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扶着我往台下走,此时台下已经是一片哗然,纷纷议论我究竟是靠怎样的关系才能进入企业成为总裁秘书,我是如何从一个夜总会坐台小姐摇身一变总裁秘书的。我双腿打着颤,浑身哆嗦着,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一般,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这个舞台上走下去。可偏偏脚软了。我骨子里是多么骄傲的人啊,就算双腿颤软也紧紧地抓住了陈扬的胳膊,要紧牙关往台下走。

  可我刚踏下台阶,准备从舞台旁边离场,秦海洋忽然站出来挡在我身前,不让我走。

  “周小姐想去哪里?难道不应该给大家一个解释吗?陆氏是行业内的标杆,而周小姐今天的丑闻明天就会登上北城头条,将陆氏推上风口浪尖,不知道你该怎么解释和弥补?”秦海洋忽然站到前面俩,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咄咄逼人地看着我。愣是不让我离场。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人再次议论声鼎沸,现场请来的媒体自然是见缝插针,开始咔嚓咔嚓不断拍照,蜂拥上前来,举着话筒逼问我说,“周小姐,业内一直有传您和陆总关系暧昧,您真的是陆总包养的情妇吗?是否因为这样,陆总才让您进了公司,并且坐上总裁秘书的职位?听说您只是中学文凭,您参加过正常招聘流程吗?”

  “周小姐。请您说句话,您和陆总的关系真的如外界所传吗?”

  “传闻您和陆总是在夜总会认识的,陆总曾为了您和另外以为业内权贵大打出手,到底是偶然呢,还是周小姐故意勾引陆总的?”

  “陆总的未婚妻是明远集团的独生女,两人婚期将近,周小姐是准备小三上位还是甘心在陆总身后做情妇呢?”

  .......

  诸如此类的问题席卷而来充斥在我耳边,我脑海中像是有千万只鸭子在不停的叫唤,眼前的人影也渐渐模糊起来,我紧紧地抓着陈扬的胳膊肘。用力付捏着,生怕下一秒自己支撑不住倒下去。

  我奋力地摇着脑袋,像是被逼疯了一般,嘴里一直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一刻的我,恨不得立即挖个地洞钻下去,不用面对这些刁难,不用面对大家鄙夷厌弃的目光。可我哪里都躲不掉,只能眼睁睁接受他们的盘问,轻蔑,侮辱。

  陈深和陆岩几乎同时上来挡在我面前,陆岩在人不注意时拍了拍我手臂,我无助地看着他。他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我差点泄气哭出来。乔奕紧随其后,拉着陈深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深,今天的事情你别参与,跟咱们没关系!她是自作自受!”

  陈深轻轻瞄了乔奕一眼,甩开了乔奕的胳膊上前对媒体说,“各位媒体朋友,今天我们的主题是新开发区承建发布会,大家关注的焦点应该在于发布会的主题,而不是关注一个小秘书的私事。后台已经在处理失误,我们的发布会马上重新开始。”

  “陈总,您这么维护周小姐,难道您和她也有一腿吗?”人群中一个男记者问。

  陈深双眸一沉,没来得及反驳,陆岩忽地走上前,把陈深拦在身后,对媒体说,“今天事出意外,等发布会过后,我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解释,现在还是将重心放在发布会的主题上。如果各位紧抓着不放,那便不要怨陆某不顾情面。”

  陆岩沉着脸,双眼中泛着凌厉清寒的目光,横扫众人。

  “陆总,新开发区这样重要的项目,您竟然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接手,未免不合情理,周秘书经验远不足他人,为什么您会如此青睐她?是否是他给您吹了枕头风的缘故?”

  “最近您和江董关系紧张,新项目也没有明远集团的合作,是否因为周小姐导致江董对您不满?会影响您和江小姐的婚约吗?”

  “江小姐一直未曾露面,是否二位感情不和?周小姐有机会上位?”

