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临窗而立看着窗外轻舞飞扬的大雪,和肚子里的小生命一起感受着第一场大雪带来的美丽。这是近几个月来,我最高兴的一天,心情莫名其妙地好,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绽放出幸福的弧度。我终于明白胎动对于母亲来说。是多么美妙的体验,尤其是肚子里这个小生命,是和爱人的结晶。是爱情的见证。

  看了一会儿雪,我觉得有些饿了,洗漱了下楼准备让阿姨帮我准备早餐,兴许是第一场雪,兴许是肚子里的宝贝,我心情格外欢畅,站在楼梯口便大声地叫阿姨,“阿姨,我饿了,麻烦你帮我准备早餐。”

  但奇怪地是。并没人回应我,我扶着栏杆下楼,准备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可我走到楼梯中央。大门忽然开了,一阵不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我以为是阿姨来了,高兴地说,“阿姨,我想吃------”可我话还没说完,江佩珊清秀白净的脸蛋便出现在我眼前,她白皙干净的脸蛋上挂着不可置信的吃惊,怔怔地看着我,像是呆住了一般,眼神里满是疑问和痛心跟我对视,半晌才问我,“周小姐,怎么是你?”

  我下意思地抓紧了楼梯护栏。此时此刻恨不得有个地洞给我钻下去,可现在挖已经来不及了,我尴尬地看着江佩珊。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陆岩的别墅里,还穿着睡袍,披散着头发,使唤陆岩的保姆帮我准备早餐。我搜肠刮肚都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解释我的存在,像是被逮住的小偷一样,我站在楼梯上无地自容,我开始慌了。

  “江小姐------”我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笑得特别不自然,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江佩珊打量着我身上的睡袍,打量着我刚睡醒的样子,眼睛最后停留在我隆起的肚子上,她清澈的眼神瞬间沉了沉,黑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腾起一阵飘渺的火气和令人怜惜的失望。我下意识地扯过睡袍起挡住肚子,气氛徒然变冷,像是忽然开了冷空调一样,江佩珊对我泠然一笑,有些自嘲地问道,“周小姐,你和阿岩究竟是什么关系?”刚问完,她漂亮的大眼睛就氤氲满泪水,旋即两行清泪滑落两颊,她也是有点小倔强的,赶紧抹去了泪水,努力快步朝我走来,但因为腿脚不方便,始终快不起来,终于到了楼梯前,她仰着脑袋看我,有些追寻地问我,“周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阿岩的?”

  你看这就是温柔的大家闺秀,连生气都是这么没底气没脾气,没把别人问到,倒是自己先伤心起来了。其实刚刚我有点害怕的,我下意识地抱着肚子,我怕江佩珊一个怒气冲冲上来把我推下楼去,有时候温柔冷静的人被折腾疯了会干出惊天动地的事儿来。可她没有,她想一头受伤的小兽站在楼梯前,流着眼泪问我孩子是谁的,就像在问我,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其实她要是疯狂点我心里还好受点,抓我头发扇我巴掌,对我拳打脚踢,对我辱骂讽刺,甚至疯了要推我下楼,那么我会借着保护孩子跟她对抗,自欺欺人地硬气起来,跟她打一架,理直气壮的打一架。可她没有,她难过地看着我,两行清泪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我第一次看到女人哭得这么凄楚,这么梨花带雨。我心里的愧疚和悲哀更深一重,我想若换了是是她,我早就冲上去了------

  “周小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阿岩的吗?”我不敢看她,但又不知如何面对,只想转身逃走。可我刚转身要走,江佩珊便踏上楼梯追上来,她分明腿脚不方便,可追上来却那么速度,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她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漂亮的眸子里噙满了凄楚的泪水,我真恨不得此时她剽悍泼辣点,揍我一顿也好。

  她深深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一个答案,而我在心里千百般挣扎纠缠后,说出了令她心碎的三个字,“对不起------”

  江佩珊像是一座城,瞬间崩塌了,拉着我的手失去了力气忽然撒开了,她捂着嘴巴呜咽起来,我以为我这么说她会揍我,会骂我,就算不会揍我,至少骂我,痛快地骂我,比如我是狐狸精,我是不要脸的小三,我是下贱的婊子,随便她怎么骂,只要她畅快一些。

