢?
陆临涛抬起头淡声问道:“那个场主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把品相这么好的翡翠毛料卖给宁家?”
“他叫艾华,具体原因暂时还没查到。”
“那就去查,另外,我要艾华的联系方式,在此之前,你们先和他谈吧,透露出我们对那块石头感兴趣,并且让他知道,价格方面不是问题。”
“是。”
汪洋退出去,陆临涛拿着资料去书房。
在书房抽屉里
在书房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被裁去了一半,只露出了下半部分。
一只垂落在身侧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漂亮的白玉镯子。
玉是羊脂白玉,温润大气。
陆临涛从拿出另外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宁惜玥。
拍照的重点不在她的脸上,而是在她的手镯上。
两个手镯放在一起,似乎有些相似。
至少从尺寸材质等方面来看,非常像。
当然,玉石这类东西本来就很多相似的。
只是人一旦心里的想法多了,就算没有关联的东西也能联想到一起。
陆临涛又拿着放大镜,对两张照片观察了好半晌,才放下手。
闭了闭眼,拿起电话拨通汪洋的。
“给我订张机票,我要去缅甸。”
……
宁惜玥从家里拿了两件古董,一件是张大千的画,另外一件是宣德炉。
装在两个盒子里。
她离开别墅。
“王哥,先去东台路如意堂。”
“好。”
车子停在如意堂门口,今天不是双休日,所以东台路的游客比较少,加上已经到了下午,整条街看上去有些冷清。
宁惜玥下了车,径直上了台阶,往如意堂走去。
“欢迎光临!”
许良生听到门口的风铃声响起,下意识地笑道。
一抬头,便看到进来的是位熟人。
“大美女,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呀。”许良生笑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能忙什么,上学呗,我现在还是个大学生呢。”宁惜玥俏皮地眨了眨眼。
“是是是,大学生今儿个不用上学吗?怎么有空到敝店来啊?”
“找沈师傅。”
“我就知道。”许良生露出了然的神色,朝她挤眉弄眼,“是为了那件以松竹柏为题材的作品吧?说真的,我看了都喜欢,师傅这回也是下了功夫,啧啧,这么好的料子便上师傅的雕工,你那恩人真是好运,这东西拿出去卖,至少值八位数!”
宁惜玥抿嘴一笑:“你跟着沈师傅学了那么多年,应该已经得了不少真传,有这身本事在,能赚到的何止八位数。要是论身价,你可是个钻石王老五啊。”
“你就使劲儿调侃我吧。还钻石王老五,不过就是个给人干活的,赚的是辛苦钱。真正的有钱人坐在飞机上睡觉,银行账户里的钱都在以秒速增长着。”
宁惜玥笑了笑,知道许良生只是说话幽默点而已,并不是真的多羡慕那些有钱人。
“沈师傅呢?”
她又问了一遍。
许良生还没回答,就听后门内传来沈鸿图哄亮的声音:“谁在叫我啊!”
后门的帘子被挑开,一个满面红光的老人走了出来,看到宁惜玥眼睛一亮:“惜玥,你来啦。”
“嗯,沈师傅下午好啊。”
“好好,你是来拿那件东西的吧?等等,我给你拿去。”
沈鸿图折了回去,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个盒子出来。
看到宁惜玥站在大厅里,不由瞪了许良生一眼,“怎么也不知道请惜玥坐着喝杯茶!”
“不用了,沈师傅,我拿了东西马上就要走了。”
“这么急着走?”沈师傅有些讶异。
“嗯,跟人约好了,所以……”
宁惜玥没说完,沈师傅露出了然之色,“是和你的恩人约好了吧?”
