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下了雨,我和林蝶打车去会所时,淋了一身,拿了吹风机吹干头发,呼啦呼啦的声音在耳边蹿,妈咪摇摆着臃肿的身子进来化妆间,翘着兰花指一脸的兴奋,招呼了几个姿色上乘的小姐聚拢到一块儿,点了人数四处张望我和林蝶,喊着说,“小寒和林蝶呢?赶紧过来!今晚是个大活儿,你们几个都收拾好了跟我走,这一晚上下来,够你们折腾半个月了!”

  妈咪在风月场混了十几年,从九几年那会儿在海南做,到现在回北城来当妈咪,满身的风尘味和满脸的褶子里洗不掉的胭脂,加上一双精明犀利的眼睛一看一个准儿,战斗力都集中在嘴上,噼里啪啦下来一顿,不知道给多少小妞洗了脑,手底下三十几个小姐,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我扔了吹风机迎上前去,扣着林蝶的肩膀说,“妈咪,收收您嘴角的口水,我看您上最合适,要不今晚您一起去选台?”

  妈咪娇俏地白我一眼,这女人撒娇真是不分年纪的,就是味道对不对了,“哼,老娘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还有你们这些个小丫头骗子嘚瑟的余地么?好了,废话不多说了,今晚这祖宗可是XXX的儿子,XXX你们知道不?前些日子老在电视上晃荡,随便勾勾小指头不晓得多少人扑上去送钱,丫头们今晚赚大发了!你,你,你,还有凌寒和林蝶,你们五个赶紧给我收拾,接客去!”

  小姐们都跃跃欲试,平日里都是服侍惯了有钱人,差不多都腻歪了,这有钱的主大方起来都一个样,妈咪也免疫了,这忽然来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对于小姐们来说,是新鲜。

  我们五个收拾好了,妈咪灭了烟头,满意地瞅了两眼,旋即带着我们上楼试台。楼上的包间很大,用豪华二字来形容已经再普通不过,上头的酒水单和一层二层的更是天壤之别,人家摆的不是阔,是身份。

  包间在最里面的一间,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保镖,纹丝不动地站着,妈咪领着我们上前去,赔笑脸地说带人来了,其中一个保镖扫了我们两眼,冷冷的语气说,“站好了,搜身过后再进去。”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了,虽说这达官显贵平日里见得多了,可这么摆架子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妈咪笑得有些干涩,小姐们都悄悄交头接耳,但最终拗不过人家,只好站成一排,让那俩保镖搜身再进去。

  亏得那俩保镖是训练有素的,上下摸一通,也都是彬彬有礼,点到为止的。

  搜完身,一个保镖推开门,叫我们进去。

  屋子里灯光很暗,小彩灯缓慢地旋转着,缓缓扫过最里端真皮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但距离太远了,也太暗,只看得见一个轮廓。是个年轻的男人。

  从门口看去,一张宽敞大理石茶几,和沙发一般长度,三四米的样子吧,上头摆满了开好的酒瓶子,当时我就怔了,这一桌子啤酒少说也有几百瓶,他一个人能喝完?开玩笑!且送来的酒是不能退的,只能存,他这都开了,便存了不能存了。

  我暗暗在心里说了一个字,豪。

  妈咪领着我们进去后,叫我们站在茶几前,顺手把壁灯开了,包间里这才亮了些,大家都挺好奇的,数双眼睛都聚焦在茶几尽头翘着二郎腿的男人身上,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五官还算端正,但不觉得多帅,顶多是还行。有点儿刘海,西装笔挺,一手摸着下巴,正打量着小姐们,眼神嘛,全是玩味。妈咪一阵奉承寒暄后,那男人没啥反应,这让妈咪有点尴尬了,刚张嘴说,“刘公子,这姑娘们都是我手下拔尖儿的,您觉得------”

  “你先出去吧。”刘公子说。

  妈咪干涩地笑了笑,犹豫了几秒,那人挑了挑眉说,“你不出去,想跟她们一起陪我?唔,老了点儿,胖了点儿,我怕啃不动。”

  这话逗得我们都笑了,妈咪心里肯定把他祖宗都问候了,可这么牛逼的人物得罪不起呀,算了算了,客套了两句转身出门了,转身时,妈咪警惕地看了我和林蝶两眼,意思是要我们小心伺候着。

  “来,一个个报名字。”妈咪走后,刘公子把二郎腿放下来,两脚蹬在茶几上,扬着下巴看我们几个站成一排。姑娘们一个个报名字,报完了刘公子还是没说话,就瞅着我们,灯光昏暗也看不出来什么眼神儿,看了大约一两分钟,他吸了吸鼻子,说,“选谁好呢?”

