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知道,萧北之所以会把这些照片寄给叶诗雅,就是在警告她。他以为叶诗雅会因此而害怕,知难而退,但是……任凭他有多么谋略无双,他永远都揣摩不透女人的心思。

  有些女人疯狂起来,是可以连命都不顾的。所以她真的很害怕,把叶诗雅惹急了,叶诗雅会索性来一个鱼死网破。

  但是纵然这一次好不容易抓到了萧北的错处,沈墨却并不打算把今天的事情、以及可能发生的情况告诉给他。只因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她体会得到,萧北的确是在用心保护她和摇摇。至少,是在用心保护摇摇。

  “沈墨,到龙腾来一下。”正要往家居城赶回,尽快买完需要的东西,却是接到了萧北的电话。

  这一天的确有够热闹的。

  而且……这小子这一次的通话更是简短。居然只说了这一句话,就痛快地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沈墨真是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了解萧北的实力、且萧北让她去的地方又是“龙腾大厦”的话,她还真的要以为萧北遇到危险了。

  看了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就到摇摇放学的时候了,所以今天想要买的东西估计似乎买不上了。只能快点儿赶到龙腾去,毕竟不知道萧北又哪根儿筋不对了。

  进了龙腾大厦,本是打算向前台说一声,让她进去通报的。但是却见前台小姐只是向她鞠了一躬,叫了声,“沈小姐好”,根本没有拦住她的意思。

  “萧总告诉你们我今天要来的?”还是确认一下的好。如果阔步走进去,再被人拦下来,可是有些丢脸。

  前台小姐的笑容有些奇怪,道:“周秘书给我们看了一张萧总手机里的、您的照片,说是以后但凡沈小姐前来,都不必阻拦。”

  “呵呵……”沈墨笑得有些尴尬。

  心想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一副你知道事情真相的样子?还有,萧北的手机里,什么时候有她的照片了?

  “什么样的照片?”沈墨问道。

  “您抱着一个小孩子”,前台道,“对了,周秘书还吩咐,小孩子来了,也不必阻拦,一定要第一时间带他到萧总办公室。”

  沈墨点点头,看来萧北是把他们在游乐场的那张照片照了一半在手机里,然后让周秘书拿下来吩咐的。这样做,估计是害怕她和摇摇有什么急事吧……

  萧北,没想到你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还是……应该只是对摇摇如此吧。

  想到这里,沈墨的心竟然觉得暖暖的。有一种被人悉心保护的安全感。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在意摇摇的,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有人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

  “萧总,沈小姐来了。”顶楼三百平的办公室门外,周秘书通传道。

  “进来。”里面传来了一个四平八稳的声音,但即便只是这样平平常常的两个字,却仍旧如同冰块落地般清晰有力,让人听着身上一阵发凉。

  “什么事?”沈墨推门而入,对萧北叫她来感到些许不满,“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我不是萧氏的员工,没必要随叫随到。”

  “但你的确来了”,萧北抬眼看了她一下,道,“所以做出来的往往比说出来的更诚实。”

  说着,递给沈墨一张表格,道:“填好。”

  “什么……”沈墨接了过来,下意识问道。

  迅速在表格上一扫,便将它又推回到萧北面前,道:“我不可能填。”

  萧北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抬眼看着沈墨,眼中有一抹玩味的笑意:“也可以,不愿意工作就在家养着,都随你。”

  沈墨无语。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组织了半晌语言,才开口道:“我想在房子的事情弄得差不多之后,就回陆氏上班。”

  原本是闲适地靠在老板椅上的萧北,听了这话,完全是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冷冷地盯着沈墨,道:“你说什么?”

  “我说,在房子的问题解决之后,我不会来萧氏工作,而是会回到陆氏。”沈墨完全不惧萧北的眼神,给了他一个更准确的确定。

  “沈墨,你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么?”萧北的眼睛微微眯起,阴沉得仿佛转瞬就能使世界崩塌。

  但是沈墨却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萧北狠狠地盯了沈墨半晌,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几个字:“沈墨,你在耍我。”

  “我没有那个闲心”,沈墨道,“同你回来、带着摇摇住到你送的房子里,是我对你的妥协。但不管是生意伙伴还是普通朋友,凡事都讲求个礼尚往来。我给了你这些妥协,你难道不应该也做出一些回应?”

