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吧?城外有座山,因为终年云雾缭绕,所以被称为白云山。白云山上面有个白云寺,今年年初的时候,寺里面来了一位高僧,年纪虽轻,可是佛法高深,引得附近好几座城池的百姓竞相拜访。”兰临风道,说着,他神色间有了几分异色。
“你的意思是——”君卿看他那副模样,然后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冷不防一个想法浮上心头。她顿时瞪大了眼睛,急声道:“你是说,暖心她——”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兰临风点了点头,“暖心听说那高僧盛名之后,好奇得很,就跑去白云寺看了看,可谁知这一看,竟是看出了问题来。”
接下去的话,兰临风没有再说,不过以在场众人的心智,又有什么猜不出的呢?
俏丽高傲的大家小姐遇到年轻得道的高僧,起初是心中不服想要挑衅,可谁知最后却是被高僧的智慧所折服,不知不觉弄丢了一颗女儿心。
君卿长长吐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姐妹有了意中人,这是值得高兴的,可问题是,这意中人的身份,着实是尴尬了些。
佛门弟子,六根清净,首先要戒的便是女色,更何况人家又是得道高僧,这方面更是不用说。兰暖心这个丫头,这次恐怕是要落空了。
爱而不得的感觉,君卿自然知道有多痛苦。是以在得知此事之后,她的心中瞬间就担心了起来。
不过,她佯装无事的陪着兰硕用完了晚膳,又好生聊了会天,这才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至于焚天几个,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他们的住所,用不着她操心。
回到自己先前的院子,四下里空落落一片。尽管她离家的这段日子,一直有人收拾这里,可始终是少了点人气,冷情的厉害。本来还有妙语妙悟两个丫头,可是自她离开后,她们就被兰暖心要了过去,是以现在,她们正在白云山上陪着兰暖心。
君卿站在院子里,到处打量了一番,许久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窗幔和被褥,也都是新换上的。她伸出手摸了摸,就上床修炼去了。随着她圣主身份被揭开,所要面对的麻烦也越来越多。因此只有自身实力达到顶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对于修炼,她是万万也不会懈怠的。
然而刚刚修炼了一个多时辰,她便清楚的感觉到房间里多出了一股气息。
因为知道来人是谁,所以她并没有睁开眼,而是继续气定心神地修炼着。
月光从窗户中照了进来,于无声处为她镀了一层银辉。她的眉,她的眼,就像是雪里银毫,透彻而又清艳。
兰临风不觉有些看呆了去。
他同她,也是许久未见过了。虽然每一日他都会在心里勾勒她的模样,可现在真正看到了,他还是发现,自己勾勒的再如何精妙,同她本人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比如,神态,又或者是气韵。
不过想想,这也是应当的。她在一步步的成长,变得越来越耀眼,又怎么可能没有变化呢?
瞧着她现在这幅模样,兰临风心中既有长辈的欣慰,又有爱人的倾慕,两种感情融合到一起,也只有他这样独特的身份才能拥有。
“怎么了,莫不是看呆了?”就在这时,一直闭目修炼的君卿睁开了眼来,眼含戏谑的说道。
“自然是看呆了。”兰临风也笑了,凑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就势将她揽入怀中。
君卿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心中无比安定。
“我很想你。”头顶上有男子陈酿的声音传来。
“我也是。”君卿并不抬头,就这样说道。同时,她将胳膊伸了出去,环住了他的腰。
这一夜,不用多说,自然是兰临风留在了君卿这里。焚天等人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因此便极有默契的没人过来。
第二日,梳洗完毕,陪着兰硕用过早点后,君卿便提出要去白云山走一趟。
兰硕知道她和兰暖心之间的情谊,并没有阻挡。而那几个男人,则是二话不说就跟在了她的身后,玉石,一大群人便浩浩荡荡上了白云山。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此时已近五月,白云山上的桃花开得正好,远远看过去红云一般,将那清幽古朴的小寺庙掩在中间,多了几分生气。
不过,再美的景致也比不上君卿这一行人。
女的绝美脱俗,男的各有千秋,俱是生平难得一见的出色人物。众人沿着山路缓缓攀登,一路上不知道迷醉了多少人的眼。
“终于到了。”看着眼前的小寺庙,君卿道。
此时时候尚早,有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寺庙中升腾而起,晨钟悠扬,一直飘荡到远方。那红褐色的墙壁,在朝阳的照耀下,透露出淡淡的柔暖的光。
“这地方,香火还真是鼎盛。”万俟珍笑了笑,看着那门口络绎不绝的香客,开口道。
“这白云寺以前可是冷清的很,现在这样子,应该都是那名高僧的功劳。”雪听楼说道,“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免得一会儿人越来越多。”
这话落下,君卿点了点头。众人便走上台阶,向着寺门走去。
守门的小和尚极有眼力,看到君卿一行人气质脱俗,衣着华美,便笑眯眯的凑了过来,十分殷勤的将他们带到了大殿。
虽然大殿中人来人往,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哗。所有人都是放轻了脚步走进来,虔诚的跪拜完之后,悄悄的出去了。
君卿站在大殿中间,视线扫过一圈,并没有发现兰暖心和那年轻高僧的影子。她转过头,朝那小和尚问道:“最近是不是有位名叫兰暖心的女子住在寺庙里?”