  方才追着我问的人,这下子全涌向陆岩,七嘴八舌的各种刁难的问题齐齐呈现,陆岩一身笔挺的西装,腰板挺得笔直,像棵青松似的傲然挺立,面对如此危情,他毫不紧张,一手插在裤袋里,凛冽地笑了笑,告知众人说,“今天的主题不是关于我的婚事。但既然各位问了,告诉各位也无妨,我的未婚妻江佩珊下个月将从美国回来,不久之后便会筹办婚礼。”

  我心尖忽然颤了颤,果真,江小姐要回国了,他们要结婚了。我感觉自己脚下一软,幸亏陈深立即扶了我一把,我紧咬着牙关,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

  “那周小姐和您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陆岩嘴角噙着一抹笑,忽然转过脸看着秦海洋,而秦海洋扬着眉毛和陆岩对视,仿佛是在较量一般,陆岩轻笑了下,“没错,周小姐是我的-------”

  “我只是陆总的秘书!”就在陆岩要说出来时,我忽然冲上前,抓着一个记者手里的话筒,颤颤巍巍地站在风口,紧紧拽着话筒像是拽着什么一样,我强行把泪水憋回去,可怎么都止不住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滑落,我抖着双唇说,“我只是陆总的秘书。”

  无数双眼睛都聚焦在我脸上,等着我解释,等着我坦诚,等着我扒光自己。

  我指着身后的大屏幕,此时屏幕上已经没了我那些不堪入眼的照片,换上了开发区的主题字样,我哆嗦着双唇说,“没错,正如大家看到的,我曾经是北城最有名的夜总会里的红牌坐台小姐,就是照片中那个在不同男人怀疑卖笑陪酒的坐台小姐,更是各位不耻和唾弃的女人。在各位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庇护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时,我为了供弟弟读书十五岁就来北城打工,给人做保姆,在餐厅洗盘子,在大排档卖夜烧烤,在老街摆地摊,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着努力在这座冰冷残酷毫无人情味的城市生活下来。”

  “十八岁那年我逼不得已堕入风尘,在夜总会坐台挣钱给我家人治病。我知道我的工作在各位眼里肮脏低贱,可有谁生下来就是风尘女子?有谁生下来就注定卑贱?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选择那样的生活方式?我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丰厚的家底,没有金光闪闪的学历,我有的只是自己的坚持和自尊。为什么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呢?就因为我曾做过风尘女子,就给我贴上了一生低贱的标签吗?”

  “是陆总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让我做他的秘书,给了我一份光明正大的工作,能够抬头挺胸踏进大厦打卡上班。我的确没有经过正常的招聘流程,新项目也是阴错阳差辗转到我手中负责,我知道自己能力不比其他同事,所以我在背后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为什么大家看不见我的努力,只看得见我曾经的不堪呢?我努力想得到别人的认可,想得到大家平等的目光,我有错吗?我是曾堕入风尘,可我是个好姑娘,我在努力的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

  我说得动容,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似的源源不断滚出来。我感觉身侧几道灼灼的目光打在我脸上,穿透我的肉体,直击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但这一番话并没有感动在场的人,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在他们看来都是欲盖弥彰,我难以抑制心里的颤抖和崩溃,转身刨开人群离开了会场。

  这一场风波在五分钟后消停了,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上,我坐在洗手间马桶盖上嚎啕大哭的时候,陆岩和陈深在台上完成了仪式,热闹的会场喜气盈盈,仿佛刚才的哄乱场面不曾存在一般。我无力地靠在厕所的隔板上,浑身无力,脑海中不断闪过记者逼问我的嘴脸,以及陆岩回答他们说江佩珊将从美国回来筹办婚礼的表情。

  我至始至终都在欺骗自己。

  我一直以为,我从夜总会脱身,拥有了一份正大光明的职业,从此以后我能抬头挺胸做人,我和千万万万白领一样朝九晚五,行色匆匆,我以为我过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我也曾以为,虽然我比不得别人出色,但只要努力,我最终能换得别人尊重的平等的目光。

