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不动,要么就一招毙命。
宁惜玥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如果靠她自己,想要那么快扳倒陆家是不可能的。
陆临涛做事谨慎,那些能够定罪的证据,一般人根本找不出来。
所以,她最该感谢的是纪臻。
牵一发动全身,这一次上面的人是真的要开始大力整治党政之风,一大批官员落马。
S市是直辖市,首当其冲。
继几个大官落马之后,又有数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受到牵连。一时间,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变得人人自危。
陆家的罪行被透露出去,公众知道陆家的一系列罪行后,哗然之余,不再参陆氏抱有希望,陆氏集团的许多产业链都出现问题,资金断链,内部矛盾也被激发出来。
短短一周,陆氏已经不再是那个陆氏。
挑起大梁的陆圣鸿顶不过压力,生病住院。
苗秀月红着眼睛坐在病床旁边,忍不住咳嗽。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遭逢家变,苗秀月身体也垮了,一天比一天虚弱,要不是陆圣鸿倒下了,恐怕她就倒了。
而现在她只能强撑着。
看陆圣鸿苍老的脸,苗秀月心痛万分。
走到外面,犹豫许久,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哥哥,是我。”苗秀月紧张地说道。
“秀月啊,今年过年也没见你回来。”
“哥,对不起。”苗秀月握着手机,低声求道,“能帮帮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一道微冷的声音传来:“这一次哥哥也帮不了你。”
“求你了,哥,我就阿臣一个孩子,他不能有事。”苗秀月哭求道。
“我想想办法。”
“好好,你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阿臣才刚接任董事长之位,他什么也不知道啊。”苗秀月哭道。
那边挂了电话。
苗秀月整理了一下情绪,回到病房里,发现陆圣鸿已经醒了。
“我真没用。”陆圣鸿低声自责道。
显然,他听到了苗秀月讲电话。
苗秀月轻咳了两声,走到床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要赶紧好起来,阿臣、爸还有我,都需要你。公司也需要你去看着。阿臣的东西,不能让人趁机抢走。”
“嗯。”陆圣鸿握住她的手,眼眶湿润。
苗秀月等到第二天,才接到她哥哥的电话。
“抱歉,秀月,这一次真不是哥不想帮你,陆氏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
低沉的嗓音从那头传来,差点儿让苗秀月崩溃。
“陆氏招惹了谁?咱们陆家在S市不都一直横着走的吗?还有谁能够有那么大的本事,连哥哥你都插不了手……”
“你们是不是和宁家有过节?”
“宁家?你是说宁朝方家?”苗秀月提高了音量,表情愕然,“宁家的背景我们都知道,宁朝方白手起家,他父亲就是个农民,能有什么后台?”
“宁家的女儿和纪臻在一起,你知道纪臻的背景吗?”
“纪臻?天娱集团的董事长,没人知道他的来历,难道他的背景不简单?”苗秀月心里咯噔一下,慌乱了。
“你觉得国内有几个姓纪的能让我忌惮?”
纪姓本来就不是人多的姓,而在军政二界中,能有一席之地的,更是只有那么一家。
苗秀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不……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我的好妹妹,你夫家可真是好本事,不但欺负了纪臻的女友,连周家的重孙都敢得罪。”那头说话之人的语气里透着愤怒,“寻我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幸好我没有出手,要不然我就要被你害死了。”
苗秀月紧了紧握手机的手,“不,哥哥……”
“总之,你别再打电话来求我了。你要是在陆家熬不下去了,就来B市找我吧。”
说完,便挂断电话。
听着里面传来嘟嘟嘟声,苗秀月感觉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响,一阵天旋地转。
“陆夫人,陆夫人,你怎么了?”
一个护士恰巧经过,扶住身体摇晃,几欲摔倒的苗秀月。
苗秀月苍白着脸看了看她,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陆圣鸿得知了纪臻的身份,知道他们陆家得罪了那显赫的世家,和苗秀月一样,几乎崩溃。
如果早知道纪臻的身份,他们就不会……
不,在纪臻来到S市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对宁家下套,他们和宁家不可调和,谁会想到,纪臻会看上宁家丫头呢!
天意弄人啊!
天意弄人啊!
