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如先前所料,陆岩被江明远逼着卖掉了百分之八的股权,而江明远现在握着陆氏地产百分之二十三的股权,已经超过了秦海洋,成为陆氏地产的第二大股东。
除此之外,江明远以股东的身份。对陆氏融资,并且四处奔走,解冻了之前垮掉大楼的问题,推平了先前的工程,准备重新动工,陆氏地产在短时间内逐渐恢复元气。股价连连上升,令人则身。
很快,新一轮的招商投资展开,信丰投资作为首要考虑的对象,接到江明远的邀请,陆氏地产的高层会议,而我作为陈深的私人助理,跟着他一起参加会议,袁浩则留在公司处理其他事务。
接到通知的时候。我当即跑进陈深办公司,恳切道,“陈总,我认为我的工作经验和各方面的阅历都不如袁助理,这次陆氏地产的会议您应该带上袁助理,我留在公司较为稳妥。”
当时陈深正在签一份文件,秘书站在他桌子旁边静静等着,等签完合上递交到她手里,秘书离开时朝我笑了笑,微微点头。陈深将钢笔扔在桌上,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淡淡道,“周助理。你在害怕什么?”
“陈总,我只是实事求是------”
“如果你是担心去陆氏地产会遇见陆岩。那大可不必。从你决定踏入我公司工作那天就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信丰和陆氏会有长期合作,你作为我的助理经常跟陆氏往来是必须的,你不该是现在这个状态。”陈深盯着我眼睛说。
我一时语塞了,心想的确如此,我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陈深会安排得如此快,又或者说,我没想到陆氏恢复元气会这么快。我潜意识里是怕见到陆岩又想见到的,我更怕我如此快速加入陈深公司,江佩珊的注意力未曾消减。
“若棠,呆在我身边做事,我会照看好你,你的担忧都可抛在脑后,江佩珊有她的手段,只要你和陆岩保持距离,我的员工,我有能力保护。”陈深一言戳穿了我心里的担忧,定定地锁着我视线,给我勇气说,“其实你勇敢迈出这一步,才更娇江佩珊无可奈何,明白吗?棋高一着,别总往别人防备的地方去想。”
我悻悻地点头,“是,陈总。”
当天下午,我和陈深踏入陆氏地产。前台还是以前的前台,就连秘书室的助理也还是方涵,茶水间爱喝茶扯是非的还是那几个,一切好似都没变,除了我已不是陆氏的总裁秘书。
我们刚踏入公司,一位身穿白色OL职业装的妙龄女子上前迎接我们,没等自我介绍,陈深已然和她招呼起来,“伊娜小姐,好久不见。”
伊娜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八颗牙齿,一颗不多,一颗不少,波浪卷垂在胸前光泽照人,吸引人不由地往她高耸的胸前瞄去,伊娜笑道,“陈总客气了,我刚回到岗位上,以后和您接触的时候还很多,希望陈总多照顾。”
原来,她就是陆岩先前的秘书伊娜,虽然离开岗位一年多,但毕竟是熟练工人,三两下就恢复在正常状态,姿态的确很适合总裁秘书。
“那是当然。”陈深浅笑道。
伊娜的眼光紧接着挪到我身上,那目光有点意味深长,我相信她知道我曾经顶替过她的位置,知道我是谁,但她只是淡淡一笑,没说什么,便引着我和陈深去了会议室。
沿途路过工作区,许多员工都注视着我,对我议论纷纷,我都一笑带过,跟着陈深进了会议室。踏进会议室时,大多数人都到了,坐在位置上等候,主席位上陆岩不在,我舒了口气,镇定地站在陈深身后,伊娜指引了位置,陈深坐过去,我把文件夹放在陈深面前。然后方涵来给我们送茶水的时候,惊讶地看着我,叫了声,“周小姐,是你。”
我淡淡一笑,小声道,“方涵,好久不见。”
方涵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出去,我便跟陈深告假悄悄从侧门出去,我俩往走廊角落里去,方涵着急问我,“周小姐,你怎么跟陈总在一起?你真不来公司了?”
“我已经从陆氏地产离职了,对了,我之前的东西,帮我收拾收拾,我给你个地址寄给我?”
方涵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那个------你的东西,陆总已经处理了,我不知道哎,要我帮你问问吗?”
