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
他竟然发现了?!
寒素面色瞬变,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封阙又怎么会让他如意?
封阙双手如同万年老蚌的壳,紧紧咬住寒素的手,同时,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真诚笑容,谦虚的说道:“寒大师,你我二人身为同道中人,今日这场切磋,谁胜谁负都不重要,还望大师不要介意。封某希望以后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和大师交流,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他声音淳越高扬,众人听入耳中,只觉云消雨霁,豁然开朗。一时间,人人点头,赞叹之声络绎不绝。
寒素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嘴唇微动,用只有他和封阙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怒道:“还不放手?!”
“寒大师,何必如此生气?握住我的手,不正是你方才想要做的事情吗?此时我成全了你,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封阙笑道,眉眼间一片舒朗,只是在寒素看来,却是无比的刺眼。
“放屁!”寒素都快气疯了,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封阙的掌心里也有个小小的阵法,那阵法一点点运转起来,蚕食着他掌心里的窃灵阵。
那阵法,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应该是噬灵阵。一旦窃灵阵被吞噬掉,那么下一步,遭殃的就是他自己。他这一身修为,恐怕都要葬送于此。
“好,好,你很好。”他本以为自己是捕蝉的螳螂,没想到,那蝉却是黄雀伪装,一个翻身就制住了自己。感觉到窃灵阵的气息越来越弱,他眸光几经闪烁,终是咬了咬牙,放缓语气道:“封公子,我知道错了,还请高抬贵手!”
他一向骄傲自大,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如今被逼的主动伏低做小,可想而知心里是多么的愤怒憋屈。
“高抬贵手?”岂料,封阙闻言却是挑起了眉毛,“对不起,这四个字我不认识。我只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寒大师,对不住了。”说着,他双掌猛然加力!
“你——”寒素再也顾不得什么,当即奋力挣扎,然而,封阙双目一凛,先前那股庞然的神识再度倾泻而出,牢牢锁定了他,他直觉苍天倾覆横加于身,竟是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咔。”轻微的几乎无人听见的声音响起,噬灵阵已然进入寒素的体内。
寒素只觉心脏狠狠一揪,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整个人愣在那里,忘记了说话,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把手从封阙手中抽回来。
倒是封阙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松了手,朗声道:“寒大师,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年今日封某再来向你讨教!”
“轰!”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寒素脑海一震,无边黑暗袭来,他直挺挺晕了过去。
众人哗然,封阙离得最近,赶紧一把将他抱住,无比急切的喊道:“寒大师,你这是怎么了?我早就说了我们这只是交流切磋,谁输谁赢并不重要,而你也邀请我明年再来,我还以为你心中释然毫不介意,没想到,哎,早知如此,我输给你就是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言辞真切,表情契合,落入众人眼里完全就是心底情绪最真实的抒发。
一时间,暗沧宫这边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当然,这不好并不是针对封阙,而是针对已经晕过去的寒素。
你说你一个近千岁的老东西,竟然输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孩子。
输了也就输了吧,坦然一些,大方一些,倒也不落大师身份,可谁知,居然心比针眼小,赢得起输不起。什么“邀请明年再来”,还不是咽不下这口气,想明年再找人家比试一场,把面子场子都赢回来。
好吧,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好胜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人家都已经答应你了,你又不愿意了。还晕过去,谁知道那是真晕还是假晕?暗沧宫的脸简直被丢了个干净!
朱雀护法和玄武护法的脸色更加难看,二人相视一眼,齐齐飞上比试台。一个装模作样检查了一下寒素的身体,说他并非心中不服气急攻心,而是布阵之时耗费了太多精力,体力不支这才晕了过去,当下就把人带走了。另一个则是继续厚着脸皮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结束语,再次强调两宫之间的友好情谊,并且在结束后亲自将封阙送回了住所。
君卿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所以在朱雀护法走后,就去找了封阙。
封阙也不瞒她,将比试台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她眯了眯眼睛,“那寒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实话,他布阵之术并不弱于我,我只是出其不意抢到先机罢了。所以——”封阙道,“我的噬灵阵只能吞噬掉他的魂力,至于其他的,不行。”
“不行?”君卿讶然,能把一个人千年的修为都给废了,这还叫不行?
