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观手镯颜色亮度,已经经受不起再多的灾难。若是宁小姐再遇到危险,说句不敬的话,不是手镯碎便是宁小姐……”
最后几个字白奚没有说出来,但宁惜玥听懂了他的意思。
宁惜玥脸也微微沉了下来:“白先生,你说的太玄乎了。现在是21世纪,讲究科学和唯物主义。”
白奚深深看她一眼:“宁小姐心里应当明白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站起身来,将一张纸条放在茶几上:“上面有我联系方式,你若想清楚了可以联系我。我会在S市呆三天,三天之后,我和巧儿会回云省。”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即便宁小姐没有和我们去验证手镯的真实性,但我们基本已经肯定,手镯就是我姑姑的。你可以不认我们白家,但宁先生应当会想认祖归宗。”
宁惜玥沉声质问:“你们要去找我爸?”
“抱歉,我父亲实在思念我姑姑和她的孩子。”
白奚朝她点了下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宁惜玥目送他们离去,面沉如水。
她低头,拿起桌上那张纸。
纸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
“门怎么没关?”
门口传来纪臻的声音。
宁惜玥抬起头:“回来了!”
纪臻关上门,换了鞋走进来。
他注意到茶几上的两杯茶,挑了下眉毛:“有客人来过?”
“嗯,是钱巧儿和僰族白家人。”
纪臻犀利的眼睛微微一沉,抬脚走到宁惜玥旁边:“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宁惜玥把白奚的话告诉纪臻。
纪臻沉吟了一下,又看看她手腕上的玉镯:“或许他说的是真的,但也不能全信。”
宁惜玥靠在他身上,揉着眉心道:“我也是这么想,但我若不去,他们会去找我爸。我爸之所以没去找我奶奶的亲人,是觉得人海茫茫,太过难寻,他对那些让奶奶孤身流落在外的所谓亲人,没有多大感情。可要是白家人找来,只怕我爸会去验证。纵然不相认,他也会让奶奶回归故土吧。”
现在,她奶奶还埋在川省呢。
“你先和他商量一下,若真的想去云省,我陪你去。现在的社会不同以往,僰族人也不敢乱来。”
她打了电话回家。
家里王妈接了电话,听说她要回去,可高兴坏了。
宁惜玥默,怎么搞得她像回娘家一样,那么高兴。
又打了电话通知父亲和哥哥。
两人同样高兴,先是说要叫司机来接她,被她拒绝之后,便千叮咛万嘱咐,要她路上小心。
宁惜玥好气又好笑,听他们唠叨了二十分钟,才挂掉电话。
晚上,她在自己家里,和家人吃了丰盛的晚餐。
饭后,宁惜玥说有事跟父亲商量,两人一起去了他的书房。
宁惜玥将白奚来找自己的事告诉父亲,宁朝方非常惊讶。
过了许久,宁朝方道:“若他们真是母亲的亲戚,的确该认。”
“那就寻个机会去看看吧。”宁惜玥道。
宁朝方摇了摇头:“先别急,你把白先生约出来,我和他见一面再说。”
宁惜玥闻言点了点头:“行,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吧。”
宁朝方想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安排。
“好。”
第二天,宁朝方见了白奚,回来后告诉宁惜玥他决定去云省一趟。
“我给白先生看了你奶奶的照片,他扫瞄了一张,给他老父亲看,白老先生确认那就是他妹妹。我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居然还能找到母亲的亲人。这一趟必须得走。”
宁惜玥没有拒绝的理由。
“玥玥,你跟我去吧。我听白先生说了这手镯的事。”宁朝方看向宁惜玥的手镯,眼里带着感伤,应是想起了他的母亲。
宁惜玥摸了摸镯子:“白先生怎么说?”
“他说这手镯乃僰族圣物,能灵性,在外面流落太久,需要回去养一养。”
宁朝方知道女儿拥有特异功能,想来便是这手镯带来的。
宁惜玥昨天晚上想了许久,早晚都要面对。
白奚说的那些话她不是不担心,或许的确该去一趟。
“这周六我和他们去云省,如果你要去,就跟我一起。白奚说,不勉强你。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找到你奶奶。”
“多订张机票吧。”宁惜玥道。
“好孩子。”宁朝方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们会先去川省,看望长眠于那里的老夫人,然后再转道去云省。
离开之前,宁惜玥又去看望胡娇。
胡娇情绪比前段时间稳定了不少,但依然很敏感,尤其排外,基本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家中。
她的苦宁惜玥懂。
除了她自己走出来外,没有人帮得了她。
“我明天就要离开S市了,周末不能回来陪你。”
“没关系,我自己在家看看电视,一天很快就过去。”胡娇笑了笑,笑容干涩,比不笑还难看。
宁惜玥心钝钝的痛,多好的一个女孩儿,为什么要把她害成这样!