“处理了?”我眉头一皱,难不成陆岩一怒之下把东西都给我扔掉了?这霸王!
“是,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然后陆总把伊娜调回来接替你的工作,现在我是伊娜的手下。”方涵说,“你和陆总不会------”
“我和陆总已经分手了,方涵,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我现在在信丰集团做事,几天是跟着陈总来开会的。”我微笑着,轻拍方涵的肩膀说,“虽然咱们不在一个公司了,但还是朋友吧?我在陆氏可就只有你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你还认我么?”
方涵会心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当然认!我电话你有的,平时有事没事多联系,你知道我很爱玩的。”
“好,常联系。”
“我就说江小姐怎么最近天天来公司,原来-----”方涵话没说完,背后有人喊她,她赶紧应答了说,“马上来!”然后对我说,“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得去准备会场了,有空聊!”
说毕,方涵轻快起跑回会议室,我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她欢快的身影,不由地笑了笑。
“周若棠?”忽地,背后有人喊我名字,我转身看,竟然是秦海洋,他一身休闲西装,还是往日里风流潇洒的模样,手上端着杯热咖啡看我,惊讶又欢喜的模样,他走向我,确认地说,“还真是你?”
“秦总您好,别来无恙。”我往后退了一步礼貌招呼着。
秦海洋轻哼一声,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上下打量着,“你不是已经------”
“秦总,我现在是信丰集团陈总的个人助理,我和陈总来陆氏开会的。”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便主动回答了。
“哼,周若棠,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有大好的机会逃离是非之地,还回来搅这趟浑水干嘛?你是不是嫌现在还不够乱?”秦海洋咬着唇看我,不解地说,“你想干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秦海洋阳光俊俏的脸蛋,迎上他满是不解和疑惑的眼神,我忽地笑出声儿来,缓缓往前走了两步,逼近他,他只能不断往后退,往后退,退到最后面碰上雪白的墙壁,杯子里的咖啡洒了些出来,他赶紧把被子挪开,我站定在他跟前,他有点不知所措了,“你干什么?”
“秦海洋,你以为我傻呢?我都被江佩珊逼走了,还能回来搅浑水?我做陈深的助理,高薪又体面的职位,凭什么要考虑你们的处境如何?我和陆岩已经断了,你们就别抓着我不放了好伐?”我深吸了口气,伸手沾上他衣服上洒着的咖啡渍,扬起手指捏了捏,笑道,“不过你理解成我专门找了个好位置看好戏也没错。我现在就想要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平平淡淡的生活,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秦海洋勾着唇,伸手推了我一把,忽然想到什么,轻笑了声,然后从我身边侧身而过,淡淡说,“也是,你都走到今天这一步,跟我二哥已经没可能了,多余的担心,毫无用处。不过周若棠,我还是劝你,能走多远走多远,别给自己找麻烦。”
秦海洋重重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我站在原地了发呆,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一碧如洗,偶尔有小鸟飞过的痕迹。我仰望着灿烂无比的阳光,觉得懒洋洋的。
等我回到会议室时,基本上所有位置都坐满了,我悄悄从侧门进去站在陈深身后,稍稍一转身便迎上了右侧一抹怨怼的目光,江明远。我鼓足勇气和江明远对视,他鹰隼般的眼睛瞄着我,淡淡扬了扬眉毛,又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而站在他身后的陈熙,则疑惑地看着我,秀丽的眉头微微蹙着,轻哼一声,冷冷地盯着她。
