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规模也不算太大,但物流园的员工一定死伤不少,其中的货物也一定是保不住的了。这一场损失,对萧氏而言是不可估量的。财富上的损失倒是其次,萧家经得起,更重要的是信誉上的损失、人心上的损失。

  沈墨在一众消防车和媒体采访的车辆中,寻找萧北的那辆阿斯顿马丁。并没有看到。

  情急之下,沈墨直接拉住一个正在报道的记者就问道:"看到萧董了吗?"

  "萧董?"那记者一愣,才道,"增援的消防队刚到,刚才警力不够的时候,萧总也冲进去救人了!"

  "什么?"沈墨大惊。

  直接向警戒线那边冲去。

  "女士!女士,您不能进去!"刚到达增援的消防队员拉住了沈墨。

  沈墨急道:"我丈夫在里面!萧北在里面!他不是消防队员,你们怎么能让他进去的!你们让他去送死吗!"

  一听到是萧太太,消防队员也急了,道:"萧太太,这怨不得我们啊!听说是萧总自己非要进去的,刚刚警力不够,萧董着急救人,抢了我们一套备用装备就冲进去了!"

  "放开!"沈墨挣扎着还要往里冲。

  萧北的脑子是进水了吗?火这么大,里面或许还有残留的化学物,很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他不要命了!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太太。"周秘书上前来拉住了沈墨。

  看到老周,沈墨的情绪总算安定了些。

  老周拉着沈墨到一旁,低声道:"放心吧,增援的警力已经到了,萧董很快就会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会很快?"沈墨急道,"里面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老周,萧北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你怎么能让他冲进去的?员工的命是命,难道萧北的命就不是命吗?"

  但是也知道周围有记者在,沈墨虽然着急,却也是压低声音的。

  周秘书皱眉道:"可是萧总也要听我的劝说才行,我根本劝不住他。"

  周秘书更加压低了声音,略微凑近了沈墨的耳朵:"太太,萧总以身犯险,这是我们挽回舆论的唯一方式。"

  沈墨已经猜到了萧北这么做的目的,可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

  虽说沈墨从不认为萧北是一个见死不救的魔鬼,但以命换命、或许把自己搭进去人也救不出来的这种蠢事,萧北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如此冒险?

  "不行,我要进去找他!"沈墨推开了周秘书。

  她知道自己此时也很不理智,但是她并不想要克制。她必须要和她的丈夫在一起,生死与共。就算他做了一个不明智的决定,只要他决定了,她一定会生死相随!

  "萧太太,您不能进去!"警戒线外的消防人员仍旧拦着她。

  "给我一套你们的装备",沈墨原本也没有打算就这么进去,"要么我就硬冲。我不认为如果我非要硬冲的话,你们能拦得住我。"

  "萧太太……"对方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句,"萧总出来了!"

  沈墨也向警戒线内看去,看到两个穿着防火服的消防队员从大火里冲出来,抬着一个伤员,正在向警戒线这边走来。走在前头儿的那个人,纵然武装得严严实实,却还是那么高大耀眼。身后烈火熊熊燃烧着,他从烈火中而来,脚步却如此坚定有力……萧北把人交给接应的消防队员,跨过警戒线,向沈墨这边走来。边退下他的身上的武装,边道:"你怎么来了?没嚷嚷着要冲进去吧?"

  沈墨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直到他又恢复了那一身西装笔挺,如同往日那带着日月之光一般,手插裤袋、定神看着她……沈墨的眼泪忽然就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了,冲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显然对沈墨如此忽然的"袭击",萧北没有丝毫准备,一个踉跄,但好在迅速稳住了。

  "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萧北轻拍着她安慰道。

  沈墨气得用拳头重重捶打他:"你太自私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万一你出不来……"

  "咳咳……"萧北吸进了浓烟,被沈墨这么一捶打,咳嗽起来。

  沈墨忙放开了萧北,萧北手撑着膝盖,重重咳嗽了一阵,这才起身,道:"没事,咳出来就好了。幸亏你捶我几拳。"

  沈墨破涕为笑:"这时候你还开玩笑。"

  萧北微笑看着她,满目温柔。

  不远处的大火仍旧跳跃着,周遭呼喊之声、报道之声、洒水之声仍旧嘈杂,可是沈墨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看得到他那冰冷如寒冰一般的面容,在这熊熊大火中,渐渐融化开来。

