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岩语气淡淡的,林州见自己的威胁毫无作用,也泄了气,咬着牙问道,“你想怎样!”

  “你说呢?”

  “你有种今天整死我!不然换我整死你!”林州嘴硬地说。

  陆岩冷冽一笑,说道。“你以为你为他办了事,新项目的材料供应就会给你们公司吗?林老板,你太没脑子了。”

  林州一脸茫然,看来陆岩猜的没错,倘若是江佩珊或者江明远派他来收拾我,那一定给了他某种好处或者许诺。而林州是做建材的,人也不缺钱,那只能是给予合作优惠,新项目启动,林州的公司,真好有用武之地。但江明远一早和张伟敲定了合作,因为张伟帮着他搞垮了陆岩的项目,帮着江佩珊将我从陆氏地产踢走,从陆岩身边滚蛋。江明远不可能再考虑其他人,不然张伟握着的把柄必然会给江明远增添烦恼。

  “你怎么知道不会!”林州不相信地说,“江佩珊亲自给的许诺,不可能不行!”

  “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脑子?”陆岩眉峰微蹙,拿刀子拍了拍林州的脑袋,“他选谁都跟我没关系,但我就提醒你一点,有些人,你是碰不得的,明白吗?”陆岩长舒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小尹摁着林州的手腕将手掌贴在桌上。陆岩手起刀落,一下子将刀子扎在林州的指缝。林州吓得眼睛都直了。陆岩松开手,那刀子便直愣愣地竖在桌子上,小尹松开他,旋即他整个人半吊在地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陆岩整理着西装,瞥了眼林州说,“要是有下次,你会掉两根手指,记住了。”

  林州怨怼地看了陆岩一眼,陆岩淡淡一笑,“人都是有把柄的软肋的,你知道你的是什么吗?”

  说毕陆岩转身就走,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循着他背影看去,看到了一股未消的余怒。

  小尹一把抽走了扎在桌上的刀子,对我招呼说,“周小姐,我先走了。”然后快速跟上陆岩的步子。

  我一下子泄了气,双脚都软了,小寒赶紧扶着我,问道,“能走路吗?”

  这时候林州的保镖走进洗手间,不用说,鼻青脸肿,黑西装上全是脚印子,大大小小的脚印子,我看了两眼,不是一两个人的结果。他上前来扶着林州,怯生生地喊了声,“老板。”

  林州本来挺大火气的,看到他脸上的伤后也没说什么,被他扶着站起来,冷冽地扫了我一眼,他摸了摸嘴角的血迹,然后在手指间捏了捏,挑眉冷笑道,“周若棠,还是你厉害。”

  我怨恨地看着他,没说话。

  林州走后小寒才问我,“陆岩怎么来了?你叫他来的?他不是应该跟江佩珊在一起吗?刚才上了蛋糕,他分明在会场的呀,怎么比我还跑得快?”

  “我不知道------我只给你发了短信,”我皱眉说,“我还以为是你给他说的。”

  “屁!我没说!收到你短信我吓了一跳,以为你开玩笑的,赶紧打电话给你,乔江林被人叫走了,我又找不到帮手,心想着自己来,可陆岩先我一步,”小寒不解地说,“他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清楚。”

  小寒推搡我肩膀说,“若棠,你说陆岩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小寒白了我一眼,“是不是知道你根本没做掉!”

  “我------”

  我话还么说完,门口出现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人,我和小寒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那人正是陈熙。

  她已经听到了我和小寒的谈话,拿着手拿包的手不由地紧了紧,陈熙转身要走,小寒感觉事情要坏了,连忙上前叫住陈熙,“你不许走!”

  陈熙冷冽地看着小寒,淡淡道,“有事?”

  我感觉不妙,不管刚才陈熙有没有听见我和小寒的谈话,现在都不应该硬碰硬,小寒也没有说多明白,要是陈熙没听懂呢?

  “你说有事没事!”小寒怒道。

  我赶紧上前抓着小寒,摇了摇头,又对陈熙说,“你走吧,没事。”

  小寒反应也快,瞬间意会了,顺着我演下去,嘲讽陈熙说,“有些账还没跟你算,你最好祈祷上天保佑江明远能庇护你一辈子,要是哪天落在我手里来,我保管整死你!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枉费陆岩和若棠对你这么好,没良心!”