忽然会议室被推开,陆岩一身藏蓝色西装大步走进来,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冷漠得如同木偶情绪无丝毫变化,陈扬跟在他身后,目光一下子扫到我身上,陈扬眉头紧蹙时,陆岩往人群中扫一眼,一下就看到了我。
那种天然的默契真是要人命,我镇定地收回视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抓着衣服下摆,使劲儿告诉自己,镇定,镇定。
我眼神一闪躲,往旁边看,却被乔江林抓住视线,他冷淡地看着我,微微点头,我也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在场会议空了一个位置,会议开始时,大家都好奇地看着那个空缺的位置到底是谁,议论纷纷,陆岩手一扬,陈扬便拿了名单上前给陆岩,陆岩翻开看了看,漠然地把文件合上,“不等了,现在开始吧。”围讽布号。
大家对这个缺席的股东似乎兴趣很大,陆岩说了一通,大家还没有投入进去,直到陈扬打开幻灯片,将新开发区的项目承建资料呈现在荧幕上,灯光一灭,大家的目光才重视在荧幕上。
重新启动的项目,很多东西和以前基本一模一样,建成后的效果图也和之前的一模一样,3D效果展示图一放出来,仿佛回到了从前。
幻灯片一边展示,伊娜一边讲解,听她的讲解,我才发现自己从前很多东西实在不足,不由地唏嘘。
然而,再坐的高层却不像我一样唏嘘,他们认为新开发区的项目已经暴露了,我们的建设方案很多公司已经研究了,没有了保密性,没有了吸引大众眼光的神秘感,以江明远为首的一些人主张重新设计,重新规划。且他们是有备而来,已经做好了PLANB,直接向众人展示。
而巧妙的是,江明远所展现出来的效果图和陆岩的其实没有多大差别,只是把游泳池挪了位置,在原先游泳池的位置设计了摩天轮等一系列娱乐项目,而大楼的设计值修改了略微,我作为外行人不太看得懂,只能保持沉默。陈深一直也没说话,在认真听陈熙的阐述。
会后,没有当即决定采用那一套方案,只是向各个投资商和广告商放放风,我一直没明白江明远为什么这么做,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散会后大家陆陆续续走了,我满腹疑问,陈深笑吟吟说,“你想什么呢?”
我摇摇头,“陈总,我们是投资方,不是决策方,这场会议不应该是他们内部的会议吗?我们只要看结果决定投资与否便可,为什么让我们参加这一场会议?”
陈深淡淡一笑,恰好有人叫他,便说,“晚点回公司说。”
“好。”
而后陈深和人攀谈去,我慢悠悠地收拾文件,然后发现陈熙还没走,也在收拾东西,我嘲讽地看了她一眼,抱着文件离开会议室,陈熙赶紧跟上来,走在我身侧说,“周小姐。”
“有事?”我冷冷道。
陈熙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你现在没必要恨我,我------”
“陈熙,我的确不恨你,我就觉得我讨厌你而已,诚如你所见,我和陆岩已经完蛋了,我现在是陈深的个人助理,和陆岩毫无关系,所以,你没必要来跟我解释,”我笑了笑说,“或许,你想说的这些话,去告诉陆岩。”
陈熙语塞,拧着眉头看我说,“我们还会见面的周小姐,你这个态度,以后合作怎么接洽?”
我拧了拧眉头,陈熙却看了我一眼,走开了,江明远和一众股东在一起,她跟了上去,走出了公司。
“莫名其妙。”我嘟哝道,话音刚落,陈扬便站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我捂着胸口顺气,陈扬却冷眼看着我说,“你好周小姐,夜晚七点半在西陵饭店,陆总和陈总的饭局,请提醒陈总。”
我抱着文件夹点头道,“好似陈总今天的行程没有这一项,您稍等,我查一下。”
还未等我翻开手机,陈扬便说,“您不用查了,陆总和陈总临时决定的。”
“哦------”
陈扬漠然地转身,一秒都不想多看我似地。
我朝着陈扬背影撇嘴,总感觉哪里有束目光在看着我,可我回头看时,却什么都没看到,我觉得是我自己多思了。
下午三点半,我和陈深离开陆氏地产回信丰,路上我坐在副驾驶,陈深坐在后座看今天会议上两份企划案,看得认认真真,我都不好意思打搅了。
忽地他喊我一声,“给我咖啡。”
我赶紧从小冰箱里拿出瓶装咖啡递给他,他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淡淡说,“晚上西陵饭店,你陪我去陆岩的饭局。”
“陈总,这饭局我能不去吗?我------”
“袁浩跟我请假了,苏秘书出差,你不去谁去?”陈深忽然有些严厉地说,见我悻悻的,又说,“今天下午不平安过了吗?你不要草木皆兵,淡然应对才好。你躲着说明你心里有鬼,若无其事才证明你毫不在乎,懂么?”
“哦------”我只得答应了,“那陈总,我先前问您的那个问题,现在能告诉我答案吗?”