  陈熙出现的时候,江佩珊正哭得伤心,她惊愕地看着我俩,没想到只是一会会儿的功夫,我和江佩珊竟然碰面了。陈熙顿在客厅里,正想帮我圆场,可听见江佩珊跟我说的话,她随即转身拨通了陆岩的电话。

  江佩珊抓着我的手,像个孩子一样诚挚地恳求我,“周小姐,我不知道你跟阿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但是能不能求求你,离开他,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喜欢他十五年,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把我当妹妹,但好不容易我们要结婚了,我不想失去他。周小姐你年轻漂亮,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人,而我,只有阿岩了------”

  我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地说,“江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该对你说什么,但无论如何,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跟陆岩的婚姻,我知道,你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破坏你们的婚姻------”说着说着,我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讲出这一段诚心诚意的话时,我发现我自己心很痛,像是千万根针刺在心脏上,痛到无法言喻。

  “孩子是阿岩的对吗?”江佩珊盯着我肚子,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失落,她努力想笑,但是笑得很勉强,很苍白,“你会生下孩子吗?生下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考虑,我迎着江佩珊悲伤的眼神说,“江小姐,孩子是我的,我一定会生下来。不过你放心,我会带着孩子离开,这辈子都不会让陆岩找到我,你放心------”

  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可我发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我捡起来,然后对准自己心脏狠狠地戳下去。我心中无限凄凉,像是跌入了寒冬的冰窖,周身冰冷。

  这一生要遇见一个心爱的人惺惺相惜是多不容易的事,太多人蹉跎一生都没有跟爱情碰面,太多的人跟真爱擦身而过追悔一世。我运气好点,好不容易在人海茫茫中遇见陆岩,却逃不过命运的设计,相逢时已迟。我们之间不仅仅隔着万水千山,还隔着江佩珊,隔着身世背景,隔着人海茫茫。

  我跨越了万水千山,走过人海茫茫,撇开身世背景,终是逃不过江佩珊。

  江佩珊听我说愿意离开,终于有了些释然,拉着我的手时,她手心里全是湿漉漉的泪水,她手心那么暖,像三月的暖阳,倘若牵着陆岩的手,一定能将他的冰凉驱赶。

  “你如果离开陆岩,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和孩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我什么都不要,我是要阿岩呆在我身边,周小姐你还年轻,你一定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跟你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称心如意?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我不知道。

  我轻轻笑了笑,放眼看着偌大的别墅,住了几个月的房子,好似每一处角落都留下了我的感情,我怅然地叹气说,“江小姐,我会离开的,你放心。”

  “我不答应!”我话音刚落,一抹深沉浑厚的嗓音在门口响起,我和江佩珊都不由地转过脑袋去看门口,陆岩一身黑色西装潇洒倜傥,剪裁合体的西装将他整个人衬得如青松玉立,英俊笔挺,修长的双腿格外养眼,脚下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正走向我和江佩珊。

  他应该是匆匆赶回来的,眉角带着一丝风霜,一丝焦虑,薄唇警民,眉头微皱,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傲气凌然地看着我和江佩珊,眼底是寒冷和严肃,一丝温度也没有,命令地说,“我不同意。”陈扬站在他身后,亦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江佩珊一看见陆岩,眼底的温柔和失望更甚,她微微颤了颤,若不是隔得近,我一定感受不到她讲话时声音的里的悲戚和颤抖,“阿岩------”

  我抬头凝望着陆岩,说真的,刚才他那一句我不同意,伤了江佩珊的心,却是暖了我的心,虽说这不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陆岩对我的真心实意,可在这种境况下,他没有选择暂时安抚江佩珊,而选择了直接了当地护着我,我心里是暖的。

  陆岩冷着脸踏上台阶,站在我和江佩珊跟前,江佩珊眼神一直在他身上,而他的眼神,却在我身上,冰冷而残忍,许是距离近的缘故,我感觉陆岩身上有种冷森森的杀气,凌厉冷冽的眼神扫在我身上,毛骨悚然,我闪躲地看着他,他冷冷地瞄了我一眼,那一眼在我脸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钟,旋即转向江佩珊,淡淡说道,“珊珊,你先去楼下等我,我们谈谈。”