  可我错了。只要我跟陆岩在一起一天,在他的庇护下,不管我多努力,别人都不会正眼看我。

  我曾经期盼的一切,忽然都成了泡影。

  小寒在洗手间找到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她把我扶起来带进一间休息室,我们站在休息室门外,还没来得及推开门,里头便传来一阵吵闹声,夹着摔东西的声音。

  小寒和我十分默契,都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默不作声。

  “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老三,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女人,你不觉得羞耻吗!”陆岩吼道,“开发区是什么项目你不清楚?你拿这个开玩笑,你存心想帮着江明远整死我是吧!”

  “我不给你提点醒,不给她提点醒,你俩都还在梦里没醒过来!陆岩,你还记得当年佩珊为了救你都做了什么吗?你心里还有佩珊吗!你被周若棠迷得神魂颠倒,让她住进你的别墅,让她做你的秘书,试问以前那么多女人,你对谁这样过?以前你小打小闹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这一次,你认真了,我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若棠不一样!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看都是一样的骚浪贱!你以为她真的爱你?要你是个一穷二百的穷光蛋,不是金光闪闪的陆总,你以为她还会跟着你吗!同样是小姐,你折磨那些女人就毫不手软,怎么偏偏对她就下不去手?陆岩,我认识你多少年了?我能不了解你这是动心了?你从三亚回来,就对她动心了!”

  “难为你这么替我着想了,你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另外的人?老三,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思,一点没变。”陆岩忽然冷笑了一声,旋即屋子里响起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那声音来得突兀,吓得我和小寒身子都颤了颤。

  秦海洋忽然大笑,那笑声带着自嘲的口吻,“是呀,我是没变,变的是你!要是她心里有我,你还能有让她伤心的机会吗?你最好是早做决断,江明远很快就会知道她的存在,佩珊是江明远的掌上明珠,她来跟佩珊争抢,你觉得江明远会放过她吗?他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清楚,相比较我的这些伎俩,远不及他。”

  陆岩轻哼一声,“我会怕了他?老三,我什么胃口,你应该清楚。”

  “佩珊和她,你只能选其一。”秦海洋威胁地说。

  屋子里沉默了半晌,只听见陆岩幽幽地说,“倘若我都要呢。”

  我抓着小寒的手臂忽然松了,忽地垂了下去,我挣脱开小寒的搀扶,扶着墙壁往外走,脑子里一片混乱。役鸟斤弟。

  小寒这时也不好安慰我,一改往日的开朗,静默地陪在我身边。我站在酒店门口等她去取车,然后开车去了江边,站在堤岸上,迎着风泪流满面。

  她从包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我点燃,猩红的烟火在黑夜中闪着暗淡的火光。她也点燃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在我脸上,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感跟我说,“我们这种女人,注定是得不到爱情的,你想开点,既然不属于咱们,那咱们就别去想了,到最后难过的是自己。从前我跟你说趁着陆岩对你好,多为自己算计点,咱们俩都没有芳芳的福气,到最后只能靠身边有点钱养老傍身。难不成你还想离开陆岩后回农村种地?哼,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你别认为我太市侩现实,这个操蛋的社会不都这样?你出来这么多年还没体会够它的残酷和冷漠?我之前羡慕你能工作,赚辛苦钱但是自己开心充实,可今天看了你的场面,我忽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既然选择了做情妇,那我就做个安分称职的情妇。”

  我狠狠地吸着烟,静默地看着江的另外一边,灯火阑珊,万籁俱寂,“我不信。”

  小寒轻轻笑了声,没说话,跟我平行站着,看着对岸,看着浮生。

  “我始终相信,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锻炼,就会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捣得越碎,磨得越细,香得越是浓烈。小寒,我固执的相信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从前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点又算什么呢?若是我全心全意投身进我这份热烈的感情里,等以后我老了,我会后悔。我宁愿到时候唏嘘叹惘,也不怨老来言悔。”