“晚上你就知道了。”陈深闭着眼睛靠在座椅背垫上小憩。
“是。”我悻悻地回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事物,好奇极了。
夜晚很快来临,下班后陈深便带着我去西陵饭店。西陵饭店位于市区最好的地段,是北城非常有名且有代表性的一家饭店。由于下班高峰期,我们在路上堵了足足四十分钟,到西陵饭店时,已经七点四十分。
服务员领着我和陈深去了包间,陆岩和秘书伊娜已经在里边,服务员正在上凉菜,将红酒倒入小壶中。
陆岩脱了西装,只穿着里边藏蓝色的衬衣,领带也松开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手上的表,修长好看的手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手指尖烟雾缭绕,他迎上前来,和陈深扣拳头,笑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陈深淡淡说。
伊娜上前来跟我招呼,然后领着我坐下,这位置安排得特别奇怪,伊娜挨着陆岩,我挨着陈深,而一侧却是陆岩。我坐下后,陆岩手上的烟慢悠悠地飘过来,我下意识地偏了偏身子,一丝烟飘进喉咙里,我有点呛到了,陆岩看都没看我一眼,倒是陈深说,“你往这边一些。”
我点了点头,起身后服务员便把椅子往陈深那边挪了些,我落座时,发现陆岩手里的烟已经灭掉了,剩下长长的一截躺在玻璃烟灰缸里。
才陆陆续续上了,服务员帮我们倒好酒,淡然站到身后去等着服务。
“你怎么打算的?今天的企划案你可是拿走了的。”陆岩举杯敬陈深,深邃如潭的眼睛掠过我看向陈深,仿佛我是空气一般。
陈深捏着高脚杯,他头顶有一盏灯光,照在玻璃杯上,里头暗红色的液体显得格外好看,他轻轻晃动杯子,淡笑着看陆岩说,“你说呢?”
“我觉得你会站在我这边。”陆岩挑眉说。
然后陈深和陆岩互相对视,两人的眼神里都有我看不清的东西,特别神秘,特别复杂,像是在对弈,谁也不肯让一步,就那么僵持着,僵持了好久,久到我和伊娜都有些不自然了,陈深忽然哈哈大笑,伸出杯子去同陆岩碰杯,笑道,“我会站在钱这边。”
陆岩哼了声,陈深又说,“信丰是做投资的,当然要看实力和班底,我不可能拿着一两个亿去开玩笑玩过家家,背后有我爹盯着,董事会股东盯着,很多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策的。但我们都会站在钱这边,这是无可厚非的。”
“早知道你这个答案。”陆岩扬了扬手,身后的服务员上前给他斟酒,灯光下他刚毅硬朗的线条没有丝毫柔和,一本正经地看着陈深说,“两个方案的改动不大,唯一区别是增添的娱乐设施,他想在百货商场附近增加主题公园的建设,但地皮完全不够,这个项目在我那块地根本行不通。”
“可你不能否认他这个想法是好想法,百货商场周边有主题公园,会互相带动发展,那么不论是百货商场还是主题公园,年收益都会蹭蹭往上涨,那些人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到钱在招手。而今天会议上的投资方,眼光会更锋锐。”
我有点蒙圈了,既然那块地不可能做这么多,那江明远为什么要在会议上提出来呢?没有结果的提议,不是浪费时间吗?我犹疑地看了一眼陆岩,被他盯住,赶紧收回视线来。
他说,“的确是个好想法,说得我都心动了,”他忽然把杯子放在桌上,表情有些严肃地说,“可这个想法,他并不打算用在我的地上。他今天来,是在我的地盘拉投资的。”
陈深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小子一清二楚,装懵呢。”
我忽地明白过来,江明远之所以在今天的会上提出新的提案,是冲着今天会上的所有投资商和广告商去的,他是打算撬走陆岩项目的投资商,用自身的优势来挖走投资。很多公司在确定一项重大投资时,都会千百般考虑和比对,两个类似的项目,自然要择优取胜,而江明远今天提交的项目明显比陆岩的项目具有优势。
陆岩拍下的那块地因为占地面积有限,除了广场和停车场以及百货大楼以外,只能多一块游泳馆,而江明远拍下的那块地,虽然位置稍微偏远一些,不如陆岩的地地理优势,但是那块地面积大,完全可以建起一个主题公园,一旦有了主题公园和百货商场相互呼应,营业额绝对往上涨。
我下意识地说,“可他不是准备把那块地盖写字楼吗?”
