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洋瞬间眉头拧在一块儿,不可置信地盯着我,迟疑道,“周若棠,你还想干什么?”
我冷哼一声,没着急说话。然后秦海洋急了,猛地伸手抓着我肩膀抖了两下,急切地说,“对珊珊来说,没了陆岩就是最大的痛苦,现在你已经如愿了,还想做什么?她已经没机会对付你了!”
“你这么说对我公平吗?秦海洋,我是被谁一步步逼着走到今天的?江佩珊自作孽得到今天的下场怪谁?我告诉你,我不仅仅要她坐牢,还要她失去她最珍视的陆太太的名分。我要让她亲眼看见陆岩跟她离婚然后娶我,哼,如果不是撑着一口气为了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我早就崩溃了!她没机会对付我,那是活该,她罪有应得,而我对她的报复才刚刚开始。你慌什么?”我推开秦海洋胳膊冷冷道,“我跟你说过,叫你提醒她还欠我一条人命,这话她能忘,我却一直记在心里。”
秦海洋眉头拧得更厉害了,深深的川字挂在眉心。一脸担忧,说实话,我听心疼这男人的,可江佩珊跟我的仇怨太深,我不可能轻易原谅。秦海洋说,“今晚是我亲手报警的,周若棠,你欠我一份人情。”
我冷笑说,“秦海洋,惩恶扬善是每个守法公民都应该做的事儿,你报警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她,我并不欠你。”
说毕我转身走了,留下秦海洋一个人愣在当场,秦海洋对着我背影咆哮说,“可你当初答应我你会离开陆岩!”
我顿住脚步,停了两秒钟,旋即大步向前。走到陆岩跟前。秦海洋并没有追上来,而陆岩和梁毅站在车前抽完了一根烟,陆岩牵着我的手上车,梁毅跟坐在副驾驶位置,我们三人开回了别墅。
路上我问梁毅,“你到底站在哪边?”
陆岩瞄了我一眼,但我眼神一直盯着梁毅后脑勺,梁毅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摸着下巴说,“周小姐,我哪边都不站,我求生。”
“什么意思?”
梁毅猛地回过头来看我,凛冽一句,“我说我求生存。”
我勾着眼睛问道,“所以,你当初跟我说的都是真的?”
梁毅咧嘴一笑,点头道,“真的。”
“那你今天还帮着江佩珊把我绑了去!”我有点怒了,想着疯狂的江佩珊就火大,特别是想起她差点把陆岩推下楼的时候,她手下把小寒脸打肿的时候,我火气止不住上来,我说,“你知会我一下下不行么?非得搞这么大阵仗!”
梁毅呵呵笑,他说,“要是不这么做,你怎么能把江佩珊弄进班房?周小姐,我可是如了你的愿。你该感谢我。”他转过头去,继续说,“江氏没了江明远,现在又没了江佩珊,一定方寸大乱。江明远手底下某些人早就蠢蠢欲动了,只是苦于没有好时机赶江明远下马。江佩珊进了监狱,除了秦海洋会帮忙找律师之外,没有人会帮忙。而秦海洋也只顾得上江佩珊,顾不上江明远,江氏很快会选举临时掌舵人,而这个掌舵人,一定不希望江明远这么快出来,法务部的律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招吃掉了江佩珊这枚棋子,却给陆总赢来了入主江氏的大好机会。”
我细细想了想,梁毅这么说是有道理的,江明远的管理层不可能滴水不漏服服帖帖,一定有人虎视眈眈觊觎着董事长的位置,而现在是最佳时机。我猜想明天江氏的股票一定大跌,陆岩和乔江林会快速完成收购,踏入江氏股东大会。
陆岩一直没说话,他自上车后就拉着我的手,冰凉的手掌在我手心里握着,捂出来一阵冷汗,我问他说,“你现在怎么办?除去了江明远,还要和另外的人斗,你有准备吗?”