  沈墨再次抱住了萧北,温柔地、珍重地。她只想要缩在她的怀里,永远、永远……"想清楚了?"一个低沉却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什么?"沈墨诧异,抬眼看着他。

  "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陆嘉逸重要?"萧北问道。

  "我早就清楚了,你何必再问",沈墨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没有走出来,我会冲进去,找到你的尸体,让大火把我们的尸体在一起烧化成水。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逃,分不开了。"

  萧北揉揉她的头,四下看看,道:"好了,别肉麻了,去车上等吧。"

  沈墨以眼神询问。

  萧北点点头,意思是和她一起去车上等。

  萧北没开自己的车,是坐老周的奥迪过来的。坐在这狭小的车内,萧北显然有些不适应,但这时候也没心思挑剔了,只是盯着大火,道:"看来对方加速攻势了,我们不能再等了,要主动出击。"

  "你打算怎么做?"沈墨问道。

  萧北盯着大火,道:"先处理完眼前的事情,随后去澳洲。"

  "去澳洲?"沈墨道,"史蒂文不是在美国吗?"

  "狡兔三窟,吴天那种小喽啰,都有十几个住所,又何况是想来以狡诈著称的史蒂文?"

  沈墨了然,道:"看来季蔼明给我们的消息是假的了。"

  萧北摇摇头,道:"未必是假的,只是他了解的有限。我的人查到史蒂文最近在澳洲度假,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而且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留在那里,据说那里有个女人挺吸引他。"

  沈墨一撇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种小人却也过不了。"

  "他可不是小人",萧北道,"在咱们眼里他是小人,但是在他自己的天下里,他就是独一无二的王。就像他看我是小人一样,在你眼里,我是小人么?"

  "你倒是挺大度的。"

  "当然",萧北道,"这是一个值得一较量的对手。"

  沈墨笑笑,鬼使神差的,竟然伸出手来,给萧北捏了捏肩膀,还关切道:"累吧?"

  萧北闭眼享受,半晌,道:"值了。"

  "什么?"

  萧北却又是嘴角含笑,不语了。

  半晌沈墨才明白过他的意思来,给了他一拳:"以后别再这么吓唬我。"

  "我要不冲进去,你能意识到对你而言,我究竟有多重要?"萧北抬眼,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

  "你少来",沈墨道,"你怎么能料定,你冲进去之后我就会过来?或许我不来呢。"

  "不可能,在知道公司已经出事的情况下,你一定沉不住气,最多也就能沉着到十二点。到了后半夜,一定急得抓狂。疯狂打我电话了吧?知道没人接,一定会打给老周。进去前,我已经告诉老周不用瞒着你了。"萧北继续悠然享受着沈墨的按摩。

  "不是没人接,是你手机关机。"沈墨道。

  看来萧北是没想到他手机没电了,笑道:"那岂不是更成全我?"

  沈墨笑笑,觉得为了让她更加认清楚自己的心,萧北做这种冲动的举动是很有可能的。更何况,还是一举两得。这只老狐狸,果然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沈墨……其实在里面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真的出不去,你会怎么样?应该不会跟着我寻死的。但我舍不得你一个人活。"萧北道。

  沈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自己想要有个伴儿,却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是萧北如此深情而认真的声音,让她的玩笑之感只是一瞬间。

  "我也没想到冲进去会是那种情况",萧北道,"这一次我可真是冲动了,而且太自大。看来你平时对我的批评还是没错的。"

  "怎么了?吓到啦?"沈墨玩笑道。

  "倒也不至于",萧北道,"只是怕我会真的出不来。当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就想着,不能让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我必须出来陪你。"

  沈墨心内一漾,深深地吻住了他。

  萧北吸入的浓烟还没有彻底排出去,呼吸不是特别顺畅。如今被沈墨主动堵住了唇,却不能缠着她、大战到她喘不过气来,也是遗憾。

  沈墨松开萧北,看到萧北憋得脸色微红,笑道:"你也有战斗力不强的时候,可真让我开眼。"

  萧北打开她的脸,看向车窗外:"你让我静一会儿。"

  "恼羞成怒……"沈墨十分了然。

  "嗯嗯,可以这么理解。"萧北倒也不否认。

  沈墨就这样和萧北静静靠在车椅上,看着不远处的大火,渐渐弱了、灭了、只剩下滚滚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