  姑娘们都带着笑,包括我和林蝶,他吹了口气,好似很难抉择的样子,又说,“那一个都别走好了,都留下来。”旋即把手腕上一块表解下来,扔在面前的烟灰缸里,再把杯子的酒往烟灰缸里倒,我那表我们都不认识,但这样人物身上的物什必定价值不菲,看着他这么做,小姐们都吸了口气。

  他倒完把杯子扔在一边,扬着下巴淡笑着说,“来,谁喝掉,这块表就是谁的,嗯哼?”

  姑娘们面面相觑,想要,又不愿意上前,烟灰缸里的酒谁愿意喝?那不是侮辱么?这不把人当人玩儿的主,大抵都是仗着自己有钱有势。

  “没人来?五十万的表没人要?”刘公子摊开双臂,脸上的笑都僵了,他站起身来,在茶几前走了两步,又问,“机会可只有这一次,不要的话,后面还有更好玩的。”

  我在心里骂了句草泥马,你有钱你厉害,刚嘀咕完,林蝶就冲上去了,她穿着包臀抹胸的连衣裙,每走一步都含着婀娜的风情,我抓都来不及抓,她已经走上前,站在茶几前迎着刘公子的视线说,“老板,我喝。”

  刘公子瞬间笑了,脸上那种表情我该怎么形容?这人看上去挺正常的,可一笑起来,叫人不由地胆颤,他舌头在口腔里打转,指着烟灰缸说,“好啊,你喝,喝完了那块表就是你的!”

  林蝶瞄了她一眼,然后把烟灰缸挪到茶几边上,躬身下去正准备喝,刘公子忽然一把抓住他头发往上扯,林蝶吃痛地抬起头来,刘公子笑着说,“别急嘛。我还没说要求。”

  我身边的姑娘都小声议论着,我紧张地看着林蝶,她说,“什么要求?”

  刘公子松开她头发,笑着张望我们,双手插在腰上,舔了舔嘴唇说,“一边喝一边摇摆屁股学狗叫,怎么样?你屁股这么翘,摇起来一定很好看。”

  然后林蝶懵了,我也懵了,在这会所里一年多,我还没见过这么事儿的主,我刚要上前拦着林蝶,然而她已经弯下腰,当真一边舔着烟灰缸里的酒。一边摇着屁股学狗叫。

  小姐们小声骂着林蝶不要脸,可又藏不住脸上羡慕的表情,毕竟五十万的表,一下就到手里了。

  林蝶喝完,站直了身子对刘公子说,“老板,我喝完了。”

  那会儿刘公子已经笑得前仰后俯,止不住的乐,好像这种践踏别人尊严的事儿最叫他乐开怀,他指着烟灰缸说,“拿去,拿去-------”

  林蝶拿了表要走,刘公子却叫住林蝶,“哎,别急,来这陪我坐着,”他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指着我说,“来,你也过来。”

  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我一坐台小姐,有什么资格说不,只好坐过去,和林蝶一左一右坐着,刘公子搂着我俩,望着茶几尽头站着的三个小姐说,“你们怎么玩?我好好想想------”

  谁也没想到,那孙子竟然叫另外三个小姐站成一排,扒光了裙子,只剩下内衣裤,在高节奏的音乐下,一边扭动身子,一边拿桌上开了的啤酒往身上倒,他没喊停,都不许停,几百瓶啤酒一瓶一瓶地倒在小姐们身上,还要做出欢天喜地的模样来。

  我和林蝶面面相觑,却不能幸免,一瓶又一瓶的酒灌下去,最终都不知道灌了多少,天昏地暗的时候,我直想吐,趴在刘公子肩头声声作呕,后来被他一脚踢开,我连忙求饶说,“老板,我想吐------”

  “滚出去吐!”刘公子冷冽道,尔后转向林蝶,把啤酒瓶往林蝶嘴里塞,而林蝶一直紧紧握着那块五十万的表,一刻也没有松开。

  后来那只表,成了顾承中去美国留学的学费。

  我也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怎么从包间出来的,这一年多来,我从没喝成这样过,昏天暗地的看什么东西都有重影,等我跌跌撞撞找到洗手间时,整个人瘫在盥洗台旁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恍恍惚惚中哦听见一阵水声,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两条笔直的腿被灰色的西裤包裹着,那人站在墙根前,用一种特别的姿势面壁,我揉了揉眼睛,这才清楚了些。原来是在尿尿。

  我只看到了腰部以下,没力气往上看长什么样儿,一看到那个部位,我赶紧捂着眼睛,笑嘻嘻说,“先生您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话虽这么说,可止不住地笑。

  那男的骂了句,很轻,带着气恼和无奈,那声音飘进我耳中,感觉有些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等我想去看他长相时,那人已经整理好裤子走向我。两条腿离我越来越近,最后站定在我面前,我靠在墙上,努力扬起脑袋看他,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我视线里,慢慢变得清晰。

  我刚要说话,他已经抢白,“怎么你每次出现都以这么奇怪的方式?”