  江佩珊正欲开口说话,陆岩一个眼神便让她止住了,陈扬反应快,不需要陆岩说什么,已经踏上楼梯走到江佩珊身边,伸手扶着江佩珊说,“江小姐,您跟我来。”

  江佩珊没得拒绝,在陈扬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楼梯,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上楼去休息。”陆岩冷不伶仃地抓着我的手扯了扯,我迟疑地看着他,正想抽回手,可被他死死扣住了,他沉着一张脸吩咐陈熙说,“陈熙,给她准备早餐端上来。”

  陈熙点了点头,恭敬地说,“是,陆总。”

  “我自己能上去,你去看看她吧。”我挣扎着陆岩的手说,“现在,你该去关心她。”

  这话说的真诚,违心,又不违心。

  陆岩凝着深邃的眸子看我,淡淡扫了一眼,不由分说地抓着我的手,将我往楼上带。而那一刻,我真的是崩溃了,只能跟他上楼,走到最后一步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大厅沙发上的江佩珊,她失望怅然地看着陆岩拉着我的手。

  是爱得多卑微,才能眼看着心爱的男人,牵另外一个女人的手。

  陆岩拉着我进了房间,进了房间,他先是将空调打开了,然后拉着我坐到床位的沙发上,目光有些冷森森地看着我,“饿坏了?”

  我摇头,轻轻摸索着他手指说,“你去看她吧,陆岩,没有一个女人忍得住这样的场面。江小姐,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知道处理。”他忽然锁住我的视线,突如其来的盯着我,像是要将我心底看穿一样,死死地追着我视线,唯恐漏掉一丝一毫蛛丝马迹,“有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若棠你记清楚当初我对你说的话,好好待在我身边,什么都别怕,我会护你和孩子一世周全。”

  我不禁动容,可脑海中闪着江佩珊悲伤的眼神,我又泄了气,只是抓着陆岩的手,“可你要怎么跟江小姐说?陆岩,我们不能这么自私,真的,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吗尽乐血。

  陆岩紧抿着嘴唇,好似在思考什么,我看得出来他有些动容,但最终他放开我的手,站起身来走向门口,留给我一个捉摸不透的背影说,“你休息,不要下来。”

  “陆岩------”

  然而我叫他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扣上房门下楼去了。我随即追上去,开门时却看见陈熙,她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盘子里放着一块三明治,一小碗水果,一杯酸奶。

  “周小姐,您的早餐好了。”许是为了安慰我,陈熙对我笑了笑,然后进了屋子,顺手叫房门关上,她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周小姐,您先吃点东西吧,早餐不吃容易造成低血糖,你现在怀着孩子,一定要多保重。”

  我摇了摇头,走到门口拉着门把,又停下来,站在那里思考我该下楼去吗?我去了怎么面对江佩珊?

  “周小姐,陆总让您在房间里等他,不要下楼。”陈熙走上前来,拉着我肩膀将我拉到一边,“你就等等看吧,陆总做事情向来都有他的道理,您现在下去,场面不好看。”

  我清冷地笑了笑,看着陈熙说,“陈熙,你听到她跟我说什么了吗?”

  陈熙点了点头,“听到了。”

  “你说我是不是恨卑鄙?很恶心?”我看着陈熙,她面有难色没说话,然后我就笑了,“反正我觉得自己挺恶心的,陈熙,你说她要是动手打我多少?那我就不会那么愧疚了。我早就想好了,要是她打我,我绝对不会还手,只要她不伤害我的孩子,我随便她怎么打。可她连骂我都没有一句,陈熙,你说我该怎么办?”

  或许陈熙心里也看不下去,但毕竟她是陆岩的人,派来照顾我,即使不喜欢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就那么坐着,一分一秒地等着时间过去,屋子里很静很静,听得见墙上挂钟一点点走动的声音。

  我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决然地拉开门走到楼道上,站在一个看得见楼下的角落里偷听陆岩和江佩珊的谈话,陈熙跟了上来,但终究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站在我身后。

  那个角落刚好看得见客厅的沙发处,江佩珊坐在陆岩身边,脸上挂着泪水,连连不断,梨花带雨。我想,任何一个男人看了这张楚楚动人的脸蛋都会为之倾倒吧。

  可偏偏陆岩没有。

  “其实今天我就准备告诉你------”陆岩顿了顿,淡淡说,“咱们的婚约取消。”