“咦,女施主怎么知道?”小和尚道,“兰施主是五天前上山的,一直住在寺院后面的厢房里。”
“那劳烦小师傅带我过去吧,我是她的表妹,特意上山来找她的。”君卿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瞧着有两三分像呢。”小和尚道,“女施主,请随我来,我这就带你过去。”
君卿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万俟珍几人本来也要跟上,但在君卿的示意下,乖乖留在了大殿中。
曲径通幽,穿过一条长长的小道,就看到一座小院出现在前方。
小和尚告诉君卿,兰暖心就住在里面第一间厢房中,因为这里是招待女客的地方,所以他不便进入,让君卿自行前往。
君卿谢过,提步走了进去。
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兰暖心趴在竹榻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她也不回头察看,而是低声说道:“妙语,把水放下吧,我不想喝。”
竟是把君卿当做了侍女。
君卿皱了皱眉,“情”之一字果真伤人,好端端一个姑娘,如今竟是成了这副模样。她将房门关好,然后走到了兰暖心的身后,轻声道:“不是妙语,是我。”
“嗯?”兰暖心正在愁自己的事情,冷不防听到这样一道声音。这声音虽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到了,可是她绝对不会忘记!
当下,她猛的翻坐了起来,一脸欣喜的大叫道:“君卿!是你,真的是你!你,你回来了?!”
“嗯,昨天就回来了。”君卿道,说着,她就势在竹塌边坐下。
“昨天就回来了?”兰暖心蹙眉,“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啊,告诉你有用吗?你一颗心都栓在这里,要不是我今天找过来,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君卿瞪了她一眼,故意有些恼怒的说道。
“你别生气,我,我这,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兰暖心抓着君卿的手,急着要解释,可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君卿也不开口,就这样看着她。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无比。
片刻后,还是兰暖心再一次开了口:“那个,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昨晚舅舅已经和我说了。”君卿道。她和兰临风,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彼此称呼对方的名字,可是对着其他人,她则是依旧叫他舅舅。
“哎~”兰暖心的眉眼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松开了握着君卿的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要脸?天底下那么多的男人不喜欢,偏偏喜欢上一个和尚。被人家拒绝了,还不死心,死皮赖脸的赖在寺庙里,就想着每天能多看他一眼,多听听他的声音,真的是——”
“你乱说什么呢。”君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爱人又有什么错?只不过你爱上的恰好是个和尚罢了。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追求自己心中所爱,和要不要脸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会看不起我?”兰暖心定定的看着君卿。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君卿道,“好了,快起来吧,收拾收拾,和我回家去。”
“回家?”兰暖心愣住了。
“怎么?你不愿意?”君卿挑眉。
“没,没有。”兰暖心说着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和他约好了今天要见面的,所以,所以……”
她等了很久,他终于答应了会在今天见她,这样的机会,她不想白白放弃。
“那你直说就是了,何必如此?”君卿道,“你去见他,我等着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嗯嗯。”兰暖心连连点头,“就知道你最好了。”
“行了,就你会说话。”君卿没好气的点了点她,“快起来收拾一下,你可不能就这样去见他吧?”
如果兰暖心真的能够打动高僧的心,这未尝不是一桩美事。至于其他的,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自己的姐妹能够幸福。
听了君卿的话,兰暖心立刻跳到了地面上,赶紧梳妆打扮了起来。
恰在这时,厢房的门被人推开了,端着水盆的妙语和拿着茶壶的妙悟走了进来。
二人一见到君卿,先是一愣,紧接着满脸欣喜的喊了起来:“小姐!”