  声音太近了,我揉了揉眼睛,定定一看,抬起手指着他说,“哈,大叔你是呀------”可手上没什么力气,没两秒又重重落下。

  是我的债主,乔江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一如从前,寡淡,漠然。

  乔江林轻哼了声,“这里是男厕所,赶紧出去。”说完他就要走,我扑上去抱着他小腿,脸蛋贴在上面,他抬脚甩了两下子没把我甩掉,警告地说,“放开!”

  “大叔,欠你的钱我准备好了,我什么时候还你啊。”我说。

  “不用。”乔江林有些不耐烦,警告地说,“赶紧松开!”

  “不不不,大叔,一定要还你的,无功不受禄,更何况你还被我敲诈了,那钱我一起还你!你等着!”说着,我抓着乔江林的衣裳准备站起身来,一开始乔江林嫌弃死了,死活不愿意拉我一把,可他更心疼他的西装,被我几下抓得皱巴巴的,他才伸手拽了我一把把我从地上抓起来,我脚下软啊,没站稳,直接跌到他身上去,他厌恶地推了推我脑袋,“自己站好!”

  我扑在乔江林胸口,拽着他肩膀不肯松手,喃喃道。“大叔,我站不稳。”

  “.......”

  “嘿嘿,走,我去拿钱给你,我天天带在身上,可跟你见不着,没机会给你。”

  要不是洗手间来了人,乔江林才不会带我走,许是觉得丢人吧,他抓着我肩膀往外走,我走不了两步便挪不动,他叹了口气,这才搂着我腰走。

  我侧着脑袋看乔江林,喝多了酒话多,满嘴的胡话,“大叔。你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也要来这种地方啊?哈哈哈哈哈-------果然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衣冠楚楚的,个个都是禽兽,哼,你点了谁?下次点我好不好?我可是这里的红牌,你不点我真没眼光。”

  “闭嘴。”乔江林瞪我一眼说,“你在哪个包?自己回去。”

  脑子里天旋地转的,我看了看走廊上昏暗暧昧的灯光,又看看乔江林刚毅硬朗的侧脸,“我在哪个包我也忘记了-------算了,大叔你带我走吧。哦,不对,我要还钱给你呢。”

  反正我整个人都糊涂了,乔江林面上虽冷,但还是好心的,把我拽回了自己的包间扔在沙发上,我这才看见里头还有两个男人,都是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一个穿着挺拔的西装,一个穿着运动服,慢慢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穿运动衫的男人茫然地看着我和乔江林,打趣说,“大哥,你上哪儿弄来的?你刚不是说不要小姐陪酒吗?”

  “捡的。”

  “这也能捡?”

  “嗯。”

  “哪儿捡的,我也去捡一个!”

  乔江林坐在沙发上,淡淡瞅了一眼运动衫男,“别管她,这酒还喝吗?”

  “喝!当然喝!明天你就结婚了,一只脚踏进坟墓了,哥儿几个得趁现在你还活着,好好乐呵乐呵!”

  后来我才知道,穿运动衫的男人叫秦海洋,坐在角落里不爱说话的西装男叫陆岩,三人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而我的乔大叔,第二天就要结婚啦。

  乔江林没说话,往酒杯里加了两块冰,然后一饮而尽,剩下里头的冰块孜孜地响。

  他们没怎么说话,都是调侃乔江林的婚礼,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要散场了,乔江林把我摇醒了,冷冷淡淡地问,“还不起来?”

  我迷糊地睁着眼睛,包间里灯也开了,陆岩和秦海洋率先出去,乔江林把我喊醒后也要走了,我想起来自己还欠人钱,赶紧追上去抓着他胳膊说,“大叔,你等等我,我去拿钱给你,这债要还,人情不能欠,你等等我啊。”

  结果我扒出包间门,楼道里的服务生看见我便大喊妈咪,说找到我了,然后妈咪带着两个服务生拥上来,看着我一脸焦急说,“喲!我的小姑奶奶!你上哪儿浪去了?这刘公子在包间里大发雷霆,都要杀人了!”