陆圣鸿与苗秀月抱头痛哭,这一刻,两人都好像瞬间老了十年。
原本,他们以为凭借陆家那么大的家财,还有以前用钱砸出来的人脉,早晚能够把陆临涛和陆奕臣救出来,陆家也会度过这一次危机,可是得罪了周纪两家,他们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相较于陆家的愁云惨淡。
宁惜玥这边却过得逍遥轻松。
每天她都会花点时间来看看新闻,上面滚动更新的新闻,有一部分涉及到陆家还有其他非法企业。
除此之外,她和秋楚扬准备扩建生产基地,NQ发展的速度极快,她从纪臻那里请教来的策略,反响很好。
,反响很好。
西方那边已经出现倾销现象,而国内被国外带动,消费者明显增加。即便竞争对手压低价格,NQ的销售依然直线上升。
所以,不得不扩建。
等到产品规模扩大以后,宁惜玥他们也将着手筹备慈善医院。
基金会已经成立,现今已经陆续支助了十几个人。
这是宁惜玥当初在镜头面前当着观众的面承诺的。
那件事恐怕早已被大众遗忘,但她没忘。
她也不是为了改变大家对她的印象才花钱做慈善的。
不过,想要慈善做好,也需要大家的支持,她也希望真的能帮助到那些需要帮助的穷人。
飞鹰帮有青帮挡着,陆家有纪臻看着,宁惜玥反倒没太关注,重心都放在学业和公司上面。
她想,等看到陆临涛和陆奕臣被判刑,她前世的恨终于可以平息了吧。
……
从学校里走出来,宁惜玥看到面前停了一辆车,车窗下拉,里面出现一张妇人的脸。
脸上的皱纹好像突然变多了,即便化着装,也依然能看出老态和疲态。
宁惜玥淡漠地瞟了一眼,便移开视线,从旁边离开。
“宁小姐。”
苗秀月开门开车,叫住她。
宁惜玥没理她。
苗秀月向她追来:“宁小姐,能说几句话吗?求求你了。”
这时候刚放学,不少人都出来觅食,宁惜玥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这样的画面,自然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宁惜玥皱了皱眉,脚步一顿。
苗秀月快步走到她面前,“宁小姐,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走吧。”
宁惜玥往前走,苗秀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宁惜玥带着她走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公园,虽说不远,但也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她穿着平底鞋,苗秀月踩着高跟鞋,平时又是养尊处优的,压抑地走了这么段路,苗秀月几乎受不了。
宁惜玥当然知道她难受,但是这点难受算什么,比起他们曾经给过她的痛,走几步路根本算不上惩罚。
宁惜玥抿了抿唇,走进公园里,然后淡声道:“陆夫人想说什么?”
“惜玥,还记得你以前经常往我们家跑吗?那时候,你最喜欢跟在阿臣身后……”
苗秀月想要说什么,宁惜玥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扯着嘴角冷冷一笑,“我都忘了,以前的事就都让它过去吧。”
苗秀月嘴角微僵,眼里仍然透着一丝期待:“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阿臣了吗?”
宁惜玥微蹙着眉:“这话我想我早就说得很明白了,这不是陆夫人,还有陆家乐见其成的吗?”
苗秀月哑然。
其实他们怎么会乐见其成呢?
宁惜玥爱上陆奕臣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一边鄙视着宁惜玥的恬不知耻,粗鄙愚昧,一边又高兴她按照他们的想法,爱上陆奕臣,卑微而没有自我。
他们把她当成了木偶一般戏弄,嘲笑。
当玩具不听话了,他们又怎么会高兴呢?
如果不是宁惜玥突然放弃了陆奕臣,又怎么会和纪臻在一起?她不跟纪臻在一起,现在陆家又怎么会被打压呢?
苗秀月心里对宁惜玥十分怨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她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惜玥,你误会了,我们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有什么话快说吧,我时间很赶。”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惜玥,你知道现在陆家的情况吧?阿臣和他爷爷都被人抓进牢里了。”苗秀月眼里沁着水光,哽咽道,“他们都是无辜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吗?”
“怎么救?他们犯了法,我可救不了。”宁惜玥淡笑。
苗秀月手心里满是湿汗,“你可以的,只要求求纪董,让他别再打压陆家就行了。”
“可是我不想呢。”宁惜玥看着对方愕然睁大的眼睛,笑吟吟地说,“我很高兴他那么做,为什么要打自己的脸?”
“是你,你叫他那么做的?”苗秀月尖声质问。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宁惜玥眯着眼睛,轻飘飘地问。
苗秀月闻言,嘴角一僵,狰狞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如果你跪下来求我,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宁惜玥漫不经心一句话,差点儿让苗秀月当场发飙。
但她一对上宁惜玥的眼睛,所有的愤怒像皮球里的气,漏掉了。
“我跪下,你真的可以饶他们吗?”