问完大家都看着我,我偏偏迎上陆岩的视线,他淡淡瞄了我一眼说,“兵不厌诈。”
嗯,我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然后我慌张地抓起面前的杯子喝水,却不小心拿错了,拿着红酒杯,喝进去一口才反应过来,赶紧放在一边,可此时大家都举起杯子,我不喝吧,太不合群了,我喝吧,还是个孕妇呢。然后我就举着杯子怔怔地看着大家,陈深淡淡撇了我一眼,“你怎么了?”
“我------”我放下杯子,悻悻地说,“我最近身体不好,可以不喝吗?”
“周小姐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就别推辞了,喝吧。”陈深没说话,陆岩倒是积极地举起杯子,逼着我喝酒。
“我真的------”
陆岩不屑地瞄了我一眼,自顾自地喝干了,我若不喝怎么都说不过去。
一杯一杯下肚,我脑袋都晕了,然后上来一道烩羊肉,一闻到那腥膻味儿我胃里便忍不住翻江倒海,我极力地忍着,好不容易那道菜离我远去了,陈深又给转了回来,那股味道在我鼻子间一转,吸一口气,立马稳不住了,我忙不迭推开凳子,对陈深说,“陈总,我失陪一下,有点反胃。”
陈深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没事儿吧?”
我摆摆手,问服务员洗手间怎么去,赶紧冲出了包间往洗手间飞奔。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有羊肉的腥膻味,许久不呕吐的我忽然翻江倒海,亏得我机智,没敢看陆岩,没露馅,否则肯定惹人怀疑。我抱着水槽吐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晚上吃的那点儿东西都吐干净了,我拧开水龙头把污秽冲走,捧了口凉水漱口,这才舒坦了不少。
等我擦干净嘴巴回头时,发现陆岩倚靠在墙上,有些颓然地看着我,把我给吓了一跳,我支支吾吾说,“你、你怎么在这儿?”
陆岩对我冷冽一下,当即便感觉我身子颤了颤,闪躲了一下,他迎上前来,一把扣住我下巴说,“戏演的不错。”
“嗯?”
他深邃的眼睛散着寒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距离很近,我闻得见他身上好闻的木质与柑橘混合的味道,他捏着我下巴,冷哼道,“千杯不倒的人两三杯酒就灌吐了,装给谁看呢?”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怒了,一把拍开他的手,冷冷道,“陆总,这里是女厕所,请自重。”
陆岩勾着唇看我,眉眼间尽是嫌弃和不屑,他走上前来,我往后退,一直退在盥洗台上然后无路可退了,我便往旁边挪,他忽地两只手撑在我身侧将我禁锢住不许我跑,目光扫在我平坦的肚子上,凝视了半晌。说真的,那几十秒我真的要疯了,我生怕他发现孩子还在,生怕他为了我失误,我吓得额头冒汗,双唇哆嗦,差点就要露馅了。
忽地,陆岩抬起头来,目光里冷冽得不能再冷冽了,一缕又一缕的寒光纷纷想我射来,我脚下一软,差点往下掉,陆岩一把抓着我脖子往上抬,用一种威胁和残忍的口气说,“周若棠,等着瞧,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离开我是多么愚蠢的选择。到时候就算你趴在我面前求我上你都不可能,你在我最疼的时候给我补了一刀,这份情,我给你记住一辈子。最好早点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
心尖明明在滴血,可看着他现在暴怒的样子,我又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就是应该这样,应该这般全心全意地投入去对付江明远,而不是为了我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我被他抓着脖子特备不舒服,呼吸不上来,脸蛋被憋得通红,我艰难地说,“你放开我,陆岩,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被你逼疯的,周若棠,很快,很快你就会后悔的。”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露出了最狰狞的模样,手上渐渐用力,要掐死我似地。
“啊------”忽然一抹尖叫响起,陆岩不悦地扭过脑袋去看,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妙龄女子站在厕所门口,被我和陆岩给吓着了,赶紧缩了出去,陆岩狠狠剜了我一眼,冷哼着丢开我,然后打开水龙头洗手,洗得特别细致,好像摸过我脖子的手特别脏似地。