要不然也不会现在特意来跑一趟。
宁惜玥点了点头。
“行,那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拿去吧。”
宁惜玥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眼睛都睁大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幅松柏竹三青摆件。
原本应该长在不同地形的三种植物,以不同姿态出现在同一座山上,松柏立于山壁,竹林生于山腰和山脚。
沈师傅不愧是沈师傅,明明是很简单的几样东西,愣是让他雕刻出了它们的神韵,那通体碧绿的叶子,看上去格外喜人。
就连宁惜玥看了,都爱不释手。
“太漂亮了!”
一直等着宁惜玥评价的沈鸿图听到这句感叹,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喜欢就好。”
她当然喜欢,就不知道那个男人喜不喜欢了。
这件作品其实昨天就见过了,许良生拍了照片发给她。
不过实物显然比照片带来的冲击要大得多。
欣赏了一会儿,宁惜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去。
“下面还有一个底座,是用小叶紫檀做的,这么好的东西,若是没个合适的底座配套,就太可惜了。”
小叶紫檀,那可是稀罕物。
知道沈师傅的用心,宁惜玥弯着眼睛向他道谢。
“跟我客气什么?那么熟了,我都当你是我半个孙女了,还说什么谢谢。”沈鸿图笑着摸了下她的头。
宁惜玥笑得更加灿烂:“那我是不是应该改口叫沈爷爷啊?”
“当然,先叫一声来听听。”沈鸿图晃了晃脑袋。
宁惜玥从善如流,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沈爷爷,把沈鸿图乐得合不拢嘴。
“好了,不是还要去送礼吗?赶紧带着东西走吧。”
沈鸿图催她。
宁惜玥看
宁惜玥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
晚一点就到了下班时间,到时候赶上堵车,她可就要迟到了。
景秋白估计还没等过人吧?
笑着和沈师傅两人告别,宁惜玥捧着盒子离开如意堂,上了车,让王瀚把车开去藏宝楼。
如意堂内,沈鸿图正打算回里屋去,忽听到许良生说:“师傅,惜玥又多打了一比钱过来。”
沈鸿图闻言一愣,旋即摇头轻笑:“那丫头,都叫我一声爷爷了,怎么还跟我算得那么清啊。”
人工费宁惜玥早就转账给沈鸿图了。
现在又多一笔账,显然是因为多了那个小叶紫檀的底座。
这丫头,真是一点儿便宜都不懂得占,也是个实心眼的。
沈鸿图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
宁惜玥手中有三样东西,都是宝贝,掉了坏了,那损失可是几百上千万的。
所以,她让司机王瀚帮她一起拿。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荣景党。
荣景堂虽然也在藏宝楼,但却比其他的古玩店要气派许多。
单是店面,就是别家的几倍大,而且内有乾坤。
楼中楼,古朴雅致,却又透着奢华矜贵。
在藏宝楼,有这般气派的也就荣景堂一家了。
楼上,正坐在圈椅看书的景秋白听说宁惜玥来了,淡声道:“让她上来吧。”
他的视线并未从书中移开,要不是听到他说话,还以为他没听见呢。
“她还带了个司机过来。”
“让她一个人上来。”
“是。”
不一会儿,木质的楼梯传来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景先生,您好。”宁惜玥停在离他数步远的地方,含笑问候。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荣景堂,却是第一次上楼。
一眼望去,一览无余。
没想到这楼中楼,竟然没有隔间。
整层楼就是一个空间,但却不显得空洞。
几排黑漆大书架整齐排列,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书。
墙壁上,挂着十几幅名画。
能被景秋白摆在这儿的必是真迹而非仿品。
还有一米高的青花瓷,嵌着彩贝的落地屏风,寿山石山水摆件……
因为空间大,所以这些东西恰到好处地摆放在各自位置上,并显得拥挤,第一眼望去只觉得好看!
