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话音刚落,乔江林和陆岩都抬眼去看飘飘的脸,我和小寒的目光也落在飘飘的脸上。方才小寒明明只打了她左脸,可现在,两边脸都红了,看上去像是被打的。但更像是腮红,傻傻分不清楚。

  我没明白飘飘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紧张地看了一眼小寒,只听见小寒冷哼一声。凌厉的目光剜了飘飘一眼,然后端起面前的红酒一口喝干了,我目光转开时,发现乔江林也瞄了一眼小寒。他的视线刚好和我撞在一起,那种冷冽的劲头,可比陆岩的眼神更加厉害,他比陆岩多了些严肃,我连忙闪躲地抽回视线,低头时,陆岩夹了一块山药放在我碗里。

  飘飘笑了笑,她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笑起来银铃儿似的,清脆得很,她捂着脸,娇羞地说,“可能是酒喝多了,不碍事儿。”

  张伟眉头一周,问道,“你什么时候酒量这么浅了?”言语里没少质问的口气。飘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伟就看着我和小寒,意味深长地。

  我当时挺紧张的,飘飘这是故意的,故意说得这么含糊,一方面引起张伟的注意。一方面让别人觉得她是忍气吞声,谁都不是傻子,一看就看得出来她脸上是被揍的,不是酒劲上脸。张伟的表情很难看,锋利的目光在我们脸上绕来绕去,冷冷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嘛,大多数都是好面子的,自己带出来的女人被打了,那就跟自己被打脸一样,脸上总是挂不住的。大多数男人都争强好胜,都有保护欲和占有欲,自己的东西被人碰了,自然是很不高兴的。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饭局上。陆岩和乔江林请他来是谈事情抛橄榄枝的,打他的女人,不是让他难以下台么?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看主人呢。

  飘飘声音有些颤抖,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这就是故意的,她可不是温顺乖张的小猫,而是一条狼狗,谁敢动她,一定扑上去死咬着的。可她现在就是故意这么可怜兮兮的,她抖着嗓子说,“我没事儿,真的是酒喝多了,别因为我扫了性质,姐姐们没对我做什么。”

  我一下子懵了,这妹妹,还真是青出于蓝,揉捏男人的功夫飞速进步啊。

  然后桌上的人都沉默了,陆岩看着我,眼神问我是不是我干的,我摇头,他心领神会,然后看着乔江林。乔江林压根儿就没管,悠游自在地吃菜,完全把张伟的话当个屁。

  然后张伟面子上肯定绷不住了呀,正要说话呢,小寒打断了他,“张董------”

  “张董,”而小寒刚开口,乔江林便让服务员倒满了一杯红酒,端起酒杯敬张伟,面不改色地说,“来,合作愉快。”

  我原以为乔江林会说什么呢,他完全不顺着张伟的路子走,简单的四个字把张伟所有的不快都堵在了酒杯里,最后还得一饮而尽,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小寒有点怔怔的,看着乔江林把那一杯子红酒都干了,再凌厉的眼神都温柔了,乔江林喝完,撇了小寒一眼,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看错,他竟然对小寒扬了扬眉毛,然后小寒没忍住,嗔怪地笑了笑。

  飘飘恨恨地看着小寒,但终究无济于事,张伟那一杯酒吞掉了所有。

  她太年轻了,太自信了,以为自己有点功夫就班门弄斧。男人基本上视欢场女人为玩物,在利益面前,女人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可有可无。太过于把自己当回事儿,只能是自讨苦吃。聪明的女人懂得察言观色,见好就收,愚笨的女人只会撒娇卖萌,最后智商和尊严都被人踩在脚下碾烂。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找的是什么男人?你的男人在关键时候会不会护短?

  很显然,飘飘失算了。

  散场过后,张伟和陆岩握手,说了句等待陆岩的好消息,然后带着飘飘走了。乔江林喝太多了,有点晕头转向,小寒扶着走出去,司机在门口接着他们也走了,最后就剩下我和陆岩。

  他想拉我的手,我挣脱开了,故意跟他站得有点距离,其实我这样做可能于事无补,但我就想着,这饭店是江佩珊舅舅开的,我们太明目张胆,总不是好事。可陆岩不答应啊,愣是要抓着我的手不放,我瞪他一眼说,“你别闹。”

  “你管我。”说完,他又紧紧抓着我的手,看着夜色说,“我若是怕,便不会带你出来。”

  你瞧,这么霸道这么傲娇,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过了两分钟,老赵把车子开到饭店门口,陆岩牵着我的手坐进去,刚要关车门,江佩珊从大堂走出来,大声叫了一句,“阿岩!”