“你一个人在家里太安静,胡阿姨也不可能一天从早到晚陪着你,让云凤来陪你吧。”
胡娇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一个人比较自在。”
一个人比较自在。”
宁惜玥见说了那么多,胡娇还是那个样子,只能无奈叹口气。
“那你好好呆在家里。我给你带礼物。”
“好啊。”胡娇笑了笑,并没放在心上。
胡妈妈趁她来的这会儿功夫,去菜市场买菜。
宁惜玥等胡妈妈回来后才离开。
“找到幕后主使了吗?”宁惜玥问。
手机那头是纪臻,他沉声回道:“没有,幕后黑手很狡猾,没有留下半丝线索。那几个在网络上散布黄色照片的人,都说那些照片是别人通过QQ发给他们的。我查了对方的QQ,是新注册的。”
敌人不但使用普遍的通讯工具,而且应该精通黑客技术,IP地址等都隐藏起来,导致他们一连找了许多天,也没有抓到幕后真凶。
“麻烦你了,纪臻,就算再难找,也要找出来,不能让娇娇白白受了那么多苦。”宁惜玥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眼神凛冽。
“我尽力。”
“我明天要去川省,想把王海留下来保护娇娇。”
“不行!”纪臻立刻否定,即便看不到他的脸,宁惜玥也能猜到他此刻不容拒绝的样子,“你不要支开王海,他的责任是保护你。胡娇那边,我会另外派人看着。”
宁惜玥只好作罢。
她回到刚才那件事上面:“真的和韩天丽、韩韵没有关?”
“暂时没有找到和他们相关的证据。韩韵这段时间出国了,韩天丽忙着准备婚礼。”
“除了她们,我想不到还有谁会针对胡娇。”
胡娇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如果绑匪绑架她是为了钱,没道理把照片传到网络上。
更何况,两个绑匪已经被抓起来,不应该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
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是针对她或者针对白云凤的。
但最有嫌疑的两个人看似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这件事我会请人继续查,你别胡思乱想,明天路上小心,去了外地,好好照顾自己。”
纪臻本来是要跟她去的,但刚巧公司里有些工作抽不开身,所以他不能陪她去了。
翌日,宁惜玥和宁朝方坐车到机场,和白奚二人碰头,走入登机口。
飞机起飞,两个多小时之后,到达川省。
他们来到老家,山沟沟里。
宁朝方赚了钱之后,便给村里修了路,车子可以从外面的公路一直行驶到村里。
他们搭出租车来,停在了村子外头。
村子里平时鲜少有人来,乍一看到一辆汽车,田地里的村民,以及村口的孩子,都好奇看过来。
看到宁朝方和宁惜玥,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
“咦,那不是老宁家的老大还有他姑娘吗?”
“他们怎么回来了?”
“谁知道呢。这人呐有了钱就没良心,宁老头可算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可不是,听说宁家老二现在还在牢里呢。”
“唉,这心也忒狠了,把自己的弟弟送进牢里,亏他做得出这种阴损事儿。”
“呵呵,为富不仁,说的就是这位吧。”
“快,快去告诉老宁家的,他家老大来了。”
村头的人赶紧跑回村里。
“看来你们混得不怎么样嘛。”钱巧儿幸灾乐祸地瞧着宁惜玥说。
白奚警告地看了钱巧儿一眼。
钱巧儿努了努嘴,轻哼着别开脸去。
宁惜玥他们并未进村,而是延着一条田梗走,田梗的近头便是上山的路,她奶奶,也就是白若梅的坟墓就在那座山上。
“路不太好走,大家小心一点。”
村里应该昨天下过雨,地面还是湿的。
山路泥泞。
不过走了几步路,几人的鞋子都沾了不少泥土。
钱巧儿停下来,双手插腰:“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白奚看了看她:“那你在这里安静呆会儿,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哪都不去,这里太脏了。”
钱巧儿含着金钥匙出身,虽然是云省的,但在生活上基本没遭过罪。
面前这种环境,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白奚看看面不改色的宁惜玥,有些不好意思。
“巧儿这丫头被她家长辈宠坏了。”
“女儿就该娇养,以前我家玥玥也是,现在她长大懂事了,我反而有些失落。”宁朝方笑道。
宁惜玥翻了个白眼,这是受虐倾向吗?