君卿含笑看着她们,起身走了过去。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二话不说,直直朝着君卿跪了下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君卿蹙眉,素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出,将二人的身体托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妙语眼眶都红了。
妙悟同样激动地不行,想要上前仔细看看君卿,但又怕坏了规矩,踌躇不已。
君卿不由得笑了,几步上前,握住了二人的手:“一年多不见,你们两个倒是变得客气了。”
“小姐,我们,我们——”妙语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君卿握着二人的手又紧了几分,一时间,难以言喻的温情流转在四周。
“好啊,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小妮子,一看到君卿就把我给忘了,还真是叫人伤心。”看着这一幕,兰暖心不由的插话道。
闻言,妙语和妙悟尴尬的不行,君卿则是瞪了兰暖心一眼,道:“不是说和人约好了吗?你怎的还不过去?”
“我——”兰暖心本来还想要逗弄妙语二人一番,然而听到君卿提起相约的事情,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哎,约好了又能怎么样?左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说辞,又被拒绝一次罢了。”
“既然你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又何必再去见他?索性我们现在就下山好了。”君卿道。
“不。”兰暖心摇了摇头,“我控制不了自己。虽然我早已知道结果,可只有再试一次,我才会死心。你放心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这一段孽缘,也是时候结束了。”说完,她径自走出了厢房。
她的背影修长而又纤细,带着浓浓的孤寂和悲凉,叫人心疼。
君卿眉头皱的越深了,她略一思索,道:“妙语妙悟,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跟过去看看。”说完,她身形闪动,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就见兰暖心出了院子,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七拐八绕之后,停在了一间十分普通的禅房的前面。
她痴痴的看着房门,脸上的表情复杂万分。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男子声音从里面传来:“女施主,天上的月亮圆吗?”
声音清润空远,悠然入耳,便叫人再也难以忘记。
兰暖心听着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师,现在是白天,怎么会有月亮?”
“是吗?”男子的声音继续传来,“那我偏偏想要现在就看到月亮呢?”
“这不可能。”兰暖心道。
“为何?”男子问道。
“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出现月亮了?纵然大师心中期望,可这事,却是强求不来。”兰暖心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果然聪慧。”男子说道,说着,禅房的门打了开来。
就见一道清癯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在房檐下站定,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仿佛能够将世间种种都看个通透。
正是兰暖心心心念念的高僧,澄空。
“大师。”兰暖心见到他,心中一动,就要上前。
“女施主切莫再走。”澄空道,“下山去吧,这里,并不是女施主该停留的地方。”
“大师,你这是在赶我?”兰暖心心中酸楚不已,虽然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就算被拒绝,她也要笑着离开,留给他一个洒脱的背影,可是事实上,她做不到,她根本就做不到。
“女施主误解贫僧的意思了,贫僧并非要赶女施主,只是,女施主还不明白吗?你所期盼的,就好比那白天的月亮,纵然执念深重,可永远都无法实现。所以,女施主还是下山去吧,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贫僧与女施主,从未有过因,自然也不会出现果。”澄空说道,说完,他双手合十,冲兰暖心施以一礼,便又返回了禅房。
徒留兰暖心一个人站在原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兰暖心整个人没有任何的动作,就是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直到,半个时辰后。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天。
“果真是看不到月亮呢。”她喃喃道,说着,她再次看了禅房一眼,然后毅然转头,离开了。
见她离开,君卿轻叹一声,脚下一点,就要离开。
然而不曾想,却是有一道声线直直逼入她的耳中:“这位女施主,既然来了,便是有缘,何不现身一见?”
闻言,君卿前倾的身子顿住了。她的视线猛的扫向下方的禅房,稍作迟疑,她便纵身跃到了地上。
而禅房的门,也在同一时间打开了。
澄空走了出来,清俊的脸上带着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的笑容。
看着他,君卿眸光陡然一凛,难怪她方才觉得这四周的气息有些不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她手中魂力凝聚,整个人向前冲去,对着澄空狠狠劈下——
澄空抬首,眼看着君卿的攻击就要袭上他的面门,他微微摇头,身形翩然跃起,“女施主,你这又是何苦?”
“废话少说!”君卿脚下一转,调转身形,紧追澄空,手上力道丝毫不减,“你一个阴毒之物,竟敢混入佛门之地,当真是好胆量!”