“当然。”陆岩简单地回我两个字,不再多言,我还想追问什么,但碍着梁毅在,便闭嘴了,什么都没问乖乖地坐着。
半小时左右,我们三人回到别墅,陆岩让阿姨做了夜宵,把我叫上楼洗澡睡觉,他和梁毅在客厅谈事情,我本不愿意,但陆岩拉着脸不高兴地说,“今天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你最好别淘气,上楼睡觉。”
他语气一丝不苟,不容辩解,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悻悻然点头,转身上楼去了。我快速洗完澡出来,小寒给我发来短信,说明天把东西给我送过来,我回复说好,然后阿姨帮我送宵夜上来,我问阿姨梁毅走了吗?阿姨说,“和先生在书房,我刚送宵夜进去了。”
阿姨走后,我快速吃了两口宵夜,穿上拖鞋出去,可拖鞋拉起来有声音,我只好换了双厚厚的袜子,直接踩在地上,这下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还软软的。我悄悄推开房门,往陆岩书房走去,门关得死死的,我顺着墙角走过去,爬在门板上听里面在说什么,他们声音不算大,要竖起耳朵才听得清楚。
好似在被警察抓的时候,梁毅拿到了江佩珊保镖手里的秘密账本,他把账本给了陆岩,两人正对着账本核对江明远秘密资金的事儿,很多我都听不懂,但他们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倘若这账本流露出去,江明远这辈子牢底坐穿。
陆岩问梁毅,“你为什么帮我?人做事都有一定的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梁毅说,“陆总,我要的不多。”
陆岩说,“哦?那说说看。”
梁毅说,“放过我。”
然后里头静了下来,两边都没说话,我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耳朵不好使,我贴紧了门板,半晌才听见声音。
“我在他手下做事十年,知道不少邋遢事儿,他一旦出事,是容不下我的,所以我选择跟江佩珊做事,但我知道,你一定会赢,而我不能死在这上面,所以我帮你,帮周若棠。你现在应该已经查到你母亲自杀的来龙去脉,这件事我脱不了干系,但如果我告诉你是我通知那个医生去救你母亲的呢?”
原来!我说呢,莫医生既然铁了心要置梁秀文于死地,怎么会疏忽了这一层?
陆岩声音冷冷的,淡然道,“还有呢?”
“江明远手下很多事我都参与了,他知道我背叛他,一定会把我咬出来,我想请你,帮我一把。”
“我想,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帮你逃过法律的约束,梁先生,你打错了算盘。人做错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陆岩说。
梁毅轻哼,“呵呵,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帮我,可我愿意替你作证陆氏地产当年的豆腐渣工程是江明远一手造成的呢?这个交换条件如何?清楚知道当年事情来龙去脉的,只有我一个人。陆总你经营多年,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证据吧?”
然后两人又沉默了,像是较量一般,我站在门口,特别揪心。
半晌,陆岩才回复道,“成交。”
梁毅笑道,“谢谢。”
“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出庭作证。”
“好。”
“陆总,君子一诺。”梁毅说。
“君子一诺。”
这说完便要散场了,我赶紧蹑手蹑脚跑回房间,果然没一会儿梁毅和陆岩都出来了,在走廊上说话的声音传进来,陆岩叫阿姨送客,推门进来时我假装坐在床头看手机,见他走进来了,我抬头笑一笑,他却冷这个脸没理会我,自顾自走近进浴室关上门,我心想,完了,这人肯定是生气了。
我连忙放下手机往浴室去,刚推开门便看见一具白花花的肉体,我害羞的目光全方位浏览他的六块腹肌。他惊愕地回头看我,眉峰紧蹙,下意识地捂住关键部位,我刚开始有些尴尬,没两秒钟就放开了,笑了笑说,“嘿嘿,陆岩,你身材真好。”
这一向霸气侧漏的人竟然脸红了,一把扯过毛巾架上的浴巾围在腰上,眉头紧蹙着,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怒道,“周若棠!你给我滚出去!”
我嘿嘿地笑着,指着他的大红脸说,“哎呀,又不是没见过,你脸红什么呀?瞧你那大红脸,真好笑哈哈哈哈哈------”
陆岩气急了,三两步上前来拎着我肩膀道,“你给我出去!”
我抓着他胳膊死皮赖脸地说,“我不出去!我就问你,你是不是生气了?嗯?你回答我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岩撇开脑袋不看我,我迎上去对着他视线,结果他又撇开了,我又跟上去,反正就是跟着他清俊的脸蛋走,我追问说,“你说话,我问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板着个脸做什么?你说话,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岩猛地盯着我,怒道,“生气什么?你再不出去我真生气了!”