  原来他们今天是准备拍婚纱照,偏巧江佩珊联系不上陆岩,以为陆岩在家等着,便来了家里,结果看见我穿着睡袍出现,这才清楚我和陆岩的关系。

  而陆岩,不是去跟江佩珊拍婚纱的,他要跟江佩珊摊牌,他不能娶她。听到陆岩这话,我心底着实一阵吃惊,但笼罩着我的除了惊讶还有怀疑,我不知道陆岩是说的真心话,还是他的小计谋,他以退为进逼江佩珊承认和接受我。

  “阿岩,我对你的心意,你一清二楚,咱们订婚九年了,你若是放开我的手,我该怎么活下去?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妹妹,心里并没有我,可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时间够久,你一定会喜欢上我,你会明白我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即使我知道你跟我订婚,是因为当年我为你失去一条腿,你对我愧疚,可我还是一直等着,我每次都告诉自己,阿岩一定会娶我的。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要娶我了,可------阿岩,你不能这么对我。”江佩珊抽泣着说。

  陆岩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江佩珊,我猜他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江佩珊吧,他长身而立于窗前,晨光洒在他身上,身后的所有都黯淡了。

  “佩珊,我试过了。我也曾想,即使没有爱,我们之间还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你是个好姑娘,娴熟温婉,娶回家当太太最好不过,我也曾立下过誓约这辈子只要你愿意嫁给我,陆太太的位置永远是你的。可我没想到,我遇见了她。在你们两个中间,我愧疚难当,我愧疚不爱却要娶你,为了当初的愧疚,为了你爸爸的支持;我愧疚爱她却不能给她应有的名分,让她光明正大地和我站在一起。我以为这辈子不需要爱情,可我遇见了若棠。”

  江佩珊撑着沙发站起身来,走到陆岩身后,悲恸地哭泣着,然后猛地抱住了陆岩,“可是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从十三岁到二十八岁,我等着就是跟你结婚,阿岩我要的不是一个空壳子的你,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我要的是咱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阿岩你明白吗?”

  陆岩任随她抱着,动也不动,只听见他说,“可你要明白,我娶你除了当年的愧疚,剩余的目的就是为了你爸爸的支持,你知道我娶你没有一丁点是因为爱情?你明白吗?”

  “阿岩我不管,我不会放手,我不会放手!就算你不爱我,可我们还有从小到大的情谊对不对?我们会比其他夫妻相处得更好!”江佩珊坚持不懈地说。

  陆岩这这回掰开了她圈着他腰的手,面对面地跟她说,“可我想放手了!佩珊,这些年我对你一直是愧疚你明白吗?我不爱你!若棠说我太自私了,我一直不敢去想,可从你生日宴回来过后,我就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若我娶了你,就真的太自私了!”

  “你现在放开我不是更自私吗!阿岩,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咱们婚期都宣布了,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大抵是陆岩太决绝了,江佩珊整个人都慌了,拉着陆岩的手不断地摇晃着,祈求着,哽咽着说,“阿岩,求求你,求求你------”

  陆岩眉头紧皱,面无表情,决绝地看着江佩珊,伸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说,“佩珊,你是江家的大小姐,你是有骨气和傲气的,你不该这么低声下气的求我。回去吧,你这样做,失了身份。你没了我,还有很多东西,而若棠,她什么都没有,只有我。”

  “阿岩,我不要!我不要回去!咱们说好了的今天去拍婚纱照,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不计较若棠的存在了,你喜欢她就留在身边,我不会赶她走了!只要你跟我结婚,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江佩珊死死地抓着陆岩的肩膀,不断地请求着。

  她是江家大小姐,江明远的掌上明珠,人人称赞的江小姐,此时却如此低声下气的请求一个男人。这个女人,用尊严在挽留一个对她没有心的男人。

  “佩珊,有一天终究会明白一件事,人活着,不只是有爱情的。也许离开我,你会得到更好的生活,等到那一天,你会感激我的。”陆岩绝情地推开江佩珊说。

  说完,陆岩转身要走,江佩珊忽然扑上去,结果倒在地上,双手却死死扣着陆岩的腿,陆岩想伸手去拉她起来,但她死活不肯,一直在恳求陆岩不要取消婚约。

  这样的场面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站在二楼双脚发抖,我看到一个高贵纯洁的公主扑倒在恶魔的脚下,我背后感觉一阵寒凉。

  我身子颤了颤,差点没站稳,陈熙赶紧上前来扶着我,关切地问,“周小姐,您没事儿吧?”