“你——”闻言,澄空瞳孔一缩,急急退到了远处,“你,你都知道了?”
“要不然呢,我会平白诬陷你不成?这四周阴气浓重,只要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就能轻易看出来。只可惜,平时来这里的人,修为太弱,这才没有发现罢了。说,你留在这里到底是何居心?!”君卿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向澄空,言语犀利,高声逼问道。
“居心?我能有什么居心?”澄空苦笑一声,“如果我说,我只想找个地方清修,长伴于青灯古佛之侧,你相信吗?”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君卿右手一转,缚魔链凭空出现,“一个修炼了夺舍之术的人,竟然说想要清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说着,她身形暴涨,手中缚魔链铿锵作响,向着澄空飞去。
“贫僧所言句句属实,女施主何苦咄咄相逼?”早在看到缚魔链的那一瞬间,澄空的脸色就变了。眼前的女人既然能够看破他,那么就说明她的修为在他之上。更何况,她手中又有缚魔链这等宝物,他如何能敌?
君卿并不回答他,她手腕飞快甩动,缚魔链如同灵蛇一般,缠住了澄空的小腿。
一时间,缚魔链发出耀眼的金光!
紧接着,有“滋滋”的声音传来,阵阵白雾从澄空小腿上冒出。
“啊!”澄空五官拧到了一起,痛苦不已。
君卿手中用力,狠狠一扯缚魔链,澄空稳不住身子,趴倒在地面上。
她立刻上前,另一只手中生出一把魂力光剑,剑花一挽,那光剑便对准了澄空的脖颈,“说,你是夺的死舍还是活舍?”
夺舍之术,分为夺活舍和夺死舍两种。夺活舍,便是硬生生将活人的灵魂从他的肉体中抽离出来,继而霸占他的肉体。这一过程剧痛无比,更重要的是,在失去了肉体之后,除非是特别强大的灵魂还能继续活下去,一般的灵魂,很快就会消散于天地间;而夺死舍,则是将自身灵魂投注于已经没有灵魂的尸体之中。
虽然都是夺舍,可二者之间却有着本质的差别。夺活舍无异于残暴的扼杀生命,而夺死舍,最多只能说是打搅了亡人。
澄空听到君卿的话语,眼中惊讶之色愈甚。半晌后,他开口道:“我夺得是死舍,而且,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所应允的。”
“嗯?”君卿显然不相信他的话,试问,天底下有谁会愿意将自己的身体给别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事已至此,我又何必骗你?”澄空说道,“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他目光轻灵,纯净澄澈,完全一副峥然坦荡的模样。
不过,君卿并不会因此就相信他。她将精神力探出,一点点,没有任何遗漏的扫过他的身体。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手一反,将那光剑和缚魔链都收了回来,“你果真是夺得死舍。”
夺死舍和夺活舍,其实很容易分辨。夺活舍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所以身体的各项机能依旧在运转。而夺死舍,用的却是死人的身体,因此全身上下早已没有一丝的生机,无异于泥像玩偶。
“你的真身是什么?”君卿看着澄空,开口问道。
“我的真身——”澄空目光有些迷茫,“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我都要忘记了。我的真身,是一棵千眼菩提树。”
“千眼菩提树?”君卿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难怪你会进入佛门之地。”
菩提树,为佛教圣物。
据说当年,佛主便是在一株菩提树下悟道成佛。后来,有不少的僧人效仿此举,也选择在菩提树下苦修,以求自己禅心圆满,悟得大道。
菩提树中,尤其以千眼菩提树和星月菩提树最为珍贵。想来澄空还未化身之前,一定有僧人在他四周苦修,他耳濡目染多年,自然就有了佛性。
“实在抱歉,是我错怪你了。”君卿道,说着,她伸出手,就要将澄空扶起。
谁知,澄空却是身子向后一仰,道:“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他周身绿光大作,光芒中,千眼菩提树的树影若隐若现,神圣而又奇妙。
几息后,光芒消散,再看时,他腿上的伤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缓缓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没事了吧?”君卿问道。
“嗯。”澄空点了点头。
“那就好。”君卿道,“今天,是我——”
“不必多说,逝者如斯夫,已经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去计较?”澄空笑了,“更何况,你的本意并没有错。倘若我真的是夺活舍之人,你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除害了。”
“你倒是豁达。”君卿也笑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女施主慢走。”澄空又恢复了先前云淡风轻的模样。
君卿回到厢房,兰暖心三人早就收拾好在等着她了。
“你去哪里了?”兰暖心走上前来,开口问道。
“没去哪里,就是随便转了转。”君卿道,“我们走吧。”
“好。”兰暖心点头,虽然她看上去一副无事的模样,可是君卿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情一定糟糕到了极点。
不过,她不说,君卿也不会多问。当下,她二人协同妙语妙悟一起走出了厢房,向着寺外走去。
妖莲等人早就得了君卿的口信,在寺外等着她们。
兰暖心同妙语妙悟早就听说过妖莲等人的大名,如今看到真人,竟是比传言中的还要出色。兰暖心不由得打趣着君卿,说说笑笑间,她心里的痛楚消散了不少。