  我连忙放开了乔江林的胳膊,妈咪和乔江林招呼了声,面色有些尴尬,拉着我走到一边,附在我耳边说,“你怎么到乔总这边来了?串台这种事儿你也敢干?!”

  我说,“妈咪,我晕了,人乔先生把我扶过来休息的,我又没陪酒,不算串台。”

  会所里有的小姐为了多挣点小费,四处揽客人,有时候撞钟了,就串台,做得好的没被发现,可一旦被发现了,客人火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今晚这刘公子不是好说话的人,祖宗一发飙,得把楼层给掀了不说。

  偏偏我运气好,话刚说完,刘公子就走上来了,他面上带着笑,脑袋微微偏着瞅我,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摸着下巴,说白了,浑身流氓味儿,只不过是个有钱的流氓。他一上来,妈咪他们都闪到一边去,悻悻地劝着说,“刘公子,小寒就是喝晕了没找到地方,没有------”

  “上哪儿去了?”刘公子舔了舔嘴唇,笑说,“才喝了二十瓶不到,就歇菜了?来,能看清楚我长什么样么?”

  我刚要解释,刘公子便叫我闭嘴,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他哼了声,旋即抬起手想揍我,可那巴掌没打到我脸,我给躲了,这一躲开人就怒了,没想到我敢跟他作对,他双手插在腰上,气得不行,呼气说。“还敢躲?过来,我让你自己过来!他妈的,在我手下猖狂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今天叫你横着出去信不信!”

  “刘公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您这是来找乐子的,何必闹得不愉快,小寒喝多了,没找到地儿,您大人大量,今晚的酒水我给您七折!”妈咪见状况不对,上前劝解说。可刘公子哪里买账,手一挥,男人力道大,妈咪便被拂开了。

  “我是缺钱的人?”刘公子斜睨一眼说。

  妈咪连忙赔笑脸。悻悻地说,“不缺、不缺-------”

  “滚!”

  这场面完全不对,我望了一眼乔江林,他淡然地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我当时没想乔江林帮忙,就想他先走吧,我钱晚些还他,他也不差这点儿钱,我更不会赖账。

  我眼神刚回过来,便对上刘公子冷哼的脸,他咬了咬嘴唇,我忽地想起一句话,啥啥啥就怕流氓有文化,眼前这一位不就是么?他就站在我面前,一步跨上来,抓着我下巴抬起来,死死掐着,对,是掐着,不是捏着,我疼啊,挣扎了两下,他吸了口气,抬起手扇我巴掌,这一次我没躲,我原本想打吧,你他妈打了我赶紧滚蛋,算我倒霉,我闭上眼睛,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听见刘公子的冷嘲热讽,“喲,这不是乔江林么?这灯太暗了,都没看清楚是你啊。”

  我猛地睁开眼,看见乔江林抓着刘公子的手腕,他那两个保镖立即上前来,刘公子挥手拦住了,“怎么?想多管闲事?”

  我闪到一边去,乔江林淡笑地看着刘公子,“刘局,长刚给你擦完屁股你又出来惹事儿,不怕他老人家知道?”

  “轮得到你关心?乔江林,别忘了你可是要求着我爸办事儿的人,得罪我,你有好果子吃么?”

  “我又不是你爹,自然轮不到我关心。”乔江林笑了笑说,“幸好我不是你爹,我要有你这么个败家子,一早就往马桶里遗。”

  这话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陆岩和秦海洋也走上来,陆岩劝解地说,“刘璋,玩够了回家洗洗睡觉,刘局,长最近风生水起,你可别拖后腿。”

  秦海洋调侃地说,“二哥,瞧你说的什么话,这刘局,长又不是狗,还分什么前腿后腿啊?哈哈哈哈哈------”

  原来刘公子叫刘璋。刘璋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口吃人了,乔江林使了点力气。扼得他手腕疼,龇牙咧嘴的,最后乔江林猛地甩掉他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拿了张手帕出来擦手,擦完了扔在地上,问刘璋说,“要不我打个电话让刘局。长来接你?”

  刘璋气呼呼地走了,带着两个保镖扬长而去,临走之前不忘警告乔江林,“乔江林,你最好屁股是赶紧的,别被我抓住小辫子,不然我整死你。”

  乔江林嘴角带着笑,云淡风轻地看着毛头小子刘璋说,“嗯,好。”

  刘璋走后,妈咪瞪了我一眼,连忙追上去,陆岩和秦海洋也走了,就剩下我和乔江林,他瞅了我一眼,也转身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了。

  我呆呆看着地上的手帕,心想,妈的,又欠下一个人情。

  “我的钱你还还不还?”忽然从走廊尽头飘来乔江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