  我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陈熙,扶我进去------”

  然而就在我转身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我连忙看下去,之间秦海洋气呼呼地站客厅里,他脚下是一片碎掉的玻璃渣子,他胸口不断起伏着,怒火在胸口滚动,他生气地看着倒在地上却死死抓着陆岩小腿的江佩珊,隐忍而气急地说,“你给我起来!”

  江佩珊不肯,他忽然猛地冲上去,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真的用足了力气,估计跟以前打我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江佩珊被他打得身子一颤,捂着脸没说话,眼睛还盯着陆岩。

  秦海洋看了更加生气,怒道,“他有什么好的?十五年了你还没看穿他心里没有你吗?你是哪里比那个坐台小姐差了你要这么作贱自己?珊珊你是不是眼瞎了!”

  江佩珊听了,忽然大哭,抱着秦海洋说,“海洋你也不明白我吗?我爱他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立志要嫁给他,我可以没有腿,没有命,可我不能没有阿岩------”

  我不知道江佩珊清不清楚秦海洋的心意,但我知道,这话落进秦海洋的心里,跟刀剜心的痛一般无二。

  秦海洋不舍得打江佩珊,便冲上去打陆岩,陆岩被他狠狠揍了一拳头,直接倒在地上,没等他反应过来,秦海洋冲上去拎起他的领子,又是一阵拳头。最后两个男人在客厅里打得不可开交,打斗声和江佩珊的哭声融在一起,格外难听。

  江佩珊扑上去搂着陆岩求秦海洋不要再打的时候,我转身进了房间,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和丝绒窗帘一言不发。陈熙站在门口看着我,寸步不离。

  我不知道后来秦海洋和江佩珊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静静地坐了大约两个小时,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实在是受不了饿,然后将早就冷掉的早餐一口一口木然地吃掉。

  陆岩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他刚进门,陈熙便恭敬地叫了一声,“陆总。”

  “出去!”陆岩冷冷地说,陈熙立即退出了房间。

  我没有去看陆岩,又或者说,我不想看他。以前我就看不懂这个男人,现在更是了。

  可我不看他,他却跌跌撞撞地朝我走来,先是抽开床头柜拿出里面的烟,抽了一根准备点燃,但看了看我肚子,又将烟放回去。空气很静,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空气里夹着一丝血腥的味道,我不由地转过去看陆岩,才发现他脸上好几处伤,嘴唇泼了,流着血。

  他身上赶紧整齐的西装此时已经皱巴巴的,领带不知道落到哪儿去,衬衣的扣子也掉了几颗,布料皱在胸前,露出里头结实性感的肌肉,这样的陆岩,多了几丝不羁的味道。

  我轻哼了一声,冷笑着转过脸不看他。

  他忽地扯过我肩膀,将我扑倒在床上,我刚要挣扎,他立即摁住了我的手腕,一只手已捏着我下巴目光狠戾地打量着我,讥讽地说,“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看了这么久的好戏。”

  我冷笑,瞪了他一眼说,“陆岩,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这话你不是第一次说,没新意,换一个。”他满不在乎地哼了哼,凌厉的眼神扫在我脸上,是说不清楚的残忍和威胁。

  “陆总戏演得不错,欲擒故纵的戏码可以给你颁一个奥斯卡。用取消婚约来要挟江小姐接受我的存在,陆岩,你真卑鄙。你利用了一个女人对你的真心,你无情地践踏了一个女人的自尊!”

  他眼神沉了沉,凝眸盯着我,神色太复杂,我根本读不懂,旋即他攒在一起的眉毛忽然舒展开了,他微微挑动眉头,捏着我下巴的手不自觉地网上抬了抬,凛冽的目光细细打量着我,“我说过,你很聪明。可若棠,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儿。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很多时候,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刺穿了似地,疼得我眼泪花泛滥,他真的是在演戏,他真的是在欲擒故纵!呵,天知道我差点被他骗了!我真以为他想跟江佩珊说清楚讲明白,我真的以为他会取消婚约娶我------方才我只是试探性地猜测,可结果果真如我所料!