如此一来,倒是称了君卿的意。她将这一年多以来自己所遇到的趣事详细的讲给兰暖心听,借此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一行人慢悠悠回到仇家,竟然已是下午。
站在仇府门前,雪听楼走上前来,拉了拉君卿的手,道:“我就不进去了,难得回来一次,我想回家看看。”
“你不说我都忘了。”君卿看着他,一脸的歉意。她光顾着自己,却忘了雪听楼的家也在雪殇城之中。“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回去。”君卿说道。
“你是说真的?”雪听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跟他去他家,这意味着什么,君卿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现在,她居然主动提了出来!
“这种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君卿笑道,然后看向其余几人,“你们都先进去吧,我陪听楼去他家一趟。”
这话落下,众人不由得看向雪听楼,一个个眼神复杂。
他们之中,妖莲是天地孕育,没有父母。焚天是有父母,但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是否还活着。休斯,则是在几百年前和自己的父亲争夺王位,最终,他取得了胜利,而他的父母,却是被赶出了领地,死在了其他种族手中。至于万俟珍和冷如火,由于父母死时,他们都尚早襁褓中,所以他们连自己父母的长相都不知道。
君卿将这一幕收到眼底,说实话,她也没有想到,如此随意的几句话,竟然会让他们有如此大的反应。雪听楼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众人之中,唯有他父母健在,一家人和乐融融,如今他这般大喇喇的提出来,虽是无心,可却也触及到了其他人的伤口。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君卿。
君卿冲他摇了摇头,告诉他这和他无关。紧接着,她伸出手,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将他们的手都叠到了一起。
“有些东西,能够拥有,是我们的福气,无法拥有,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她开口道,“如今我们生活在一起,难道你们不快乐吗?”
“怎么会?”冷如火道,“能够和你在一起,是这个世界上最让我快乐的事情了。”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开口,可都点了点头,对冷如火的话表示赞同。
“既然你们现在很快乐,那又何必再去想那些让自己不快乐的事情?你们如此这般,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影响自己的心情。有些东西,失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沉溺在失去它的阴影中,忽略了现在所拥有的。”君卿柔声道。
这话传入到众人的耳中,竟是如同清风一般,瞬间就吹去了他们心中的阴云。君卿说的不错,纵然现在他们心有不甘,可过去的事情,他们谁都无法改变。
有父母怎样,没有父母又如何?他们还不是一样长大,一样活过了这么多年。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执着于此?人生只有一次,那些不快乐的记忆,就让它随风消散好了,他们要做的,就是把握现在,让自己快乐的活着。
想通这一点,众人神色渐渐清朗了起来,最终恢复如常。
“你们两个快去吧。”焚天看着君卿和雪听楼,开口说道。
“那你们呢?”雪听楼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们没事,放心好了。”休斯道,“快去吧,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可是——”雪听楼显然还是不放心。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万俟珍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就这么一点事,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倘若你继续在这里磨磨唧唧,那干脆不要去好了。”
“不,我要去。”雪听楼道,说着,他牵起君卿的手,“那,我们就先走了。”
“快去吧。”妖莲挥了挥手。
“我们走吧。”君卿莞尔,这群男人,真是可爱。
当下,她和雪听楼就在众人的注视中,向着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内。
城主夫人刘芸芝躺在美人榻上,她的身侧,站着一名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
“夫人,都这个点了,你快起来用来膳食吧。今个一整天你可是什么都没有吃,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那妇人开口道。
“素蓉,我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下。”刘芸芝睁开了眼睛,开口道,“你说,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如今,却是这样的对我,我,我这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石头,难受的很。”
今天一大早,城里就传了开来,说是仇君卿昨晚回来了,还带着她那一帮男人,其中,自然也有她的儿子雪听楼。