我腿软,扶着盥洗台不停地咳嗽,肺都要咳出来了,眼泪花泛滥,红了眼眶,我艰难地站直了身子,陆岩冷漠地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漠然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手一下子失去力气,赶紧双手撑着,方才被我们吓到的那个红裙子女孩悻悻进来,上前来关心我,“小姐,您没事儿吧?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不、不用了,我休息下就好。”我摆手说。
那女孩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说,“来,我扶您这边坐一会儿,你缓口气。”
然后我就坐在补妆镜子前休息了好久,看不出异样了才收拾妥当了回去。
回去之前,我给程思远打了个电话,让他一会儿来西陵饭店接我。
推开包房门之前,我收到程思远的短信,“好,等我。”
我落座后,陈深关心地问我,“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陈深明了地看了我一眼,对面的伊娜笑吟吟问,“周小姐没事儿吧?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事,只是最近感冒了,喝酒反胃,我还是不喝了,扫了大家的兴致。”我说。
“当真是感冒了?”陆岩捏着高脚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轻哼道,“可别是什么大病,去医院看看,拖久了不好。”
我气得不行,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陈深把一盆香菇鸡肉粥转到我面前来,温声说,“你喝点粥吧,缓缓。”
一看到香喷喷的鸡肉粥,我什么气都没了,连喝了两三碗,而后他们也没叫我喝酒,我就一边吃菜,一百年听他们聊天。
中途我缺席一会儿,他们聊的我跟不上了,回来后便再也没有提过江明远和项目,倒是提到江佩珊。
“佩珊最近可好?”陈深问的。
陆岩淡淡回答说,“还好,两个亿的融资,多亏了她。”
我喝着粥,勺子捧在白瓷碗上砰砰砰地响着,我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她想明白了就好,毕竟是夫妻,江明远又不可能陪着她一辈子,最终还是要依仗你这个丈夫。”陈深说。
陆岩忽然笑了笑,“你家乔奕也是这个想法?”
陈深脸都黑了,赶紧转移话题说,“江明远算盘已经亮出来了,你要小心了,别为他人做了嫁衣,到时候董事会指责的是你。赶紧想办法吧。”
“怕什么?走得快,怕摔跤。”陆岩自信满满地说,“我有我的对策,眼下重要的是政府的封禁解了,地在我手上,方案可以再做,我建不了商场建写字楼有何不可?只要活动自由,要掀起风浪还不容易?”
陆岩和陈深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我盛了一口粥塞进嘴里,伸筷子去夹清炒山药,结果陈深刚好转动转盘,我夹着一块掉到餐桌上,特别懊恼。
我本想重新转回来夹一块,陆岩却先我一步,夹了一筷子山药准备往我这边送,我迎上他的眼睛,他忽然想起什么来,夹着一筷子山药悬在半空中,特别尴尬,趁着陈深和伊娜都没注意,他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我脸颊却一阵发热,绝对跟猴子屁股似地。
而陆岩像是吃瘪了,一杯又一杯酒灌下去,无底洞似地。
这一餐吃到九点钟,散场时陆岩有些喝多了,我下意识地起身想去扶他,但伊娜已经先我一步起身拿了陆岩的外套,扶着陆岩跟我和陈深道别,“陈总,周小姐,我先送陆总回去,二位再见。”
我镇定地看着伊娜扶着陆岩走,陈深也拿了外套说,“咱们也走吧。”
“是,陈总。”我跟了上去,赶紧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在门口等着。
陈深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你说陆岩奇怪不奇怪?自己加的一份粥,却一口没喝,全给你喝光了。”
我瞬间懵了,语塞了,不知所措了,陈深似乎很满意我的表情,笑了笑,转身走了。
他的城府,我好似从来没看明白过。
出了大堂,我和陈深迎上来接陆岩的小尹和老赵,小尹还是一身黑西装,老赵还是一脸和蔼,他们小声招呼我,“周小姐。”
“小尹,赵叔叔,好久不见。”我笑道,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们来接陆总,周小姐,您怎么在这?”小尹说。
“我现在在信丰集团做事,今晚和陈总来跟陆总餐叙。”我淡淡说。
陈深的司机已经将车子开到门口,陈深问我,“我送你回去?”
正好程思远从门口进来,我对陈深说,“不用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朝程思远喊了一声,“思远,这边!”