  我和陆岩皆是一怔,不约而同地看向饭店门口,江佩珊穿着万年不变的长裙子,驼色大衣,头发披散着在两肩,她就那么站在门口,身后一片明亮的灯光,倒是衬得她面容有些模糊。

  “你去吧。”我下意识地藏在陆岩身后,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后背说,“她叫你了。”

  “你在车上等我。”他想了想说,随即下车,并且关上了车门。

  我透过窗户看陆岩一步一步走向江佩珊,江佩珊也朝他走来,然后快下台阶的时候,陆岩一把抓住江佩珊的胳膊,把她扶上台阶去,两个人站在门口说话。

  他们背对着我站着,看不到正脸,门口的光线衬得陆岩身材挺拔,江佩珊小鸟依人地站在他身边,其实,真的是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我黯然地低下头,心里听凄楚的,真是悲惨,我现在的样子就像小三和男人约会被正室抓到,嘁,瞧我说的,什么叫像?我这根本就是。我想起飘飘那会儿在洗手间的话,挺着肚子出来招摇过市,就不怕正室来掐死我么?

  想到这里,我还真有点怕了,我赶紧招呼老赵说,“赵师傅,麻烦你把车门锁上!”

  老赵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没多问,摁了一个开关,然后车门就锁上了。

  可我的心还是不安地跳着。

  大约过了两分钟,陆岩又回来了,老赵赶紧解了锁,但陆岩没有开门,敲了敲车窗,老赵摁下玻璃,陆岩的脸便出现在我眼前,我期盼地看着他,无意中撇到了站在饭店门口幽幽望着我的江佩珊。我那个位置看过去,江佩珊眼神特别奇怪,有凄楚,有恨意,有无奈,有不悦,有冷笑。

  陆岩淡然地看着我,命令地说,“你先回去,她爸爸在楼上吃饭,我得上去走一圈。”

  这种时候,我除了点头,不知道做什么。

  “回去先休息,不用等我回来,可能------”他顿了顿,又说,“可能今晚不会回来。”

  “嗯。”我说。

  我努力地笑了笑,却怎么都掩盖不了心里的难受和失望,同时还有担忧。

  他明亮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看穿了我的心思,给我吃定心丸说,“只是去打声招呼,不会有事。”

  我点了点头,他又吩咐老赵,“送她回去,路上开慢点。”

  老赵说,“陆总您放心。”记役台弟。

  说毕,他转身走了,他走的时候,老赵发动车子,车子缓缓开动,我有些失落,不放心地回头,看见江佩珊挽着他进了酒店大堂。

  然后心里就是说不清的纠缠------

  老赵有些担忧,在镜子里看了我好几眼,才开口安慰我说,“周小姐,您别担心,陆总能应付的,他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江董事长现在还不能对陆总做什么,你放心吧,不管怎样,江小姐现在都会帮着陆总的。我现在送您回家休息,你有孩子,别太操劳。”

  老赵这样,我有点懵然,什么叫陆岩一个人撑了很多年?什么是江明远现在对他不会做什么?我没明白。

  “赵师傅,您的话是什么意思?陆岩和江董事长之间有什么过节吗?”我盯着老赵的后脑勺问。

  老赵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发现我对里面的事情根本不清楚,察觉自己失言了,立即改口说,“周小姐,您听错了,我是说陆总是江董事长的女婿,去吃一顿饭而已,不会有事的。”

  “赵师傅,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我听清楚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老赵,面有难色,搜肠刮肚地解释说,“周小姐,您真的听错了-------就算有什么事儿,我一个司机怎么能清楚呢?我想若是有事,陆总一定愿意告诉你的。”

  老赵这么说,我也不好逼问什么,便作罢了,细细寻思着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我,啥都想不出来。

  回到别墅后,之后阿姨和陈熙在,令我吃惊的是,小尹和三个保镖也在,分明今天他们没来别墅,这会儿怎么------

  见我疑问,陈熙解释说,“周小姐,是陆总让他们来的,您累了把?先上楼洗漱吧。”

  原来如此,他是怕他不在,有谁对我动手吗?

  我无力地笑了笑说,“好。”

  洗漱后,我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可能是陆岩不在,我有点心慌慌的,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一直闪着江佩珊在门口看我的眼神,有点莫名的担忧,然后我开了台灯,让室内亮起来。

  静谧的夜里,挂钟哒哒地走着,我一声一声地数着,心想,陆岩现在和江佩珊在做什么?

  然后我放在床头的电话响了,一串陌生号码映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