她并不是不通人情,尽管仇君卿身边不止她儿子一个男人,可是,只要儿子开心,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但问题是,再怎么样,儿子回来了也该来看看她这个母亲才是,她等啊等,一直等到中午都不见他的人影,这难不成就是所谓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夫人,你别这样,少爷他并不是那种人,或许他是有事情耽搁了呢?”素蓉想了想,开口劝解道。
“有事耽搁了?他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有事,他都已经到了城里,就不能抽出时间来看我一眼吗?”刘芸芝道。她就这一个孩子,一年多不见,天知道她有多想他。
“夫人,话可不能这样说。”素蓉道,“少爷他如今和那仇君卿在一起,有关仇君卿的传闻,这一年多来,咱们听的还少吗?你想想,她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万一现在他们正忙着,那少爷赶不回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倒也是。”刘芸芝点了点头,“可是我这心里就是不舒服的很。”
“好了好了,夫人,你就别不舒服了,等明后那仇君卿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你可就什么都舒服了。”素蓉笑道。
“你这丫头,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没个正经。”刘芸芝佯装嗔怒的瞪了素蓉一眼,惹得后者掩嘴偷笑不已。
笑了笑后,素蓉又道:“夫人,那仇君卿我可是见过的,那模样,一顶一的好,她和少爷的孩子,一定生的像白玉做的娃娃一般。”
“就你知道!”刘芸芝起身在素蓉额头点了点,转身看向窗外。
她眼中的光晕一点点渲染开来,“哎,说起来,听楼小时候生的还真就和白玉娃娃一样好看。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间,他就已经长大成人了,我有的时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像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梦醒了,他还是那个会闹会撒娇,会一直缠着我的小孩子。”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素蓉也不由的点了点头,思绪随着刘芸芝的话飞回到了以前。
“哎呀,素蓉,你快来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就在这时,只听刘芸芝开口道。
素蓉赶紧回过神来,走到刘芸芝的身边,“夫人,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这样看着外面,看着看着,眼前突然就出现了听楼的影子,你快瞅瞅,看我眼睛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刘芸芝道。
“好。”素蓉赶紧将脸凑了过去,仔细的察看着刘芸芝的眼睛,“夫人,你的眼睛里面好好的啊,什么都没有。”
“咦?那我怎么会看到听楼了呢?”刘芸芝道,说着,她再一次看向窗外,“难不成,我没有看花眼,真的是听楼回来了?”
就在这时,恰听两道破空声响起,下一秒,两道修长的身影落在了阁楼外面的空地上,其中一道,不是雪听楼还能有谁?
“母亲!”雪听楼笑着向二楼窗口看来,高声唤道。
不料,刘芸芝却是愣在了那里,只定定的看着他,没有丝毫的反应。
“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是少爷,真的是少爷回来了!”素蓉惊喜的叫道,一边说,她一边伸出手摇了摇刘芸芝的胳膊。
“你是说,听楼真的回来了?”刘芸芝转过头来,呆呆地朝着素蓉问道。
“是,真的是少爷回来了!”素蓉高兴地只抹眼泪,她是刘芸芝的陪嫁丫头,当年雪听楼出生后,他的日常生活都是由她来照料,她亲眼看着他从小小的一点成长了如今的翩翩佳公子。她的心中,早就将雪听楼看做是自己的儿子。虽然她没有明说过,可是她对雪听楼的疼爱,一点也不比刘芸芝少。
“听楼,我的儿,你总算是回来了!”听了素蓉的话,刘芸芝再也忍不住,她大叫一声,快速向着楼下跑来。
“噔噔噔。”脚步声仓促至极。
“母亲!”雪听楼显然也动了情,他闪身到刘芸芝身边,然后直直跪了下去。
“好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刘芸芝一把抓着胳膊,心疼的说道。
雪听楼就势站起,“母亲,蓉姨,我回来了。”他朝着二人说道。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芸芝忙不迭的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
她的视线自雪听楼脚下开始,一点点扫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又从他的脸上,扫到了他的脚下。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另一道身影。
“这位,向来就是仇君卿小姐了吧?”刘芸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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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河河这几天搬新家啦,心里激动的很,今天拉好了网线,以后又能按时更新了。话说,今天看了个洗衣机,大红色的,好好看,可是那个价格,累觉不爱啊,9999,就是把我卖了也木有用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