然若是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恐怕会让无数人倒吸冷气。
就这么一间房,价值至少达数亿。
也不是没有大收藏家的私库里藏着那么多宝贝的,只是人家都是放在堪比保险柜的私库里,就算是家人想看上一眼都不容易。他居然堂而皇之地摆在这里,也不怕被人盗了。
想归想,表面上宁惜玥不动声色,装作欣赏地打量着四周。
景秋白从书中移开了视线,看到她俏生生地站在三米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坐。”
宁惜玥扭头,看了眼他对面的椅子,从善如流地坐了过去。
“景先生,又要麻烦您了。”宁惜玥侧头示意身后帮忙拿东西的人把东西拿过来。
“一幅画,一件宣德炉,抵押在荣景堂。”
发现景秋白的视线落在自己拿来的盒子上面,宁惜玥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她抿了下嘴,笑道:“这个是谢礼,感谢景先生的帮忙。”
她郑重其事地把礼盒搁在景秋白面前。
“不用谢我,陆家借了我的名义害你,算起来我倒成了帮凶。”景秋白轻笑。
他面容清冷,却时常带着笑,只不过那笑大多是冷笑、讥笑、皮笑肉不笑。
此时亦是如此。
虽在笑,但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宁惜玥微微愣了一下后,随后镇定自如地道:“这叫‘被帮凶’吗?”
景秋白听了她的形容,无声的笑了笑。
就听她说:“不过这份谢礼可不是感谢景先生暂收我家的古董,而是为了谢谢景先生在拍卖会上仗义相助。”
景秋白定定看了她几秒。
宁惜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我知道,这谢礼来得有些晚,希望您别介意。”
“不介意。”景秋白漫不经心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眼底一愣,外表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
“倒是很少看到有人给我送这样的礼物。”
宁惜玥呵呵笑了两声。
与景秋白又说了几句话,宁惜玥便起身告辞了。
李虎把宁惜玥送走后回到景秋白身边,纳闷道:“老板救她是几个月前帮助她的吧?现在才送礼,未免太迟了些。”
景秋白没有和他搭话。
李虎讨了个没趣,也没再吭声。
景秋白重新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李虎看到,眼睛一亮:“倒是件好东西!”
跟在景秋白身边久了,李虎的眼力也有几分。
不看雕工,单看翡翠的品相,就能打个9。9分。
而那雕工一看就不简单。
“不过怎么是几棵树呢?”李虎见多了别人送给景秋白的礼物,还是头一次见到以岁寒三友为题材的。
虽说这个题材寓意也好,但一般都是文人相赠,或者送给老人,寓意长青,可没人给景爷送这种东西。
送个龙啊虎啊倒是比较常见。
景秋白
景秋白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一看到雕工,他就认出来出自何人之手。
脑海中想起了那一次在如意堂的偶遇,还有她来不及掩饰的翡翠籽料。
我在你心里是这个形象吗?
景秋白看着面前的摆件,无声问道。
……
“陆临涛订了去缅甸的机票。”
宁惜玥正在学校里,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嗯,好。”
放下手机,她朝等在几步外的胡娇走去。
“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在学校里电话一个接一个来。”胡娇调侃道。
“是啊,我忙死了,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
宁惜玥趴在胡娇肩膀上,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胡娇差点儿跌倒:“你太重了,快起来。”
“不要,我哪有很重。”宁惜玥故意压着她。
她自然是不重的,一米六几的身高,不过九十斤。
只不过是胡娇没有防备而已。
胡娇几乎是半拖着走的。
“好吧好吧,你最轻了,再不放开我,我这条小命就要没了。”胡娇妥协道。
宁惜玥扑哧一声笑出来。
终于放开了她。
“不过说真的,玥玥,你最近肯定胖了!”
胡娇一本正经快速说完这段话,然后飞快地跑到十几米外。
宁惜玥站在原地瞪她,小妞,不知道这是女人最忌讳的话题吗?
不过真的胖了吗?
她摸摸自己的脸,想到这段时间老是被纪臻喂东西,虽然忙,但好像真的长肉了。
以后不跟纪臻一起吃饭了!
根本就是把自己当猪在喂养!
宁惜玥愤愤地想。
“玥玥小心头上!”忽然,胡娇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