  小寒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轻轻笑了笑,转过身把烟头丢进江里,“我总是说不过你。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天晚上,我没有回陆岩的别墅,经过今晚上这么一出,我想还是先自己冷静下。小寒本想叫我去她家睡,但怕夜里乔江林回来,我也想一个人静静,便回了从前的出租屋。

  这房子一直租着,但是没回来住,家具上都蒙了灰尘,我一个人静坐在黑暗中,灯都懒得开,就那么坐着,窗外的风呼啦呼啦的吹着,好似要下雨了。

  两年前,小寒从合租的宿舍搬出来自己租了小房子,而合租的宿舍房东为了把闲置的床位租出去赚钱竟然违背一开始讲好的原则只租女客不收男客,生生地安了两个在小区当保安的男房客进来。那时候我没钱,只能付得起二百块一个月的床位费,想搬出去,又没钱租好地方,只能忍者。可夜半三更时,我总有感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想起那年的往事,吓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在单薄的被子里握着水果刀长夜失眠。

  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四处找房子,先在阿森的地下室跟他挤了一阵,但他经常带男朋友回来,我实在不好继续打扰,只能继续找房子,恰巧小寒知道了,便邀请我同住,她知道我没钱付房租,所以在一开始找我的时候就撒谎说,屋子里好像闹鬼,晚上一个人太可怕了,叫我陪她睡。

  其实我知道,她是好心收留我,又照顾我的自尊。那屋子里根本不是闹鬼,而是每逢月夜,窗外吹风,树枝飘来荡去,留下的剪影。

  小寒多聪明的人啊,怎么会不知道。

  现在我坐在客厅里,格外想念那一段日子,虽然哭,但心里没这么沉重。

  我握着电话,像是在期盼什么一样,但电话握在手心里渗出汗水来,它都没有响起。陆岩并没有找我。

  他不来找我,我该何去何从?我不知道。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我坐在沙发上打了个机灵,起身拧开了灯,去洗手间洗漱,一夜的等待换来面色苍白如纸,油光浮在面上,黏黏腻腻。

  等我洗完脸出来时,搁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我几乎是飞奔上去拿起电话接通,都没来得及看电话上的名字,我以为是陆岩,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哽咽了,“喂。”

  但电话那头并非陆岩,而是我弟弟周嘉楠,他讲话的时候急乎乎的,喘着气,“姐,快赶回来!爷爷不行了!”

  我脑袋忽地轰鸣了一下,立即懵了,捂着电话的手抖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等着明天的手术吗!”

  “今早忽然送进了ICU,突发状况,医生通知家属赶紧去,奶奶已经去了,叫我打电话叫你回来,爷爷一直说要见你!”

  我立即挂了电话,收拾了东西下楼打车去长途汽车站,买了最早的一班车回南县。上了车我才发现,手机落在了家里,也来不及回去拿,只好就那么回去。大约九点钟到了南县车站,出站后,我坐上出租车,借了司机的电话打给嘉楠确定医院的地址,飞奔过去。

  然而,一切都迟了。

  我站在手术室外面,望着灭掉的灯,耳边是我外婆和救救嚎啕的哭声,一声拿着死亡通知单递给我,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对我说了句,“节哀,我们尽力了。”

  当天下午,我和嘉楠还有舅舅送外公去火葬场,亲友们接到消息后都赶来送外公最后一程。骨灰火化后,送回了乡下,按照我们乡下的习俗,安排发丧出殡,还要办一次丧席。

  灵堂设在我家大厅里,请了道士来超度,我和嘉楠还有舅舅跪在灵堂前烧纸钱,接受亲友的安抚。

  我一度以为外婆是最伤心的,但自从火化后,外婆就没再哭过,我哭得伤心,她就跟我说,之前整夜整夜的痛,整夜整夜叫唤,走了就不会再痛了。

  在堂前跪了一天,我滴水未进,舅舅从小脑子不好,却也知道外公走了,再也不会来,盯着他的遗像呜咽,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抵是伤心吧。