谁知,封阙却是理解岔了她的意思,他叹一口气,“我只能废了他现有的修为,却无法影响他重新修炼。如果这噬灵阵是我父亲布置的,那寒素这辈子可就是个废人了,而且随着时间的加深,他的神智也会逐渐退化,回到刚出生的水平。”
这下子,君卿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一直知道阵法师很厉害,但没想到居然会厉害到这个程度。只是一个小小的阵法,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实在是太厉害了!
看她眸光奕奕,一脸崇拜的模样,封阙不由得笑了,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刮她的鼻子。
君卿正处于对阵法的强大的感叹中,倒也没有注意。
然而当他的手离她只有寸许的时候,她却是猛的回过神来,先一愣,紧接着身子快速后仰,“你做什么?!”
封阙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尴尬的厉害。
封阙白皙的面容瞬间浮上一团红晕,他咳了咳,佯装镇定道:“那个,你的,你的鼻子上有点东西,我想给你取掉。”似乎是怕君卿不相信,他又强调了一遍:“你信我,就是这样,真的就是这样。”
这下子,君卿倒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了。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气氛很是僵硬。
过了片刻,还是君卿率先开了口:“你今天也累了,赶紧休息吧。咱们后日启程,回明邪宫。”
“好。”封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点了点头,应了。
“嗯。”君卿便不再逗留,直接往外走去。
就在她跨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封阙却是鬼使神差一般问了一句话出来:“青龙护法和那个男人……”
他本来是想说“青龙护法和你的父亲”,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改了。毕竟当时,他也没有听很清楚,而且看君卿的样子,好像也不承认那个男人的身份。
闻言,君卿身子一滞,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句话:“他们已经死了,那天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封阙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了起来,眸中一片伤痛,宛若不辛掉落到海中即将被巨浪淹没的白鸥。看,她还是不信任他的,哪怕他和她生死与共,共同进退,她还是不愿意向他敞开心扉。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那颀长的身影,透露出一丝难言的失望和寂寥。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动了,走过去关上了门,回到了属于他一个人的寂静之中。
这边,君卿出了封阙的屋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上床,辗转反侧许久,才慢慢睡去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此时有一道身影翩然出现在了凌寒的那处神秘空间中。
皎洁的月光勾勒出来人的身影,美妙的鼓起,盈盈的收束,修长的双腿,那侧面的线条,完美到叫人屏息。她似是闲游漫步,在那草地上静静的走着。
许久之后,她在一处站定。那里,正是凌寒抱着沈羽轩死去的地方。
“真干净啊。”来人轻轻道,声音竟然也是出乎意料的好听,如出谷黄莺,荡人心田。
不过下一秒,来人伸出双手,在胸前快速打出一连串的手诀。
雪白的手指翻飞,似花间来往寻觅的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来人的额上沁出薄薄一层汗,神色也越发凝重了。
终于,足足半个时辰后,她停了下来,视线扫向某一处。那里,有一颗淡金色的珠子徐徐升起,最后悬浮于半空中。
她伸出手,那淡金色的珠子便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一下子窜到了她的手心里。
她看着那珠子,笑了,“我倒没料到,你会落得如此狼狈。”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阵淡淡的金色烟雾自那珠子中溢出,烟雾弥漫,复又凝固,竟是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而那人,赫然正是早已死去又被君卿用九彩焚天焰烧成灰了的凌寒!
烟雾凌寒睁开了眼睛,看到她,他神色瞬间一变,也不管自己现在是这幅鬼形态,立刻跪在了地面上,五体投地,恭行大礼,“凌寒见过副尊主。”
他如此说道。