  “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陆岩,你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我咆哮道,“你拿我和孩子当你的枪,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到底什么时候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陆岩被我说得怒气涌动,他忽然眯了眯眼睛,旋即一把抓着我头发,因为我肚子大了,不能压着,他便侧着身子压我,冷漠无情地看着我说,“若棠,我不喜欢你的自作聪明。你记清楚了,你好好呆在我身边,我会捧你在手心,你要是敢跑,哼,我让你生不如死。很多事情我无可奈何,但我保证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最好的选择,我不奢求你理解我,可你千万别背叛我。其实你想动什么歪心思我一清二楚,我容你胡闹是因为你肚子里有了孩子,但你千万不要越界了。你认为我混蛋也好,卑鄙也罢,你的心都在我这里不是么?”

  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我不禁痛哭起来,是,不管他是天使还是魔鬼,我的心都在他那里。因为爱他,所以不管他做了多过分的事情,我竟然都恨不起来。

  “陆岩,你会后悔的,你真的会后悔的。”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怅然地看着我说,“若棠,我做事情,从不后悔。”

  他说毕,忽地低头问我,灵巧的舌头探开我的齿关滑入口腔中,带着薄荷味,夹杂着血液的腥甜,在我口中蔓延开来。我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两行泪水忽地滑落,流入耳中。

  大约是碍着我肚子大了不方便,他动作很轻,而我神思恍惚,像个木头人一样任随他在我身上放肆。

  他吻遍我全身每一寸肌肤,像是盖章一样宣誓主权,而我无动于衷,任随他发泄。他像个疯子一样逼我叫他名字,我冷眼看着他,他就冷笑,抓着我头发不停地动。

  等他释放后,我一个人进了浴室洗澡,因为不能泡浴缸,只好站在花洒下面,开了热水洒遍全身,水流哗啦啦的响着,却怎么也遮不住我的嚎啕大哭。

  而等我洗完澡出来时,他已经没了踪迹。

  那天过后,陆岩很很少回来,陈扬来别墅送过几次东西,我听见他跟陈熙说,陆岩和江佩珊正在准备婚礼的事宜,拍婚纱,安排酒店,各种忙活。

  他的计谋终究得逞了,江佩珊爱得足够卑微,如此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她也义无反顾的签了,只为了用婚姻拴住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电视新闻播报过两次,陆岩和江佩珊也算是北城的名人,江明远又是北城的地产大亨,难免上头条。头条版面上陆岩和江佩珊坐在一起参加一个拍卖会,据说陆岩花重金拍下一条钻石项链送给江佩珊做结婚礼物,羡煞旁人。

  当时我正在吃饭,阿姨看了新闻,悄无声息地把电视关了,怕我伤心,又特意给我放了一个喜剧电影,两者一前一后,挺讽刺的。

  他偶尔回来看我,陪我散步看电影,陪我跟肚子里的宝贝说话,我没有和他争吵,也没有冷战,我格外珍惜现在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岁月静好。偶尔我会让他搂着睡觉,但我始终睡不着,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这个男人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亲爱。

  一月中旬的时候,他陪我去做了一次产检,五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他看得很欢喜,我心里不禁酸涩,却强颜欢笑。那天我让医生拍了一张B超的照片,亲手放进他钱夹里,他很难得地笑了,眉眼弯弯,我觉得要是他能多笑笑,眼神也不那么冰冷,一定是个阳光暖男。

  产检后的第二天,江佩珊来过别墅一次,那天陈熙和小尹都在,但都没拦着她,想来是陆岩答应了的。

  再次见到江佩珊,她又回到了那个高洁无暇的模样,只是干净白皙的脸蛋上已经找不到当初小女人般幸福的痕迹,落寞和苍白取而代之。

  她陪我在露台上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都是问的孩子,却绝口不提她和陆岩的婚事来刺伤我。

  大约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曾对她感恩戴德,也坚定了离开陆岩的决心。

  可我忘记了,即使她温婉贤淑,她也只是一个女人。女人拥有嫉妒心,为爱可以没有自尊,但当她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她也会自保。

  没有谁能真正大公无私,最是深爱,最是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