  第二天下午我们送外公上山,舅舅走在前面抱着外公的遗像,我和嘉楠跟在后面,穿着丧服。这会儿我早就没了眼泪,心里头空落落的,看着外公的黑白遗像,笑容慈祥温和,我完全不能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

  墓碑立好的那一瞬,我整个人都崩塌了,我感觉自己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我那么努力的挣钱给他做手术,可他没等到手术就走了,我那么努力的想要他少受折磨,可他临走前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皮包骨,我做了这么多,最后什么成效都没有。

  我真没用。

  下山的时候,我脚下踩空了晕了过去,大约是这两天滴水未进的关系,我狠狠摔了一跤,却没伤到要害,只是蹭破点皮,手臂给摔脱臼了,打了石膏用绳子挂在胸前。

  等我醒来的时候,床头放着一碗粥和一碗水,阿森守在我床前,一脸心疼地看着我,嘴巴却毒辣,“还好,没摔死你!”说完,喂了我一口水,再端起粥一勺子一勺子地喂我。

  我无力地笑了笑,“森哥你怎么来了?”

  “我有通天的本领!不过来晚了一步,没能送你外公一程。”阿森拉着我的手,安慰地说,“我怕你撑不住,请了假来看你。果真,你这丫头不让人省心。”

  “你比赛怎么样了?封闭训练怎么可能让你出来?”

  阿森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地说,“黄了,顺利进了全国十五强,但是与大赛无缘,那些选手没我唱的好,但是背后都是砸钱进去的,一个名次五十万起,还要跟着导演的台本走,哼,这种比赛,不去也罢。”

  他虽然表现得无所谓,看我看得到他脸上隐藏的落寞,还有他指尖握着烟支时微微的颤抖。

  我们都一样,明明心里难受得要紧,却强装着无所谓,告诉大家,没事,我很好,你看,我真的很好。

  阿森在乡下陪了我一个星期,等我手拆了石膏,准备和他一起回北城。他回去继续酒吧驻场,而我,准备回去跟陆岩分手。

  我外公走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努力追逐的东西,最终都得不到结果。

  小寒说我们这种女人注定得不到爱情,我不信,但是我认命。

  为了我外公,我堕入风尘赚钱治病,但他终究还是走了。爱上陆岩,我甘心做了他的情妇,可他马上要跟江佩珊结婚,他不可能娶我。我先前以为,我能够抛开一切不计较名分跟在他身后,可他对媒体说出筹办婚礼的时候,我清楚听见自己心里的悲戚和哀鸣,我知晓结果,但我忍不住伤心。

  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一些,就想得到更多。

  我不像小寒那么淡然,我发现,我心底竟然那么自私。

  两天后,我和阿森一起回北城。回去之前,我外婆找我聊了一宿,她希望我不要再在外面飘荡,回家来,我这个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嘉楠下学期就跟随高三的孩子们补习,参加明年的高考。一切应该回到应有的位置。

  阿森事先给小寒打了电话,叫她来车站接我们,小寒听到电话快疯了,“我的祖宗哎,你终于联系上了!你这些天上哪儿去了?陆岩都找你找疯了,跟个神经病似的,抓着我不放非得要我说出你去哪儿了!那孙子已经把我这儿翻了个天翻地覆,天天派人跟着我!妈的,要不是乔江林在,可就要对老娘动手了!”

  “你先别告诉他我带若棠回来了,车站见。”阿森看了我一眼说,“这事儿怎么处理,让若棠自己决定,咱们俩什么都别干涉。”

  然而我们刚走出车站,迎接我们的不是小寒,而是陈扬。陆岩的车停在出站口,陈扬上前来,深深地凝了我一眼说,“周小姐,陆总在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