  陈熙一直冷着脸,说到陆岩时,陈熙眼神沉了沉,我知道,她其实心里免不了对陆岩的愧疚。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凌小姐,各人自扫门前雪吧。”陈熙说。

  说完她就走了,小寒拉着我,有些气愤地说,“你干嘛不让我说?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要是我一定撕了她!”

  “不着急,别打草惊蛇,现在这时候咱们不能自乱阵脚,一切以大局为重。”我说。

  小寒白了我一眼,掏出粉饼来给我遮盖半边被打的脸,又说,“我刚才问你呢,他是不是知道了?”

  我绞着手指,支吾地说,“我不清楚,好像知道了,又好像不知道。我有点懵了。”

  “没出息!”小寒骂道。

  事实正是如此,我真不知道陆岩知道了没?我自问自己隐藏得还算好,可想起在江家别墅时,他摸我肚子,我心里就慌了,到底知道不知道?

  我们整理好衣服出去时,宴会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小寒本来绷着脸的,看到会场乱成一锅粥,一下子心情好起来,有种捡到小便宜似地窃喜,拉着我手说,“走走走,好戏开始了!”

  “嗯?”被林州这么一闹,我都忘记了有好戏要看,这下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小寒拉着往前冲,好不容易刨开人群钻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之间四周都围着媒体记者,各种摄像机和相机架在面前,江佩珊缩在江明远身边,江明远铁青着脸对媒体推脱,可记者多厉害啊,几十张嘴巴拉巴拉地提问,各种尖锐的问题纷至沓来,江明远完全招架不住。

  而一边的陆岩却是云淡风轻,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漠然冷酷,江佩珊抓着他一边胳膊,柔柔弱弱的模样,陆岩也没打算去护着她,就任随他抓着他胳膊,冷眼看着媒体为难江明远。

  我细细一听才知道方才宴会场爆发出一阵丑闻,原本展示着主题公园和百货大楼效果图的大屏幕,轮番播放了一段私自拍摄的视频,视频里只看得见江明以及身边两个小姐,看样子应该是在夜总会拍摄的,江明远穿休闲西装,身边两个小姐都打了马赛克,看不到正脸。视频里江明远好似在跟什么人见面,提及到陆氏地产垮掉大楼的话题,江明远在视频里说,“一座楼跨掉的教训足够叫他学乖,他爹都输在我手里,他一个毛头小子,能不输?接下来,他签下的所有投资人都将投入到我的新项目中,他的项目,不可能再起来。”

  字里行间的意思是陆氏地产的项目是被他江明远毁了的。

  原本青睐媒体是给他江氏打广告造势的,结果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完全控制不住场面,但这种宴会是受邀请进来的,没理由让保安出动,所以江明远现在正自讨苦吃。

  “江董,请问你跟当年陆氏地产豆腐渣工程之间有什么关系?是否当年工程失利,您有参与其中?您和当时陆氏地产的董事长陆建安是多年好友还是多年敌人?”

  “您当年一夜之间吞并了陆氏旗下四家公司,是否是蓄谋已久?是否陆氏地产的悲剧是您一手造成的?”

  “陆岩是您的女婿,为什么您要搞垮他的项目?您是想灭掉陆氏地产,完全吞并入江的产业吗?”

  “你现在已经收购了陆氏地产百分之二十多的股份,接下来还会做什么?江董,请您说句话------”

  ........

  诸如此类的问题纷至沓来,问得江明远瞠目结舌,江明远的助理和秘书,包括陈熙在内的四个人立即阻拦,但毫无作用,太多媒体了,光是大大小小的报社都十几家,还有电视媒体,各类杂志等等------

  随后,以梁毅为首的一种保镖快速进入会场,保护江明远和江佩珊从侧门出去,但记者哪里肯定放手,江明远被保镖护着走开了,剩下江佩珊和陆岩,有人伸手抓住了江佩珊的衣服,死死抓着,保镖扯都没用,一人扯了上来,其他人也跟着上来,纷纷将话筒和镜头对着江佩珊和陆岩。

  “江小姐,请问您是否知道您父亲吞并陆氏的手段?”

  “在您丈夫和您父亲之间,您会觉得尴尬吗?您会如何选择?”

  “您父亲收购陆氏地产的股份踏进董事会,您有什么看法?您是否支持您父亲的做法?”

  江佩珊懵了,抓着陆岩的胳膊,表情有些难看,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你们不要胡乱报道,我和我丈夫关系很好,他跟我父亲关系也很好,我们一家人很和睦幸福,请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可是视频里您父亲亲口承认是他搞垮了陆氏地产的项目,并且把投资人都拉到现在的项目里来,您不是也看到了吗?”