“哈哈哈哈,真的吗?那你就是没生气咯?哦,你现在是脸红了被我发现恼羞成怒!”我伸手去摸他的脸,被他抓着手腕子,警告地说,“你别逼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周若棠你是不是皮痒?”
“你敢揍我吗?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你敢打我?”
“你!”陆岩瞪着我,怒不可遏。
我色眯眯的眼光在他身上扫荡,直溜溜地盯着他围在腰上的浴巾咽了口唾沫,陆岩凝着眸子看我,嘴唇紧抿着,像是极力忍着似地,眉骨突出,有点怒气冲冲的样子。
我挑眉看着他,他威胁地问我,“我最后问一次,你出不出去!”
我不怕死地说,“我就不出去你要怎样?你想打我吗?你敢打我吗?”
陆岩勾着唇,眼神一凝,抓着我肩膀把我拉进浴室里,然后飞快地伸手撩起我睡群下摆,恶狠狠地说,“你自己不出去的,那别怪我动手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周若棠,你皮痒,我给你止止痒,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我慌忙地抓他的手,紧紧扼住,辩解地说,“混蛋!我已经洗过了!要洗你自己洗!我站在旁边看就好!你害羞什么?你身上哪一块肉我没见过?羞什么羞!”
陆岩凌冽一笑,道,“你都这么主动送上门来了,我好意思拒绝么?就你说的,你身上哪一块肉我没看过,你羞什么羞?都老夫老妻了,还害臊?你闯进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清楚了?我这么好欺负,让你笑话?”
这人记仇!腹黑!不要脸!鉴定完毕!
我拽着睡裙下摆不让他掀起来,嬉皮笑脸地说,“我洗过了,看你洗就好,刚洗过再洗,是不是有点浪费水啊?咱们这么奢侈,非洲人民心里多苦呀!还是算了吧!毛主义说过,节俭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虽然你是万恶的资本家,但也的节俭行事吧?这哗啦啦流出去的水,都是银子啊!”
“嘴皮子功夫不错,”陆岩调戏地看着我,深邃的双眼勾着,眼神有点暧昧,似笑非笑地看着人时,有种迷离魅惑的味道,我才瞄了一眼,这小心脏就噗通乱跳,他放开我裙子,却伸手捏着我下巴,将我整张脸都抬起来,轻哼道,“不知道用在别的地方怎么样?”
我发誓,一开始我真的没听懂,真的!
我不解地看着他,傻呵呵地说,“用到什么地方?”
他暧昧一笑,有些得意的味道,眉眼弯弯的,那么好看,想岁月酿就的美酒,醉人呐。他咬了咬唇,暧昧极了!谁说这个动作女人做起来诱惑?男人做起来更诱惑!我快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他挑眉道,“不懂么?一会儿你就懂了。”
噗------我猛然惊觉什么事情不对劲,没按照我的剧本走,而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陆岩抓着我肩膀,把我推到墙边上,墙壁上冰冷的,他也不傻,怕我冷着了,用手挡着,让我身子贴在他手背上,而远离了冰冷的墙壁。旋即,他吻上我的唇,像是惩罚似地,狠狠在我唇上咬了一口,挑衅地瞄我一眼,嘴角扬起高傲地弧度,我真的醉了呀,所以当他深入的时候,我毫无反抗------又或者说,我根本不想反抗。
温热地水葱花洒中流出来,渐渐将偌大的浴室变得氤氲,蒙蒙的水雾腾在空气中,带着暧昧,带着浪漫,带着情、欲和迷蒙,和现在两个人的状态有异曲同工之妙。
凌晨两点多,我躺在床上,陆岩靠在我胸前,一只手轻轻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夜很深,很静,我们俩都没有说话,一场欢爱过后,似乎一切都不需要言语了,他静静地抚摸我的肚子,像个孩子似地自言自语。
后半夜的月光特别亮堂,白玉似地挂在空中,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透过那一丝缝隙可以看见玉盘似地挂在空中,孤独又明亮,大约是自身太亮了,周围的星星都失去了璀璨的颜色,那月光皎洁清寒,姿态高冷傲然,和陆岩一样。那清寒皎洁的光从窗帘缝隙里跳进房间,一片片融在地上,被子上------
忙碌一天,原本应当困倦的两人,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在静谧的夜里总算有了些声响。陆岩换了个姿势,躺在我身边,双手合在一起,枕在脑后,他望着天花板说,“东西你看过了?”