  “我还要怎么妥协?”萧北道。

  如果不是他一再妥协,此时的摇摇,已经和沈墨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有一万种方法能让摇摇彻底摆脱沈墨,能让沈墨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摇摇。但是却偏偏用了一种最低劣、最缓慢的方法来进行拉锯战。

  个中原因到底是什么,他不想否认。

  的确,他对沈墨这女人很感兴趣。

  “萧北”,沈墨道,“躲避并不是办法,你也看到陆嘉逸的态度了。我害怕他日后会给我和摇摇带来大麻烦。所以我想……找机会去彻底解决这件事。”

  听到萧北的反问,沈墨不免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这人,总是有让人不由得臣服的气势。好像再坚硬再高贵的王者,在这样一座圣洁如神般的冰山面前,都只有俯首称臣、虔诚跪拜的份儿。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什么机会?”听出了沈墨的退让和解释之意,萧北的心里没来由地一松。重新靠回宽大的老板椅上,恢复了舒服的姿势。

  这女人,嘴巴比石头还硬,但是潜意识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他的。

  “我也不知道”,沈墨道,“总要慢慢去发现吧。是给他、也是给我自己。我也累了,不想要继续纠缠下去。但是想要不让他再留在心里,逃避绝对不是解决的方法。最好的状态,应该是相见不识。

  “哪怕是面对面,我们彼此心里都没有半点儿涟漪”,沈墨道,“这是我希望达到的状态,我想要为此而努力一次。”

  萧北沉默了半晌,忽然冷笑道:“就像你面对我的时候这样?”

  沈墨原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被萧北忽然问到了有关他自己的问题,沈墨一下就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原本是很简单的问题,完全可以下意识地回答一个“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是”字却始终冲不出口。

  因为她在怀疑……她不确定在面对萧北的时候,她的心是否始终平静无波。回想起来,至少有那么一两次,她的心是被深沉触动着的。

  “你还有多长时间能忙完?我在这里等你,还是先去接摇摇?”沈墨看了下腕表,问道。

  不想再进行这一话题,也不需要得到萧北的确定性回答。如果萧北坚决不同意的话,他会进一步说出。但如果他不再提工作的事情,就等于默认了她的决定。

  “在这里等”,萧北道,“半个小时。”

  “送一杯鲜橙汁上来。”随即电话女秘助道。

  “不用那么麻烦,给我杯咖啡就可以了。”沈墨道。

  显然没必要认为这杯鲜橙汁是萧北为他自己要的。

  “生理期不要喝咖啡,对身体没什么好处……”萧北边翻看着手中的一份报表,边道。

  听了这话,沈墨险些没被自己的一口唾沫给淹死!反正萧北的目光一直在报表上,索性直接盯着他的脸打量,以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萧北。

  如果被别人听到萧北说这话,估计整个萧氏都要沸腾了。甚至于萧玉山会直接请心理医生或是精神科的医生来给萧北诊治。

  从一个万年冰山到妇女之友的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些吧?况且,他是怎么知道她今天在生理期的啊?难道是自己的大邦迪漏了?一想到这里,沈墨有些坐立不安,很想要起身看一看。

  但是如果真的有“血染的风采”的话,起身去卫生间,显然会让萧北看得更清楚了。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微微挪一下身子,看看有没有弄到萧北的沙发上。

  察觉到沈墨的不安,萧北抬眼道:“放心,没有血染。你今天脸色苍白、走路比往日缓慢,而且昨天我在你家卫生间里看到了你换下的卫生棉。别忘了,昨天你可允许我进你家门了。”

  听到萧北故意强调“你家”,心想这小子难不成是在照顾她的自尊心?故意强调那是她的房子,和他没有关系。但是难免有些欲盖弥彰了,反而让她觉得有些拿人手短的感觉。

  “呵呵……没血染就好。”沈墨只好尴尬笑笑。

  “嗤……”如果没听错的话,萧北居然也笑了一声?而且还是猝不及防地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

  这男人,到底还是没有脱离嘲笑别人的低级趣味。还以为人活到了萧北这种层次,一定是不屑于与众生为伍、不把自己的喜悲施舍给任何人的。

  萧北这人时间观念果然极强,说是半个小时,所以在半个小时过后,已经放下了手头的文件起身。

  沈墨看了下腕表,自然不会流露出什么瞠目结舌的情绪来,但是心里对萧北的佩服更深了一层。

  对,没错。不管她是否愿意承认,她心里对萧北的的确确是有几分佩服和崇拜的。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同等地位的其他人,也是难免会对他起佩服之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