  记者问到这里,梁毅已经护送完江明远,重新回到会场,刨开人群,帮江佩珊揭开重围,叫了两个保镖帮着护送江佩珊离开。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平息,陆岩留在最末端,江明远和江佩珊都走了,媒体的注意力便转移到陆岩身上去。

  “陆先生,请问您对刚才的视频有何看法?”

  “江家和陆家是世家还是世仇?您和江小姐很早就订婚了,为什么拖延了这么久才结婚?您前段时间和江小姐协议离婚,为什么又没有离?是因为江董控制了陆氏地产的命脉吗?”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紧,封锁得这么严实的消息媒体怎么可能知道?要说媒体追根究底的实力我相信,可江佩珊和陆岩协议离婚,只有四五个人知道,而知道的几个人都是不可能泄密的,那媒体怎么知道?

  为什么偏偏在今晚的宴会上把这件事情摊开了说?事情正热的时候抓着新闻点炒热不是更好吗?

  小寒看着现在的场面咯咯地笑,我碰了碰他胳膊肘,“你笑什么?这谁安排的?”

  “你说呢?”小寒瞄了我一眼,挑眉说,“你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看是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是陆岩?”我拧眉,犹疑问道,“他这么快动作?”

  小寒摇摇头,望着那一团热闹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陆岩脑子那么聪明,又无所畏惧,且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自然是完全准备了。而且有乔江林这个张良在,必然错不了。”

  “原来如此------”我警觉道,“那方才我们在洗手间,岂不是给他添麻烦了?”

  小寒叹了口气,“我看不用着急,他信誓旦旦,既然能对付江明远,那林州算个球?林州那种人,只求利益,给给他利益就屁颠屁颠跟着谁做事,这种人一点都不麻烦,麻烦的是真正跟着江明远效忠的人,”小寒严肃地看着我,轻哼道,“比如刚才你放走的陈熙。”

  我暗自点头,细细思忖了一番,的确如此。

  梁毅是有所顾忌的,他虽然答应了帮我,但现在毫无行动,我多次联系他,却没得到回应,我不得不有些防备。甚至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梁毅跟着江明远前途一片光明,且他和陈熙都是在江明远的资助下活得学习和生活的条件,江明远甚至出钱给他妹妹治病,是他们的恩人,那为什么会选择帮我?

  而陈熙,她效忠于江明远,却在卧底的这段时间不知不觉地爱上了陆岩,她一直在克制着对陆岩的感情,帮江明远做事,她这边尚有突破口,只要我这几天平安无事,便证明她没有给江明远或者江佩珊通风报信,那她这边,是有可能攻破的。

  陆岩笔直地站立在媒体的围堵中,我和小寒都寻思着,他会怎样应付媒体的围追堵截,结果,他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掠过人群,找到站在角落里的我,轻轻瞄了一眼,而跟随他目光而来的,还有陈深和秦海洋。

  不管怎么问,陆岩都一言不发,最后在小尹的护送下离开会场。主人家都散场了,这一场酒会彻底变成了闹剧,四下的人群都纷纷议论着,关于江明远的爆料不绝于耳。乔江林穿越人群来牵走了小寒,临走时不忘和我碰杯,搞得我有些蒙圈了。

  人渐渐都散了,袁浩来找我,说一起回去。我俩跟在陈深和乔奕身后,出了宴会厅坐电梯下楼,乔奕似乎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一直在问陈深,“阿深,这件事你怎么看?”

  陈深低声说,“视频为证,说不了慌。”

  “没想到江伯父这么狠,怪不得堂哥从来不跟他合作,我还以为是表哥脾气怪了些。”围序长血。

  我这才反应过来,乔奕是乔江林的堂妹,怪不得都姓乔,怪不得她那么讨厌小寒。

  乔奕悻悻地说,“我瞧着佩珊和陆岩原本好好的,江伯父这么一闹,准出问题。他这么作怪,佩珊再怎么努力抓住陆岩,都无济于事。陆岩的性子咱们都是知道的,宁死不屈。”

  陈深轻哼一声,淡淡说,“你懂什么?这里头的是非你少掺和,没事儿别跟佩珊来来往往,少沾边,对你来说是好事。”

  乔奕登时不悦了,松开了陈深的胳膊说,“我就她这么一个要好的发小,怎么可能不往来。倒是你要担心自己,你和阿岩是同学,是朋友,现在你和江伯父签了案子,他心里怎么想?”