我嗯了声,“没看完,看到一半就没电了,我把内存卡取出来了,现在小寒那边,明天送过来。”
“你看到哪里了?”
“看到保姆匆忙跑下来,后面关键的还没看到------”我说,陆岩静默无言,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录像?你应该从没见过这份录像,怎么知道是------”我
“那DV是我妈生日时我送她的,她很喜欢,但不太会玩,可即使不太会玩,也经常拿出来拍东西。我送她去南山时检查过东西,没有找到这架DV。一开始我也没想到里头拍到什么东西,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告诉你的?我记得当初你很想要这份录像,我跟你去看过她一次,她死活不肯给。”余亩池扛。
“不是。是她威胁江明远,要是对我下手,她就把录像带交给警察,所以江明远一直忌惮这她手里这份证据。我根本不想要,这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要拿回属于陆家的一切,不至于靠这个办法。”陆岩淡淡说。
我说,“那你逼问她要,是想保护她?告诉江明远你知道有这份录像的存在,他便不敢对你妈妈下手,对么?”
陆岩点头,冷哼说,“他骗了她一辈子,竟然傻到替人顶罪,江明远不是善茬,当年的情分,也只有她一个人记着,心心念念着,经不起撩拨。”
“那现在你拿着证据了,要怎么处理?”我看着他泠然地侧脸说,“东西我给你,你自己考虑。”
“还是还给她吧,让她自己处理。”陆岩叹了口气,拉了被子盖好,将我拦在怀里,倦怠地眨了眨眼睛说,“睡吧,很晚了。”
他说的她,是梁秀文。
此时我特别心疼陆岩,他一心为了梁秀文,可梁秀文并不那么理解他的苦心。我不由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贴紧了他温暖的身子,一秒钟也不想分离。
第二天一早,程思远给我打来电话,他开口问好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才想起来这两天我竟然都没跟他联系,我把最基本的礼貌都忘了,可现在要说抱歉,不是更伤人的心吗?
而在我说话之前,他已经先开口,“若棠,我要去北京出差几天,你要是回来搬东西,给我留个纸条。”
我心里愧疚极了,但道歉的话实在是讲不出口,便问,“你去进修吗?之前听你说过。”
程思远笑了笑,“嗯,短期进修,没想到你还记得。”
“嗯,那你回来我们再联系?”我尴尬地说,“我先起床吃饭,”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坐在餐桌前了,撒谎时陆岩故意看了我一眼,我悻悻地低头。
程思远说,“好。”
“那我先挂了------”
“嗯,好。”
“拜拜------”
“若棠!”我要掐断时,程思远忽然喊我的名字,有些急切,生怕我马上挂断了似地,我又将电话送回耳边,“嗯,我在。”
“其实也没什么,就想跟你说,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先遇见你,也一定比现在勇敢,希望那时候,你眼里心里都有我。”程思远有些怅然,语气里全是遗憾,也有明了,他故作镇定,故作轻松的姿态,好让我不觉得那么尴尬,他干涩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遇见你的吗?你肯定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说过。”
我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是愧疚地颤抖,陆岩淡淡看着我,慢悠悠地将面包上涂好黄油递给我,又给自己涂了一块,斯文优雅地塞进嘴里,看着我,我目光有些闪躲,怕他听见程思远说什么。
程思远说,“凌寒住院的时候是第二次见你,第一次是你急性肺炎住院,在医院门口问我该往哪里走,你一定不记得了吧?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我说不出来心里那种感觉,虽然我知道程思远一直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可在我心里他就是个朋友,永远的朋友,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他在一起,好像和陆岩在一起后,我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他分开,跟了别的男人。
我丢下面包,站起身,离开餐厅,程思远还在说着,字字句句落入我耳中,燃起的愧疚感愈来越浓,我推开落地窗走到花园去,程思远问我,“若棠,我知道没机会了,可我还是想问你,倘若有机会,你会考虑我么?”
“程思远,对不起。”我声音小小的,是下意识的那种小,怕惊扰到程思远心里的悲凉,“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我也没想过这样的一天。我只知道,我拼尽全力得到的东西,一定要牢牢抓住。以前我以为自己继续呆在陆岩身边,除了对他的喜欢,更多的是仇恨,可走到今天我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没有谁能阻拦我幸福,程思远,对不起这三个字我一直憋在心里。我怕这三个字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恶心,可终究是要说的。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对不对?”