程思远看到我,笑了笑,立即往我这边走来,陈深点了点头,“那明天公司见。”
“陈总再见。”我说。
陈深走了,小尹和老赵还在一边,我主动扣上程思远的手说,“小尹,那我们先走了。”
“好------再见。”小尹错愕地看着我和程思远,我粲然一笑,拉着程思远转身走了。
我从玻璃门里看到伊娜扶着陆岩从休息区出来,小尹连忙上去扶着,浑浑噩噩的人似乎目光在看着大门处。我不由地抓紧了程思远的胳膊,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回头。
程思远帮我拉开车门,护着我脑袋把我塞进副驾驶,我忍不住抓着他的手,歉疚地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赶紧回去帮我做宵夜,我下班飞过来,饿死了。”程思远笑吟吟说,好似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
我更加迁就了,他拉过安全带给我扣上,关好门快速上车,发动车子,融入夜色和车流中。
一路上程思远都在跟我说医院发生的趣事,还说乔辰去相亲遇见的搞笑事儿,可我一点心情都没有,听着就听着了,程思远也不介意我心不在焉,反倒是安慰我,“其实你可以不用再参与进去的,瓶陆岩的能力,一定可以。”
我靠着车窗,“可是我不放心。我总觉得,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程思远忽然沉默了,过来很久很久才问我,“若棠,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离开他?”
这问题把我问愣住了,我恍然发现自己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忽然被程思远这么问,我真不知道真么回答,我怔怔地看着窗外,细细去思量这个问题,发现真的没有答案。
程思远轻笑道,“也是,我怎么问你这个问题,当一个人心有所向的时候,是不需要选择的。你的心,还在他那儿。”
语气里的怅然弥漫在车内,有点尴尬,我低头绞着手指说,“程思远,乔辰是个好女孩。”
程思远忽然转过脸来看我,微笑着,特别平淡但是深情的语气说,“世界上好女孩太多,可我心里只有你。”他笑的时候刚好被前面的车灯照亮了,那灿烂的笑容一点不逊色阳光万里。
“我不是好女孩,我是祸害。”
“我心甘情愿被你祸害。”
“........”
我懵了,这下子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我咬着唇,扑哧地笑了出来,“我现在还没心思祸害别人,你别浪费时间了。”
程思远也很识趣,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又回头来做我的精神导师,“陆岩现在和江佩珊重归于好只是暂时的,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倘若有一天陆岩胜了江明远拿到属于他的一切,他和江佩珊该如何相处?会离婚,还是会保持现状?”
“程思远,你真是一语中的,老提醒我一些我想不到的问题。”
“我只是逻辑思维比较强,但这个问题很现实,你该想一想。”程思远瞄了一眼我肚子说,“陆岩若是知道了你孩子还在,肯定不会罢休的。你要提前想好对策应付。”
“我现在的打算是,在陈深公司工作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内,跟踪现在的项目,江明远目前想和陈深合作,我一定要趁着这个时机找到些有用的东西,等肚子大起来就不好四处走动了,我得抓紧时间。”我思忖地说,“正好现在江明远有案子在拉人,陈深肯定是他首先考虑的对象,机不可失。”
“江佩珊不是傻子,她一定会调查你,跟踪你,在没有确保你对她完全没有威胁之前,是不可能放手的。”程思远提醒地说。
我侧过脑袋看着程思远,“所以我在利用你。”
第二天一早我到公司上班,接到南源的短信,他已经人在广州,帮我寻找陆青的下落,叫我安心等着。袁浩被陆岩安排跟进另外一个项目,把我带在身边,专门跟进陆氏地产的项目,项目评估做起来后,我忙得不可开交,晕头转向的,把自己给累坏了。
程思远每天都来接我下班,同事看见了难免会问,“周助,你男朋友么?真帅!”