  陈深冷冷看了乔奕一眼,不悦道,“我自有分寸。”

  然后乔奕就赌气了,我和袁浩跟在陈深后面有些尴尬,两人都默默低着头不说话。乔奕一把把外套扔给我,发脾气说,“你拿着!”

  我忙不迭地接过外套,差点就掉在地上,我默默地抱着外套不说话,感觉这会儿谁说话谁傻子。

  梁毅来找到陈深时,电梯刚好来,梁毅赶紧叫住我们一行人,上前恭敬道,“陈总,江董请您喝杯茶。”

  梁毅表情淡淡的,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目光一点都没往我身上扫,只盯着陈深,旋即又低下头,特别恭敬的样子。

  陈深扬了扬眉,“好。”他转过身,对我和袁浩说,“若棠跟我走,袁浩你送我太太回家。”

  “我跟你一起去!”乔奕立即说,“现在还早,回去------”

  乔奕后半句话被陈深的眼神堵住,我这才发现,乔奕其实是很害怕陈深的,陈深一个眼神,她就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怨怼地看了我一眼,我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只好给她演场戏了,我说,“陈总,要不袁浩跟您去,我送您太太回家。”

  “江氏的项目是你在跟,他去有什么用?”陈深有些严厉地说。

  “是------”我悻悻地将外套递给袁浩,回过头时,梁毅正好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淡淡迎上他的视线,在心底轻哼了声。他看穿了我的小把戏。

  而后,我跟在陈深后头,梁毅领着我们去十六楼的套房。门口站着两个黑衣门神,梁毅跟黑社会老大似地,到了门口,那两个黑衣人叫他“梁哥”,然后推开门,梁毅站在一边去,对陈深说,“陈总,请。”

  进了客厅,江明远坐在沙发上抽雪茄,飘起来的烟雾和他头发一样白,虽说没有大发雷霆,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昭然若揭,震怒不言而喻。江佩珊坐在陆岩身边,见我和陈深来了,冷哼了声。

  陈深大步走上前,“江董。”

  江明远站起身来,看了我一眼,叫陈深落座,而后便对陆岩和江佩珊说,“阿岩,你先带珊珊回去,注意外面的记者。”

  “爸爸,我不回去,我跟您在一起。”

  “听话,先回去,我和阿深谈些事情。”江明远慈爱地笑了笑,随即一个眼神给梁毅,梁毅立即心领神会,对江佩珊说,“小姐,我给您安排车子。”

  陆岩一言不发,牵起江佩珊的手,温声说,“我们先回去。”

  江佩珊便不再说话了,在陆岩的搀扶下起身,离开了房间。从我进去开始,陆岩一眼都没看过我,好似我们不认识。

  “今晚上叫你看笑话了,”江明远说。

  陈深说,“江董言重了,我觉得,您应该先把新闻压下来,再找出始作俑者。”

  江明远猛吸了一口烟,笑看着陈深说,“始作俑者?”他立了立身子说,“难道你觉得,这件事不是阿岩做的?”

  陈深笑了,“显然不是。若是阿岩做的,您不会这么淡然。其次,阿岩智商似乎没这么低,自导自演?他现在动手,与他来说,愚不可及。他还欠你两个亿的融资,你还是陆氏地产的大股东,他不敢动你,至少现在。”

  “可除了他,还能有谁?”江明远思忖地说,“兴许,是一招明知故犯呢?”

  “是么?”陈深盯着江明远,意味深长地说,“我倒觉得未必,这一招太容易被看穿,而且,即使他闹这么一出,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他被您压得死死的,就像今晚的新闻一样。”

  江明远勾着眼睛和陈深对视了十几秒,旋即开怀大笑,指着陈深说,“倒是我糊涂了!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阿岩,谁会费心思给我乱套。”

  “那可不一定。”陈深接过江明远递来的烟,点燃吸了一口,背靠在真皮沙发上,提醒地说,“除了您一位,还有人对陆氏地产感兴趣,您忘记了?”

  江明远思考了两秒,摇头说,“若是如此,那她的手就伸得太长了,而且他手里只有陆氏的股票,没有股权。想要靠这点打垮我,她还嫩了点儿。”

  “江董,切莫轻敌。”陈深玩味地说。

  她?他?是沪城那家建筑公司吗?那个叫徐伊的女人经营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