程思远嗯了声,反过来安慰我说,“是,一辈子的朋友。若棠,你要幸福,祝你幸福。”
“你也是。”其实我后面还有一句,“乔辰是个好女孩”,可我憋住了,我要是这么说,就真的没意思了。
爱情都是命运,各自的命运,我不爱他,就想他不爱乔辰,二者是平等的,我们都没办法去接受自己不爱的人,又为何要相互为难,相互勉强呢?
程思远问我,“若没有陆岩,你会爱上我吗?”
我说,“这个假设性的问题,真的没有答案,或许会吧程思远。但老天让我遇见了陆岩,我也从没想过以后自己会遇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这些年一直忙着打工赚钱,忙着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我没时间去考虑未来时,陆岩就那么出现了,一点防备都没有,就那么硬生生地闯入我的生活里,不对,或许可以说是他强硬地把我拉近了他的生活里。可能人的命运真的一早就被上帝决定了,我们逃不开的,躲不掉的,舍不得的,都是命运。”
程思远沉默了许久,夏日的风渐渐暖起来,早晨的太阳照在我头顶,不算暖,却格外明亮,斑驳的光线有种恍然的感觉。
半晌他说,“是,我遇见你,也是命运。好了,我该去机场了,若棠,你要幸福。”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我愣愣地站在花园里,望着墙角的绣球花发呆。其实没有陆岩,我很可能会爱上程思远,他那样优质的男人,女人爱上并不奇怪,他像是太阳,温暖阳光,细心体贴,永远为别人考虑,尊重别人的想法和选择,把自己退后,默默无闻,可在你需要的时候,他一定是第一个出现的,你需要陪伴,就默默无闻待在你身边,握紧你的手。只要你要安慰,就伸出臂膀,给你一个拥抱。只要你不想说,那坚决不问。知道你尴尬,早就给你准备好台阶下。和他相处,真的很舒心,很坦然,也觉得安全,像是沐浴在阳光下,暖洋洋的,你不用担心忽然下大雨淋湿了一身,你不用担心孤立无援,你不用担心被抛弃被冷落。他就像太阳,一直在你身边。
而陆岩不一样,他是高冷的月亮,清寒高傲,可望而不可即,总给人一种高冷朦胧的感觉,脸上写着生人勿近,我很高冷,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像他的手心似地,怎么捂都捂不热。但当你靠近了,你会发现,他的孤独与众不同,他的高冷也没那么可怕,只要你走进了他的心,你会发现,这个男人,呵,真的让人欲罢不能。他也像太阳,但总要看心情,或许正是因为难得,阳光灿烂的时候叫人不由地心花怒放。他霸道,他蛮不讲理,他在感情里总是喜欢霸道命令,他为你做的事也都默默无闻,细致入微,他绝不言语,等你发现的时候感动得涕泗横流,他是简单的一句,傻不傻?
程思远之于女人来说,是人人想要的大暖男。
而陆岩之于女人来说,是毒药,无药可解的毒药。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回来吃饭。”忽然背后传来某人的斥责,我转过身去,看见他依靠在窗户边,深邃如潭的眸子幽幽地看着我,催促道,“赶紧,粥凉了。”
我会心一笑,回应道,“知道了。”
我一蹦一跳跑回去,他无奈又宠溺地看我一眼,问道,“程思远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叫你去他家?”
我斜睨一眼,道,“是,你想干嘛?”
陆岩眸光一紧,说,“那我派人去揍他。”
“幼稚!”
“还对我的女人念念不忘,有种。”陆岩说着就要打电话给小尹,我连忙绕到他那边去,抢过他电话数落说,“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你成熟点行不行?”
他冷冽看我一眼,道,“我不成熟吗?”
“很不成熟,小寒昨天说让你学学乔江林。”我撇嘴说。
陆岩眉毛一样,一把将我往怀里揽,搂着我腰的手不自觉往上摸,我拍他一下,警告地说,“别闹!阿姨在的!”
他往我耳朵上贴,暧昧地吹了口气,我脖子上麻麻酥酥的,特别痒,他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说那么久。”
我这才反应过来,某人是吃醋了!拐弯抹角这么一通,原是想知道我和程思远聊什么了!