我一般都笑笑,不承认,不否认,任随大家猜测去。
之后的几天,陆岩和江佩珊时常出现在电视上,各种慈善活动,拍卖活动,还有酒会之类的。江佩珊还是老样子,看起来纯净如莲,单纯美好,笑容里的天真烂漫真的骗倒了一大批人。我们公司很多同事看电视都花痴自己要是江佩珊就好了,站在那么帅的男人面前,死都愿意。
我端着白开水站在一旁,看着电视上两人郎情妾意伉俪情深的模样,心里浮起一丝不快。
陆岩在某慈善晚宴上花六百万拍下一条钻石项链,亲手给江佩珊戴上,接受媒体采访时江佩珊主动亲吻陆岩,两人抱着拥吻了几秒,镜头下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真不是吹的。
我冷笑,在打架都欢呼雀跃意淫想象的时候,我把冷掉的白开水掉进水槽里,重新接了一杯滚烫的回办公室。
陈深叫我进办公室之前,我收到方涵的短信,说陆氏炸开锅了,新开发区的项目陆岩决定重新启动,因为投资方相对于之前的两个项目更青睐于江明远的。于是,陆岩将所有计划都推翻了,着手做新方案,准备讲那块地盖成写字楼。
我进去时,陈深正在打电话,对方正是江明远,江明远一定看不到陈深脸上的冷笑,电话里约陈深夜晚去他家里餐叙。陈深电话声音挺大的,我站在他办公桌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你爸爸不在国内,不然你们父子一起来,我新得了一批好酒,来品品。”江明远笑呵呵地说,“我知道你和你爸爸一样,好这口。”
陈深笑道,“江董客气了,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今夜怕是没时间,扫了江董的好兴致,晚辈罪过。”
“哎,说的什么话,事情推一推,时间就有了,正好佩珊和阿岩不在家,我俩好好聊。”江明远强调说,“我都约你几次了,可不能扫了叔叔的兴致。”
陈深想了想,“那好,今晚见。”
挂了电话,陈深将电话搁在桌上,抬眸看我说,“听到了?”
“是,陈总。”我说,“我跟您一起去?”
没等陈深问,我立即问了,因为这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能进入江家的大好机会。
陈深点了点头,“一起去。带着你去就是商务宴请,而不是私人聚会。你夜晚准备一下,下班跟我走。”
“是,陈总。”
“江董这是要跟您合作?”
陈深点了点头,“陆氏的案子作废,他们会提交新的方案我们来评估,重新考虑投资。江氏会延续之前的方案,转到他们的那块地。”
果真如此,江明远成功搅黄了陆岩的方案。这陈熙偷走的图纸,在这个时候,起了巨大的作用。
离开陈深办公室后,我立即给南源发了条短信,事出紧急,而我需要一些东西,须得马上准备,南源很快帮我安排好,不到两个小时,便有人给我送快递来,我拆开一看,正是我要的东西。
当夜,我和陈深去了江家。江家我曾经去过一次,去年江佩珊生日宴还专门邀请了我,也就是当晚,陆岩宣布和江佩珊的婚期,我站在人群之后看着陆岩亲吻她。
车子甫一停好,便有人来接待我们,领着我和陈深进去,一路领到客厅,江明远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佣人说道,“先生,客人来了。”
江明远放下报纸站起身来,我和陈深迎上去,陈深和他握手,“叨扰了。”
“客气客气,你这孩子,只是个简单的晚餐,还带着助理来?”江明远笑呵呵的,凌厉的目光却落在我身上,“没想到周小姐跟着你做事了,周小姐机敏,是个人才。”
我淡淡一笑,“江董过誉了。”
陈深说,“我们刚另一处办完事,便一起过来了。”
江明远说,“无妨,无妨,来者是客。”江明远看着陈深,拍了拍陈深肩膀说,“在家里,就别叫江董了,叫叔叔吧。”
陈深没说话,就笑了笑。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佣人上来说可以准备开饭了,然后陈深便带着我跟随江明远一起去了饭厅,刚落座,就有佣人上前来在江明远耳边悄悄说了什么,江明远扔下手里的毛巾,沉吟道,“既然回来了,就一起吃饭吧,陈深也不是外人。”
“是佩珊和阿岩回来了?”陈深问。
江明远说,“是啊,”他脸上略有不悦的神色,“说不会来的,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罢了罢了,一会儿吃完我们上书房谈。”
陈深点了点头,悄声问我,“你没关系吧?”
我摇摇头,心却慌了起来。
不一会儿,江佩珊和陆岩的说笑声近了,江佩珊一瘸一拐地走进餐厅,兴高采烈地喊着,“爸爸!”
但看我的一瞬,她脸色马上变了,冷淡道,“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珊珊,不许胡闹。”江明远瞪了她一眼说,“周小姐是阿深的助理,是客人。”
站在江佩珊背后的陆岩忽然搭上江佩珊的肩膀,扶着她坐下,有些哄着似地说,“你不是一直喊饿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