不过说实话,当个娇娇女,确实挺舒服。
等哪天她不用奋斗了,就可以安安心心在家当公主当女王。
白若梅的坟墓在半山腰上,走路的话得大约二十分钟才能到,但今天路滑,估计至少得用半个小时。
他们往山上赶路,钱巧儿百无聊赖地走回车旁。
“在哪呢?在哪呢!”
钱巧儿听到声音,朝村口看去,发现一群人从村里蜂拥而出。
钱巧儿撇撇嘴,往旁边挪了一步,好似他们是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他们刚才就是做这辆车来的。”
一个小孩子指着那辆出租车说。
宁牛一马当先,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透过车窗没看到仇人的影子。
“你是谁?和宁惜玥什么关系?”宁金
系?”宁金玉一眼看到钱巧儿,语气不善地问。
面前这女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高贵气质,小到一对耳钉,大到手腕上的项链,无一不精,全都是用名牌和珍贵首饰堆砌出来的。
宁金玉一看到她,就想到了宁惜玥。
她们身上都有一种不同于自己的气质,正因如此,宁金玉看到面前的女孩儿,表情很是不友善。
“没关系。”钱巧儿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金玉,我知道,她跟宁惜玥一样,都是坐这辆车来的,她们是一伙的。”
宁牛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女孩动手,宁金玉却没这个忧虑,她上前一步,盯着钱巧儿的眼睛:“呵,撒谎!”
“谁撒谎了!坐一辆车就要有关系吗?你谁啊,没事别来打扰我。”钱巧儿脾气可不好,不耐地瞪了宁金玉一眼。
她的眼神落在宁金玉眼里,是挑衅,是不屑,宁金玉又恼又羞:“宁惜玥呢?”
“不知道。”钱巧儿傲娇撇开脸。
如果宁金玉态度不那么差,她不介意告诉对方宁惜玥去了哪里,正好可以看人掐宁惜玥,她钱巧儿绝对喜闻乐见。
不过面前这个女孩比宁惜玥还要讨厌,自己就偏不告诉她。
“你……”宁金玉语塞,过了几秒,突然说,“你不是我们村里吧?这里不欢迎你,现在马上离开!”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这路是你的吗?你让我走我就走?”钱巧双手环抱于胸,穿着高跟鞋的她比宁金玉高一点,有一种俯视的感觉。
宁金玉闻言表情变了变,然后双手插腰,傲气十足:“没错,这路就是我们家出钱修的,我现在不想让你站着,你马上离开,要不然你去田里好了。”
钱巧儿冷冷一笑,鄙夷地将宁金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家修的?蒙谁呢,就你这穷酸样,能修得起路?就算能修得起,你舍得吗?”
宁金玉噎住,脸涨得通红。
钱巧儿的话无异于甩了她一巴掌,令她难堪之极。
路确实不是她家修的,是宁惜玥的父亲出钱修的;自己这几个月的生活,和以前完全不能相比。
她已经过惯了那种奢侈的生活,以前每一年都能从宁惜玥家捞到不少好东西,名牌衣服、包包、首饰,以及寻常人家根本找不到一件的古董。
她在县城的学校里,总觉得高人一等。
哪个同学看到她不是羡慕嫉妒恨。
但风光不再。
从去年父亲办厂失火,而他们与宁惜玥闹僵之后,她的好日子便到了尽头。
那时却也比现在要好。
至少那时候家里人都在。
可现在,她的爸爸妈妈还关在监狱里。
债主隔三差五来催债。
家里值钱的东西全被讨债的人抢走了。
她没了漂亮衣服和首饰,在学校里也再没有人巴结她。
反而有不少人嘲笑她,看她笑话。
在家里,则要每天为吃穿发愁。
家里现在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
但他们又不敢去找宁惜玥他们。
上一次他们不过耍了赖,宁惜玥他们就狠心报警,把她爸妈关进牢里,她得罪不起啊。
她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除了做家务外,还得下地干活。
她想要离开这个家,但爷爷奶奶不让她走,要她留下来照顾弟弟,给家里干活。
即便这样,她也没想过去找宁惜玥他们。
她知道,那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是狠心冷情的。
此时,站在这个女孩面前,她卑微得如同地上的尘埃。
如果宁惜玥在这里,是不是和这个穿着时髦的女孩一样,俯视自己?
宁金玉脸色一变再变,双唇紧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臭丫头,这路是我儿子修的!”宁牛说这话可有底气多了。
只不知宁朝方站在这里的话,他是否还有这样的底气?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也得在牢里呆几个月,接受教训。
钱巧儿是说什么都不信的,语带嘲讽:“呵,你儿子谁啊?那么大本事,有钱修路,怎么没钱给你们买件好点的衣服?”
她脾气坏是坏,但说起话来,句句戳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