“你猜猜?”
“不猜。没兴趣。”他冷哼地说,明明想知道,却装着高冷的模样,真是傲娇!
他咬了口面包,不理会我,我心里动容呢,搂着他脖子说,“他说我要幸福,祝我幸福。”
陆岩听完,抬头瞄我一眼说,“嗯,这还差不多。”
“.......”
这是门铃响了,阿姨去开门,陆岩放开我说,“陈扬来了。”
我点了点头,说,“你们有事要说?那我上楼去?”
“无妨,你听也没关系。”
“好。”
我乖巧地坐在一边喝粥,陈扬进来,招呼道,“陆总,周小姐。”
我嗯了一声,对陈扬笑笑,然而他高冷地点了点头,递给陆岩一份文件,汇报道,“这是最新的数据,今天下午闭市之前就能全部完成,我们将持有江氏超过两成的股票,成为江氏的第一大股东。”
陆岩翻开文件夹认真看数据,看完后又看了看手表,然后陈扬赶紧地上平板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正是股市曲线图,我一个都看不懂,红红绿绿的,但陆岩看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把平板递给陈扬,说道,“看来,我们还会省一笔钱。”
陈扬说,“是,相比昨天,又跌了三毛七,另外今早新闻报道刚出来,我预计江氏的股价还会再跌。”陈扬抽出一张报纸递给陆岩,北城新闻头条巨大的版面给了江佩珊,大图是她带着手铐被警察带上车的图片,其余几张小的,有她的,也有陆岩和我的。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笑道,“这是你们做的?”
陆岩轻哼了声,把报纸递给陈扬,淡淡道,“这种事,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梁毅昨天说的还记得?”我点了点头,陆岩又说,“董事会的人巴不得把佩珊踢出去,这种新闻,他们是不可能错过的。添油加醋一番,佩珊的名声毁了,代理董事长也要换人,你说,如了谁的愿望?且我的动作,江氏的人自然清楚,这新闻没落下我,到时候我想进董事会,也多一重阻碍。”
“那现在如何应对?”我说,“他们不会保江佩珊出来,也不会着手救江明远,不正好顺了咱们的意么?”
陆岩笑道,“他们不救江明远,我偏偏要。”陆岩对陈扬说,“找北城最好的律师替江明远疏通,但不要让他知道是我们的人,把他弄出来,参加股东大会。”
陈扬道,“是,陆总。”
“另外,张张正卿重新拟一份离婚协议书,给佩珊送去。”陆岩说,“我的要求,张正卿清楚。”
“是,陆总。”陈扬说,“秦副总现在正在帮江小姐疏通关系,您看怎么办?”
“随他吧,你明白我的意思。”陆岩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扬,陈扬愣了半晌,意会地点头,“是,陆总,我明白了。如果您没什么吩咐,我先去公司准备会议。”
陆岩说,“好。”
陈扬走后,我问陆岩为什么要想办法把江明远捞出来,把他捞出来对他来说什么好处都没有,还给他反扑的机会。
陆岩自信地笑着说,“我有能力把他从里面弄出来,就一定有能力把他在弄进去,况且,这场戏没了他怎么精彩得起来?我等了七年,报仇时怎可少了敌人?”
“你是想------”
陆岩看着我说,“我要让他参加股东大会,亲眼看着我成为江氏第一大股东,亲眼看着各大股东投票改选董事长。”
这自大又骄傲的男人啊,普通平淡的胜利对他来说没有诱惑,要刺激,要精彩,要惨烈才能满足他的骄傲。
吃过饭后,陆岩赶着去公司开会,而我洗漱好后便赶去公司,陈深放我的假是因为江佩珊,而现在江佩珊进了班房,我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江氏肯定换了人来对接工作,我多一分了解,多一点有用的信息,对陆岩来说是好事。
等我到公司时,秘书正端着茶水往陈深办公司送,见我来了,她招呼道,“周助,你不是休假吗?”
我说,“休完了,该回来上班,有客人来?”
秘书说,“嗯,江氏的人来了,陈总昨天决定撤资,已经送了文件过去,江氏的人马上来了,是副董来的。”
“陈总答应见了?”我问道。
秘书说,“肯定不愿意见,但人都到公司了,陈总也来不及躲,这不,刚进去。周助,我先送咖啡进去,不然一会儿凉了。”
我点头道,“好,你去。”
回到办公室后,袁浩正在位置上好资料,见我来了,惊讶地笑道,“陈总真是料事如神!”