宁惜玥淡笑看着她,“我可以考虑。”
苗秀月僵硬地站在那儿,与之对视。
一股寒风刮来,苗秀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还在正月里,S市的冷意还未退去。
对面的年轻女子穿着时髦的长款风衣,头发柔顺黑亮,发丝随风轻扬,温婉的笑着,像个乖巧的淑女。
但那眼里的冷意,却比这个时候的寒风还要刺骨。
弯弯的嘴角,笑容染不到眼里去。
苗秀月像生锈了的机器,僵硬而迟缓地跪在宁惜玥面前。
“求求你,饶过阿臣和他爷爷吧。”
“好。”
苗秀月闻言猛的抬眼,眼里的憋屈仇恨刹那转为狂喜,下一秒
喜,下一秒,又坠入地狱般暗了下去。
“好了,我考虑清楚了,不同意。”宁惜玥笑眯眯地看着苗秀月从希望到绝望的表情,像在欣赏一出无声的哑剧,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畅快。
然后,转身,脚步轻快的离开。
黑色的皮靴在地上哒哒的响,一声又一声,清脆响亮。
“宁惜玥,你耍我!”苗秀月猛的站起身来,朝她扑去。
看到旁边有车经过,苗秀月眼里闪过怨毒之色,猛的推向她的后背。
宁惜玥感觉到后背扑来的力量,轻轻往旁边走了一步。
苗秀月扑了个空,受到惯性的影响,扑到了大街上。
“吱——”
宁惜玥侧眸,瞥了眼旁边的监控摄像,然后冷眼看着被车撞倒的苗秀月,淡漠地往学校走去。
……
陆圣鸿终于见到自己的父亲,看着突然变得老态龙钟的父亲,他伤心落泪。
陆临涛皱眉斥道:“哭什么?能解决问题吗?”
“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才能救你们?”陆圣鸿满脸无措,他把眼角的泪吸了回去,声音沙哑着问。
看到儿子这么问,陆临涛心里极是失望。
他陆临涛英明一世,为何会有个那么傻的儿子?
“你妻子呢?你们没有找苗家帮忙?”
陆临涛知道自己摊上大麻烦,但他认为,以陆家的财富,还有和那么多官员的关系,他不可能出不去。
“秀月出车祸住院了。”陆圣鸿伤心道,他刚出院,妻子就住院,这段时间,陆家点背到家。
“怎么出车祸了?有没有大碍?”陆临涛眼神一凛。
“出祸倒是没有受太重的伤,但是,她身体被查出得了宫颈癌,已经到了晚期。”
“什么?”陆临涛脸色剧变。
陆圣鸿低声说道:“医生说,她只剩下几个月了。就算用药拖着,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想要让她活长一点,就不要让她有烦心事,可是,你和阿臣都在里面,她天天操心,只会让病情加重。”
“那你就想办法让我们出去。阿臣是秀月唯一的孩子,他哥不可能不管,你没打电话给他?”陆临涛习惯性地敲打着桌面,速度很快。
陆圣鸿飞快地看了一眼,他知道父亲的习惯,想事情的时候喜欢用食指和中指敲击桌面,心里烦躁的时候,敲击的速度会加快。
“秀月出车祸前打过,但他不肯帮忙。”
“为什么?”陆临涛猛然握紧手,愤怒道,“别忘了苗家是怎么爬到那个位置的,我们花了多少钱在他们身上,他们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
看着父亲失控的样子,陆临涛解释道:“不是的爸,这一次苗家不帮忙是有原因的。”
他把妻子告诉自己的秘密重复了一遍,陆临涛霍然睁大眼睛,紧接着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一样,颓然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的,姓纪,国内能有几个姓纪的呢!纪臻那样出色的年轻人,还有那通身的气派,又岂是一般人家能够养出来的。”
“爸,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纪家还有周家施加压力,我们的那些关系都走不了。”
陆圣鸿小心翼翼地看着失魂落魄的父亲。
陆临涛没有马上回答他,他一个人坐在那儿,眼睛神色不断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圣鸿看看时间,急道:“爸,探监的时间快结束了,你有什么办法,赶紧告诉我吧。”
“去我书房,中间那个锁着的抽屉里,有个盒子,里面夹着一叠照片。”陆临涛身体前倾,耳朵贴着电话,低声道,“钥匙就在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你拿着我做标记的两张照片去B市一趟,找……”
陆圣鸿探视结束后,便步履匆忙地赶回家。
找到陆临涛说的那个盒子,看着里面的照片,他心怦怦直跳。
他不明白父亲的意思,这些照片代表着什么,真的有用吗?陆家真的能够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