我搁下包,看了眼袁浩说,“怎么?”
袁浩拿着一叠资料走向我,扔我手里说,“你来了,江氏的项目转移给你,还是由你负责江氏的项目,陈总派我出差南京,我下午得动身。”袁浩指着资料说,“陈总已经要求撤资了,现在两边财务核算,江氏那边副董过来说情,怕是没这么顺利。”
我翻了两页来看,是法务部拟出来的文件我,以及先前和江氏签订的合同条款,我说,“陈总什么态度?”
袁浩耸肩道,“现在我也看不穿陈总什么态度,我们这些手底下做事的人,听吩咐办事就好,老板的心思,猜不透的。”袁浩双手抱在胸前,犹疑问道,“周助,你知道你上报纸了吗?我一直想不通你和陆氏地产有什么联系,你来公司工作,所有精力都耗费在江氏的项目上,直到看了报纸,我才知道,你和江氏渊源不浅。”
说实话,我挺讨厌男生这么八卦的,尤其是这种我不想回答的问题,我说,“袁助,东西都在这了?没落下什么吧?你去南京了我不好找,麻烦你在确认一下少没少东西。”
袁浩肯定地说,“都齐全了,我核对过,你放心。对了,我上次看到你上了陆总的车,你们------”
这是内线响了,我赶紧接起来,“陈总。”
“你进来一下。”陈深淡淡说。
我搁下电话,看了袁浩一眼,“不跟你瞎扯了,陈总叫我进去。”袁浩悻悻看我一眼,没说话。
进了陈深办公室,他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正说事情,我走到茶几面前,恭敬地喊了一句,“陈总,您找我。”
我瞅了一眼,那副董我见过两次,姓许,矮胖矮胖的,一脸精明和谄媚,对我笑了笑,我也礼貌地微笑一下。
陈深说,“周助理,许董说江氏有新文件发来,到时候你跟进一下,评估结果整理出来,我们开会讨论。”
我答道,“是,陈总。”
不是说撤资吗?陈深这怎么又要重新评估了?我没懂。
许董说,“新开发区的项目是江氏目前最大的项目,江董暂时不能理事,这重担落在我身上,我必须得挑起来,可这项目一直由江董负责,忽然落到我手上,我也是手足无措。信丰是我们信得过的合作伙伴,我新接手,还望陈总多帮衬,这项目要双赢,少不了信丰的支持。”
陈深道,“许董客气了,我虽是信丰的总裁,可上头还有董事会盯着,不是我能随意做决定的。合作的目的便是双赢,只要江氏拿得出有说服力的方案,我相信董事会会慎重考虑的。”
“是是是,正是这个意思!”许董面露喜色,连声说谢谢,又和陈深吐槽江氏现在的状态。
陈深脸上挂着笑,道,“商场上浮浮沉沉,再正常不过,只是不知道江氏如何应对目前的危机,倘若------”
陈深话没说完,许董便打包票地说,“您放心,这一场风波很快过去,很快过去------”
话虽如此,却透露着不自信。
而后他们闲聊了几句,许董便要告辞,陈深让我送许董出去,我送他进电梯,他助理电话响了,接起来闷声应了几句,然后附在许董耳边说了什么,许董脸色大变,方才的镇定一扫而光,在电梯里便没忍住火气,怒道,“不是让你们死盯着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助理悻悻回应道,“对方是新增的账户,不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
原来是又有秘密账户大量吃进江氏的股票。我笑了笑,听着许董发火,大约是我在的关系,他反应过来后,收敛了怒气,电梯也到了一层,他抬头挺胸地出去,走至门口时,他对我说,“周小姐请留步。”
我微笑道,“那许董您慢走。”
然后他们便走了,没走出几步,许董已经迫不及待拿出电话,,骂道,“一群废物!”
我笑吟吟拿出手机拨给陆岩,问道,“收购成功了?”
陆岩淡淡道,“嗯,你怎么知道。”
“刚才江氏的副董来信丰,要求暂缓撤资,重新给出合作方案,陈深已经答应了。他助理在电梯里接到电话说秘密账户,我便想到是你。副董心脏病都要气出来了,表情五彩缤纷,想来,江氏内部已经乱了阵脚了。”我说。
陆岩说,“他想翻天,火候还不够。你跟进项目?”
“嗯,陈深算到我今天回来公司上班,项目已经移交到我手上,由我跟进。”
“好,那你盯着。”
“恩。”我说,“这个副董貌似想自己独揽大权,正好江明远不在。但他还是江明远的管理层,如果你要发起股东大会,他肯定第一个不答应,你要想好应对之策。你把江明远拉下台,那他也跟着下台。”
陆岩不屑地冷哼了声,说,“他要的不过是权利,可董事长这个职位,他还没能力坐上去。我只有分寸,你别操心,下班我叫小尹来接你。”
“好,夜晚见。”
江氏股票再次大跌,没到闭市已经跌停,怨声载道,江氏公关也无力回天。陆岩暗箱操作,和乔江林联手,用多个账户买进江氏股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收购,江氏大乱阵脚。
与此同时,陆岩秘密探访了江氏其他股东,联合召开股东大会。只要他在股东大会上支持率超过百分之五十,就能发起改选董事,而江明远和他的管理层即将下课,陆岩和他代表的利益团体,将再江氏掀起风浪。
我回到办公室时,秘书来叫我,说陈深让我进去,我喝了口水,坦然地踏进他办公室。
陈深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背对着我,我说,“陈总,您找我。”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答应暂缓撤资。”陈深问我。
我说,“我是很疑惑,但一如陈总您所言,您的决定不是一个人的决定,还有董事会。信丰是投资公司,经营的目的是为了赚钱,考虑项目是应该的。”
陈深笑了,转过身来面对我,“很感谢你能理解我,若棠,我曾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包括这次暂缓撤资。”
我说谢谢,陈深抿嘴道,“陆岩现在应该已经完成了收购,接下来就是股东大会,他一只脚已经踏进江氏的大门了,很快他会跟佩珊离婚,到时候娶你,你的目的就达到了。”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若棠,我该恭喜你。”
“陈深哥哥,你错了,我的目的不是让陆岩娶我,我的目的是让江佩珊偿命。”
陈深眉头微蹙,“偿命?”他不相信地看着我,“不,不对,若棠,你和陆岩结婚,比杀了她还痛苦。你已经不需要她偿命了。”
“陆岩能不能娶我,取决于江佩珊是否爽快签字离婚,她是个疯子,对陆岩的偏执已经到了不能理解的地步,我没那么乐观,我觉得,她现在不可能爽快签字离婚。她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意成全我和陆岩,她说过的。”
陈深走近我,深深吸了口气,拍着我肩膀说,“你还是太傻了,你以为陆岩为什么把她送进警察局?只是为了让她尝点苦头反省么?”陈深走回办公位置,坐在皮椅上,他拿起桌上的钢笔轻轻敲打桌面,说道,“陆岩那是在逼她离婚,倘若佩珊不签字离婚,陆岩会毫不留情让她在监狱里呆几年,而他一样有办法同她离婚,娶你。”
我思考着陈深的话,一下子反应过来,似乎真的是这样,按照陆岩的思维,他这么做完全有可能!而且,他真正要对付的人并不是江佩珊,是江明远!
陈深说,“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陆岩恨她。不过这个恨自然是因为你,因为你失去的孩子。”
“你是说,他在报复江佩珊?”我眉心紧蹙。
陈深点头,“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若棠,我要告诉你的是,有些东西你不要太执着了,别害了你自己,跟陆岩在一起好好生活,胜过一切报仇的快感。你走到今天并不容易,别被自己的仇恨又毁了一切。这天地间,很多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唯有你能抓在手心的,才是真实的。”
“你怎么知道我所想的?”我疑惑地看着陈深说,“我谁都没说过,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你,若棠。”陈深说。
是,我要的不止这么简单,我要的是让江佩珊把我曾经吃过的苦都吃一边,再亲手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好好享受孤独和封闭的滋味。
其实一直我都没决定好怎么收拾她,一刀砍死?不,我要坐牢的,犯不着为了个贱人这么做。开车撞死?也不行。其实要是杀人不犯罪,我肯定将她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了。
直到某个晚上,我收到南源给我的短信,我才想明白,我决定好要怎么报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